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啧啧急声,说道:“你们若是不信,不如一问柳悦清便知,柳家都是一诺千金之人,他的话定无虚假。”
他话音未落,所有人目光都落向柳悦清,凌烛明更是冲回屋内,跨步到他身前,说道:“柳兄,还请你将贵庄遭遇当面说清,凌某虽是无名之辈,却也不能背负如此冤情。”
柳悦清叹了口气,说道:“凌兄信得过在下,在下一说便也无妨。”耿沐先抢口说道:“柳大哥说话,耿府上下绝无疑虑。”郑萱拍了他一下,喝道:“这里诸多长辈大哥,你蹦跳出来作甚?”耿沐先朝柳悦清一笑,便转过目光朝陆唯夕看去。
柳悦清将那日之事当面说来,只因前半段和凌烛明并无干系,他便简略带过,众人听到江舞鹤能和繁霜居士打个平手,都不禁叹服,程震阳一拍手说道:“好小子,那日交锋竟还藏了一手,下次可要把你压箱底的功夫都给逼出来。”
柳悦清续道:“在下惊觉庄内后院起火,便匆忙赶去,却发现如月伯伯在屋内遭人毒手,已是气绝,当时正因火势渐旺,我将如月伯伯尸身拖出,却和一人照了个对面,说不得几句话后,此人竟是一剑刺来,当时在下武艺未成,一招之下便给此人点中穴道晕厥过去,只是我看清了此人相貌……”他顿了一顿,望着凌烛明缓缓说道:“正是和凌烛明凌兄你全然一样。”
众人一片哗然,郑萱叫道:“烛明,这是可是真的?你,你怎么不和咱们说起?”耿落笙神色凝重,盯着凌烛明不发一言,耿天鼎更是瞠目结舌,几乎瘫倒下来,此事匪夷所思之极,但柳家金字招牌众人皆知,柳悦清绝不会胡编乱造,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凌烛明,厅堂之内陡然静了下来。
凌烛明却不动气,气息如常,沉声说道:“我和柳少庄主是否曾有恩怨?”柳悦清摇头道:“并无恩怨。”凌烛明点头说道:“那凌某信柳少庄主所言,只是凌某要说一句话,不知柳少庄主可否置信?”柳悦清同样颔首说道:“在下信得过。”凌烛明说道:“凌某至今从未踏入过清月山庄一步。”
耿落笙和耿天鼎夫妇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深知淮阳凌府的人也都是说一不二的好汉,绝非无赖之徒。只是如今双方所言矛盾重重,着实令人迷惑,张诺栖不解说道:“两者都是真,却是其中必有假,令人费解之极。”穆夜川端坐一旁,一直纹丝不动,静如止水,此时突然说道:“柳公子既知凌公子是凶手,却不和耿府主道破,必然有其打算,否则这个聘礼早已无法收下,二弟何苦庸人自扰,柳少侠自当说明,凌少侠也无法不作辩驳,此事孰真孰假,谁是谁非,水落石出并非难事。”
程震阳脱口赞道:“大哥的想法,比我兄弟俩高明多了,柳兄弟,你还真沉得住气,换做是我,早就不容他分说,一腿上去就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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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回:叹百口难辨
众人不由轰然大笑,柳悦清也莞尔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凭我一面之词便能定夺,或许当日是我看错了。”耿落笙摇头道:“此话是推托之言,不足为信。”众人也深感有理,江湖中人眼光锐利,胜过常人数倍,两人又曾交手,绝无看错之理。
柳悦清笑了笑说道:“凌公子方才喝退那些人,免遭毒物所害,此举仁义令在下很敬佩。”凌烛明说道:“不敢。”柳悦清说道:“小事细节便知一人气度,凌兄不似作伪之人,我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他突然笑了笑,又道,“更何况就算是凌兄所为,在下并无证据,只凭在下口中所说,无法来定凌兄之罪。”
凌烛明闻言,双目一瞪,豁然说道:“你怎……”柳悦清一摆手,止住他说话,笑道:“凌兄勿怒,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转身走出厅堂,朝着府邸门口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兄台指教。”
那人似乎颇为失望,冷冷说道:“清月山庄满门被诛,柳少庄主侥幸逃出生天,却和仇人化敌为友,如此胸襟,旁人是万万不如你了。”
柳悦清微微一笑,突然脸色一沉,双眸闪出一丝锐光,肃然说道:“飘悦山庄疑案,在下和这位酷似凌兄之人在后庄遭遇,此事我从未和他人谈起,却不知兄台为何对此中内情一清二楚,在下虽然愚笨,却也好生奇怪,莫非是……”突然沉默不语,脸色却更是冷峻。
凌烛明目光一亮,失声说道:“此事若是柳少庄主不曾透露,那知道此事的除了柳少庄主之外,便只有……凶手了。”他跨步走到柳悦清身侧,眼光四处一掠,向着前处恨恨说道:“我凌烛明究竟和你有何仇怨,竟用这种手段陷害于我,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屋内众人脸色一展,耿府中人更是长舒口气,郑萱擦了擦眼角,喃喃说道:“还好,还好……绣儿她,绣儿她……”一时哽咽,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耿天鼎狠狠拍了大腿一下,紧绷的脸色立刻松弛下来,耿沧柔嘴角含笑,远远望着柳悦清,脸上早已热泪盈眶。
那人半晌沉默不语,这时吴厚雍从前门闪身进入,走到耿落笙身前说道:“老爷,凌公子带来事物都已安放妥当,只是这个……”他望着屋外两具尸体,闪烁着疑虑目光。
耿落笙点头说道:“你没被那人下毒害死,真是侥幸,吴管家你没半分武功,还是到后面暂避为好。”吴管家也不多问,道了声“是”,走到一处角落,却不离开。
那人一时沉默不语,耿落笙往堂内后退,背向门口,低声和郑萱商议道:“二妹,你可有何法子解此时困境?”郑萱思索一下说道:“此人用毒手法极为高明,此时也辨不出他用的究竟是何种毒物,只可惜大哥你有伤在身,否则你以内功护身,倒有几分胜算。”凌烛明悄悄说道:“不如由小侄出手一试?”郑萱摇头说道:“不行,你内功和耿大哥相比差之不少,更何况此人心思狡狯,行迹藏得甚好,你这般毫无头绪冲将出去,太过冒险了。”凌烛明急声说道:“难道我们就束手待毙?”郑萱笑道:“烛明切忌急躁,咱们能沉得住气,敌人就会自乱阵脚,便能不击便破。”凌烛明点头应是,往两侧眼光一瞥,果见众人冷静异常,连原本脾气火爆的程震阳亦是不动声色,不禁暗呼惭愧。
柳悦清等得久了,见对方不答话,又朗声说道:“阁下欲挑拨柳家和凌府为敌,好毒的心计,只不过凭你一个不敢出头露面的懦软之辈,决计想不出这等妙手,你可是月落乌啼的鼠辈?”
耿落笙等暗赞一声,这激将之语甚妙,此人若不受激,现身而出,堂内群豪便有诸多法子先发制人。
那人似乎甚是生气,怒道:“谁是他妈的月落乌啼的人,老子何须寄人篱下?你若不是柳悦清,此时早已变成那两人下场。”柳悦清哭笑不得,心想对方迟迟不向自己动手,只因自己是柳悦清,此事透着古怪,忍不住大为摇头。
他见对方不吃激将,正琢磨着法子,那人突然哈哈笑道:“很好,你们要凌烛明是清月山庄凶手之证物,这就来了……”寡地怒喝一声,叫道:“臭老儿,竟敢打我,好险。”众人知起了变故,正惊愕着,府门外两道身影疾掠而入,转眼便到了厅堂门前。
柳悦清当先看清来者,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跑上前去抱住一人,大叫道:“繁霜伯伯,你怎么来了?”
众人听到柳悦清开口叫唤,除了耿落笙和耿天鼎夫妇之外,无不心精神一震,暗道:“原来此人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繁霜居士。”着眼望去,繁霜居士正拍着柳悦清的肩膀,一脸欣慰之色,而他身旁之人似是被提携而至,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满脸通红,不停喘着粗气。
这人面向很是陌生,众人都不识他,耿天鼎暗道一声:“好魁梧的身材,繁霜居士都比他矮了一个头,我耿天鼎今天可被比下去了。”
他想着古怪念头,耿落笙早已迎上,抱拳说道:“繁霜兄,今日你能大驾光临,我耿府真是蓬荜生辉啊。”繁霜居士笑道:“好说好说,这些日子我四处游走,查寻敝庄血案真凶,正听到今日这里有喜事,原本老夫也无意前来……”他拍了拍身旁之人,笑道,“只因敝庄曾和凌少侠有莫大牵连,老夫就厚颜带着这位兄弟特来造访,耿府主,你不会赶我这个糟老头走吧?”
耿落笙大笑道:“繁霜老儿,你这算是揶揄我吗?”听他也提及凌烛明,忍不住心生嘀咕,转过头望向繁霜居士身旁之人。
柳悦清早已盯着这个大汉,意外地叫道:“项出云项兄,你安然无恙,这便太好了。”他原以为那日清月山庄被毁,项出云也惨遭罹难,虽然和他并无交情,却也偶尔有些遗憾,此时见他并未丧命,不禁暗暗有些高兴。
项出云大笑道:“我项出云命大福大,阎王老爷没法子收我,我听说这臭小子要娶新娘了,那还了得,这人虚伪无耻,假仁假义,耿家小姐莫要给人骗了。”说着狠狠瞪了凌烛明一眼。
凌烛明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项出云的衣襟,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若不给我说清楚,休怪我手下无情。”项出云也是怒道:“你想杀人灭口,这里不是你淮阳凌府的地盘,你嚣张些什么,凌烛明,你是杀害清月山庄诸多人命的凶手,耿家小姐生性善良,一个大家……大家什么来着,岂能嫁给你满手血腥的恶人。”
众人听他“大家闺秀”一时说不出,虽觉甚为有趣,却都感到心头沉重,无法笑出,凌烛明更是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猛然转头望着柳悦清,说道:“柳少庄主,这也是你安的计策?”
柳悦清摇头说道:“我和繁霜伯伯分别已久,和这位项兄更只有一面之缘,怎能预料他们今日会来耿府?项兄如此说话,只因他在那日也见到了和你相貌一致的凶手。”项出云哼了一声,说道:“相貌一致?凌烛明又没孪生兄弟,哪有和他相貌一致的人,我说那凶手就是他。”他也不顾脸红气喘,把那日冲入山庄见到凌烛明一事道出,这一部分柳悦清倒并不是隐瞒,只因觉得并无多大关联,就没道出。项出云虽然口才不佳,但众人还是听得明白,耿落笙暗道:“此人看相貌便知是个鲁直之人,难以想象他会诬他人名声,唉,原本风波暂止,如今再度兴起,真是没完没了。”
凌烛明忍住怒气,脸色铁青,等项出云说罢,他才破口大骂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和清月山庄有何仇怨,而下如此毒手?”古仪瑛在旁笑道:“项兄弟,你这话可是真的?”
项出云才要发作,朝她看了一眼,突然脸色更是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当……当然是真……的,我……我不说假话,我……我……”突然一拍胸口,大声说道:“我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给老天爷雷劈死,跌进粪坑臭死。”古仪瑛咯咯娇笑道:“这个毒咒也真稀奇,我头回儿听见,好了,我信你就是。”项出云红着脸说道:“你……你穿的这样,我,我,我不看你。”说着便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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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回:竟寸断柔肠
古仪瑛一身紧身红衣将娇躯裹住,身材玲珑,亭亭玉立,着实风情万种,项出云却没见过几个女子,一看到她如此惹火衣衫,顿时吓得心神乱跳。旁人暗暗好笑之余,却都有同样心思:“项出云这一说,便算有了一个铁证,不知柳悦清会有何打算。”
凌烛明仰天大笑,说道:“看来这个冤情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双拳握紧,不住发颤。众人都知,江湖上闲言碎语甚多,此事难免会传得整个江湖皆知,那时凌烛明便是人所不齿的杀人凶手,淮阳凌府更会一蹶不振,即便此时堂中无人相信他是凶手,但一旁还有个心思恶毒之人在场,却也难以瞒过,耿落笙和郑萱对望一眼,满脸都是忧色。
大笑声中,凌烛明突然大口喷出鲜血,身躯摇摇欲坠,郑萱急忙上前扶住,急声说道:“你这孩子,我们都信你不是那个凶手,你又何苦这样?”凌烛明哑着声说道:“伯母,我,我,这个不白之冤,烛明实在是……生不如死。”
项出云见凌烛明气极呕血,倒也一愣,转眼一看繁霜居士,繁霜居士不动声色,捻须不语。
柳悦清长舒口气,缓缓说道:“凌兄请勿激动,且听在下一言。”凌烛明望着他,眼眶通红,泛出不少血丝,柳悦清看得分明,更是暗中一叹,说道:“项兄有此一言,可知当时小弟并未看错,不过若要找一个和凌兄相同容貌的人,却也不难。”穆夜川笑了笑,说道:“柳少庄主说得是易容之术?”柳悦清颔首说道:“对方处心积虑,若再有精绝天下的易容妙手,实能以假乱真。”
凌烛明双目一亮,脱口说道:“那是谁冒我身份?”柳悦清摇头说道:“若真有此人,还需凌兄助我一臂之力。”他突然语气严峻,说道:“凌兄你有不白之冤,小弟亦有血海深仇,今日难以分辨其中是非,你我不妨定个约期,将伪冒凌兄之人寻出,便能了结这场公案。”凌烛明想都不想,说道:“依柳兄所言,凌某要还自己清白,恐怕只此一途。”回身向耿天鼎夫妇一磕头,说道:“小侄身受冤情,如今无法迎娶绣妹,还请伯父伯母转为告明,烛明永不负她,待到沉冤昭雪,再来迎娶绣妹。”随即起身,注视着柳悦清说道:“何日为限?”柳悦清沉吟一下,伸出三个手指说道:“三年,如何?”凌烛明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三年也够久了,柳兄还是宅心仁厚。”突然大声说道:“三年之内,凌烛明定当还自己一个清白,否则各位大可说凌烛明是卑鄙无耻之徒。”
郑萱失声叫道:“烛明,你……”耿天鼎一把拉过妻子,暗地里摇了摇手,叫她别说话。耿沧柔一皱眉,暗道:“对手如此心机,怎能让你轻易看破身份,三年啊,未免也太短了些。”忍不住朝柳悦清望去,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容,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厅堂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同时又是两人惊呼,听声音似是耿沐先和陆唯夕所发,随即耿沐先惊慌说道:“二姊,你醒醒。”
耿天鼎怒吼一声,急忙纵身往堂后扑去,吴厚雍也匆匆跟上,过得稍许,耿天鼎抱着耿沧绣走入堂内,耿沐先和陆唯夕紧跟而入,又过了一会儿,吴厚雍最后闪身进来,他深知自己此时并无用武之地,又走回角落,盘膝而坐。
郑萱上前询问,耿沐先说道:“咱们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二姊也被惊动,就偷偷溜了过来看个究竟,却听到凌……凌兄的说话,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郑萱俯下身子在耿沧绣人中上捏了几下,便听她嘤咛一下,悠悠醒转过来。
她睁开双眼,见到诸多人围着她,不由四下张望,凌烛明苍白脸颊跃入眼帘,她顿时按耐不住,哭道:“凌哥哥,你可是不要我了?”凌烛明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口中安慰说道:“并非如此,绣妹,我只是要去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暂把婚期拖延往后,三年之内,我定当娶你过门。”他说话铿锵有力,耿沧绣深知他为人,向来说一不二,顿时叫了声:“凌哥哥。”也不顾众目睽睽,翻身扑到了凌烛明的怀里。
凌烛明拍着她肩膀,心中暗道:“我怎能让绣妹如此深受折磨,三年?我定要在一年之内,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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