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怎么说?”
“被赶去救援的士兵营救回来的霍将军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过了五天之后才开始说话,但由于负伤的位置从脸一直蔓延到脖颈,又偏巧伤到了嗓子,也只是断断续续讲了些经过,说那孩子是随军将士的,具体情况他也并不想多提及,如此以来,尽管不明就里的将士们私下会议论几句,但也只有不了了之了。”
“大哥方才只说了疑问之一,那应该还有其他的疑问吧?”
“那是自然,疑问还有两点。”秦天赐忙点了点头,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其一,当时虽说正值夏季,但仅仅一天功夫,死去的一千将士的尸体怎么就变成白骨了呢。其二,正如我先前说的,那些将士大多身经百战,为何就一并死绝,除却霍将军外,无一生还呢。”
“霍将军可给出了什么解释吗?”
“唔……说是说过,但将军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中了敌军埋伏,一时没有对应之策,伤亡惨重之类的,问起为何白骨遍地,还长满了骨头花,将军之说是敌军中有会妖术的术士,给士兵们施了障眼法罢了。”
“这倒不无可能。”
秦天赐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夜木一眼,讪讪笑道:“虽说你是罗仙师的小外孙,但说到底也如十年前的我那般,是个懵懂的毛头小子啊。”
罗夜木没有搭腔,只是跟着笑了笑。
秦天赐则继续讲下去。
此事一出,朝廷并没有对霍涣涂的失职做出处罚,反而体恤他为国多年征战,劳苦功高,随即诏回长安。
随后,关于一千将士莫名化作白骨的事情不胫而走,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的说,霍将军中了敌军的埋伏,有命回来是大造化,有的说,霍将军中了埋伏的说法是他自己编造的说辞,实际上,他早已叛军私下交往甚密,霍将军这次是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将一千亲信全数出卖致死了。但还有种说法更是骇人……
说到这里,秦天赐顿了顿,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了?”罗夜木忙追问道。
“有的说,霍将军他杀多了人,变成了鬼将……那一千将士遇难之时,正值霍将军化身鬼将之期。于是,看到他本相的人皆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成了他的生祭。”
“竟有这样的说法啊。”罗夜木说着,将目光投到远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天赐忙又四下查看了一番,小声嘀咕道:“可话说回来,自从那之后,霍将军便逢战必胜,无往而不利呐。唔……对了,前一阵子闹得挺凶的两千叛乱士兵也是霍将军出兵平乱的,只是听参与的人说,他们还未出动一兵一卒,那些叛军便早早的死在了长安城外的西山山坳里了。这样的传言愈来愈多,我们这些人也都忌惮着呐。”
“鬼将吗?”罗夜木喃喃自语道,回想起几日前,在染尘里那两个买玉芙蓉膏的妇人也议论过此事,竟与秦天赐所讲之事不谋而合,却也不像是空穴来风。
“霍将军身边发生的奇异事情多了去了,长安城的百姓们便不以为然了。所幸在那之后随军的士兵再无差池,所以,被那些有的没的闲话议论着,可话说回来,依照霍将军无往而不胜的声名,即使我们所侍奉之人是个道行高深的鬼将也无妨事啊。”说罢,秦天赐悻悻地笑了。
“哼,这倒很有意思。如果是鬼将,我倒真想见识一番呢。”
“哎呀,你看我都对你说了些什么,那左不过都是些传言罢了,全当时哥哥酒后的玩笑话吧。”
秦天赐见罗夜木信以为真,便又连忙解释了两句,敷衍着极不自然的笑了两声。
两人的讨论并未结束,但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
原来是霍涣涂命人与赶到的府衙上的差人做接应去了。
“小公子!”
只听得一声稚嫩的声音,罗夜木循声看去,便见是派去做事的小狐狸一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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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话 蛰伏的真相
卷二《魅行长安》之《枯骨成花》
第二十话,蛰伏的真相
“小公子!”
只听得一声稚嫩的声音,罗夜木循声看去,便见是派去做事的小狐狸一贯回来了。
一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稍微一注意就会看到他的身后还背了一个包装细致的绸缎包袱。
罗夜木伸手招呼了四处张望的一贯到自己身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要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清楚了。”
“小公子让一贯办的事情,一贯已经办妥了,只是有些事情,那老板娘也不曾清楚。”一贯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妨事,说你知道的就好了。”
一贯点点头,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罗夜木。
“这么说,那李全确实是那间酒肆的常客了。”
一贯猛力的点头,道:“正是,可老板娘说,那人奇怪的很呢。”
“哦,怎么个奇怪法了?”
“她说,那李全虽然只是个送菜的伙计,却出手很大方,在酒钱方面从不含糊。而且一次酒醉后,他还对老板娘吹嘘自己最近发了笔小财,说是全仰仗霍将军自己现在的身家都能够娶两房姨太太了。”
没错,这件事情他上次在染尘中也听那两妇人提起过。
罗夜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让一贯继续说下去。
一贯却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好奇的凑到罗夜木跟前,问道:“对了,小公子,这姨太太是何物啊?”
听得一贯一本正经的问起“姨太太”的事情,罗夜木一时忍俊不禁,却故作嗔怒,道:“你个小东西,连铜板都数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一贯一副受伤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盯着罗夜木,只咕哝着“不说就不说嘛”之类的牢骚话,但又见罗夜木并不再搭理自己,便又继续说道。
“据酒肆老板娘说,李全似乎跟衙门的人非常熟,她有一次甚至看到李全与其中一个官差勾肩搭背的打招呼呢。”
“同官差有联系……”
“唔……老板娘说偏巧那个官差也是她店里的老主顾,所以彼此非常熟识。听老板娘讲,那官差是在一个名叫李覆海的大官手下做事的。
罗夜木面容更是一沉,道:“李覆海!哪个李覆海?”
一贯一脸迷茫的看着罗夜木,摇了摇头,说道:“一贯不知,老板娘只说了这么多。”
罗夜木思索了片刻,便转身再次走到了秦天赐的身边,这时的秦天赐还在与一个皮肤白净的将士热火朝天的闲聊呢。
“照老弟的意思,那金铭科是特意前来调查霍将军的了。”秦天赐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认真的说道。
“唔,正是这样啊。但……”那肤色白净的将士忽而压低了声音,对秦天赐继续道,“这未必不是陛下示意的。”
秦天赐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又连连点头应和着。
“大哥……”
罗夜木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忙收了话头,秦天赐见对方是罗夜木,只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是自家兄弟”,便向着罗夜木的方向走来。
“兄弟叫我何事?”
“唔,想向大哥打听一下,全长安城有几个做官的叫李覆海的。”
秦天赐见罗夜木有打听起李覆海的事情,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回答道:“据我所知,就只有刚刚死去的那位李覆海李大人了。”
“哦,是这样啊。”罗夜木敷衍了一句。
“老弟,怎么又寻思起他来了?”
“倒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就随便问了一句。”
罗夜木并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他还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相。
“小公子是想到了什么吗?”一贯见罗夜木想得出神,按捺不住好奇,连忙问道。
罗夜木倒吸了一口气,将一贯拖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你方才说了,李全与李覆海手下一个当差的相熟,我猜测李全也许认识那位李覆海大人也说不定。”
“他们认识能说明什么呢?”
罗夜木轻笑了一声,道:“现下死的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是李覆海、李全和刚刚死在这院中的金铭科。虽然他们三人的死状出奇的一致,但我之前还在猜测可能三人的死只是巧合。”
“小公子为什么说是巧合呢?”
“因为最近常有阴兵出没,你我也在之前遇到过一次,所以被阴兵无故索命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情况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一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罗夜木则继续说道。
“方才,你也听到那人的话,你从酒肆老板娘那里打听到的李覆海正是之前死去的那个李覆海,而李全恰巧又认识李府的人,加上刚才死去的金铭科与李覆海关系甚密,我敢断定,这三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即使不认识,也应该有一定的联系。相互熟悉的三人前后死去,这未免太巧合了,不……他们三个人应该是因为知道了同一件事情而被灭口了吧。想杀他们的到底是谁呢?”
讲到此处,小狐狸再次插话道:“是阴尸。”
罗夜木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道。
“不,阴尸只是杀人的道具,而真正的行凶者应该是那个能够操纵阴尸的人。”
“小公子,你可知道操纵阴尸的人了吗?”
罗夜木没有回答小狐狸的话,他的心中的确有了这样一个怀疑的对象。
可那三人为何被杀,罗夜木却不得而知。
正在罗夜木陷入沉思之际,忽而,一团黑气由南向北遮天蔽日便往霍府前院上空袭来。
院中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被那黑气所吸引,在看到黑气逼近自己时,个个失声惊呼起来。
“来着何人?”刀疤脸的将士高喊了一声,举起了随身的佩刀就要砍杀过去。
孰料,未等刀疤脸的手起刀落,他就已然倒地不起了。
又听得“呼哧”一声,死去的刀疤脸便化成了一滩污水。
“小公子小心,这东西我见识过,是阴尸的尸毒。”一贯低声提醒道。
罗夜木警惕的看着四周,发现那黑影逐渐从一团黑气转变成了人的形状。
再定睛看去,只见几名阴兵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院落中,再次组成了六角阵型。
“鬼啊,杀人啦……”
方才与秦天赐说话的白净将士大喊大叫起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有胆子大些的便早已将手中的刀剑举过胸口,以便随时做殊死搏斗。
“杀——杀——杀——”
喊杀声又充斥在霍府的每处角落里,一声声凄厉喊叫,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可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做好战斗准备的霍涣涂,而是身在院门一侧的罗夜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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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话 绝地逢生(上)
卷二《魅行长安》之《枯骨成花》
第二十一话,绝地逢生(上)
“杀——杀——杀——”
又是一阵喊杀声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霍府,那本就惴惴不安的众人被那气壮山河的声音所震惊,竟一时没了主意。
再看那团黑气,如今已浩浩荡荡的直入霍府大院中,落地后幻身成了几个高大的士兵身影,很快,那几个身影便再次组成了六角阵型,向着人群的方向徐徐而来。
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被将士们围在人群中央的霍涣涂,因为他们在快要靠近人群之时及时掉转了方向,现下,他们正逼近站在院门一侧的罗夜木。
“杀——杀——杀——”
不知何处传来的战鼓敲的铮铮作响,每个极有节奏的鼓点都像是在催促着阴兵们赶快行动起来。
那些阴兵倒也确实听话,挥舞着手中的刀戟就要砍杀过来。
突然,被围于人群中的霍涣涂高声喊道:“众将听令,速速营救罗仙人的外孙。”
此令一出,就是一片沉寂,但很快便零零星星的接连报出几声不情愿的应和声。
孰知,那秦天赐却在此刻高叫了一声:“那边那位是我秦某人的兄弟,那可是罗仙师的外孙,必定是法力高强,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待到罗老弟解除此妖法。”
秦天赐说的振振有词,信誓旦旦,足见他对自己新认得这门“亲戚”信心十足。
人们见此情形从纷纷赞叹,到人云亦云“既然有高人在此收妖,那也无须他们这些门外汉冲茄子瞎捣乱了”,一凡说辞后,他们便罢了手。最重要的是,他们对阴兵杀了那刀疤脸将士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呢。
“这些人……我要吃了他们。”
一贯见众人终于还是偃旗息鼓,恶狠狠的说道。
罗夜木只是安慰的对着一贯苦笑了一下,其实心中也有一万头草泥马踏浪而过。
如果不是身不由己,他都想跑到秦天赐身边,亲自去问候对方的八辈祖宗了。
忽而,又是一阵黑色雾气平地而起,悄然弥漫于罗夜木二人的周身,顷刻间便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帷幕,将那坐观其变的人们的视线全部遮挡住了。
一贯神情紧张的盯着那几个缓缓移动到他们身边的阴兵,牙根不禁也跟着咬紧了些,他悄悄的挪动了几下脚步,依旧想要靠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罗夜木。
“可恶……”
罗夜木见一贯又要重蹈上次被那来路不明的阴尸掏心的覆辙,不甘心的暗自骂了一句,一把将挺身而出的一贯拉到自己的身后,吼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要命啦。”
一贯委屈的盯着罗夜木,撇撇嘴,没有吱声。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杀——杀——杀——”
阴兵那开裂的嘴咕哝着不成曲的调子,但那声音更像是绝望中的歇斯底里。
刚来大唐不过一个多月,怎么也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可转而一想自己如今依旧“死不了”,竟多少有放下些心来。刚刚适应了大唐的闲适生活,如果就这么死掉,倒是非常不甘心。
罗夜木暗自感慨着,可那步步紧逼的阴兵确实像是非常了不起的样子,如今再使用“重机破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裹了盐粒的糯米呢?估计应该管点用。
罗夜木心里盘横着,打定主意后,便将从随身带的香囊中取出了一把糯米,紧紧的攥紧在手心中。
“呐,我说……一贯,等等我就丢糯米,你趁此机会赶紧逃命去吧。”
罗夜木轻声说道。
“不,不,绝对不走。我们有……”
“少罗嗦,我是死不了的,听我说,我丢掉这些糯米后,你就逃!”罗夜木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罢,他便将右手置于胸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糯米统统丢了出去。
浸盐的糯米果然起了一定效果,遇到那些阴兵的肉身,便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响动,那声音就像是罗夜木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中做爆米花一般。那原本的阵型也在一时间被祛除邪祟的糯米打乱了。
罗夜木瞅准了时机,高喊了一声:“就是现在,逃!”
说着,一把就将一贯从烟雾怪圈中推了出去,一贯踉跄着跌了出去,他肩头的那个绸缎包袱却应声落在了地上,正巧掉落在了罗夜木的脚边。
一个时辰前,罗夜木要一贯回家中一趟,找罗絮儿寻了之前那酒肆老板购买玉芙蓉膏的记录,罗絮儿有个习惯,但凡遇到重要客户,她一准儿会把对方的详细信息登录在册。
果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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