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们赔罪。”
柳悦清背上的宁怜雪突然开口说道:“柳大哥此言差矣,那位帮主也要杀我,说不定连柔妹妹他们也要一网打尽,这些人……真是恶毒极了。”他声音极轻,三人好不容易才听清,可知他此时早已虚弱不堪。
郁温柔轻呼一声,叫道:“宁哥哥,你……你……”宁怜雪说道:“我没大碍,只是全身冷得要命,五脏六腑……小腹……好冷。”郁温柔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叫道,“这是修罗阴劲倒走丹田,你会没命的,柳大哥,你想个法子救救他。”柳悦清不明其中详情,却知事态严重,急忙安慰说道:“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思对策。”吴惊云叹道:“此时若有马匹那该多好。”
若以骏马作脚力,能省下不少力气,吴惊云正感叹着,背后突然响起急促蹄声,赶得甚急,声音渐渐清晰,竟是朝四人而来。吴惊云脸色微微一变,说道:“难道是他们追上来了?还真是快啊。”
柳悦清回头望了一眼,脱口说道:“是辆马车,或不是月落乌啼的人。”他当先放缓脚步,郁温柔和吴惊云也都各自停下,转眼马车奔近,驾车人张开手大声招呼,三人看清此人相貌,都是一喜,柳悦清提声叫道:“可是南宫兄?”
马车到了四人身前停下,车夫果然是南宫烈,只见他跳下车来,擦擦额头说道:“好险好险,我南宫烈若是迟了一步,可就看不到你们往这个方向走了,这下可追得我好辛苦。”
柳悦清讶然问道:“南宫兄,你怎会……这辆马车又是……”南宫烈尚未回答,只见关氏缓缓从车厢内走出,说道:“我和大哥甚不放心,便来相助各位,柳公子,吴……公子,这位姑娘,若不介意,还请上车,由我大哥送你们一程。”
柳悦清见她现身,更是喜道:“关姑娘醒了?”关氏向他行礼说道:“我听大哥说了,是三位救了我们兄妹的性命,关氏在这里多谢了。”柳悦清摇手说道:“关姑娘不必客气,有这辆马车,就帮了咱们大忙了。”背着宁怜雪当先钻了进去,郁温柔紧跟而入,吴惊云向关氏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却又摇了摇头,钻入了车厢,关氏最后款款走上,指着前方向南宫烈轻声说道:“大哥,沿着这条路笔直走去。”说罢也钻进车内,南宫烈应了声“好”,手中马鞭一扬,骏马一路北向疾奔,健步如飞。
车厢中,柳悦清将宁怜雪靠着坐好,转头问郁温柔:“姑娘说的修罗阴劲是什么功夫?”郁温柔坐到宁怜雪身旁,拉着他右手臂膀说道:“宁大哥这一身功力是柳爷爷传给他的,只因当时沈通尧偷袭时,那一掌全力而为,且不说重伤了柳爷爷,更将一股内力打入了柳爷爷的体内,柳爷爷说这门内力叫作修罗,而柳爷爷将自身全部功力传给宁哥哥时,这股修罗内劲也一同进入了宁哥哥的体内。”
柳悦清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道:“沈通尧练的功夫正是源自于‘修罗’一书,那一掌竟然如此厉害,爷爷和宁兄弟竟都化解不了?”郁温柔说道:“柳爷爷说了,沈通尧的功力和他老人家几乎不分伯仲,这一掌沈通尧全力而为,劲道非同小可,自己若是化解也无不可,但自己年老气虚,恐需长久时日,他老人家看到宁哥哥后生起了爱才之心,又担忧沈通尧逃出琅琊山,武林再起风波,便想打造一个能与之抗衡的高手,就选中了宁哥哥,当时时间紧迫,柳爷爷传功给了宁哥哥,但这股修罗内劲也随之进入了宁哥哥的体内。”她叹了口气,续道,“柳爷爷传功后叮嘱说道,宁大哥年少力壮,这股修罗内劲尽数化解仅需半年左右,但在未将它化解之前,绝不能使用十成功力,否则极易遭受修罗内劲倒走丹田,如此便会走火入魔,这次月落乌啼帮主太过厉害,宁哥哥恐怕是没了办法这才破了戒。”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柳悦清沉住气说道:“难道就没有解救方法?”郁温柔摇摇头,凄然说道:“柳爷爷不曾说过,我也心乱如麻,如果能救回宁哥哥,就算要我抵命,我也心甘情愿。”
宁怜雪斜斜靠在车厢内,闭着双眼,似乎已晕了过去,此时突然微微睁眼,开口说道:“柔妹妹,扶我坐正。”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坚定沉稳,郁温柔急忙扶着宁怜雪,让他坐成盘膝姿势,宁怜雪艰难地双手合十,说道:“妹妹别说傻话,我的内伤无大碍,运功压下这股内劲便好。”当即闭眼,在马车里就地调养伤势。
吴惊云看了一眼外面,马车在荒郊奔跑,四周漆黑一片,他转头问道:“咱们如今该去哪里?”
柳悦清沉吟一下,望着关氏问道:“姑娘和南宫兄怎会又转回到了寒山寺?”关氏微微一笑,还未答话,南宫烈的声音已从车外传来:“我和二妹逃出寒山寺不久,二妹就醒转了,我带着她回到七彩居,一路上就把寺中事情说了,只是中间我晕过去了,这些实在没法子说得清楚,二妹听我讲完,就叫我驾着马车去寒山寺,咱们七彩居虽然有些穷困,卖了不少东西,幸好这辆马车还是留了下来,今天可派上用处了。”柳悦清摇头说道:“两位这次太过冒险了,倘若没和我们相遇,冒然冲入寒山寺中,岂不是又落入了月落乌啼手中?”南宫烈呵呵笑道:“我也想过这样太过危险,不过二妹要我这么做,南宫烈当然义不容辞,二妹,你说是不是?”
关氏浅笑一下,缓缓说道:“在寒山寺中,诸位若不是为了照顾我们兄妹两人,凭诸位身手脱险轻而易举,正是我们拖累了你们,才让大家遭遇险事,诸位高义,救了我们兄妹的性命,我和大哥自当报答。”吴惊云叹气说道:“江湖厮杀凶恶,这些刀光剑影之事和寻常百姓小打小闹殊不相同,吴某这次北往南回一次,才深深领悟江湖险恶,关姑娘和南宫兄都不知其中凶险,那些月落乌啼的高手,随便一人就能杀了二位,这次所幸无事,却不会次次如此好运,还请二位往后三思而后行。”关氏神色平静,毫无惧色,淡淡说道:“所谓知恩图报,江湖侠士不都是如此么?我和大哥若不来相助,那才是无情无意的小人了。”
柳悦清见她正色说来,心中颇为感动,顿时觉得这么一个娇弱女子,身上一股侠气不让须眉三分,令他肃然起敬,他拍了拍吴惊云肩膀,示意他无需再多言,吴惊云眼中也现出赞许之色,微微一笑,坐到一旁。柳悦清说道:“再送一程,我们就下车,这里离平江府已远,再往前行,两位回去殊为不便。”
关氏螓首轻摇,轻轻说道:“我和大哥暂且不回平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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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奇珍异物
柳悦清和吴惊云都是一惊,齐声问道:“这是为何?”关氏脸上露出淡淡忧伤,轻声说道:“‘七彩居’已经被官府的人弄得一团糟啦,那副‘百花朝凤锦’也毁了,如今店里已无一件完好物品,这座店再回去又能如何……”说到这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时竟停歇不住。
马车突地停下,南宫烈的脑袋伸入车内,满脸惊慌望着关氏,连连叫道:“二妹,二妹,你又犯病了?”关氏弯下腰又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她喘息数下,抬头说道:“大哥,我不打紧,你快去掌着马车,别出差池。”南宫烈焦急说道:“二妹,你的病……”关氏说道:“咳好了就没事啦,大哥别担心,快去。”南宫烈“哦”了一声,不情愿地又回到了车外。
关氏朝三人笑了笑,才又续道:“今日在平江府闹出这么大一个风波,‘七彩居’也不是安全之地了,大哥刚才向我说起那个月落乌啼……这个……帮派?他们要加害柳公子,这才在寒山寺兴师动众,这次他们功败垂成,倘若我和大哥回去‘七彩居’,他们知晓后把我们擒住,以此来要挟柳公子的话,岂非又会让柳公子犯难了?”
吴惊云愣了一下,才叹道:“这层关键我倒没想到,月落乌啼不择手段,这确是个好计,依柳兄性情,定然也不会不去相救,到那时以寡敌众,绝无生还之理,姑娘家心思之缜密,远远胜过吴某。”
关氏微笑说道:“妾身重疾在身,性命不足为虑,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而害了别人,关氏岂不是罪孽深重了,更何况我大哥生龙活虎,是条好汉,我也不能让他遭遇凶险,所以妾身如今虽然背井离乡,却比留在平江更为妥当。”
柳悦清略显愧色,说道:“在下做事冲动,这次来到平江府,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把‘姑苏凤展’和‘七彩居’也都搭上了,真是愧对二位。”吴惊云说道:“柳兄此言差矣,莫非是不把吴惊云当成兄弟?”关氏微笑说道:“吴大哥切勿动气,这位柳少侠书生气浓了些,说话有些酸腐,不让他说出来,恐怕这一路都要念记着了。”柳悦清呵呵一笑,望着关氏说道:“我们这里几位都是江湖行走惯了,四海为家,倒是关姑娘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关氏浅浅一笑,略显惆怅地说道:“妾身这个病不宜在外走动,这些年来几乎足不出户,身外之事皆不知闻,如今既然出来了,不如大江南北好好畅游一番,妾身已想明白了,人生苦短,与其关在屋里等死,还不如策马江湖走一遭,这才不枉人生。”
柳悦清伸出大拇指,笑道:“关姑娘此时谈吐,已颇有江湖女侠的豪爽风范了。”关氏脸上涌起一丝红晕,说道:“你们都是江湖侠客,江南的吴侬软语恐怕你们都不爱听呢。”她脸上闪烁着兴奋之色,和其在“七彩居”时那副病怏怏的神色颇不一样。
只听南宫烈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二妹,话虽如此,但此时已晚,咱们需找个地方落脚,你若受了点寒气吹着冷风,那怎还得了?”关氏叫道:“大哥,你二妹还没这么娇弱,如今盛夏未过,哪来的寒气?”回头朝众人笑了笑,说道:“不过还是要休息一晚,不睡觉可不行的。”
郁温柔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几人谈话,目光停留在宁怜雪脸上,见他头顶淡淡白烟蕴绕不散,额头上汗珠沿着脸颊流淌下来,脸上偶尔闪现出一丝痛楚,心知他运功疗伤正到关键处,心中暗暗祈祷保佑,樱唇蠕动,似乎念了一番极长话语,脸色这才微微一展,转过头问道:“关姊姊,你患的是什么疾病?”
关氏并无隐瞒之念,当即说道:“我这个病是肺痨,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她一开口,吴惊云脸色顿时黯然,柳悦清更是豁然色变,而郁温柔却是眨眨眼睛说道:“这是什么毛病呀?柳大哥,哎,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吴惊云和关氏面面相觑,这世上竟然还有不知“肺痨”这个绝症之人?实是太过奇怪了,两人顺眼望向郁温柔,见她神色又不似作假,更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个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柳悦清有所准备,却仍然惊奇地问道:“你们那里没人患有此病?”郁温柔摇头说道:“岛上人们患病是司空见惯,不过这个肺痨病不曾见过,回头我去问问我爹爹,不知他听说过没有,只是你们脸色都这么古怪,难道这个肺痨病很厉害?”柳悦清苦笑道:“在中原几乎是绝症之病,根本无法医治,难怪关姑娘一眼看去弱不禁风,早前还晕倒在店中。”
关氏无奈一笑,说道:“起初我仅是肺处有些不适,拖久了后才变成肺痨的,生病之后,大哥就不让我离开家门,生怕去了外面恶化病情,他还三番五次叫我撤手不去管‘七彩居’的杂事,只是我不愿见到‘七彩居’就此倒下,才坚持到今日,看到苦苦支撑着的店铺毁于一旦,我反而放下了一门心事,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是死在路上,我也要出门远游一次。”
她说来虽然平淡如水,旁人听在耳中隐隐有股悲切之意,郁温柔更是难过得揉了揉鼻子,秀眉轻轻一皱,突然说道:“我有个法子,或许能治好关姊姊的病。”
她此言一出,三人都是露出极为不信之色,吴惊云急忙说道:“姑娘,你这话未免有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得收口不语,柳悦清也是说道:“肺痨自史载起就是绝症之一,再高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郁姑娘这是不知道此症可怕之处,才会如此断言的吧?”
郁温柔小嘴一撅,说道:“有岛上的麒麟血,区区一个肺痨何足道哉?”她脸上现出不屑之色,心头却是不停打鼓,暗暗想道:“这个肺痨究竟是什么毛病,柳大哥不是少见多怪的人,竟然也谈之色变,莫要真说了大话,麒麟血治不了这个绝症,那岂不是丢人了?”
柳悦清脱口叫道:“麒麟血?那是什么?”郁温柔嘻嘻一笑,说道:“详细的话可不能说,但应能包治百病,咱们岛上许多重病的人就用麒麟血治好的,我想肺痨这玩意应也不在话下。”
她话音一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中几人猛地往前一冲,差点摔倒,郁温柔惊叫一声,急忙扶住宁怜雪,正惊魂未定着,南宫烈突然闯进车厢,跪在郁温柔面前,连连磕头说道:“请姑娘救我二妹一命,我南宫烈今生就替您老做牛做马了。”
郁温柔吓了一跳,红着脸说道:“你快起来,这……这成何体统。”关氏说道:“大哥,你快去掌好马车,晚间可不要出了什么意外。”南宫烈急忙连声说“是”,起身说道:“我听见二妹有救了,心里一高兴,就忘了马儿了。”俯身出了车厢,郁温柔拍了拍胸口,笑道:“这可吓得我不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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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悦清沉吟一下,突然说道:“郁姑娘,南宫姑娘能否随你出海?”郁温柔转头问道:“出海?为何要出海?”柳悦清讶道:“不是要去岛上救治关姑娘的疾病?既然是岛屿之地,理当出海前往。”
郁温柔摇头说道:“我爹爹可不许岛外的人前去岛上,所以抱歉啦,我不能带你们前去,如今只能由我回岛将麒麟血带过来,这样关姊姊就能药到病除了。”柳悦清苦笑一声,忖道:“竟然有这等规矩,真是不合情理。”但他人地盘立下的规矩,自己也不便反驳,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关姑娘只能静候郁姑娘佳音了。”关氏微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劳累郁家妹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她得此绝症多年,早已心灰意冷,此时乍闻世间有能治自身绝症的奇药,一颗芳心顿时狂跳不已,求生意念大增,暗自早已把“麒麟血”三个字反复念了数百遍,却仍然想象不出这是何物。
柳悦清说道:“岛外人士不能一同前去,郁姑娘也非一二日便能来回,那关姑娘只能寻个安全地方住下等候,平江府周围还是吴兄南宫兄两位更为熟悉,吴兄你可有妥当安身之处?”吴惊云说道:“平江府内在下朋友不少,藏身住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只是如今生出一个月落乌啼,或许城内已不安全,关姑娘和南宫兄还是离开平江府远些为好。”郁温柔也连连点头,说道:“他们可恶极了,关姊姊你们在城中,这些坏蛋说不定偷偷摸摸又找上门来,真是讨厌得很。”关氏微笑说道:“我没出过远门,实是不知哪里才是安全之地,不妨请柳公子和郁姑娘代劳寻觅了。”郁温柔笑道:“我对这里也不熟,柳大哥,还是你琢磨一下吧。”柳悦清颔首说道:“吴兄方才说的有些道理,暂时离开平江府确是上策,在下想了一处地方,应能保得关姑娘和南宫兄安全。”他顿了顿又道。“去南郡耿府如何?我和耿府上下甚为熟稔,府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