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柳悦清定睛一看,正是那匹骏马“叠雪”。
陆唯夕睁大双眼,瞧着这匹马儿通体雪白,实是上等良驹,也是脱口赞道:“真是一匹好马呀。”耿沧柔笑道:“在琅琊山叠雪和我失散了,幸亏宝马通灵,识得回家道路,今日终又见面咯。”拿着自己脸颊蹭着叠雪的脖子,一脸喜笑颜开。
孙老伯微笑说道:“那日这匹马儿是随着二老爷回来的,却没见到大小姐,咱们府上都给急坏了,二老爷回来也讲不清大小姐如何状况,大老爷便算了一卦,说是卦象显露大小姐并未遇到凶险,大老爷卜卦向来灵验,大家便稍稍定心,只是没亲眼见到大小姐回来,咱们府上这些人可都心神不宁着。”
耿沧柔面现愧疚之色,说道:“这是我疏忽了,忘了报信回来,却让爹爹他们操心。”指着柳悦清说道:“这位是清月山庄柳悦清柳少庄主。”向柳悦清又介绍孙老伯:“这位是我们耿家的大管家孙老伯,在耿府已经有三十余年,将耿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全府上下对他都很敬重。”柳悦清急忙说道:“孙老伯,幸会。”孙老伯也急忙说道:“柳少侠,客气。”回头关上大门,忍不住看了柳悦清数眼,心中不禁暗暗奇怪:“这位少侠年轻英俊,长得一表人才,大小姐和他关系似乎非常不错,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这个清月山庄少庄主莫非来头很大?”这位孙老伯不问江湖是非,所以并不知道清月山庄的名头。
走进耿府,便见前庭庭院广阔宽敞,怪石矮树、假山清池,花草点缀,整个院子顿显清雅大方,令人豁然开朗。柳悦清心中暗道:“南郡耿家果然名不虚传,府邸气派超然,虽然经历百余年,但隐约中透露出尊贵之势,和我清月山庄相比,虽是两种境界,却也不分轩轾。耿府主人侠名远播,和我爹爹又有故交,如此看来,定是位儒雅之士。”口中赞道:“也只有令尊如此人物,耿直不阿,才能教出姑娘这般巾帼英雄。”
耿沧柔扑哧一笑,螓首轻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见我二叔耿直憨厚的模样,便以为我爹爹也如同他一般,其实非也,我爹爹外表看上去就像一个糟老头,和二叔相比,那更加谈不上威武骇人了。”说罢轻声一笑。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说道:“鬼丫头多少日没回来,怎么刚到家就在旁人面前数落自己的爹爹,不像话,不像话。”声音清澈洪亮,中气十足。
柳悦清随声望去,只见从前方厅堂里缓缓走出数人,当前一人四十余岁,修长身形,清矍面容,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步履间飘逸潇洒,一双眼睛形如丹凤,眼中神光若隐若现,威严十足。
耿沧柔看到这位中年长者,顿时如同燕子一般飘到他的身边,双手挽住他的手臂,左右摇晃着娇嗔道:“爹爹,你又说女儿了。”神态亲昵,尽显小女儿家娇憨。
中年长者被她这么一撒娇,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连连说道:“好,好,女儿回来了,爹爹不说便是。”凤目中尽是慈祥笑意。
耿沧柔将中年长者的手臂抱得更紧,娇笑说道:“那可不成,爹爹要赔不是。”中年长者一愣,抬头看了一下柳悦清和陆唯夕,只见两人正站于一旁,英俊少年着看着自己和女儿,脸含微笑,他心中一动,暗道:“好个人中龙凤,我女儿认得这少年,倒是眼光不错。”却见陆唯夕站在一旁,一双乌黑眼珠滴溜溜不停转动,往自己脸上打量不停。他露出一丝笑容,拍拍耿沧柔的秀肩,说道:“柔儿,别胡闹了,这里还有外人,别给人家看笑话。”耿沧柔这才惊觉,微觉害羞,急忙松手往后跳开。
中年长者呵呵一笑,说道:“贵客临门,咱们耿府可不能怠慢,老夫耿落笙,愧居耿家掌门之位,这位小兄弟和姑娘都是如何称呼,可是柔儿的朋友?”
两人早知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耿府掌门,不过听他道出名字,依然免不了心中一凛,柳悦清急忙躬身作揖说道:“晚辈柳悦清,久仰耿前辈大名,一直无缘拜见,今日能得偿所愿,实乃晚辈之幸。”耿落笙呵呵笑道:“柳小兄弟太谦虚了,看你谈吐儒雅,出口成章,想必也是名门之后,你这名字我也好生熟稔,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呢?唉,也罢,能遇见柳小兄弟,老夫也不胜荣幸。”说着挠了挠头,显出一丝尴尬神色。
柳悦清心中一乐,暗道:“这位耿前辈谈吐甚是有趣,和其兄弟颇不相似。”突地瞥见耿沧柔在一旁不知为何捂嘴偷笑,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前辈如此抬举,太折煞晚辈了,家严柳重柳先考君,乃是清月山庄庄主,晚辈只得先人威名庇佑,实则并无半分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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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回:武林风波起
清月山庄四字一出,耿落笙顿时动容,一把抓住柳悦清的双肩,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不正是柳贤侄吗,真是意外之喜,老夫和令尊倾盖如故,视同兄弟,却因俗事缠身,多年来不曾前去贵庄拜访,惭愧惭愧。柳贤侄,我们进去说话。”说罢,挽着柳悦清便往里走。
耿沧柔笑着拉过陆唯夕,说道:“我爹爹有时候就是这么冒失,妹子别见怪。”陆唯夕望着耿落笙的后背,不住点头,喃喃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耿沧柔听得清楚,一怔之下,脱口道:“妹妹你说什么?”陆唯夕嘻嘻一笑,还未开口,侧方突然扑来一人,一下子将耿沧柔抱住,耿沧柔定神看去,对方一张娇艳的脸蛋几乎贴上了自己,大眼睛望着自己,惊喜万分。耿沧柔伸出双手也抱着对方,笑道:“二妹,你还是这么调皮。”
对方小嘴一噘,突然往后挣开,一跺脚嗔道:“姐姐,我不来了,一回来你就嘲笑我。”耿沧柔一笑说道:“那日回来,正巧你和三弟不在府内,错过见面,想不到二妹长得越来越标致了,三弟,你说是不是?”她往二妹身旁瞧去,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含笑地望来,对着耿沧柔说道:“大姊,这么多年没见你回来,刚一回来便和我们错过了,我和二妹直呼可惜,后来见你迟迟未归,我爹爹妈妈都好生担心,幸好姊姊无恙归来,算是件大喜之事。”耿沧柔捏了他一下,笑道:“多年不见,三弟的嘴巴可厉害多了,这恐怕是萱姨的功劳吧,二叔和萱姨人呢,怎不见他们?”
这两位少男少女正是耿天鼎的一对儿女,女儿名为耿沧绣,儿子名为耿沐先,这双儿女今年都为一十七岁,是耿天鼎夫人郑萱所生的龙凤胎,而耿沧柔是耿天鼎兄耿落笙的独女,耿家这三个儿女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直是羡煞了旁人。
耿沧绣突然垂下头去,露出不胜害羞的小女儿神态,耿沐先笑道:“二妹要大喜了,爹娘他们二人正为此事忙着呢。”耿沧柔握住耿沧绣双手,惊喜交集,说道:“妹子,这是真的?对方是哪家人物?”耿沧绣低声羞道:“是淮阳凌府的凌烛明哥哥,不过也不算正式成亲啦,六日后是个黄道吉日,凌哥哥到府上来只是提亲而已。”耿沧柔笑道:“果然是他,我在蓬莱就听闻到耿凌两家联姻,真是天作之合,淮阳凌府和我家门当户对,凌烛明此人少年英杰,是个行侠仗义的好男儿,妹妹托付给他,姊姊也就放心了。”
耿沐先笑道:“大姊被二姊抢先了,这可不是道理,却不知大姊何时成亲,咱们也来讨杯喜酒喝喝。”耿沧柔扬臂欲打,耿沐先急忙一缩头,躲到耿沧绣身后,耿沧柔说道:“你这鬼精灵,可有好好练功?”耿沧绣咯咯一笑,说道:“三弟被我爹和大伯逼得紧,若是练功懈怠,便会遭我爹爹一阵痛骂,所以他不敢偷懒,现在功夫和我爹爹当年相比,早已青出于蓝了。”耿沧柔点头说道:“三弟能勤于练武,将耿家劈空掌发扬光大,是耿家之幸。”耿沐先摇手说道:“大姐别听二姐乱说,大伯和爹爹修为精湛,我哪能和二位老人家相比。”耿沧绣笑道:“那可不是我说的,我听爹爹经常和大伯说,沐先如今劈空掌的火候,已远超我当年,和兄长你相比,也难分轩轾。”说着脸色严肃,如同她爹爹耿天鼎的语气缓缓道来,耿沧柔不禁莞尔,耿沐先只得在一旁苦笑。
耿沧柔笑道:“二妹,你也别欺负三弟了,都快要出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般叽叽喳喳,成何体统。”耿沧绣俏脸一红,叫道:“我这只是订亲,还没嫁人呢,姊姊不要瞎三话四,和姐姐一同前来的那个少年长得这般好看,莫非是姊姊的……”突然收口不说,双眼眨了数下,咯咯一阵娇笑。
耿沧柔红晕上脸,喝道:“我和柳公子相识不久,只是同道朋友,二妹胡说八道些什么,找打。”伸手便欲打下,耿沧绣笑着跳开,耿沧柔瞪了她一眼,拉过陆唯夕说道:“这位是陆唯夕小妹子,姊姊邀她来玩儿,你们可别欺负她。”两人颔首说是,上前互相道名后,四人便往堂内行去。
步入厅堂,耿沧柔见爹爹正和柳悦清交谈着,爹爹身后站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比耿落笙矮了几乎一个脑袋,面容白净,表情沉稳,耿沧柔在他脸上停驻稍许,此人面目甚为陌生,似乎以前未曾见过,一怔之下,瞥见柳悦清满脸沉痛,便走到耿落笙身侧,唤了一声“爹爹”。
耿落笙点点头,望着柳悦清,也是脸现憾色,叹道:“老夫从二弟处惊闻清月山庄遭人陷害,全庄尽毁,尸骨不存,初时以为讹传,却不料竟真有其事,扼腕叹息之余,也是震惊不已,前几日老夫也曾前去当地看过,周围访处,并无遇见贵庄之人,贤侄化险为夷,总算是苍天有眼。”
柳悦清说道:“多谢前辈挂怀,清月山庄遭遇变故,颜面尽失,那日只逃出晚辈和繁霜伯伯,连如月伯伯也不幸遭人暗算,死于非命。”耿落笙当即动容,脱口惊道:“竟有此事,如月兄一身绝学,当世无二,连老夫都服他几分,这……这太难以置信了。”他猛捋须髯,皱起凤眉,神色间十分凝重。
柳悦清说道:“敌人诡计多端,防不胜防,若非如此,如月伯伯岂会轻易着了他们的道儿,如今不仅是清月山庄,连海琴山庄也难逃毒手,晚辈那日凑巧正在杭州,见到海琴山庄惨如炼狱的情状,说来惭愧,直至今日,凶手依然逍遥在外。”耿落笙精神一振,说道:“听贤侄口气,似乎对凶手有所眉目。”耿沧柔插口说道:“其中一人是名叫江舞鹤的男子,此人虽然年轻,身手却很是不俗,女儿曾和他交手数次,实非其敌手。”
耿落笙脸色一沉,说道:“原来是这个小贼,你二叔前些日子就被这臭小子诳去了琅琊山,竟然和一些歪门邪道同流合污,还好没生出什么大事,否则耿家这个脸就丢大了?”耿沧柔笑道:“二叔想必自有他的道理,爹爹也别怪罪他了。”耿落笙说道:“我也问过他究竟为何而去,你二叔却死活不肯说,你萱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咱们都知道你二叔为人耿直憨厚,就怕受人挑唆,中了道儿。”耿沧柔笑道:“二叔也老大不小了,爹爹还把他当小孩子看,那怎么成?”耿落笙叹道:“你二叔若有你萱姨一半精明,这次也不会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却说那江舞鹤,常闻他行事往往令人难以捉摸,闯琅琊绝境已是出人意表,更想不到的是,此人竟会去柳家和宁家生事,这小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看了柳悦清一眼,又道,“不过只凭区区一个江舞鹤,还是无法撼动贤侄的清月山庄,恐怕凶手还有他人。”柳悦清点头说道:“晚辈在海琴山庄并未碰见江舞鹤,便不能断定宁家惨案他也牵涉其内,或许另有元凶也说不准。”耿落笙点头说道:“此言甚是,话说回来,两大山庄数日间俱灭,整个武林为之震动,不少门派人心惶惶,都不知接下来会轮到谁步其后尘,近来许多门派都戒备森严,整个江湖现出多年未见的紧张局面。”
耿沧柔略显一丝忧色,说道:“爹爹,那我们耿家可有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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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回:霹雳堂火器
站在耿落笙身后的中年人突然开口说道:“小姐请放心,这些日子属下在城内外仔细搜查了数次,并暂未发现可疑人物,想必是对方还不曾盯上我们耿家。”
耿沧柔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耿落笙,眼神中显露出疑问,耿落笙呵呵一笑,说道:“看我糊涂了,柔儿,这位是吴厚雍吴管家,是爹爹四年前请来协助孙管家的,你在绝情仙姑那里修行,那日你回来,吴管家带着绣儿先儿去了集市,便错过了照面,自然不认得了。”耿沧柔顿时恍然,向吴厚雍一笑说道:“原来是吴管家,有劳你了。”吴厚雍沉稳地说道:“大小姐客气了。”
耿落笙回头说道:“吴管家,你去准备两间厢房,给柳少侠和陆姑娘休憩。”吴厚雍应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柳悦清急忙说道:“晚辈顺道来访,岂能麻烦吴先生,晚辈稍后寻一处客栈落脚便可。”耿落笙摆手说道:“贤侄不要客气,你远道而来,岂能让你住客栈?旁人若是知道,岂非要笑话我耿落笙了,难道贤侄是嫌敝舍简陋?”柳悦清忙道:“晚辈怎敢?”耿落笙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见吴厚雍离开厅堂,耿沧柔关上厅门,说道:“爹爹,今日回来,女儿还有一事请教你老人家呢。”当下把数度遭遇月落乌啼之事道出,耿落笙仔细听罢,眉间聚起几分凝重,沉吟说道:“爹爹这些年来走江湖走得少,倒是孤陋寡闻了,这‘月落乌啼’四字还是初次听说。”柳悦清说道:“这个门派行事神秘,派中人物无论地位高低,出现时都是黑衣蒙面,晚辈也看不透他们来历。”耿沧柔接口说道:“爹爹可知江湖上哪个姓张的男子能使一手判官笔?”耿落笙仰头稍作思索,才道:“若是姓张的,确有一人,此人姓张名别秋,江湖上人称‘春秋笔’。”柳悦清讶道:“我听说过此人名头,在江湖上颇具侠名,耿姑娘,难道那个人就是……”耿沧柔一笑道:“他自称姓张,我便随口问问,此人蒙着面孔,就是不打算给人知道来历,或许姓张也是他随口说来,不足为信。”
陆唯夕突然开口说道:“姊姊不必忧虑,这臭贼吃了我一颗霹雳弹,就算死不了,身上也会落下伤疤,到时候咱们将他揪出来,看看是张别秋还是张别春。”耿沐先在旁讶道:“什么霹雳弹?”陆唯夕笑嘻嘻地说道:“这是我师门独门暗器,威力可厉害了,你要瞧瞧不?”还没说罢,就从怀里取出一物,摊在手里,耿沧柔这才看清了这门威力奇大的暗器真貌。
耿沧绣和耿沐先好奇地凑近,只见陆唯夕掌心中一物圆如珠子,灰溜溜的毫无光泽,耿沧绣笑道:“这好像我家吃的糖球,怎么就叫做了霹雳弹呢。”伸手便欲取过,陆唯夕急忙缩手叫道:“不行不行,它一炸开这间屋子可就完蛋了,你不能碰。”耿沧绣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陆唯夕笑嘻嘻地把此物放回怀里,却见耿落笙盯着自己,神色严肃,不由一愣,暗道:“莫非是我没向柔姊爹爹请安,这位老人家生气了?”心念还未转过,便听耿落笙说道:“姑娘腰间之物,似是贵派独门兵刃,能否给老夫一观?”
陆唯夕取下丝带,递给耿落笙,说道:“耿伯伯见过这个兵器?”耿落笙接过仔细端详一番,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唯夕,问道:“令师如何称呼?”陆唯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