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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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王侯-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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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走光了……”任忠眼里露出恨意,但很快他又把头低了下去,他嗫嚅着道:“也是末将驭下无方……”

    徐子先笑起来,不客气的道:“我给钱把他们劝走,你怨恨否?”

    任忠咬牙道:“总是末将的错,部下有那么多违犯军法的……”

    “贪污,吃空饷,练兵不勤,甚至不愿出力,大魏厢军多半如此。”徐子先突然道:“任忠你一定以为,我是为了权势吹毛求疵,故意刁难你,为了架空你才这么做?”

    “末将不敢这么想。”

    “你是这么想的……”徐子先盯着这个武将,厉声道:“厢军不行,导致地方盗贼横行,多少良善之家,睡觉前还是一家和和美美其乐融融,晚上来了一群盗贼,男子死了,妇人被掠,孩童成了孤儿流落街头,老人只能饿死,造孽的是海盗,你们这些为将者,对这些血债又岂能毫无责任?”

    “朝廷的部署是如此……”

    “少废话了,问问你自己的良心,看看它同不同意你说的话!”

    任忠低下头,不再出声了。

    如果是部下齐在,四周环绕武官和将士,任忠一定哈哈大笑,毫无负疚之心。若说话的是个普通人,怕是还要叫部下打一顿,再把疯子给赶出去。

    可说话的是南安侯,就算部下俱在,任忠也没有胆子碰徐子先一指头。

    而现在四周寂寂无声,所有的部下俱是叛离,任忠在极度的痛苦中却是被徐子先疾颜厉色的训斥,内心很久没有出现的负疚感终于又浮现了起来。

    曾几何时,二十来岁的任忠也是意气风发,出身水师将门,任家和俞家都是福建的水师世家,俞家已经退出水师,任家还是水师的中坚,但水师规模越来越小,破损不能修补的战舰也越来越多……任忠记得自己初次上舰时,看着破损的战舰心疼不已,不知道何时开始,自己对这一切变得无动于衷了?甚至自己克扣挪用修补战舰的资金,挪用出来买田买地,购买金银珠饰养小老婆……自己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


………………………………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上岛

    “末将有罪。”任忠知道眼前的这南安侯已经掌握了自己违法贪赃的大量证据,辩解毫无意义,而且他的内心也被触动,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罪,当下跪了下去请罪,下跪的同时,他额头的汗珠已经大滴大滴的掉落了下来。

    “既然知罪,我愿给你一次机会……”良久之后徐子先才出声说话,话一出口,任忠就象是溺水者被捞出了水面,大汗淋漓的同时,开始猛、喘粗气。

    “我不会弹劾你重罪,只弹劾你几项轻罪,朝廷不会免你的官。”徐子先淡淡的道:“底下你留在都统制的位子上,凡事要从公事而发,不要以私坏公,你能做到么?”

    “君侯的意思是,以后只听君侯一个人的?”

    徐子先笑起来,他的话说的很隐晦,眼前的任忠却不是蠢货,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不能这么说,”徐子先道:“我们凡事都要以朝廷为重,我效忠朝廷,你呢?”

    “末将当然也效忠朝廷啊!”

    一旁的刘益做了一个恶心的怪样,走了开去。

    “好的很……”徐子先道:“任家的水师子弟很多,也会很倚重。此前朝廷为了防世家在水师坐大,压制任家和俞家,我却不会如此,你家族中有优秀的子弟,不妨荐过来当武官。不过,我要有言在先,有奉公不谨,不守军纪,训练不力,出战胆怯,甚至贪污军饷的,我也会按国法处治,到时候任家不要对我有怨气……”

    “末将不敢,家里人也不敢。”任忠真的松了口气,象任家是福建的百年世家,朝廷为了害怕这些世家在水师一家独大,特意压制,俞家已经没有人在水师任职,这个萎缩了的水师也容不下大家族的子弟们了,现在任家和俞家有不少子弟就在陆上的厢军中任职,对这一点朝廷倒不介意……厢军相对禁军太弱了,哪怕为世家掌握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至于禁军,哪怕是西北晋北的百年大将门,子弟想在禁军中任职,也只能从武举和军功两面来说,凡事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否则朝廷随时会下辣手来整理,对禁军的看重,朝廷可是远在厢军和水师之上。

    水师的情形较为特殊,孤悬海外,不受节制的时间太多,一旦完全落入世家掌握就太危险了,朝廷的警惕和防范也不能说是错误。

    “嗯,我会派一些武官过来,要叫你这个都统制配合上奏。”

    “没问题,包在末将身上。”

    “平时有事也可以和众人多商量,独断专行虽然爽利,可也容易出错。”

    “君侯说的对,太对了。”

    徐子先的用意很明显,要先拿任忠当图章用,举荐武官,招募新水手,水营战兵,有任忠这个都指挥配合,做这些事就太容易不过了。

    再下来安插进足够的人手,到时候叫任忠和部将们“多商议”,又说独断专行“容易出错”,这是带着威胁的提醒。

    任忠以后,还是水师的都统制,但大权旁落是免不了的,虽然徐子先无意叫他当一个傀儡,任忠能当上都统制还是展现了足够的能力,不过么,要看以后此人的表现了。

    徐子先离开时,任忠孤身一人将他送出水师衙门的正门,卑躬屈膝,几乎客气的类于奴仆。

    “我现在明白君侯为什么迟迟不上奏,要留着此人了。”刘益按着刀跟在徐子先身后,慢慢折返回澎湖县城,刘益笑着道:“不弹劾此人,省了和赵王直接对上,暴露咱们在大都督府有死对头的弱点,也暴露咱们在官面上其实赢面不大的弱点。而留下此人,有现成的都统制,变化不大,朝廷疑心不大,水师一切如常,可以以最快的时间恢复水师的运作和实力,这很要紧。”

    “是相当要紧。”徐子先道:“水师保留一定操守和能力的武官,少量的水手和将士,咱们的水营兵和水手迅速填补上去,任忠当头儿,再招一些任家和俞家的武官进来,和咱们的水营的武官竟争,很快能将水师形成战力……”

    “我总感觉君侯有些急。”

    “是着急。”徐子先看着远方的大海,天黑了,头顶的月色还不够明亮,星空也黯淡,大海几乎是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看不清踪迹。

    徐子先缓缓道:“东藩,澎湖,这是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基业,如果现在突然杀来万余海盗,几十上百艘战舰,我们有还手之力吗?新开的棉田被毁,商行和工厂被烧,移民被杀,战舰或是被俘被毁,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掉,而且我也没有重头开始的机会了!”

    这个时候,刘益才感觉到徐子先身上庞大如山的压力,徐子先平时一点没显露出来,一切如常,甚至感觉出来之后更轻松了。现在刘益才明白过来,南安已经被削弱,岐州被拿走了,齐王死了,和林斗耀的关系相当脆弱,赵王是生死仇敌。

    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遇到大股的海盗来袭,就算不是基业全毁,徐子先想保持现在这种飞速发展的势头也是不可能了。

    这位年轻的君侯身上,真的是背着如山般的压力。

    “原来如此。”刘益这一次相当理解的点头,说道:“君侯留着他,可以最快的使水师恢复实力,朝廷拨付款项,调拨人员,都不会有太多顾忌。”

    “嗯。”徐子先点点头,说道:“而且最为要紧的就是,使功不如使过。”

    “使功不如使过?”刘益眼中流露出精芒,他也是在风云际会时成为一方豪强,麾下有过万儿郎的豪杰霸主,徐子先的话,令得他感悟良多。

    “此间事了了。”徐子先道:“下一步我们去东藩,估计会在那边呆很久。”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的行走着,徐子先眉头微皱,似乎在想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

    从澎湖本岛的港口出发,抵达最近的东藩南路花溪地界,相距不过九十多里。

    船行一上午,过午时不久,花溪港口就已经出现在了各人的眼前。

    简陋的港口码头和栈桥,过了海滩低洼处,往高处行二里多地就有大片的房舍出现,那里是商业区和仓储区。

    由于早前太祖年间的规划很完备,虽然看起来粗陋,陈旧,眼前的房舍,道路,看起来还是井井有条,徐子先在船上观察时就有一种感觉,早前设计的时候真是雄心勃勃,是要在花溪一带建立一个典型的沿岸港口贸易城市,就象是拥有月港的漳州一样,东藩有了花溪港,在大魏早年强大水师的保护下,接纳四海商人,历经二百多年的发展,还不知道会繁荣成什么模样。

    可惜事与愿违,东藩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同时期设县的澎湖都比东藩要繁荣的多。

    沿着溪流,四通八达的库房和商业区,两侧象是摊大饼一样摊开的是不少民家,那就显的混乱,肮脏,拥挤的多。

    徐子先心中有数,这些民居都是这二百多年陆续迁移过来的百姓,沿着原本的建筑群落附郭而居,随意建筑,他们的房舍当然就是这样,混乱不堪。

    南北两岸都是沿海的建筑,居民也多半是做着与大海相关的事情,在西边数里外,矗立着一座大型的军寨,方圆二里多,驻军大约有三千人,这是花溪主寨,也是东藩岛上驻军最多的一处大营。

    营区正中竖立着高大的军旗,那是东藩防御使的旗帜,外围也有一些鲜艳的旗帜,和港口区布满灰黑色的苍凉,破败之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再往纵深,就可以看到大片的平原地区,大河般的溪流在远方的高低川流不息的向下流淌而至,直抵海边的出海口。

    仅从风景的角度来看,贯穿着一条夯土官道的花溪寨真是人间胜景,一侧是茫茫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另一侧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茂密平原。

    大魏二百多年的开发也只是开发了这一片平原的一小片地方,更多的地方还是处于大片的草原区,灌木区,密林区和山丘起伏的地貌状态。

    田亩只有一小部份,一些村落如棋子般落在这一大片平原区域之内。

    远方,视力所及之处似有起伏的大山,一个在东藩呆过很久的老水手轻声道:“那里就是大山,绵延不绝,走十几天都走不出来,里头,全部是高山夷。”

    徐子先目视着远方,知道那里就是台中和台南的大片的高山地带,哪怕是几百年后,以政府和现代的工程科技力量,修一条贯穿这样山脉的公路都是千难万难,更不要提眼下的这个时代了。

    就算是雄心勃勃的徐子先,对高山区域和那些土著们也是抱着敬而远之,怀柔和防范共同进行的打算。

    可能要到百年甚至二三百年之后,当工业,科技,民生和财富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双方才可以真正的友好相处吧。

    外围的一些军寨也是证实了徐子先的看法,早前大魏开发东藩的时候,也是想和土著搞好关系,但后来才发觉,土著可能只有十几万男丁,但分裂成上千个大小部族,规矩不一,根本不可能和所有部族搞好关系。

    而这些野人部落,以狩猎其余部落男子的人头为荣耀,早期的移民有不少被其杀害,大魏出动大军,却根本没有办法长期在大山里荡涤诸部,当主力撤走时,零星的骚扰又会发生。

    早前的移民开发不顺利,和高山族人的骚扰有着绝大的关系,开发不顺,有澎湖,福建的港口城市可资利用,太祖逝世之后,后来大魏开发东洋和西洋都相当顺利,商道畅通,福建浙江江南和广东都大获其利,没有必要在一个大荒岛上耗费资财,从宣宗之后,朝廷对东藩的投入就大幅度减少,虽然那时候高山诸夷在魏军主力几次大规模的扫荡下元气大伤,但魏军只保留了一些小型的军寨和一个主寨,而且用厢军驻守,开发的力度大不如前,整个东藩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潭死水

    “还有瘟疫。”老水手心有余悸的道:“岛上太热,冬天时也比福建要热的多,比起北方,江南,更是一个瘴气厉害的地方,稍不小心就会中疫,小人曾经在岛上得过瘟疫,真是九死一生,十余天高热不退,好不容易才挣出一条命来。”

    “得瘟疫的人多吗?”

    “多的很,上岛的人,时间短还没事,长久呆下来,一年之内十有七八会得瘟疫,多半的人能活下来,也有不少人死在瘟疫之下,所以除了岛上的移民之外,新来的人都会尽早离开,这么多年,岛上人口增加不多,这也是要紧厉害之处。”

    “怪不得。”

    徐子先轻轻点头,东藩岛上有瘟疫并不奇怪,岛上的气候原本就是温带和亚热带,灌木林地里到处是野生的动植物,一些蚊子快长到拳头大小了,传播疾病主要还是因为蚊虫肆虐。

    花溪一带开发的早,较为成熟,灌木林地都消失了,变成了田地和营寨,瘟疫肯定不会太厉害,新开发的区域,大量的原始动植物内会有很多传染源,一旦形成大规模的瘟疫传播,人心惶惶,甚至普通人想要逃离,这都是正常的情形。

    此前徐子先已经派了医学博士陈长年上岛,并且从南安,水口,还有福州府城雇佣了大量的内科和外科医生上岛,现在看来,感觉还是不够。

    “上岸之后,立刻传我的将令。”徐子先对高时来道:“集结一都,不两都人马,并带同所有流民壮丁,准备桐油,火把,木柴等引火物,在咱们开辟的棉田外围,进行大规模的烧荒。”

    “是的,君侯。”

    高时来手按障刀,相当沉稳的答应着。

    “还有……”徐子先还想说下去,不过忍了下来,道:“一会派人把长史李公,录事参军孔先生都请过来。”

    方少群这时走过来,对徐子先道:“适才和几个东藩老人聊过,高山夷的事也罢了,建一些外围营寨,给他们一些安抚便是,倒是岛上的时疫,要千万小心,已经有数千漳州流民和南安移民上岛,万一爆发时疫,等于前功尽弃。”

    “我也注意到了。”徐子先将放火之事告诉方少群,说道:“烧开隔离带,可以尽量减少蚊虫盯咬带来的疫病,还要多备纹帐,纹香一类的物品,一会儿我和李长史,孔玄平几个人会议,拨付款项,立刻派福一号回福州去购买。”

    “君侯既然有备便好。”方少群想了想,说道:“最好问一问本岛的老住户,看他们是如何防疫,有什么心得,咱们就可以利用上。”

    徐子先已经想的相当缜密,不过眼前的方少群显然是蚊子腿上割肉的性格,一丁点的线索和好处都不会放过。

    “善。”徐子先赞道:“凤岐真是精细,就照你说的做。”

    “君侯身边,应该有一群人,”方少群道:“侍从,护卫,建言,建档,传令,光是高时来和几个亲兵,人数太少。上岛之后,君侯以南安侯,提管马政,东藩观察使的身份,等若是分封至岛的实土国侯,以后军政两道,若形成体系,规模,就算朝廷觉得不妥,想要设立军州,派驻官吏,那时候也是晚了……”

    “叫司从曹好了。”徐子先道:“司从参军,叫陈佐才来做吧。”

    方少群瞥了徐子先一眼,知道这件事这位君侯早就想好了,他想了想,又道:“此前的长史,录事参军诸职司,都是团练官职,此后在岛上,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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