金之俊可以说是礼部二把手徐光启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金之俊竟然主动投靠了东林党。
而他所说的身份问题,也正是朱舜最大的缺陷,孙元化不敢胡编乱造,只能实话实说:“朱舜是王恭厂的一名铸匠。”
这句话说完,满朝哗然。
一个小小的铸匠别说功名了,就连脱籍都还没有,竟然跳过小吏这一层,直接提拔为军器局副使。
就算军器局副使只是从九品,但这可是朝廷的正式官员,相当于直接跨越了两道鸿沟。
脱籍和抬官入品。
崇祯昨天晚上已经见识了线膛枪的威力,知道线膛枪是改变一个时代的好东西,恨不得提拔朱舜为掌管一司的郎中。
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军器局副使,底下的官员又开始反对,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东林党人可不管崇祯生不生气,瞧见孙元化果然掉进了提前埋好的陷阱,火候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位在朝廷里有分量的人站出来说话了。
礼部右侍郎立即从朝班里走了出来:“皇上这件事万万不可。”
“在隋唐以前,因为九品中正制,造成了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门阀,后来正是由于科举制度的出现,才消灭了世家门阀,实现了真正的中央集权。”
“这个叫做朱舜的工匠,没有任何的功名就提拔为了朝廷的正式官员,破坏了科举制度。”
“皇上万万不能开这个口子,口子一开可就收不住了,相当于挖了大明的根基。”
崇祯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昏过去,不就是提拔一个人才当个从九品官员,怎么就上升到了挖大明根基的高度,也太危言耸听了。
徐光启知道自己是时候站出来了,走出朝班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破格提拔朱舜表明了大明招揽人才的决心。”
“微臣以为,这样不仅不会危害大明王朝的统治,还会有益于大明吸纳更多的人才。”
“不过既然满朝的文武不同意提拔为军器局副使,不如提拔为王恭厂掌厂。”
东林党人听到王恭厂掌厂,瞬间明白了,喜欢挖坑的他们,这是掉进了徐光启提前挖好了的陷阱。
军器局副使听着好听,却没有任何的实权,哪有直接掌握各种火器工匠的王恭厂掌厂实权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反对的话,明白着就是和皇帝作对了。
就在东林党几位大佬思考对策的时候,金之俊再次走了出来:“国之重器这件事只是孙元化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如来一场比试,只要这个所谓的线膛枪能够赢了鸟铳,就让他做个王恭厂掌厂。”
高啊,这里要不是朝堂上,东林党人都要为金之俊的聪明才智击节称赞了。
东林党里正好有一个痴迷打猎的官员,练了一手好枪法,使用命中率只看运气的鸟铳,完全可以做到十枪命中八枪。
以他的好枪法,这个叫做什么朱舜的工匠,绝对没有希望了。
崇祯看着下面喜不自胜的官员们,差点笑喷了,不过为了保持君王的威严,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崇祯叹了口气,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勉强答应了:“就按照金爱卿的意思办吧。”
商量完这件事,东林党人没有心思继续上朝了,东林党早就看这些所谓的西法党人不顺眼了,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们被踩在脚下的感觉。
崇祯也是没有心思上朝了,他更加迫切的想要看到,东林党踩人不成,反而被踩的黑脸表情。
朝会很快就散去了。
一顶轿子从京城走出,又来到了黄村的那座石桥。
朱舜第二天起来,就拿着一根炭笔,在木板上画图纸,准备把珍妮纺纱机给造出来。
这玩意的工作效率是普通纺纱机的八十倍,也就是说一台珍妮纺纱机一天纺出来的纱线,相当于八十台普通纺纱机纺出的纱线。
简直就是一台印钞机,难怪说珍妮纺纱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
有了工作效率这么高产的珍妮机,就能提高赚钱的速度,只要有了钱,就会有第二台第三台珍妮纺纱机,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朱舜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先开办一个近代纺纱厂,改善家里的生活。
手摇式珍妮纺纱机的构造倒不是很复杂,朱舜已经画好了大致的框架,现在正在计算垂直纺锭、滚筒、传动皮带这些小零件的大小和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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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科研流程
重点就在这些细节方面,垂直纺锭大了、小了、间隙不足等等问题,都会影响珍妮纺纱机的工作效率。
朱舜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通过数据计算,敲定这些影响珍妮纺纱机效率和质量的细节,这便是科研的基本流程。
首先设计一个理论模型,然后通过计算,一遍遍的演算。
直到演算出基本正确的结果,最后进行实验。
朱舜家里买不起纸,只能在木板上写写画画,演算了大半天刚把垂直纺锭的大小确定,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朱舜的老爹为了给儿子攒成亲的钱,每到二旬官窑放假了,都会趁着这个时间去一些私窑干私活。
苦是苦了点,不过想到每多干一天,就能给儿子多攒一点成亲的钱,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家里只剩下朱舜和娘亲两个人,担心又是那个乡绅带人过来闹事了,朱舜立即抄起了一根木棍。
转过身来,看见过来的是张大使,松了一口气:“张叔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张大使找了半天都没在破烂院子里找到一个坐的地方,只能站着了:“哈哈,你小子现在可是大名人了。”
“发明的这个线膛枪,已经把整个朝堂搅的是鸡飞狗跳,就连不少市井百姓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朱舜不明白张大使的意思,发明线膛枪确实可以惊动大明的高层,但怎么可能搅乱朝堂。
这只是一项发明,又不是一座金矿,为了分润金矿的利益,那帮子贪官污吏拼了命的想把自己人塞进去。
张大使也没想到一项可以给大明王朝带来变革的发明,竟然遭到东林党的反对,就把早朝时候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了朱舜。
朱舜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先是愤怒,倒不是愤怒东林党人阻碍了他成为一名正式官员的道路。
而是愤怒这帮子蛀虫,断绝了科技兴国的希望,这都不是危害大明了,已经危害到了中华民族的崛起。
要知道不久后英格兰就会成立皇家学会,极力提高科学家的地位,甚至可以媲美瑛国的贵族。
就在皇家学会成立的几十年以后,著名科学家牛顿去世,贵族们都以能给牛顿抬棺当做最大的荣耀。
牛顿的抬棺人是谁?
瑛国大法官兼上议院院长,两位公爵,三位伯爵。
正是因为科学家的地位不断提高,大批人才都投入了科学研究,经过上百年的积累,终于出现了科技人才的井喷,引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如果是在华夏,科学家哪里有什么地位,士农工商,没有士农的地位高,也没有商人有钱,实实在在的社会最底层。
朱舜知道自己来到了大明王朝,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改变古代中华的社会结构,不断提高科学家的地位。
只要把科学家的地位提高到瑛国那种地步,未来不管是哪个汉人执政,再也不会把科学家当成社会最底层的工匠,而是当做国家崛起的希望。
到那个时候,谁也阻挡不了中华民族的崛起。
朱舜借助自己的数理化知识,提前在大明引发第一次工业革命,就能实现最大的梦想。
科技始终领先欧美五十年。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关于怎么实现这个伟大的理想,朱舜已经有了计划,但是要徐徐图之。
朱舜放下手里的木棍,想起一件事,突然说道:“这个参加比试的人,能不能换成我二叔。”
听到朱舜的这个要求,张大使有些为难,毕竟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关系着朱舜能不能担任王恭厂掌厂。
还关系着西法党人未来在朝堂的地位,这一次如果被东林党狠狠的打压了,以后西法党人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不关乎权势,关乎能不能用西法拯救大明。
朱舜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张大使的顾虑:“我二叔以前是山海关的军士。”
不仅打消了张大使的顾虑,还让他对胜出更有把握了,那可是在边关经常和女真人厮杀的骁勇边军。
张大使哈哈笑了起来:“我们本来就是想找一位边军将士,可惜都太年轻了。”
“毕竟山海关经常发生战争,能够在尸山骨海里活下来的老卒,实在是太少了,没想到在这碰见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官现在就去给徐侍郎汇报这个好消息。”
张大使着急的离开了这里,朱舜也去了一趟隔壁的二叔家,二叔正在家里操练几个孩子。
朱舜家里住的是土屋,二叔和三叔家里更穷,只有几间漏风的茅草屋。
二叔看见朱舜过来了,黝黑的脸庞,咧嘴一笑。
朱舜走到枣树下,低声给二叔说了一件事,就离开了这里,回去继续计算珍妮纺织机的细节。
朱舜闷着头在家打造珍妮纺织机,不知道这场党争愈演愈烈,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波。
京城里最有钱的当属晋商了,军火生意总是最赚钱的,晋商们这些年通过走私给女真人兵器粮食,赚的是富可敌国。
嗅觉敏感的晋商,怎么会放过这一次赚大钱的好机会,就在京城里开了一个赌局。
这场比试本来一局就定输赢了,晋商勾结东林党改成了三局两胜,大大增强了赌局的灵活性。
鸟铳三局全胜,一赔五。
鸟铳二胜一负,一赔一。
还有一个纯属开着玩的线膛枪胜,不管是全胜,还是二胜一负,只要是赢了,就一赔十。
京城棋盘街,有一处四进的府邸。
牵头组织了这场赌局的中年晋商,看着地窖里白花花的银子,从斗彩鼻烟壶里倒出鼻烟,放在鼻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中年晋商姓黄,是晋商里有名的棉纱大商贾,看着这么多的白银,差点没把朱舜当成财神爷给供起来。
朱舜要是在这里,黄姓晋商绝对会抱着朱舜狠狠的亲两口。
黄姓晋商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过足了瘾,锁上地窖的三层铁门,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了一名管事,管事手里还拿着几张契约:“老爷,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和兵部右侍郎毕懋康等人,也下注了。”
黄姓晋商接过来管事手里的契约,看了一眼,不免被上面的数字惊住了:“这些西法党人不都是穷光蛋吗,怎么押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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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科学研究太费钱
管事接到这份赌注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高达八千两的巨款。
西法党人那群傻货整天为了什么研究,把俸禄都投进去了,有个叫孙元化的甚至是把祖产都给卖的七七八八了,哪里还有闲钱下注。
西法党人早就成了败家子的代名词,也成了京城的笑话,还美其名曰说是为了什么狗屁研究。
研究能当饭吃?
有这钱还不如去逛逛青楼,斗斗鸡和蝈蝈,拿到赌坊去赌钱也是好的,纸醉金迷才是官僚士绅过的生活。
非得把钱投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研究里面,全都打了水漂,还让自己过的苦哈哈。
管事倒也认识孙元化,因为以前在他家里当过几天的小管事,那时候的孙家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富户。
住着三进的府邸,在繁华的棋盘街拥有二十几店铺,实打实的上等人。
自从孙元化的父母去世以后,这个败家子整天就买些没用的玩意,硫磺、硝石、木炭,说是要提纯火药。
买这些也就算了,还买一些上等琉璃盛放这些东西,这也没什么,琉璃存着也值钱,关键是那个所谓的研究会发生爆炸。
管事是眼睁睁看着孙元化一步步的把祖产给炸没了,最后只能搬进破烂的贫民窟,听说最近贫民窟的房子都卖了,搬到乡下去住了。
管事打死也不相信,这么一群穷困潦倒的西法党人能够拿出这么多钱,谨慎的打听了一番,知道了八千两白银的来路。
管事知道老爷在想什么,嘲讽道:“老爷,那些西法党人真是想钱想疯了,竟然跑去借贷了一大笔子钱。”
“七借八借,把仅剩的祖产都给抵押出去了,那些西法党人才凑够了八千两白银。”
“老爷,咱们接吗?他们买的可是线膛枪获胜,万一接了,过不了几天他们可都要倾家荡产了。”
黄姓晋商鄙夷的瞪了一眼管事,显然是被管事的话激怒了,还踹了他一脚:“你个驴艹的玩意,最近是不是青楼逛多了,脑子都射出去了。”
“有人给咱们送钱,干嘛不接。”
晋商已经买通了比试的那个人,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故意输掉一局,造成二胜一负的结果。
因为所有人买的都是三局全胜,只有几个人买的是二胜一负,加起来也就一千两白银,赔率也低,就当是发发善心好了。
当然了,还有一群傻子加败家子,今天竟然买了八千两的一赔十。
想到这里黄姓晋商心里就乐呵,忍不住喊道:“夫人,去把那瓶贝勒爷赏的好酒给拿来,今天我要好好的喝两杯。”
黄姓晋商买通的不是别人,就是和朱舜有仇的乡绅孔有桂,这个人的人品不怎么样,斗鸡遛狗倒是一把好手,练的一手好枪法。
东林党最开始选定的那个人并不是孔有桂,他能摊上这么一件好事,一切还得多谢他的好兄弟金之俊。
有了金之俊的推荐,孔有桂耍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赢了那个京城的第一枪手,幸运的获得了这个机会。
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好兄弟,现在正在享受一生中最有面子的时刻。
东林党人每年都会搜刮大量的民脂民膏,有了钱就要享受,经常举办各种穷奢极欲的酒宴。
明天就要彻底把西法党人踩在脚下了,今天当然是要好好的庆祝一下,就把京城里四大青楼之一的秦淮楼给包了下来。
花了高达一万两白银,这要是被西法党人知道了,绝对会心疼的捶胸顿足,这得够他们研究多长时间啊。
秦淮楼最豪奢的一间院子里,只摆了三张桌子,只有主管一司的郎中才有资格坐在这里。
孔有桂不仅是坐在这里了,还坐在了主桌,虽然只是下首,但也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没有过来,也不会过来,只要是过来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虽然他们确实结成党羽了,但谁也不会傻了吧唧的主动承认,打死也不承认。
宦海沉浮了那么多年的他们,哪里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锦衣卫和东厂可不是吃素的。
没来是没来,却也派遣了一位分量足够重的乡绅,代替他们参加这场提前的庆功宴。
坐在主桌上的乡绅,明面上和背后的东林党骨干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有着很深的仇恨。
实际上却是那些东林党骨干的头号走狗,帮助他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吏部尚书的代表主动敬了孔有桂和金之俊一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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