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不多啊,我的意思是每年十万,当然了,往后还要酌情增加,老国公要是能拿出三五十万,我更是求之不得。”
“你杀了我吧!”
汤和不解道:“柳淳啊,咱都是爷们,别藏着掖着,你能不能跟我说个实话,你弄钱都干什么了?要是好事,老夫也愿意出钱!”
蓝玉呵呵两声,“信国公,你是他不了解这个小兔崽子了,他一准有别人想不到的发财路子,这小子,坏着呢!”
一旁的魏国公徐辉祖突然咳嗽了一声,“我听四弟说,你在苏州,什么都没有拿到。要不要让四弟拿出一些干股给你?为国出力,一无所获,说不过去啊!”
难得,徐辉祖主持了一次公道。
就在这时候,徐增寿在外圈敬酒,路过主位,忍不住跑过来。
“大哥,你怎么能拿我的钱送礼呢!要知道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都瘦了好几十斤,这小子什么都没干,不能给他分的,不行!”
柳淳呵呵一笑,高傲道:“四公子,你别怕,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我跟你不一样的!”
徐增寿绕着柳淳转了两圈,突然怪叫道:“不对!你没说实话!”徐增寿冲着在座的诸位国公道:“我这些日子就在想,这小子向来无利不起早,他会干没有好处的事情吗?趁着今天的机会,一定要问出来,问问这小子,他到底干了什么?”
在徐增寿的煽动之下,包括颖国公傅友德,曹国公李景隆,都跟着开口逼宫。
“柳淳,真的那么秘密?连说都不能说吗?”
柳淳瞧了瞧这帮人,拿着酒壶,默默给每人倒了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说就说,本来我是想等过些日子,一切准备妥当了,然后再说。现在看起来,是不能不讲了。”
柳淳笑道:“皇家银行从京城拓展到了苏州,又要在北平设立分行,诸位以为什么是关键呢?”
“钱啊!”李景隆下意识道。
蓝玉思量片刻,“是储户?”
徐增寿沉声道:“应该是结算吧?”
……
柳淳轻笑:“你们说得都对,可这些事情是茹太素老大人要负责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呢,只是在做一件事。”
“什么事?”几位国公一起问道。
“很简单,就是规范化!”
“规范化?什么意思?”蓝玉不解。
柳淳轻笑:“梁国公,你治军严谨,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士兵的衣着兵器,都必须一致,如此才能如臂指使,服从号令!”
“没错。”
柳淳笑道:“我就是在做这件事情,就拿金陵和苏州来说,两地的记账习惯就很不一样,金陵这边倾向于流水账,而苏州则是更加精细,使用四柱清账……这是两地的不同,再以不同的账房来看,他们的用词,数字的写法,记账的方式,都不尽相同,”
“过去只是店铺内部记账,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不行了,因为每个店铺作坊,都要在银行设立账户,他们每支出一笔钱,收入一笔钱,都要有票证凭据,银行才能做账……所以呢,就要所有的账房,必须按照统一的规矩,进行记账。账本也要有一致的格式,这样才能方便交易。”
柳淳简单讲解了一些统一会计规范的作用,这帮人听得频频点头。
“这的确是个事。也就是你小子能想到!”汤和发自肺腑赞道。
柳淳叹口气,“实不相瞒,我干了好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光是为了统一记账,我就花了不少的钱,培训账房,改变积习,绞尽脑汁,是费钱又费力。我的进项又不多,没有法子,只能靠着卖烧酒赚钱。老国公你还舍得让我白白交出去吗?”
汤和干笑了两声,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有点欺负人,这小子也真是不容易。
“行了,老夫太多没有,回头给你五千两,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信国公都出钱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就在纷纷准备慷慨解囊之际,徐增寿突然幽幽道:“柳兄,你培养账房,不收束脩吗?”
柳淳白了他一眼,“我们当然不收束脩,我们又不是学堂,我收的是学费!”
更直接了!
大家都下意识闭嘴,先看看这小子能赚多少再说!
“学费是多少呢?”徐增寿追问道。
“这个……就要看学的程度了,比如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是有差别的。”
徐增寿琢磨了一下,又问道:“那这个等级怎么区分,难道是你们说了算?”
“当然不是了,我们会组织考试的,通过了考试,才能取得相应的资格。而且我们会邀请银行和作坊的人,共同监督考试。我们考试的平均通过率,最高等级,只要十分之一,比科举还严格呢!”
柳淳信誓旦旦道:“所以经过我们培养,并且通过考试的账房人才,都是一等一的,深受各界的欢迎,不信的话,可以去苏州看看。我这个人做事,就是靠谱!”
傅友德绷着脸道:“这点我给他作证,白羊口的军粮军械,就是最好的!”
徐增寿突然幽幽道:“钱也好啊!”
这位四公子气得呼呼喘息,咬着后槽牙道:“我懂了,我终于懂了!你教那些账房收了钱,给他们考试,也收钱,对吧?”
“不对!”柳淳摇头,“我其实也接受穷学生的,只要资格不错,足够机灵,我可以让他们免费入学,然后等学成之后,工作了,赚钱了,然后再逐年还给我就是了。”
“那不还是要钱呢!”
徐增寿郁闷了,他总算是弄清楚了,早就说柳淳这小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放着苏州那么多产业,半点没要。
徐增寿只当他害怕老朱,不敢伸手。哪知道这小子早就给自己挑好了发财的路子。
瞧瞧吧!
他徐四公子,为了发财,辛辛苦苦借钱,然后威逼利诱,迫使商人卖出股份,跟他合作。然后皇家银行介入,他还要想办法跟老朱周旋应付。
虽说挣钱不少,利润丰厚,但能揣进腰包的,却是不多。而且还要担惊受怕,勾心斗角,别提多难了。
柳淳就不一样了,这小子另辟蹊径,帮着各处培养账房,银行发展起来,商贸交易增加,账房的需要量,那是成倍增加,而且是越来越多,几乎没有止境。
寻常的商人没本事培养账房,朝廷呢,也没有人才,而且即便让朝廷培养,出来的账房先生,未必堪用。
光看看太学生什么德行,就心知肚明了。
而且朝廷培养出来的,势必眼睛往天上看,不会听老板的话。
柳淳就瞅准了机会,他不光办学培养会计,还准备培养外语人才,商业人才,航海人才,他甚至打算开个技术学校,培养职业的工人。
至于到底是叫新东方,还是叫蓝翔,柳淳正在权衡呢!
柳淳笑道:“诸位国公或许听说过,我是郭氏的传人。我们郭氏之学,讲的就是这些实用的学问。你们要是有兴趣,也可以送人进来学习,为了表示诚意,我学费八折!”
这几位国公瞧着柳淳忍痛打折的模样,哭笑不得,我们差钱吗?
汤和抓着胡须,“你们说,这个学校值不值得去?”
傅友德道:“家大业大,要有规矩,以后少不得跟银行打交道,我看是必须要学了!”
蓝玉也道:“我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可不少军中的老兄弟,他们过得不怎么样,家里的后辈也没有出路……怎么样,柳淳,愿不愿意收下?”
“当然了,凡是将士的后人,我五折优惠,包教包会!”
柳淳把陶成道叫了过来,“师弟,这回你就有事情做了,回头跟这几位国公爷问个数目,咱们要准备扩大学校规模了。”
“好嘞。”陶成道笑呵呵道:“师兄,你可真行,这石头缝里,都能让你榨出油来!”
“呸!说什么呢!”柳淳狠狠啐了他一口,“我这是教书育人,很伟大的!我可提醒你,咱们郭氏之学,能不能发扬光大,就看这一次了!”
陶成道讪讪笑着,他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小师兄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皇爷驾到!太子驾到!”
瞬间,所有人立刻站起,赶快出去迎驾……
奋斗在洪武末年
奋斗在洪武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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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老朱的礼物
朱元璋和朱标来了,对于柳家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遇。
就为了迎接皇帝和太子,三爷把媳妇送进了洞房,只出来转了一圈,一口酒没敢喝,就回到了洞房,向媳妇讨教面君的礼节。
他一遍一遍的演练,生怕有半点差错。
说到底,三爷跟柳淳不一样,他可不是穿越者,没有足够大的心脏,骤然被人放到了本不属于他的高位。三爷只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把任何事情,都努力做到最好,不惹麻烦,不让人笑话。
柳三规规矩矩,给朱元璋行大礼。
老朱瞧了瞧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朕想起来了,你的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个伤口,是被驴咬的?”
柳三愣了,惊讶道:“有,的确有,陛下怎么知道的?”
朱元璋大笑着抓起柳三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转身对在场的诸位国公勋贵道:“你们还记得吧?当年朕在军中收养了不少孩子,他们为了朕的江山,出生入死,好多人都战死了。活着的当中,就属黔国公沐英,最得朕的喜爱。朕当年赐给沐英一头驴,他人小,骑不得战马,就骑着驴到处跑,结果就惹祸了,他的驴把一个少年的脖子给咬了一口,鲜血直流。沐英都吓坏了,跑去找皇后要了金疮药,才把血止住!”
朱元璋对柳三笑道:“怎么,朕说的没错吧?”
柳三憨笑道:“臣当时太小了,只记得被驴咬过,是有人给臣送了药。等到两三年之后,臣才知道,纵驴咬我的是沐英将军,那时候他已经替陛下四处征战,立了不少战功。臣比他年纪小,又过了一两年,才能为陛下效力。”
朱元璋很感慨,他收养的孩子,何止千百,能受封国公,享受荣华富贵的,仅仅沐英一人。还有太多人,第一次上战场,就死于非命。
像柳三这样,算是遗憾,也算是幸运。
朱元璋十分动容,“你们这些人,就跟朕的儿子差不多,可没有法子,朕是天下人的君父,要操心的地方太多,有时候就难免疏忽,你不会责怪朕吧?”
柳三扑通跪倒,痛哭流涕,“陛下,臣的全家都死了,若非陛下,臣早就成了野地里的枯骨,哪里还能活到今天!享受着太平盛世,臣早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唯有一命,报答天子。陛下让臣上刀山下火海,臣绝不含糊!”
朱元璋朗声大笑,“行了,大喜的日子,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老朱把柳三再度拉起来,然后对朱标道:“太子,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这大明江山,就靠着这样的人撑着呢!”
朱标忙道:“儿臣知道,柳同知的确是难得的忠良,辽东的大胜,他居功厥伟,这几年屯田大宁,他也出了大力气。”
“嗯!”
朱元璋点头,“朕此番前来,就是告诉大家伙,朕没有忘了你们,凡是为大明立功的臣子,朕都不会亏待。”
柳淳在人群的后面,他向来不怎么相信朱元璋的话,他也不觉得老朱真的会特别优待功臣。毕竟刚刚处置了李善长,还有四位侯爵,借着老爹的婚事,安抚一下勋贵旧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老朱的表态,对他们柳家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告诉了所有人,柳三可不是没有根基的,他当年和沐英一样,都是老朱收养的孩子。过去老朱不认,没什么用处,现在老朱认下了,那就表明柳家有成为新进勋贵的资格,就看他们父子怎么表现了。
柳淳心眼比三爷多,想得也深,不过他忘了一件事,老朱一向瞧不得他好,哪怕是老爹的婚礼,朱元璋一样要给柳淳点颜色瞧瞧,仿佛不这么干就浑身不舒服。
“你给朕过来。”
老朱端坐主位,他让柳淳过去伺候。
趁着倒酒的功夫,朱元璋突然低声道:“有人上书弹劾,说某人私设学堂,开科取士,还给发放告身,居心叵测,形同造反!柳淳,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柳淳手一抖,差点把酒水倒冒了。
他艰难转头,迎着老朱的目光,露出了尴尬无比的笑容。
“那,那个人,不,不会是臣吧?”
朱元璋拿鼻子哼了一声,“不是你是谁?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胆大包天的人吗?你行啊,都敢开科取士了,朕刚点了六元,你也要点一个呗!”
柳淳这个冤啊!
“陛下,臣,臣可没有干什么啊,怎么有人害我啊?”
朱元璋黑着脸道:“你办学了吗?”
“办了!”
“你给他们考试了吗?”
“考了!”
“那你发文凭了吗?”
“发了,不过臣发的是会计师资格证,不是……”
“不是什么?”朱元璋伸手点着柳淳,怒冲冲责骂:“你这个小兔崽子,简直狗胆包天,你还放出风,说什么郭氏之学!你小子是不是打算跟朕分庭抗礼?”
柳淳吓得脸都白了,他想过了很多,大明是准许私人办学的,在发蒙阶段,很多人都是在族学,或者书院读书的,只不过要参与科举,就要入官学,就比如黄观,考了小三元之后,就被地方上推荐到了太学,继续深造,然后参与更高一级的考试。
柳淳办的是职业教育,他琢磨着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到了朱元璋的嘴里,怎么成了大逆不道了?
这个罪名也太离谱了!
“陛下,臣,臣的确……”
朱元璋摆手,“你不要说了,朕今天过来,就借着大喜的日子,宣布几件事情,其一,前代大儒郭守敬,修订了《授时历》,我大明依旧沿用,又修了运河,泽被苍生,他虽然在前朝为官,但并无恶行,相反,还做了许多好事,干了很多业绩。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真儒,朕决定,准许郭守敬从祀孔庙。”
朱元璋瞧了眼柳淳,笑呵呵道:“怎么样,你觉得朕公允否?”
扑通!
柳淳双膝一软,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他以前也跪过,可这一次,他是发自肺腑,真心诚意给老朱跪下了,朱元璋送的这份大礼,实在是太大了!
大得超出了想象!
从汉代开始,孔夫子就不断享受历代皇帝的封赏和祭祀,到了唐代,已经发展很完备了。
孔庙供奉的正祀当然是孔子。
然后有四位配享,分别是颜子、孟子、曾子、子思。再往下,就是十哲。包括闵损、冉雍、端木赐、仲由、卜商、冉耕、宰予、冉求、言偃和颛孙师。
这个关系怎么形容呢,就理解成佛寺吧,在大雄宝殿,中间供奉如来,两旁站着文殊和普贤,就相当于颜子和孟子四位,再往下,是十八罗汉,也就是所谓的文庙十哲。
其实人们真正熟悉的是武庙十哲,包括管仲、孙武、乐毅、诸葛亮、李绩、田穰苴、范蠡、韩信、李靖、郭子仪。
早期的版本,武庙十哲是包括白起的,但由于他杀死俘虏四十万,太过残暴,就被除名了。
但不管怎么排,诸葛亮都稳居其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不是一句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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