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清忙道:“在下不敢造次,姑娘所说,在下确实信了。”耿沧柔似乎很开心,秀目弯起,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四下张望地势,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到了哪儿?”
两人边走边谈,一路之上未见月落乌啼黑衣众人,便倒也忘了周遭情景,此时耿沧柔问起,柳悦清这才收回思绪,四下看去,却也看不出名堂,便笑了笑指着前面说道:“山谷或许是在那个方位。”耿沧柔点头说道:“那我们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陡然响起:“两位在此卿卿我我,好不快活,却让江某寻得好生辛苦。”随着人声,前方转角几株苍木身后几道人影缓缓踱步而出,那装束打扮正是月落乌啼一众,当先一人凝视着两人,露出淡淡邪笑。
柳悦清见到此人,神色一紧,喝道:“江舞鹤,你果然还未离去。”江舞鹤嘿嘿一笑,说道:“真是奇了,原来柳兄也在找寻在下,却不知有何要事商谈?”柳悦清向他身后略一张望,这才沉声说道:“宁怜香和沈通尧人呢,怎不见两人踪迹?”江舞鹤笑道:“柳公子若是挂念宁公子和沈老前辈,那大可不必如此,他们二位都是武林枭雄,修为远胜敝人,沈前辈更是武学修为精湛,月落乌啼也不想留住他们,此时他们二位怕是早已远离此山喽。”
柳悦清心知此人虽然心狠手辣,却不说诳语,江舞鹤这般言辞,便知宁怜香未遭凶险,心头顿时大安。耿沧柔突然问道:“那二叔人呢,可是落到你们手里?”江舞鹤略皱眉头,苦思半晌才恍然说道:“你说的是那古板的中年汉子?敝帮和贵府无冤无仇,留他又有何用,耿大侠早已离开此地,并未被敝帮制住。”
耿沧柔闻言,脸上微显霁色,柳悦清却是拔出钢刀,挑眉怒喝:“既然如此,清月山庄和海琴山庄的仇,你我就在此了断一下吧。”他二话不说,提刀便直冲而上,使力斜劈而下。
江舞鹤双目微闭,浮现一丝笑意,淡淡说道:“柳兄此时脚步虚浮,中气不足,恐怕内伤不轻,如此境况也敢与江某争雄?”他侧身斜闪,刀刃擦着他身躯划过,江舞鹤撩掌拍起,一声隐隐惊雷,正敲在刀柄之上,柳悦清顿时向外跌去,这时空中又是一声雷鸣,大雨随之倾泻下来,转眼整座山脉暴雨如注。
这波雨势来的甚是突然,转眼间,在场众人都已全身湿透,江舞鹤却是长笑一声,说道:“敝帮帮主想念柳兄得紧,柳兄这就随兄弟去见帮主吧?”伸手便抓向摔在地上的柳悦清。他手指堪堪碰到之际,突感侧方剑气迫体逼近,急忙一缩手,见是耿沧柔一剑刺来,神色微微一沉,说道:“耿姑娘可是也要插此一手?”
耿沧柔抹去脸上雨水,清声说道:“你们这个帮派行径很不光明,柳公子绝不能和你们同去。”江舞鹤眼中突然邪气大盛,嘴角却还是挂着那丝笑意,说道:“原来耿姑娘也要考教敝人功夫,那就请多多指教了。”他双肩一晃,已是拔地而起,如一头苍鹰扑至,双掌连出数掌,雨滴被其掌力卷起,变转方向,密密麻麻朝耿沧柔飞射而去。
耿沧柔剑柄早已提起,在胸前化出一幕剑帘,雨滴撞入剑幕,四下飞溅,竟无一滴剩余,果真是滴水不漏。化解此招,耿沧柔一扬青锋,心中也暗暗佩服:“此人能化雨作暗器,内力之深,比我可要强出许多,我得小心应付。”她处变不惊,沉稳冷静,剑刃微微颤动,寡然连刺三剑,直取对方面部要害。她已知对手厉害,出手便毫不留情,使出了绝情神尼亲传的“心字十三音”剑法。
江舞鹤喝彩一声,急忙屈身缩头,右腿同时反踢,脚尖猛点耿沧柔手腕,耿沧柔变招亦是迅捷神速,一剑落空,她侧身滑步,向右跳出尺许,反转剑柄向江舞鹤脚踝敲去,江舞鹤哼了一声,变换姿势,长身而起,右手猿臂暴涨,当胸打出一掌,耿沧柔微感窒息,心知对方这一掌劲道浑厚,急忙如燕子一般掠开,心道:“此人胜在内力深厚,不过灵巧变化似乎我更占优,且和他游走一番再寻胜机。”
“心字十三音”共十三式剑招,取意形形色色少女情怀,剑势收发深蕴喜怒悲欢,迷离剑意伴随轻雨飘散,时而剑挂相思,时而剑定爱怜,时而又剑走绝情,江舞鹤初遇这般诡异难测的剑术,一时大见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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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以命设赌局
江舞鹤身后一群黑衣人虽然早已浑身湿透,却依然纹丝不动,如同一座座木雕,只是数人眼中难抑讶色,显然对其处于劣势大感意外,另有数人回头张望,不知在找寻什么,柳悦清刚才生受一掌,心口震得大痛,此时方见好转,也正自叹服耿沧柔剑术精妙,不过余光扫见那几人异样举动,心神微凛,急忙留神提防。
江舞鹤似被耿沧柔迫得紧了,神色不似方才淡定自若,他眉间怒气渐生,心浮气躁之下,一个失神,耿沧柔利剑如灵蛇吐信,已是近到他咽喉处。江舞鹤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脑袋一歪,便听他闷哼一声,颈部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差得数分就是致命之伤,耿沧柔暗道一声“可惜”,手底却丝毫不慢,“波心静”、“丹心依”两招齐发,剑走平稳厚实,绵绵不绝将对方全身尽数笼罩,江舞鹤这一下受伤,脚步更被打乱,面对滔滔剑势,已处极劣局面。
柳悦清在旁看得目眩神驰,暗暗赞道:“江湖上都说论剑术淮阳凌府的**剑法乃是当世第一,清月山庄长剑当歌可排第二,今日见到绝情神尼的‘心字十三音剑法’,竟能把江舞鹤逼得如此狼狈地步,和长剑当歌相比,真是不逞多让。”江舞鹤内力深厚,比耿沧柔高出一筹,柳悦清原本暗暗心担心,此时见她大占上风,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嘴角露出一丝宽慰笑意。
江舞鹤脚踩莲步疾退,右手探入怀中,疾速取出一物,竟是一支漆黑如墨的笛子,很是诡异。他此时背靠树身,已退至绝境,耿沧柔剑势依旧,封住对方四周,一剑直刺心坎。
便听江舞鹤厉喝一声:“大胆。”抬腕置笛于嘴边,便听一声巨响从其口中发出,刹那间风云变色,整座山谷犹如炸裂,柳悦清脑中轰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片漆黑,站立不稳,摇晃身子猛然摔倒在地。耿沧柔离江舞鹤更近得不少,这一下也如身受重击,娇躯猛然一颤,樱口一张,喷出一股血剑,随即脚下跌跌撞撞,连人带剑翻滚倒地。那一众月落乌啼的手下更是纷纷摔倒,遍地哀呼之声不断。
一时之间,场中形势大变,柳耿二人倒地不起,只剩江舞鹤昂首伫立,他收回笛子,嘴角一缕鲜血泊泊流下,神情憔悴,这一招耗力过甚,竟使自己也受了内创。他缓缓向柳悦清行去,见耿沧柔正竭力爬起,便又露出那股邪笑,说道:“若非敝人先前在山中受了些内伤,方才那一击,耿府可就要发丧了。”
耿沧柔弓着身子,喘息着道:“江公子,你还未胜我,休想带走柳公子。”她好不容易直起娇躯,双目之中金星乱冒,实是无法视物,上身摇摇晃晃,就如随时又会摔倒,江舞鹤也不急于出手,嘿嘿一笑说道:“姑娘若要勉力支撑,恐怕后果大为不妙,敝人暂时不愿和南郡耿府为敌,还请姑娘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理睬耿沧柔,行至柳悦清身前,这时柳悦清也正爬起身来,两人四目对峙,江舞鹤打量着他,突然笑道:“好个狼狈的清月山庄少庄主,不过方才你距敝人颇远,受伤反而比耿姑娘轻得不少,鄙人也鲁莽了些,敝帮帮主要见的是安然无恙的柳兄,若使柳兄身受重伤,那敝人就有些麻烦了。”
柳悦清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莫兄耿前辈等在琅琊山前听到那声诡异的巨响,原来是阁下所发,我还以为是沈通尧所加害,那些和你同来的武林同道竟是死于你的毒手,江舞鹤,你的心肠可真狠毒。”
江舞鹤神色自若地说道:“彼此各为名与利,他们皆是心怀鬼胎之人,我既没强求又不曾胁迫他们来此山内,这些人丧命于此,只怪他们技不如人,柳兄若是有万夫莫敌的本事,敝人也无法在此胁迫柳兄了。”他寥寥数语,夹带数分轻视之意,将柳悦清嘲讽一番,柳悦清眼中闪现一丝怒火,却又想到江舞鹤此话不无道理,却也发作不得。
江舞鹤抬头看了下天色说道:“此时已是月黑风高,加之狂风暴雨,敝人也是有些吃不消,还请柳兄稍移尊步,前去一见敝帮帮主,敝帮自当将柳兄视作上宾,盛礼相待。”他回过头瞧了一眼耿沧柔,又道:“若耿姑娘恢复元气,前来相扰,可就令敝人为难了。”他伸出右手示意个“请”字,脸上那股邪笑愈发显眼,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柳悦清冥思苦想,却无法想出一个究竟,为何月落乌啼的帮主要见自己,若真是和柳家有仇,早该亲自出手才是上策,何必大费周章,竟说出‘安然无恙’这四个字?若是故交,行事却又这般神秘莫测,再说爹爹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又怎会有如此满身邪气的朋友?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手中钢刀寡地扬起,江舞鹤微皱眉头,不屑地说道:“柳兄此时还不死心?柳氏武功向来受人尊敬,不过柳兄的武功境界……还请柳兄好自为之。”
柳悦清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在下虽有自知之明,却也不愿受制于江兄,这把刀能伤敌亦能伤己,在下设有一局,且看江兄如何化解?”他刀柄反转,将刀刃贴于自己颈部,森然说道:“江兄若要带走柳某,就把柳某尸体交予贵帮帮主,江兄你看如何?”
江舞鹤没料柳悦清用出这个手段,见状不禁为之一呆,错愕半晌,脸上乍现一丝怒气,喝道:“柳悦清,你堂堂名门之后,却也耍如此卑劣诡计,真是有损柳氏名声。”柳悦清笑吟吟地说道:“在下身处绝境,若非非常手段,境况更将急转直下,不过江兄若是能赌一把,却还有取胜之机。”江舞鹤忍不住脱口问道:“是什么?”刚说罢脸色顿时一变,惊觉不察之下已被对方话语牵制了过去。
柳悦清淡淡地说道:“江兄若是能赌在下绝不敢横刀自刎,那胜算就转到了江兄那边,在下这是以性命作筹码,其实江兄依然是大占上风。”
江舞鹤脸上异常难看,嘴角那丝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劲雨不住滴落,更令他升起一股烦怒之意。便见他目中凶光一闪,冷冷说道:“好低劣的武功,好高明的手段,既然如此,江某也还你一招,这位耿姑娘江某就留下了,你若要她无恙,就来敝帮总舵要人吧。”他扭身扑出,如一条猎狗般冲向耿沧柔,耿沧柔正半蹲垂首,调息内伤,如一尊石像般无法动弹,江舞鹤早已长臂舒展,掌中发力,擒拿过去。
柳悦清神色大变,江舞鹤竟不受自己牵制,用他人以来要挟,此人不仅阴狠,聪慧之处亦是过人不少,大出其意料。眼看耿沧柔便要被擒,柳悦清急怒之下,厉声喝道:“江舞鹤,住手。”欲提气冲上,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内息交错紊乱,竟是难以施力。
江舞鹤手指刚沾到耿沧柔衣襟,却如同碰到尖锐之物,猛然怒喝一声,一个筋斗向后翻开,落地后又往后连连退却,生怕退得不够远,一转眼间,和耿沧柔拉开了四丈有余,这才定住脚步,抬头喝道:“哪一位朋友到访?还请现身一见。”
他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株银杏拔地而起,苍劲破天,夜幕低垂、风雨骤乱之下,却也看不清那处有何人影,但江舞鹤话音刚落,这株古银杏树树身后传出一个笑声:“柳公子和耿姑娘都是我的朋友,可不许你把他们带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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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花雨惊枭雄
话语声如银铃一般,竟然是个女子口音,清脆笑声未落,便见一人从树后一闪而现,撑着一把雨伞,笑意盈盈地盯着江舞鹤,说道:“我这一来可坏了江兄弟的好事,真是罪过。”
江舞鹤瞳孔一收,沉声说道:“你认识敝人?”这女子娇笑不已,脆声说道:“清风亭前江兄弟一路飞驰,身后跟随一众英雄好汉,好生威武,即便是以前不认得,如此一来也就认得了。”
柳悦清见到此女,却是心头一震,听她一番话着实语无伦次,更是暗暗摇头,忍不住开口说道:“谢姑娘,你此时怎会到了山中,一路前来可曾见到了宁怜雪?”
这女子正是拈花公主高徒谢荟兰,她妙目轻转,瞥了柳悦清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柳少庄主呀柳少庄主,你都这般狼狈模样,自身难保,却还挂念着别人,说你宅心仁厚好呢还是痴傻憨笨好呢?”柳悦清苦笑一声,自嘲说道:“就当小子执迷不悟好了。”谢荟兰噗哧一声,失笑说道:“你这人,有时倒也风趣得紧,好啦,有你谢姑奶奶在,没人能伤得了你,快把刀放下,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是哪帮哪派的独门绝学呀?”
她如同哄小孩般侃侃道来,柳悦清更是哭笑不得,却也惊觉自己依然是自刎举止,俊脸不禁一红,才把钢刀缓缓放下,口中说道:“谢姑娘请留神,这位江兄可不好应付。”谢荟兰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无妨无妨,就看姑奶奶我的本事了。”
她轻描淡写说来,江舞鹤脸色更是难看,峻声说道:“你是何许人也?敢在敝人面前大言不惭?”谢荟兰说道:“小女子谢荟兰,从无功过,不求名利,比不上江舞鹤江兄弟名动武林,惭愧之极。”她浅笑如常,哪里有一丝惭愧之色。
江舞鹤神情陡然一转,变得冷酷森然,不停微微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今日碰到了拈花公主的高徒,看来这事有些棘手了。”
他似乎喃喃自语,谢荟兰却听得分明,顿时愕然,脱口问道:“你认得我?”江舞鹤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寒山翠岭上拈花一脉,敝人可是了若指掌,你是拈花公主的关门弟子,却是三个弟子中最难惹的一人,敝人今日遇见谢姑娘,却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
这一下连谢荟兰都俏脸陡变,明眸中难掩惊讶,蹙起秀眉说道:“家师闭关良久,十数年来未曾行走江湖,江兄弟却对敝派了若指掌,真是奇了,兵法有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来今日本姑娘可要危矣,江兄实是运气太好而不是太坏。”
她大声长叹自己处境凶险,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江舞鹤凝视着她,暗中骂道:“好个狡猾的女人,换做平日,我还真有些忌惮你的毒物,只可惜今日……。”想到此处,他冷笑说道:“江湖上谁都不愿与拈花公主为敌,只可惜拈花一脉也有弱点,贵派举世无双的毒物毒技碰上落雨天气,那就变成无牙之虎,丝毫不足畏惧。”说话间,他眼中邪光大盛,缓缓走向谢荟兰,一身杀气毫不隐藏,尽数散发出来。
谢荟兰笑意不减,悠然说道:“江兄弟既然熟稔敝派之事,那应该知道敝派毒物之中,可是有一物即便是骤雨倾盆依然能够奏效……”江舞鹤打断她说道:“谢姑娘说的可是‘残泪花雨’?只可惜此物贵派早已失传,可瞒不了敝人。”
谢荟兰咯咯笑道:“真是如此么?”江舞鹤闻言一愕,脚步顿时慢了下来,谢荟兰又道:“江兄弟是睥睨天下之人,岂会被小女子一言吓到,那江公子留神了,请接小妹一招。”她纤手轻挥,柔柔地朝江舞鹤拍出一掌。
江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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