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心里有数,李世民不会真的把房遗爱怎么样。李泰的事都是李世民纵容的,这次要不是魏征拼死一谏,太子设计再巧妙也没有用。
但是他生性谨慎在家里也不敢与妻子说明其中原因,只是一句二郎会没事的。
“现在李泰都被贬为东莱郡王了,陛下会为了你这张脸皮和东宫撕破脸?”卢氏恨恨地道。
房玄龄听了也没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是叹口不说话。
卢氏见他没主意更加生气,怒声道:“当日二郎初与李泰交好我就问你,你说没事只管让他交好;等到李泰明显有夺嫡之意时,我问要不要禁止二郎跟他来往,你说没事由他们去。
现在李泰从魏王贬为东莱郡王,年后就要被赶出长安城,二郎也受他连累流放岭南。
你还说没事,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卢氏越说越怒最后竟变成了大声的质问。
房玄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叹口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苦命孩儿啊!”卢氏以为房玄龄是没有办法了,一向刚强的她也忍住垂泪。
房玄龄忙回身劝她道:“夫人放心,就算陛下不看我的脸面,他总要看高阳公主的脸面的。”
房玄龄不提高阳公主还好,提了高阳公主卢氏直接大悲声起来,口口声声喊着苦命的儿……
卢氏平时就觉得高阳公主欺负房遗爱,而且还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但因为双方的身份她不好说什么。
这一次房遗爱被抓了几天了,听说城阳公主都求到东宫去了,而高阳公主居然连李世民都没有去见一面,卢氏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儿子命苦。
房玄龄不知内情,卢氏又不能明说,就在这里一个痛哭一个急的乱转的时候,突然听见房外有人高声叫道:“相爷、夫人太子殿下派人送一幅字。”
卢氏听见忙收住悲声,擦去眼泪,转身向里面坐好,房玄龄打开门看见管家拿着一卷字幅,站在书房院门处往里看。
房玄龄也不让他进院,直接走过去,接了字幅走回书房。
房玄龄走进书房,卢氏已经站起来见他进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看着他手里的字幅。
房玄龄也想知道这字幅上写的是什么,就在手里直接抻开。
字幅一打开从中掉出一张信笺,房玄龄弯腰捡起来,看上面写着:
闻知房相公老母尚在人世,真是令孤王这没娘的孩子羡慕啊,房相公老母年高当日日侍奉在侧,莫有那‘子欲养而亲不待’之叹。
房玄龄看了有些不解,暗道:太子是让我辞去相位,侍奉老母?心里冷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好诗啊,真是让人不忍卒读。”卢氏拿着字幅感叹道。
房玄龄在卢氏手里一看,也是心下感叹,只见上面写着: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诗虽然是好诗,但是想打动房玄龄这样的官场老油条,是不可能的。不过房玄龄想到已经几天没有去看老娘,当即对卢氏道:“我去后院看看母亲,二郎的事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没事了。”
说着就往后院去了,接下来两天房玄龄大部分时间都在后院陪着他老娘,这样一则得享天伦之乐,二则卢氏不敢在婆母面前提房遗爱的事,房玄龄也觉得清静。
只是到了第三天一早,就有下人来报说,大门前被堆了一堆秽物和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房玄龄。
管家已经把派人去把坊正和巡街右使都找来了,房玄龄怒气气冲冲地来到大门口,门口的大粪已清理干净了,但是还有一股臭味没有散去。
看见一个身材大的青年傲然地站在房府门前,而开化坊的坊正则吓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看见他出来,那青年不卑不亢地朝他行礼道:“巡街右使任雅相见过房相公!”那坊正却是一句话也不出来。
房玄龄往前走两步,面无表情地道:“老夫门前因何被人倒了秽物?”
“房相公您不知道?”任雅相一脸吃惊地问道。
房玄龄无语。
“巡街是你们巡街武候的事,我们相爷怎么会知道?”房府管家怒声质问道。
“这不是秽物倒你们家门前吗?”任雅相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你!”房府管家彻底怒了。
“哦,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义民所为!”任雅相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房玄龄是看出来了,任雅相是存心消遣他的,忍不住怒声道:“怎么在老夫门前倒秽物的人就成了义民?”
“因为您是长安城有名的奸相,所以有义民看不过去才在您家门前倒秽物的。”任雅相说得理所当然。
房玄龄算是看出来,这个任雅相今天来就是为了气自己的。摆摆手咬着牙道:“既然如此就不劳巡街使了。”
“告辞。”任雅相转身就走了。
“相爷,他……”房府管家不甘地道。
“都散了吧。”房玄龄说着转身就往院里走,管家连忙跟上去。
“先派人去查一查长安城有什么流言没有?”管家答了忙退出去打听。
不到中午管家就回来了,房玄龄坐在书案后头,看着管家欲言又止的样子。
便淡淡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相爷自从太子殿下在东西二市搭台唱《仁寿宫》,全长安城的老百姓都对废嫡立庶的事恨至入骨。
又传出来魏王想要谋害太子已经被贬了,几个魏王一党大臣都被老百姓痛骂,其中就有咱家二公子。
这两天传的最凶就是相爷您,说您说您……”
“直说”房玄龄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实在想出不来长安城的百姓能骂他什么。
“是,都说相爷您‘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
还说当年长孙皇后临终时曾再三向陛下保举您,为的就是您当时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太子殿下也最信任您。
可是您不但不保太子殿下,居然还让二公子参东莱郡王夺嫡的事。长安百姓都说您是首鼠两端,逢君之恶,是祸国殃民妖相,若是长孙皇后地有知,必恨自己所托非人。
还有……”
“不要说了!”房玄龄知道自己只有辞官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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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世民案上一天收到三封房玄龄请辞的奏疏,一封比一封言辞肯切,一封比一封态度坚决。
李世民看的莫名其妙,心想,房遗爱才关了几天你就闹这一出?
朕就是想赦免房遗爱那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当朝皇太子的脸面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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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请孤王来审案
李世民看房玄龄的陈情奏疏看得心烦意乱,放下手里的奏疏起身走到外间顺势躺在躺椅上休息。
李世民一抬头就看见李承乾给他写的那幅字,这幅字李世民十分喜欢,所以让人挂在他休息的时能看得见的地方。
李世民看了一会字,就顺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本书,这本书就是李承乾注的《四书集注》里的一本,这几天李世民一有闲暇就看这套书。
“启奏陛下,岑中书求见!”一个内侍禀奏。
“宣他进来吧。”李世民依然躺在躺椅上看书。
岑文本从出仕以来就在李世民身边,从秘书郎、中书舍人到现在的中书侍郎、专知机务可以说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李世民在他面前一向比较随意。
岑文本趋步进殿朝李世民大礼参拜。
李世民呵呵笑道:“景仁不必多礼,快来看看太子给朕写的这幅字。”因为李世民殿里这些摆设,这几天他没有听见李承乾什么坏话,所以他现在很愿意向人提起李承乾。
这首词岑文本早就听过了,只是太子殿下亲手书写的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一篇风姿绰约的瘦金体岑文本忍不住赞叹道:“太子殿下这真是词好字也好,这幅字也只配在陛下宫里,要是在别的地方只怕没有人能压得住如此气势磅礴的曲子词!”
“哈哈,景仁赞的太过了。”李世民闻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但还是谦虚一句,转而问道:“景仁此时求见,有何事要陈奏?”
岑文本一听脸现悲戚之色,沉默一会儿双膝跪下,含泪道:“求陛下饶了刘洎吧!”
“刘洎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李世民不解,朕能把死人怎么样?
“今日一早太子殿下给刘府送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太子殿亲手写的那首《官仓鼠》,下令刘家把那块碑埋在刘洎墓前。”岑文本说着流下了眼泪,这真心不忍。
“胡闹!人都死了他想干什么?”李世民霍然起身,气的在地上来回走几圈,猛地立住道:“刘洎侍候朕多年,朕是了解他的,他性情最是坚贞。本来是想等到刑部把他儿子的案子判下来,再给他一个追封,也可一并减轻他儿子的刑罚。
现在看来只能先行追封了,中书拟敕:追封刘洎为尚书右仆射,清苑县子。”
岑文本慌忙跪下谢恩。
待岑文本出去了,李世民回头对身边内侍道:“去东宫传旨,杜荷陷害太子须立即送往刑部议罪。”
李承乾是在升道坊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这几天李承乾一面指挥长安城里的舆论工作,一面在升道和立政两个坊里安置灾民。
大雪已经过六七天了,天气慢慢地转暖,李承乾看着无家可归的灾民,就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从灾民中挑些妇女负责做饭,抽出男劳力去伐树,其他老人妇女都在家里平地,准备在明年春耕之前建一批安置房。
这几天李承乾每天都带着东宫的书吏和侍卫过来给灾民们规划地基,帮助他平整土地。
李承乾要求东宫的侍卫除训练以外必须轮流出来和灾民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到晚上停工才跟着李承乾回东宫。
李承乾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他在灾民面前没有太子的架子,还总想办法给他们解决问题,比如怎么分派房屋,如何分工合作等等。
李承乾也借此了解到唐朝农民的生活,与《诗经。七月》上所描述的一样,一年到头辛苦干活,顺利的话一家人能混个温饱。
要是不顺的话就像这些灾民没有李承乾能活下来三成就是遇上尧瞬之君。
李承乾把这些问题都让书吏记录下来,准备给朝廷上本让朝廷提高粮价,以保证农民的收入。
这些灾民天天见到李承乾,已经不怕他了,但是对他恩情那是印到骨子里了。
李承乾也有意巩固这里的群众基础,前天还专门让戏班来这里唱一出《仁寿宫》。
戏唱完后东养的一些娼优便站出来给灾民讲解,当他们听说有谋害李承乾时,有人当即就要拿斧头找人拼命。
这幕看在一班东宫属员和东宫六率的侍卫眼里,让他们认定李承乾就是天降明君,一定要拼了性命保护他。
这天李承乾正坐在躺椅上休息,逗弄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听说李世民突然下旨追封刘洎,还把杜荷抓到刑部去了。
李承乾脸色不变淡淡地对赵节道:“那就发动起来!”赵节应声自去安排。
李承乾缓缓起身,眼里闪过一道自信的光芒,对一众侍卫道道:“走咱们去刑部。”薛仁贵带着众侍卫无声地跟着。
李承乾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对那小孩道:“刘昭告诉你奶奶前天说的事情可以办了!”
“尊令。”小刘昭像模像样的行礼,看得李承乾和跟他的侍卫都莞尔一笑。
这个小刘昭就是当日李承乾抱回东宫的孩子,本来是交给太子妃的,只是太子妃也没有时间照顾他,交给宫女嬷嬷们照看,一连两天这孩子都没有说一句话。
恰巧这时候曲池坊的刘氏来到灾民安置处求见李承乾,刘氏已经被李世民封做泾县君了,她虽然也受了灾但是万年县令却不敢以普通灾民对待,另外给她安排了食宿。
但是当她听说李承乾在这里救灾,就直接找来了,这个刘氏有些见识且性格坚忍,李承乾就让她主管给灾民做饭,果然她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
李承乾便把刘昭的情况跟她说了并问是否愿意收养,当然一应费用都由东宫出。
刘氏现在没儿没女,以前是没有钱收养孩子,现在由东宫给钱她自是欢天喜地,要求把这个孩子过继在她儿子的名下,并请李承乾给孩子起名字。
刘氏得了刘昭这个孙子如得活宝贝一样,刘昭也在她细心的照顾下,渐渐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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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的马车来到刑部,刑部尚书刘德威和侍郎张成行急忙出来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下了马车,柱着拐杖站住,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道:“刘尚书、张侍郎免礼。”
刘德威心里打鼓,自从上次在东宫见识b 李承乾把一帮大臣和勋贵玩弄于股掌之上,然后又在太极殿见李承乾以命相拼,李世民也要退让三分,他就打定主意,绝不招惹这位太子爷。
李承乾一边往前走一边娓娓道明来意:“父皇曾经降旨让孤王听讼,说是有各部判决不了的案件送到东宫由孤王裁决。
孤王一直忙着读书,从来没有裁决过一个案件,今天从升道坊回宫顺路来刑部看看,省得你们背后说孤王荒废政事。”
“臣等不敢!”刘德威心里断定李承乾今天是来找事的。
“是不敢还是不想?”走在前面的李承乾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刘德威道。
“是不想也不敢。”刘德威很机灵。
“哦,原来你们压根就不想孤王过问刑部里的案件,看来父皇当年的那道旨意下有点多余啊!”李承乾得理不让人道。
“臣等不敢。”刘德威可不敢承认他腹非过李世民的圣旨。
“既然如此,刘尚书书就代表刑部写一份奏疏给孤王:请孤王来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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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请君入瓮
第五十三章请君入瓮
刘德威听见李承乾如此嚣张的要求,险些当场发怒。
心里暗道,凭什么让我写奏疏请你来审案?
刘德威也是朝廷大臣能文能武,岂能吃这样的亏?
当即大声道:“太子殿下亲自驾临刑部过问案件,刑部上下无不感到荣幸,但是因为临近年尾刑部上下都在整理卷宗实在无暇迎驾。今日还请太子殿下暂回东宫,他日臣必亲去东宫请罪。”
这是直接往外轰人,跟李承乾来的人脸上都隐现怒气。
李承乾却呵呵笑道:“孤王来刑部就是来办公的不用你们迎驾!
你们不是在整理卷宗吗?那就把卷宗拿给孤王看看。”
李承乾说着理也不理他们直接往里走。
李世民下的旨意,各部案件判决不下的奏请李承乾裁决。
现在李承乾就是来行使这一权力的谁也不能说不行,对于李承乾的强势刑部尚书只能忍着。
李承乾走进刑部大堂,直接坐到主位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刘德威的脸色阴晴不定,张成行默然不语。
知道这二位都不愿意自己插手刑部的事务,尤其是现在,也许他们和李世民一个想法,以为把李泰轰出长安城李承乾就应该消停下来,朝廷还要在李世民的带领下团结一致断续向前。
其实张成行是支持东宫的,但是他的支持更多是支持李承乾嫡长子的身份,是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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