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李承乾摆出难看的脸色,让禇遂良有些难以接受,当下都忘了来之前计划好要慢慢劝谏了。
“太子殿下!”禇遂良上前一步沉声道。
李承乾扭头看他一眼,见禇遂良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可能有一套长篇大论,直接站起身来,冷冷地道:“今日孤王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罢,扶着刘葵就往外走。
李承乾这么做,让禇遂良更是不满,好像李承乾只要走出去就要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似的。
“太子殿下,请听臣一言再走。”
说着竟在横跨一步拦在李承乾面前。
“放肆!”不待李承乾发话刘葵就不乐意了。
李承乾看着他面沉似水,过一了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太子殿下今日所议之事,臣回去细想确实有利国之处,太子殿下深谋远虑,臣深感佩服。
但是此法若行必致天下士族离心,太子殿下位居东宫奉旨监国,实不宜改动成法而使天下生怨。
此法或可待他日行之,但今日既已在崇教殿公议,天下士族日后亦必知晓,恐对太子殿下不利。为使天下士族安心,臣以为太子殿下当暂贬首倡此事的杜尚书和刘侍郎。”
说到此深揖一礼,等待李承乾的答复。
李承乾越听越怒,睁圆了眼睛看着禇遂良,胸口不断起伏,最后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若不早做决断,待群臣上书弹劾杜、刘二人,反显太子殿下进退失据。”禇遂良见李承乾走远,无力地大喊道。
只是李承乾仿佛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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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弹劾杜正伦
李承乾万万没有想到禇遂良竟然在背后给杜正伦和刘祥道捅刀子。
一时间气的李承乾脑子都不利索了,穿越以来李承乾虽然没有特别重用禇遂良,但是对他的人品学问还是信得过的,没想到……
李承乾现在对此想都不想想了,在刘葵的搀扶下快步往承恩殿走去。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儿臣参见父王。”
……
走到承恩殿门口,看见太子妃领着李象兄弟和王良娣出来迎接。
李承乾突然站住脚,勉强露个笑脸道:“都平身吧!”说着往里走去。
太子妃等人都知道今日李承乾在崇教殿被大臣谏阻心里不高兴,此时见李承乾神色郁郁,便都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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禇遂良和颜师古走出东宫时夜幕已经降临,两人的随从牵着马匹正等在东宫门口。
一路上一言不发的颜师古临上马时突然回头看着嘉福门对淡淡地道:“太子殿下英明啊!”
禇遂良知道这是讽刺他背后捅刀子,看着颜师古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叹口气,暗道:我一心为了太子殿下,问心无愧,不必在意他人毁誉。
想到这里也回头看一眼嘉福门,想到李承乾不听他劝谏,感到既无奈又失望。
最后猛地回头,喃喃道:“看来明日只能与群臣一起劝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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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李承乾在承恩殿里与太子妃苏氏和王良娣饮宴后就歇在承恩殿里。
第二日因为要在嘉德殿里的举行大朝,所以天不亮就被刘葵叫起来,洗漱更衣准备前往嘉德殿。
李承乾走出承恩门看见新的东宫右卫率将军梁建方、太子家令裴行俭,太子仆令王方翼,太子率更令程务挺以及太坊内坊的各局官员都穿戴严整,率领着一众属官在此等候护送他去嘉德殿。
“参见太子殿下!”
见李承乾走出来群臣一齐躬身行礼。
李承乾神色平静地道:“平身!”说罢直接走上肩辇起驾。
因为是在东宫内行走一众从属都是步行围随着。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所以李承乾要经过道路的都点起的灯笼火把,加上随从人员手里的灯笼火把,他们一行人直如一条火龙一般浩浩荡荡直通嘉德殿。
而此时嘉德殿里也是灯火通明。
在殿前皇太子卤簿已经摆开,各色旗帜羽扇伞盖等在殿前露台上迎着夜风猎猎作响,大殿两侧廊上廊下、殿前露台以及丹墀两侧都是东宫六率的将士各持战戟、巨斧、黄钺守卫。
下面的广场上数百大臣身着礼服肃穆而立,仰望着上面辉煌威严的皇太子殿仪仗,等待朝会开始。
在唐朝皇太子监国大朝与皇帝大朝基本是一样的,只不过礼节稍减一二,然后大臣依照东宫官职排序站立。
没有东宫官职的重要官员在皇太子监国时,朝廷都会相应地授予一个东宫官职,只不过李承乾嫌麻烦虽然下令授了官职,但是称呼上依然还是按照原来官职称呼。
十月底的早晨温度已经不高了,一阵寒风吹来几个年老的大臣都不禁缩缩脖,抬头看看想知道李承乾什么时候能来。
突然上面露台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礼乐声,下面的大臣知道李承乾已经到了,不由朝露台上望去。
李承乾坐着肩辇直到大殿门口下来,扶着刘葵一步一步走进大殿,羽扇伞盖紧随其后,两排千牛卫带刀护卫着稳步跟进。
李承乾在宝座上坐下这些人也都护卫左右把宝座上的李承乾衬托的庄严神圣,让人远远一见就觉心生崇敬。
一切就续后,李承乾抬手朝刘葵示意,可命群臣进殿。
刘葵神色肃穆地上前一步,拉长声音道:“百官上朝!”
殿外自有人接着传令,如此命令一遍一遍传出去,直传到嘉德殿广场,群臣闻声才排队进殿,殿中侍御史在人群中巡查有没有人不按礼仪行走。
百官走进大殿列队后朝高据宝座的李承乾行礼,数百人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道:“众卿平身!”
刘葵再次扯起嗓子大喊道:“百官平身!”
“谢太子殿下!”
……
这样的大朝,其实就是一次对百官的思想教育,让他们知道皇权神圣,皇帝和皇太子伟大。
礼仪上一点都不能马虎,从李承乾到百官都十分认真地完成这个仪式,所以一般情况下大朝上就是颁布一些诏令,基本上不议事。
在百官行礼归座后,刘葵便直接站出来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坐前排张行成听见心里松了一口气,刘葵这么说了,就说明李承乾不打算直接宣旨实行新的官员铨选法。
同时也让他们感觉昨天布置没有错,李承乾虽然一向强势,但是这次面对有可能的天下士族的反击还是比较谨慎。想来稍后李承乾也会容易屈服一些,只要今天一举去锄去祸根,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改革官员铨选的事情了。
见刘葵宣旨后没有官员站出来,李承乾以为今日可能无人上奏,正准备命刘葵宣布退朝时,却见从监察御史队列里缓步走出来一个官员。
李承乾一见就觉得不对,监察御史一般情况下都是上奏疏,今日怎么在大朝上走出来了?
不等李承乾细想,那名监察御史已走到大殿中央,朝上行一礼后语声铿锵地道:“臣监察御史张文瓘有事奏报。”
大殿里其他大臣见状也都是一惊,监察御史才是个正八品官员有什么事要在大朝上上奏?
别看李世民好纳谏,那也要看人,敢在大殿上进谏的至少也得是中书舍人、谏议大夫级别的官员,监察御史发现什么问题还是老实写奏疏比较稳妥。
“有何事上奏?”李承乾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喜怒。
“臣弹劾吏部尚书杜正伦三大罪……”张文瓘不紧不慢地道。
大殿里还不明就里的大臣闻言都不由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张文瓘。
杜正伦可以说是李承乾死党,之前因为支持李承乾被李世民贬谪过,刚被李承乾召回长安委以重任,现在弹劾杜正伦等是打李承乾的脸……
果然下一刻大殿里就响起李承乾冰冷的声音问道:“不知杜卿家有哪三大罪?”
说这话时李承乾坐在宝座上府视着大殿里的百官,他知道这个张文瓘走出来一定受了谁的指使,为的是不让李承乾再动改革铨选的念头。
“启奏太子殿下,臣闻杜正伦在前隋时,兄弟三人皆中秀才,自此外出游学做官,无人居侍奉父母,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杜正伦三兄弟,不顾父母年迈宦游他乡此为不孝是也。
再者,杜正伦贞初年为起居郎,多次泄露禁中密语,后被陛下贬往交州,如此作用实难称忠。
另外近日长安城盛传杜正伦做都督交州时,贪财好色,回长安时光南海珍珠就带回数车。
似杜正伦这样不忠不孝,贪鄙不洁之徒位列朝堂实难服众,臣请太子殿下将杜正伦交有司勘察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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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耍无赖的李承乾
张文瓘的话一说完,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不知道根源的大臣都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文瓘。
心说:这个人是疯了吧,当红的吏部尚书,弹劾的三条没有一条站得住脚的。
什么父母在不远游?
在隋朝杜氏三兄弟同举秀才,那是光宗耀祖的事。
泄露禁中语更是牵连到李承乾,而李世民已经罚过了。
贪财好色?带回几车行礼就是贪鄙了?
坐在宝座的上李承乾也非常吃惊地看着张文瓘,不过一想,可能是张文瓘突然接到任务。
一夜之间怎么能一下找出杜正伦的问题,只能拿出这些道听途说的事作法。
“张文瓘!孤王问你,你的这些可有证据?”
李承乾冷冷地盯着张文瓘眼里杀机弥漫。
张文瓘听了心里一惊,不过随即又稳定下来,神色平静地答道:“回太子殿下,此事臣只是耳闻并无实据,但因杜正伦身居高位,若有异心于国于君为害尤大,臣以为太子殿下不得不防。”
张文瓘说完大殿里落针可闻,因这满殿大都知道李承乾不是李世民,愿意倾听臣子的建言,李承乾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给大臣布置任务,不是等大臣奏报什么做什么。
不过李承乾也理解这就是风闻言事,皇帝为了不被身边的大臣欺骗特意给低阶的御史的权力,他们也得遵守规矩。
所以李承乾虽然恼怒但一时也发作不得,过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孤王知道了。”
张文瓘闻言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因昨日卢承庆跟他说时只让弹劾两条,其中第二条因为涉及到李世民和李承乾之间关系,一般大臣都不敢提。
张文瓘自作主张提出第二条是为了激怒李承乾当场发作,这样他就有了直臣之名,可以名传天下了。
可是李承乾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一个监察御史不可能强逼着监国的皇太子罢免吏部尚书。
看着张文瓘怏怏地退下,李承乾面无表情看着百官,冷冷地道:“还有事吗?”
直觉告诉他,发动这件事背后的人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李承乾的话音刚落就见已经转任尚书左丞、雍州长史的卢承庆走了出来。
卢承庆走出来后朝郑重李承乾一礼,然后声音平静地道:“启奏太子殿下,臣以为不管张御史有没有证据,杜尚书作为朝廷重臣都应当有大臣之风,被人弹劾理应让位避嫌。”
李承乾咬着牙道:“大臣之风?”
卢承庆闻言有些洋洋得意,摇头晃脑道:“正是大臣之风,凡为臣当有盛德、清介、雍容的大臣之体面,持大臣之风。杜正伦被御史弹劾,实是德不配位,理应当殿避席辞官,方显大臣之风。”
“正是!”
“理该如此!”
“被人弹劾还厚颜不退千古罕见!”
……
人总是从众的,到了这个时候参与此事的大臣和没参与此事的大臣,都开始怀疑杜正伦的人品了,并在下面窃窃私语。
杜正伦见此知道人言可畏,慌忙走出来,向李承乾行礼道:“启奏太子殿下,臣自请辞去吏部尚书,由太子殿下派大臣查实张御史所弹劾之事还臣清白。”
“杜尚书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卢承庆笑吟吟地评价道。
到这了这个时候李承乾再也无法忍了。
脸色凝重地缓缓起身,朝前走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卢承庆,语气不善地质问道:“是‘大臣之风’还是‘薏苡之谤’?”
以为要达成目的的一众官员,闻言不由一怔,旋即想起来李承意思。
《后汉书》记载伏波将军马援,征战交趾时喝当地的大薏仁能去湿解瘴,所以回军时就装回来一车想自己种。
一些王公大臣见了以为马援带回来了是南方珍宝,心里都是羡慕嫉妒恨。
但是当时马援刚打了胜仗正得汉光武帝宠信,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向皇帝打小报告。后来马援去世,大臣便一拥而上向汉光武帝弹劾马援,光武皇帝听说后很生气。
马援的妻子侄子都很害怕,不敢把葬入祖坟,只在城外买几亩地草草而葬,亲故也无人敢去吊丧。
下葬后妻子和侄子用草绳子把自绑起来,去向皇帝请罪。
这时皇帝才把弹劾马援的奏疏拿给他们看,母子们看完觉得十分冤枉,前后上了六封言辞悲切的辩书才得到皇帝的原谅,准许马援安葬在祖坟里。
后世称马援受的冤枉为薏苡之谤。
李承乾此时提起显然在说这些人是有意制造冤假错案。
看着李承乾已经怒形于色,卢承庆却一点也不在意,依然笑吟吟地道:“太子殿下,不管是大臣之风还是‘薏苡之谤’总要查了才知道?”
李承乾闻言没有理他,而朝大殿上其他大臣看一眼,见许敬宗等人都不敢抬头显然也是怕了,而张行成等人则微微点头,显然十分认可卢承庆的说法。
“请太子殿下准臣回家待罪。”见李承乾为难杜正伦再次请罪。
李承乾闻言看着杜正伦肃容道:“朝廷重臣当以国事为重,岂能因小人毁谤而退缩,忍辱负重为国为家方大为大臣之风。”
杜正伦一时语塞。
卢承庆闻言正要说话时,却见禇遂良走出来行礼道:“太子殿下,为大臣者固该如此,但若是因为一个大臣声名不雅,而影响到朝廷和太子殿下的圣誉,恐怕就是因小失大了。”
李承乾看着禇遂良走出来脸色彻底黑了,禇遂良昨日说也就算了,可是今日当着百官与别人一起逼宫就过分了。
还没有等李承乾说话,张行成也走出来行礼,然后直接道:“太子殿下,既然有御史弹劾,杜尚书又自愿请辞,太子殿下还是同意为好,好歹也要走个过场,免得朝野议论不公。”
“哈哈哈哈……”
李承乾仰天大笑。
李承乾笑的张行成等人心里发毛,知道李承乾动了真怒,不敢轻易开口。
大殿上百官此时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张行成和禇遂良发动的。表面看他们针对的是杜正伦,但是内里还涉及到太子李承乾,见李承乾已经动了真怒,一个个都是静观其变。
李承乾笑罢低头看着张行成等人道:“好一个为朝廷和孤王的圣誉着想,孤王看是为了你们的官位吧?”
张行成和禇遂良听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想要开口却见李承乾柱着拐杖缓缓走下来,寒声质问道:“一个无凭无据的弹劾就要吏部尚书辞官,那朝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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