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让他们衣锦还乡了,秦兵会对孙传庭更加的感恩戴德。
其二,榆林镇缺柴薪,不仅军士们缺柴薪,老百姓也缺柴薪。
工业派研究出的浮选洗煤法,对于孙传庭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久旱甘霖,太及时了。
这些精煤一部分是给边关军士使用,另一部分是给延绥镇各县的老百姓使用。
有了工业派一座座煤山的源源不断支持,孙传庭就对延绥镇各县老百姓有活命之恩,对数万延绥镇边军的父母妻儿有这等大恩,重情重义的延绥镇边军都能把命给孙传庭。
双管齐下,孙传庭的根基在绵延一千二百余里的延绥镇就彻底稳固了,谁也动摇不了。
只是从京城到达榆林路途遥远,又是驮运煤炭这样的大宗商货,铁路和水泥路这两大道路系统还没建立,火耗极高。
一分银子一担的煤炭运到延绥镇远远不止十倍火耗了,都能卖到五钱银子,甚至六钱银子了。
看似和晋商把煤炭运出顺天府的火耗一样,但是煤炭的原价不一样,三大晋商的煤炭基本上都是以一钱银子一担吃进的,只有五倍火耗。
孙传庭的煤炭是以一分银子一担来算的,足足五六十倍的火耗,换了任何一位商贾都会被这巨大的火耗吓退。
但是工业派没有,工业派不是那些为了银子甘愿卖国的晋商,而是一群实业兴邦实业救国的实业家。
就这样一批又一批的煤炭送到了延绥镇治所榆林城,送到了榆林城后方的归德堡,距离榆林城只有几十里的路程。
孙传庭大张旗鼓的来到延绥镇治所附近,没有第一时间开拔进入延绥镇,率领数千秦兵驻扎在归德堡附近。
陆军讲武堂一期学员们都是闲不住的人,按照六大教程的交通学、地形学也不应该窝在归德堡。
步兵科班长曹变蛟带着步炮科学员们又去绘制交通线了,不把漫长到一千二百里的延绥镇全部绘制清楚,是不准备回来了。
一句绘制交通线说来简单,这其中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一般人一天能走二三十里地就不错了,曹变蛟等步炮科学员们却要走上一千二百余里。
边关的山岭本来就多,还有经常在险峻的山道上行走,一不留神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就是为了绘制出延绥镇每一条可以进出大明和草原的交通线。
还要面临缺衣少食的困苦,还要防备马匪的袭击,以及小股蒙古鞑子的打草谷。
这里面的艰辛,想必只有曹变蛟等步炮科学员们自己清楚了。
特战科班长朱铁等特战科学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跑遍整个辽阔的延绥镇,带上特战科学员们在榆林城寻找制高点,以及最佳的潜伏地点。
特战科的要务就是在小范围内,一座城,一条胡同,甚至是一个宅子内,掌握有力地形对敌人造成绝对的压制。
没必要去摸清整个延绥镇的交通线,真正要摸清的是榆林城内的胡同巷子。
至于情报科班长马吉翔,没去绘制交通线,也没去摸清榆林城的胡同巷子,反而是去乡野找老百姓去聊家常了。
潼关卫一战过后,马吉翔爬的最快已经是锦衣千户了,只不过他这个锦衣千户没有千户所。
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就是没办法像其他千户那样在地方上捞钱了,好处就是不用长期固守在某地,可以在大明各地随意行走。
马吉翔去乡野的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太子朱慈烺革新锦衣卫的大业,发展地方上的情报员了,也从乡野百姓嘴里了解榆林城的很多详细情况。
把这些情报筛选汇总,交到孙传庭手里,完成收服延绥镇的谋划。
归德堡内。
一处简陋的屋舍内。
堂堂的三边总督孙传庭,站在这处僻静的屋舍内,安静的锤炼书法。
面前的沙土盘子上,已经写好了两句话。
一切行动听指挥。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孙传庭要写的文字没有东林党大儒们那么词藻华丽,也没有许多名士学子鼓吹,更不会一幅字帖卖到上千两白银的天价。
只是在僻静处写字。
写着只有十一行的字。
孙传庭写到第十句‘不调戏妇女’,刚刚提起小木棍,虎大威扯着大嗓门喊道:“督师,马吉翔来了。”
这个小木棍虽然没有东林党大儒们的上等毫笔珍贵,甚至是廉价到就在是地上捡的,孙传庭还是轻轻放在沙土旁边:“请羽林进来。”
陆军讲武堂一期的三个班长,曹变蛟朱铁见了孙传庭十分的亲近,只有马吉翔表面上很亲近,内心却十分的戒备甚至是忌惮。
倒不是马吉翔对孙传庭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只是出于一个谍报头子的天性,因为孙传庭身上有一股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连他这个经过陆军讲武堂系统训练过的情报头子,内心都开始对孙传庭产生父母兄弟一般的信任,让他内心极为骇然。
马吉翔走进僻静屋舍,没去抬头看孙传庭,低声道:“督师,查探清楚了,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灯笔
………………………………
第四百六十八章 煤炭对于孙传庭的作用
孙传庭独处时喜欢一个人在僻静处手书,面对外人时喜欢笑着,斯文又俊朗,充满一种难以抗拒的亲和力:“羽林快去准备吧,记得以自身安危为重。”
马吉翔鬼使神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孙传庭,瞧见他那斯文又俊朗的笑容,瞬间头皮发麻,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马吉翔拱手离开了僻静屋舍,寒冬腊月,北地边关刮着极冷的寒风,他的脑门上却是沁满了汗珠。
心里已经把孙传庭列为了头一号的危险人物,东厂督公王承恩还要排在孙传庭的后面。
送走了马吉翔,孙传庭收敛了笑容,继续一笔一划的手书那简单的十一句话。
半天以后。
榆林城内,多出了一群比边关百姓还像边关百姓的百姓。
总兵衙门,延绥总兵坐在一张硬木官帽椅上,仔细看着一封关于归德堡的书信,了解新任三边总督最近的情况。
延绥总兵是洪承畴留在三边的心腹之一,在孙传庭大张旗鼓的前往延绥镇的时候,幕僚们就料定孙传庭一定会驻扎在归德堡。
就在归德堡安插的大量亲信,及时禀报孙传庭的动向,但是为人谨慎的延绥总兵还是在周围的五六个墩堡全都安插了亲信。
结果正如幕僚们所预料的那样,孙传庭率领五千秦兵停留在归德堡,不再向前一步。
归德堡的亲信就开始起作用了,按照幕僚们的吩咐一天传回一封书信,及时禀报孙传庭的详细情况。
延绥总兵已经在安插亲信那件事上误判了,但他没觉的有什么不好,越发的谨慎起来,责令归德堡的亲信们一天传回来两封书信。
后来想想还是不够谨慎,就让亲信们一天传回来三封书信,早中晚各一封。
传回来的书信,延绥总兵一直都是不厌其烦的逐字逐句读上三遍,保证不会错过任何有用的动向,出现纰漏。
延绥总兵不觉得厌烦,幕僚们都觉得厌烦了,这哪里是一位手握数万人生死的总兵,分明是一个在家看着丈夫书信的娘子。
幕僚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来有些谨慎到小女儿态的谨慎,正是洪承畴看重延绥总兵的地方,从参将越过副总兵直接提拔为一镇总兵。
书信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记录着孙传庭的日常,老老实实待在归德堡,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延绥总兵越是不放心,别人或许会轻视文官出身的孙传庭,酸溜溜的说数千破二十万只是运气罢了。
延绥总兵早在潼关卫一战结束以后,第一时间从洪承畴那里讨要了一份详细战报,越看越是心惊,哪里是什么运气,而是实打实的实力。
延绥总兵放下手里的书信,盯着面前的一群游击参将们,再次嘱咐道:“过去洪总督担任三边总督的时候,各位怎么贪墨本将不会去理睬。”
“现在不是以前了,洪总督回到京城享福去了,三边总督换成了孙传庭。”
延绥总兵瞧见手底下一帮骄兵悍将的样子,心里就冒出了火气,这件事已经说过很多次他们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延绥总兵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盯着看过来的游击参将们,强压着火气说道:“别以为孙传庭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背景和根基。”
“工业派又是一个连顺天府都没走出的小党羽,还不当年的楚党,但是你们记住一件事,孙传庭背后很有可能站在太子。”
站着太子?
游击参将们听到太子也掺和了这件事,立即收敛了那副骄横的满不在乎,不解的看向了延绥总兵。
洪承畴递过来的书信里并没有提到太子,再说了太子也没有派遣一兵一卒支持孙传庭,莫不是撒了个谎说出这个消息故意吓他们的。
延绥总兵也是刚刚知道的这个严峻形势,不是谁送来一封书信告诉他的,而是他从一行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文字里找出来的。
归德堡附近曾经出现过几名身穿褐色绿色混杂胡服的军士。
延绥总兵恰巧知道书信里所说的褐色绿色混杂胡服是什么,太子招揽的一批亲丁们穿的服饰,叫做什么迷彩服。
也有可能是工业侯家里的家丁们穿的服饰,但是以延绥总兵的谨慎,只要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一定要把这个可能变成不可能。
延绥总兵说完这句话,瞧见游击参将们确实出现了惊讶,很快又变成了一脸的不相信。
看着游击参将们脸上的不信任,延绥总兵第一次出现了不耐烦没,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半柱香以后,幕僚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照例开始对孙传庭有可能使用的计谋进行推断,然后针对这些计谋想出应对的策略。
用军饷鼓动军士们哗变,烧毁粮草诱导军士们哗变,策反游击参将,甚至就连刺杀延绥总兵都准备了对策。
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
“不对。”延绥总兵突然皱着没有说道:“咱们的这个万无一失,在一件事上就成了不堪一击。”
一名青年幕僚想了想说道:“老爷说的可是柴薪。”
一句柴薪惊醒了众人,只要烧了延绥镇的柴薪,他们准备再多的对策,准备的再是万无一失,再是小心谨慎。
在柴薪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军饷没了可以补发,粮食没了可以花银子从其他军镇调集,延绥总兵身边可以重兵把守。
唯独这个柴薪,只要烧了花银子都没地方去买。
柴薪的收集还十分的困难,在山林里砍伐河柴,从煤窑里挑拣精煤,都是极其费时间的活计。
现在又在寒冬腊月里,北方边关不仅比中原腹地要冷的多,寒风还很大。
没有了柴薪,就没办法生火做饭,这还是次要的大不了吃生食,只要饿不死人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
重点在于军士们晚上如果没有柴薪取暖,以当前的这个鬼天气是会冻死人的。
“啪——”
就在这时,一名脸上都是黑灰的把总推开门冲了进来,沉痛道:“总兵,咱们存放在城中的柴薪被一帮子乱民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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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西北工业革命的开端
延绥总兵知道自己完了,官场生涯就此结束了,没打仗害死几十名军士还能掩盖过去,就算是多达几百军士也能想办法掩盖。
没了柴薪害死的军士最少上万,延绥总兵输了却也输的心服口服,能够死在这么狠辣的人物手里不算冤。
大势已去,延绥总兵摆了摆手:“你们辅佐本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转投孙传庭也不会怪罪你们,各自散了吧。”
这场权利的博弈败给了孙传庭,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为了拿下延绥镇,会牺牲上万条鲜活的生命。
不过,延绥总兵却不准备坐以待毙,死也要泼孙传庭一身脏水,至于带领大军杀了孙传庭倒是不敢。
延绥总兵还有父母妻儿,还有宗祠,他死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洪承畴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承受工业派的怒火。
虽说工业派在朝堂的势力不大,但工业派的领头人终究是一位侯爷,一位侯爷的怒火不是一般宗祠甚至不是失势的洪承畴所能承受的。
幕僚们叹息一声,拱了拱手离开了这里,一个也没留下来。
延绥总兵心里更加难受了,自己待他们不薄本以为能够留下来的三四人,没想到居然一个也没留下来。
看来那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延绥总兵来不及多想,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军中没了柴薪最多可以撑三天,超过三天就会有大批军士因为没吃没喝死掉。
短短三天时间,就算是有地方卖柴薪也来不及运过来了,何况是九大军镇都缺柴薪,只要到了冬天就省吃俭用希望把冬天熬过去。
军士们会因为三天不吃不喝死掉,或者冻死在寒冷的黑夜里,但留给延绥总兵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三天,超过两顿吃不上饭军士们就会哗变了。
最多只有一天时间。
延绥总兵所用做的是利用这一天时间,把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同宗连宗派遣到其他军镇,一来不能让他们跟着陪葬,以后等到合适的机会还能报仇雪恨。
二来,为了避免孙传庭往他身上泼脏水,诬陷延绥总兵贪墨柴薪卖给了晋商,为了避免东窗事发就把柴薪仓库给烧了。
单是避免还不算完,延绥总兵要把这个脏水泼在孙传庭身上,让这件事成为孙传庭一生的污点。
延绥总兵说做就做,给亲丁把总下达了一道指令:“去把咱家的自己人全部叫过来,本将有事交代给他们。”
亲丁把总奇怪的看了一眼舅父,不就是普通的走水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直接把幕僚们遣散了不说还把同宗连宗武官们都叫过来,感觉就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亲丁把总知道舅父做事谨慎,只要是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急忙带着一队亲丁跑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延绥总兵见到了最不该见到的一个人。
孙传庭。
没有一袭白衣,只要一件朴素青衣冬袄。
就是这一袭朴素青衣冬袄。
一个人走进了榆林城。
一个人走进了总兵衙门。
一个人走进了公廨大堂。
坐在硬木官帽椅上的延绥总兵,拿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那张斯文又俊朗的脸容,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词。
白衣渡江。
延绥总兵缓过神来,放下手里的茶杯:“孙总督来早了吧,等到两天以后军士们饿的两眼发昏没有力气,才是孙总督收服延绥镇的最佳时机。”
延绥总兵想起一件事,又把已经放凉的茶杯端在手里,不是为了喝茶只为了渲染气度:“孙总督今天一个人过来,难道就不怕本将来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这句话刚刚落下,两名亲丁拔出腰刀冲了过去,准备拿下没有护卫的孙传庭。
孙传庭站在大堂中间斯文又俊朗的笑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砰。”“砰。”
外面的寒风很大,‘呼呼’的肆虐着发出尖啸的风声。
尖啸的寒风声里突然传出两道沉闷的响声,响声过后,那两名亲丁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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