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此后在岛上,我想君侯可以用侯府的官职来任给新投效的部属,日后,当以侯府官职为重,大魏团练官职为次。”
“凤岐说的是……”徐子先也是瞥了方少群一眼,这个家伙,太他妈的聪明了吧?
此时船身一震,有些少年牙将站在高时来身后欢呼起来,这帮家伙,头一次到东藩,但是已经明白这里将是他们未来的家,不少少年牙将的家人,亲族,甚至是旧日的邻居亲朋好友都是搬到了东藩,当初的漳州流民,十个有九个都是到了东藩居住,对这些来自漳州流民家庭的少年牙将来说,这里虽然是初见,也算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待踏板放下,岸边已经有敲锣打鼓的声响,这么一点时间,岸边汇集了最少过万人,大半是百姓,还有一部份是打着军旗,手持长矟的厢军将士。
一袭朱袍的陈笃中骑在白马之上,大袖伸展,长须飘飘,展脚幞头下是一张漂亮英俊的中年男人的脸,保养的极好,一副万事不盈于心,惜福养身,修心养性的士大夫的模样。
“明达,你可来了。”陈笃中看到徐子先就开玩笑,指了指四周的厢军士兵,说道:“这些人你打算撵走多少?听说你来了,他们可是雀跃的很。”
“澎湖的事传过来了?”
“就隔几十里海路,隔两天了,还能不传过来?”
陈笃中笑道:“明达你手段了得,几万贯就把南洋水师拿下来了,我听说了之后,除了击节赞叹,还能说什么是好?”
陈笃中一旁明显有几位是昌文侯府的人,此时他们看向徐子先的眼光也是充满敬畏。
昌文侯府对南安侯府心理上还是有优势的。
南安侯府虽然是近支国侯,但在一年多前还是破败不堪,根本就是宗室里的笑话。
昌文侯府虽然是民侯,不是宗室出身,但论人脉,财富,实际的权势,不知道把南安侯府甩下去多少。
徐子先这个人选,族中很多人都不同意,认为根基太浅,一直到徐子先江滩一战获胜,展现了超强的武力之后,昌文侯府一族才多半同意。
乱世将至,武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这一点很多陈家的族人还是懂得。
但不管怎样,心理上的优势一时半会也消除不掉,只是这种心理优势随着徐子先在京师所为,还有除掉陈于泰之后已经越来越小。
到官户增加,东藩等若分封给徐子先,而徐子先在齐王身故后又得到观察使一职时,陈家的人才彻底对这个年轻的未来姑爷服气。
能得到舞台的人并不少,上了台就能把戏唱好的,可并没有几个。
再听到徐子先轻松将南洋水师抓在手里的消息后,这些陈家的族人,除了敬佩之后,又隐隐多了一些畏惧心理。
这位南安侯,手腕实在是太厉害了。
如果光是会打仗,陈家族人的心里不免还是会将徐子先当成一个普通的莽夫,可徐子先展露出来的各种心机手腕,却是叫再狂妄的陈家人也不敢这么想。
南安侯,文才武略,俱是第一流人物,这已经是昌文陈家的共识。
“东藩这里,不打算再照样来一回?”陈笃中笑道:“只要将我留下,别的人都随明达你处置了。”
厢军各寨里,不可避免的有一些陈家的子弟在,但人数真的很少,而且多半在文官序列。徐子先怎么撵,陈家也无所谓,只是陈笃中脸面会有些损伤,但和大局相比起来,这一点颜面损失当然也算不得什么。
陈家上下都得了严令,在东藩,不管南安侯要做什么事,陈家的子弟均是要无条件的配合,绝不准扯后腿,使绊子。
“东藩这里的情形不同……”徐子先小声道:“这里吸引人来还来不及,我怎么会把人往外撵?不仅不撵,还要想办法叫他们在这里安家。”
“那你可要好好想办法了。”陈笃中失笑道:“除了少数本地人厢军,大半厢军是从福建各军州调过来的,两年期限,他们都盼着到期就回家呢。”
“没事,这点事小侄不至于为难……”
“我也是这般想的。”
一老一小,一起笑将起来。
锣鼓喧天,旗帜招展,三千多厢军和万余民众一起簇拥着徐子先走向花溪上寨,也是整个东藩的军事行政和商业中心。
有限的一些商行店铺都在营寨四周,在大量人群经过时,少数的伙计们用淡漠的眼神看向这边。
这都是一些倒霉鬼,被放在东藩这种地方,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桩买卖可做,只有到收沙金和豆子还有麻布的时候,掌柜们会坐船过来,短短的忙碌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这种地方,清闲的骨头疼,当伙计的不怕忙,可以汲取经验,获得人脉,为将来自己当掌柜做好准备,可是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人脉,又能获得什么经验?
“南安侯来了?”
“是南安侯没错了……说是要将东藩这里的盘口做大,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难啊,朝廷二百多年没办成的事,他能办成?”
“哼,吹牛谁不会?”
“也不尽然,南安侯还是个有本事的。”
“他的本事,不过就是杀人的本事,做生意买卖,他懂什么?”
“这话说的也是……”
“唉,咱们反正就是倒霉鬼,在这里熬吧……”
一群伙计当然是不敢大声,只是聚拢在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他们倒不曾提防,徐子先策马经过时居然停住了,不顾身边喧闹和各种奉承,南安侯就是生生将目光投注在这边的商行之上。
一群伙计俱是吓坏了,他们的身份,相比南安侯可是天差地远,就算是徐子先发迹之前,南安侯和普通百姓之间的距离也是差的太远了。
“三家沙金行。”徐子先数着商行,这里的商行形成了一条小街,大约也就十几丈长,四五十米的距离,他眯着眼,慢慢数着,心里有了数。
三家金行,一家银铺,一家钱庄,这是最基本的金融服务,大魏的银号钱庄和金铺都不算是一门买卖,不仅不算,彼此间的竟争还相当的激烈。
另外就是三家麻铺,两家米粮行,还有一家皮货铺子,看起来高山夷人打到的猎物,不怎么会制皮子,不然的话皮货铺子会更多。
这里距离上寨近,安全性有保障,距离港口码头也不远,上下货方便。
重要的是,在这里才可以收到高山土著的沙金,也能收到本地人的豆子,亚麻等土产。
还有一家干货铺子,这是用来收本地百姓晾晒熏出来的干鱼海货,这些东西,放在北方还是很受欢迎的。
毕竟南方的冬天短,就算冬天也能打渔,一样有新鲜的海货,熏鱼只是为了方便。
这年头的北方就不同了,到了冬天天寒地冻,蔬菜绝迹,肉类也减少供给,干货就相当的受欢迎。
“商行太少了……”徐子先摇了摇头,心里知道这是一个缺乏商业活力的地方。
不夸张的说,南安一个镇子的商行,数量也在东藩的百倍以上。
从南安到东藩这种地方,差距就相当明显了,要是拿福州,泉州或是漳州来比,差距就更大了。
也就是澎湖这样的地方,比东藩强不到哪去,可商行数字也在十倍以上。
可能是陕北或是晋北的一些穷乡僻壤,在这个时代和东藩差不多。
死气沉沉,没有商业活力,人烟稀少,恶性循环。
除去少量的商行之外,就是有一些店铺。
卖酒的,卖杂货的,点心铺子,鞋,成衣,小饭馆,大约是人们衣食住行所需的店铺,加起来林林总总有好几十家。
万余人聚居的地方,几十个小铺子也足够了。
东藩这里缺乏活力,驻军的钱也不多,官吏更少,外来的商人和客人也少,连个客栈都不够开起来的,有这几十家小店都算是多了。
陈笃中策马与徐子先并肩而骑,感叹道:“明达你见到了吧,东藩这里就是一潭死水,时间久了,水都发黑发臭了!本岛的百姓,在近海地方的平原开荒这些土地,种些麻,豆,有水源的地方也种占城稻,收成还可以,这里毕竟暖和,光照也足。但缺钱,缺农具,有时候粮食收上来,也是没粮商过来收……衣袍,鞋袜,甚至菜刀,菜板,桌椅,想买都没地方买,也没有现钱来买,再这么下去,岛上还不知道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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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心无力
徐子先倒是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再这么下去,东藩岛会退化为以货易货的贸易手段,再下去,文明限入停滞期,只有外来的刺激会使岛上还魂一下,如果突然一下外来的联络彻底中断,这些汉人移民会和高山土著一样,很容易限入到半野蛮半开化的地步去。
说彻底变野蛮也不可能,但断绝来往交流,也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文明。
只有开放,更具有强大的自信,包容,吸引更多的外来者,东藩才有可能被盘活,才会更有活力,开发才会真正的成功。
徐子先现在的资本有一百五六十万贯,加上昌文侯府在这里的投入,前期半年内投入东藩的会超过二百万贯。
加上昌文侯府承诺设立的布匹商行,在短期内东藩会有相当大的变化。
接下来就是农业上的革新与变化,除了棉田布匹之外,便是要有更多的外来作物落户东藩。
至营门处,陈笃中请徐子先上演武厢的将台,三千余厢军多半穿着普通的战袄,戴青色折上巾,手持障刀或是长矟,又或是强弩,弓箭,看起来还象个样子,但多半的人面黄肌瘦,显然待遇和普通的厢军一样,处于饿不死也吃不饱的状态,至于队形散乱,刀矟破旧,旗帜混乱,这就更属于厢军的常态了。
陈笃中神色略有不安,向徐子先小声道:“明达勿怪,余心思也没有用在厢军上……我虽不缺钱,也不禁军各层军官克扣贪污,是以厢军与其余各处驻军相同类似……”
“九叔不必多言,”徐子先含笑道:“来此之前,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虽然不太明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陈笃中也是明显松了口气。
要是徐子先不给他面子,当众训斥自己和部下,为了大局也只能忍着,这面子可就是丢大了。
在下面的厢军军官也明显相当紧张,徐子先在岐州和澎湖可是丝毫不给众人留脸面,留下一路的传奇,要是在东藩也如法炮制……
普通的厢军将士们倒是一脸无所谓,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这些都是些苦人,在东藩驻守是苦差,别的地方驻防,总能捞些好处,或是抽空回家去看看,在岛上和在澎湖一样,期限时间满足之前可是没有机会回家。
怎料徐子先的表现却是与在别处完全不同,简单的训话,也没有看操和校阅,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便是叫众人散开去了。
签押房中,陈笃中明显还是松了口气,他对徐子先道:“你的别院也在修筑之中,未成之前,明达你只能住军寨,那边的军寨粗成,条件比这里差的远,你是在这里居住,还是到南安溪那边去?”
两条溪流相差有二十余里,中间是大片的平原地区,徐子先的核心地界都在南安溪那里,新的军寨,侯府别院,大片的屯民居住区,棉田,俱是在南安溪那里。
倒是未来的商业区,码头,船场,还有一些必须修建的工厂,都是在两溪之间或是花溪这里,徐子先不打算搬走别起炉灶。
都是自己的,何必厚此薄彼?
“去南安溪那边。”
徐子先的回答在陈笃中的意料之中,这位少年侯爷的行事风格,大抵也被陈家的人了解的七七八八。
“先去也好。”陈笃中笑眯眯的道:“看看别院修筑的怎样了,要是一切顺利,今秋你和文珺就能成婚了。”
虽然已经有了妾侍,徐子先的心还是跳了几下。
陈家原本是打算在侯府正宅成婚,然后陈文珺会长期在南安别院生活,那边已经种植了不少花木。
在齐王身故之前,徐子先的打算也是一样。
虽然开发东藩相当要紧,一年来住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岐州,南安,这才是徐子先目前最要紧的基业。
南安一年已经可收入百万贯,就算没有这个数也是相差不多。
岐州港经营好了,一年几十万贯的收入也是可期。
这两处地方是根基所在,也由不得徐子先不重视。
现在计划当然改变了,徐子先估计自己一年中最多有一个月时间回福州和南安,梳理那边的关系,稳固根基,不使有心人伸手,震慑不法,这就够了。
大半的时间会留在东藩,或是澎湖,这两处地方成了真正的根基所在,陈笃敬提前在这里修筑的别院,自然就成了他和陈文珺未来生活的地方。
有个有钱的老丈人,就是好啊……
“别院若是差不多了。”陈笃中提醒道:“需得将令妹等家人接过来,南安虽然有团练,也不是特别安全的所在了。”
徐子先一凛,眼前这人经验丰富,显然是知道政争之下没有什么事是政敌做不出来的。南安侯府和赵王府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阶段,赵王当然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陈笃中的提醒,相当及时。
“多谢九叔,”徐子先诚心正意的一揖,说道:“这事我是疏忽了。”
“齐王殿下身故之后,我们陈家有家族会议。”陈笃中感慨着道:“从这件事来看,大魏的内耗情形已经极为严重,更进一步就是彼此刀兵相向了。这一次的北伐若是获胜还好,大魏中枢的力量还很强,足以震慑不法,若败,则各方势力均会蠢蠢欲动,到那时,暗杀就算是克制的手段了。”
徐子先点点头,知道陈家上下的心情肯定都相当沉重。
对文官世家来说,局面稳定才是他们最希望见到的结果,文官的力量,是在体系稳定的前提下,在大魏的体制之内才容易发挥。
一旦进入乱世,昌文陈家的力量会受到严重的削弱,没有规则就意味着陈家会失去规则的力量,只剩下人情,人脉,和亲族。
在这种时候,对南安侯府的军事力量,陈家会更加迫切的需要和渴求。
陈笃中的配合和善意,一方面是此前交情打的底,另一方面,也明显是陈家的主流意志。
在这种时候,他们最能依靠的,也就是南安侯府的武力了。
双方已经绑定的这么紧,陈家就算想回家依靠赵王,投效赵王,也是没有办法获得在南安侯府这边的平等地位,也只能跟着徐子先一条道走到黑了。
“在你去南溪港那边,要不要在这里见一些人?”
陈笃中的提议蕴含深意,徐子先笑道:“请九叔明说。”
“你过来的时候,万余百姓夹道迎接,这可不光是我的功劳。”陈笃中随口道:“岛上移民,最少的是太祖年间,然后在宣宗年间是高峰,其后就停滞了。现在有一千七百余户,一万一千九十余口,男丁六千多,妇人五千多,老人两千多,孩童两千多。”
徐子先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去掉五千左右的老人和孩子,岛上移民的成年人是七千余人,男女各半,男人稍微要多于女子,大约是几百到一千左右。
“岛上男子不易找媳妇,妇人想离岛就外嫁。”陈笃中笑道:“这些年来,外来的水手,伙计,靠几石米就能带走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