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烟芜暗叹,他们都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三小姐,终于将您盼回来了。我去府里,听说您来了这,就赶紧跑过来了。我是代替我家王爷,向您求亲的,求的是您府里的春喜小姐。王爷说了,必以王妃之礼礼明媒正娶,六礼已备好,就等您同意了。”
春喜听完,更是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一溜烟跑进了后院。
烟芜心中忧虑,写道:叫你家王爷亲自过来。
大管家须臾变了脸,怎么以王妃的规格求娶,三小姐都不肯。还非得让元王爷亲自过来,这也,这也太张狂了。
“三小姐,您这样说,小的回去不好交代啊。”
烟芜将字条递过去,不为所动。
春喜站在中庭处,愣住了。三小姐怎么没答应,这是为何?
萱草等人亦是惊诧不已,这么好的亲事,三小姐竟然没允准。那可是元王爷啊,有诺州封地,春喜嫁过去就是元王妃,能在诺州逍遥过日子。三小姐为什么不肯答应呢?
管家悻悻然离开,屋里静默下来。
暮影不关心这些八卦,只是将那个颜欢上下审视了好几遍。为什么他老觉得这个人眼熟?
傅烟芜写了四个字,檀香将字条拿给春喜看,只见上面写着“稍安勿躁”。
春喜抹掉泪水,挥去心底的沮丧。她该相信三小姐才对,三小姐从没让人失望过。
暮影双目森寒盯着颜欢,问道:“你,是谁?”
游馨儿见气氛有些不对,忙道:“是我的夫子,教习药理的。夫子是杏林高手。”
暮影又在颜欢身边走了几圈。这个人真的眼熟。
“你跟应无伤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应天师的大名,天下尽知。
颜欢不喜不怒。“我只听说过此人,从未有缘见过。不知道,他年方几何?”
暮影低下眼皮,对啊。应无伤如今三十多岁,这位公子看起来比主子还小。不过,此人五官与画像上确有相似之处。
“三小姐,恕我无礼了,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像应无伤。”
傅烟芜观察着两人眼中的一番来去,她想到一件事,便带着暮影、檀香,三人去了后院房间。檀香看着字,念道:“暮影,应无伤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烟芜一直听师父念叨,这会暮影又念叨,秦彻是暗卫头子,应该也没少念叨。那,除了师父之外,到底谁见过应无伤长什么样呢?
暮影面色暗沉。“五年前。他带着一帮工匠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你们主子有没有见过应无伤?”
“应该没有,主子接管暗卫的时候,应无伤就失踪了。最开始雪花卫不分明暗,都是秦广将军负责。”
“那就是说,只有秦将军见过应无伤,你们都不知道他的样子?”
暮影点点头。他们这些年找人都是凭的一幅画像,找起来困难重重。
“他带走的工匠是做什么的,大概多少人?”
“那些工匠是宫里负责修建宫殿的,大概五六十人。他离开,是要为皇上找龙穴修建皇陵。这一点,千万要保密。”
“这是皇上说的?”
“嗯。”
傅烟芜懂了,难怪应无伤找起来这么困难。
没人见过他,即便看见相貌与画中相似的人,也不敢肯定。并且,应无伤失踪之前背负着皇命,找又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偷偷摸摸。看来,皇上是担心坏了应无伤的名声,或者说,是担心坏了自己的名声。毕竟,重用应无伤的人是皇上自己,否定他就是否定皇上。
“你觉得,颜欢可能是应无伤吗?”
暮影摇头,“年纪对不上,主子说过,应无伤白发早衰。”
傅烟芜一回到前厅,馨儿就叫嚷不迭。“姐姐,夫子是好人。真的,夫子说,日后要四处行走行医救人。”
游馨儿虽然不知道应无伤做了什么,但也看得出来这帮人对应无伤充满厌恶。
明月忽道:“颜夫子不是应无伤,我见过大师兄,大师兄是白头发。”
见烟芜眼中狐疑,振振有词道:“大师兄以前去寒山寺看过我,还陪我翻花绳。”
傅烟芜苦笑,难怪上一世明月会被应无伤带走,这就是个缺少玩伴的孩子,好哄得很。说起来,这明月还真不像十三岁,与她第一次在寒山寺见到时相比,除了身体长高,其他好像都没长。
至于应无伤,是个暂时还解不开的迷。颜欢,就留待观察吧。(未完待续。)
………………………………
095 春喜的命运
第四波人,是如谪仙般俊逸洒脱的元王爷。
傅烟芜去后院的时候,带上了春喜和萱草。元王爷识字,就不用叫檀香照着念了。
而萱草,一定是最关心春喜将来的人。萱草与春喜,两人同样出身,如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不希望萱草有心结。与其让萱草私底下胡思乱想,不若摊开在她面前。
元王爷坐下的时候,傅烟芜就提起竹刀笔走龙蛇。
元王爷说话的时候,傅烟芜还在写个不停。
这就让人好奇了。
元王爷开始仔细观察桌案后的三小姐。一个沉静如水的闺中少女,却是大丰未来的大国师,旷古的女国师,他不敢小觑。
“本王从前未想过,这一生还会沾染世俗之情;只是,既然上天赐了这样的缘分,本王也打算随分,自然不能辜负上天美意。听说三小姐不允这门亲事,还请明示。”
他看看纸上,王爷如何打算的?
“我会为春喜请封郡主,以王妃之礼待之,这门亲既然是我自己做的主,将来对她绝不会有半分轻视。”元王爷瞟了一眼春喜,他已等了好几年了。
春喜嘴唇颤抖,泪眼汪汪中难掩喜意。
萱草亦为她高兴,但莫名的,心底总氤氲着一丝不能散去的悲凉。
烟芜写道:王爷高义,让人佩服。您觉得太后会同意吗?
“本王自有办法让她同意。”
傅烟芜奋笔疾书,元王爷接来一看,胸中大惊。纸上竟然写着:现在就带春喜走。
元王爷大惑不解。娶为妻,奔为妾,三小姐难道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
傅烟芜对春喜挥挥手,让她上前。写道:你是在乎名分,还是想和王爷好好在一起。
春喜克制住心头的羞怯,坚定道:“春喜不在乎名分。”
再看纸上:你们现在就走,三年内无诏不要回京。
春喜也迷茫不已,这是为何,今天就要走,她心里还未准备好呢。还有萱草,她还想同萱草多待几天。
傅烟芜递给王爷一张纸,然后将拟好的一份契约展开,几人上前一看,内容竟然是: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元王姬泽,因故不能娶春喜为正妻,今日发誓,此生无正妻。若他日另有所爱违背誓言,便将春喜平安送回安平侯府。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奇怪的誓言,既没有五雷轰顶,也没有不得好死,这样的誓言,哪有威慑力。
元王爷先看完纸,再看的这份契约,却是懂了。朗朗念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元王姬泽,因故不能娶春喜为正妻,今日发誓,此生无正妻。若他日另有所爱违背誓言,便让我终生无嗣。”
元王爷的誓言掷地有声。
春喜泪水滂沱,既哭三小姐一顿苦心,也感动于元王爷的此番深情。
傅烟芜点点头,很好,这才是她想听到的誓言。她既然推了春喜的王妃之位,当然要为春喜谋一份承诺,不过,这承诺必须出自元王爷心甘情愿。人生苦短,元王爷能突然堕入红尘,感受到****的妙处,难保某天不会突然觉得别的女人可爱。到时候,春喜该如何自处。
元王爷哈哈笑道:“三小姐不愧是卜算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如此一来,本王以后能过自在日子了。春喜,跟我走。”
说完,元王爷便拉住春喜的手,向外走去。
朴居一众人,见王爷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狂荡,都跟被点了穴一样不会动了。
春喜晕晕乎乎,来不及害羞就被抱进马车。“王,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王爷将春喜揽入怀中,深深凝望那双娇羞含情的美目。“从现在起,你就是本王的人了。从此,天上地下,本王去哪,你就去哪。”
春喜不再推拒,低声道:“一切,都听王爷的。”
元王爷满心畅快,三小姐此番不落窠臼的安排,合他心意,真是太妙了。想起那张纸上的内容,更觉傅烟芜不是寻常人。
回到王爷府,当大管家看着元王爷从车上抱下个人,抬手擦了擦眼睛。
没看错,是王爷。王爷终于懂这男女之事了,那他不会再鬼迷心窍要娶一个丫鬟了吧。
刚想慨叹,又发现女子好生眼熟,这,这不是准王妃吗?怎么就这样,随随便便抱了进来。
可是王爷高兴,抱着王妃满屋跑,谁也不敢拦。
大管家这边长吁短叹着,元王爷却一声令下:“收拾东西,回诺州。连夜启程。”
大管家云里雾里地忙活,忙活完又云里雾里坐上马车,回到诺州都还云里雾里。
话说回来,朴居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傅烟芜今日是想提出朴居扩修,奈何前面障碍林林总总,处置完好几桩,还没说到正题。
萱草还沉浸在元王爷直接将春喜带走的余惊中。
傅烟芜看了看萱草被毁的一半脸,问颜欢:“先生,我这丫鬟的脸可能医治一二,不敢求全好,只要能让伤疤小一点,我便感激不尽了。”
应无伤思绪纷乱,他看不懂这个小师妹。
明明对他有怀疑,却还肯有求于他,是个少见的清醒人。
“我只能试试,这伤疤不难祛除,难在有几种药世间难觅。”
萱草心暖至极,忙道:“小姐,不用为萱草费心了。现在我都习惯了。”
傅烟芜浅浅一笑,不知道哪些药,现在也不敢给萱草打包票。然后,看向颜欢:“烦请夫子回头与我细说。”
“三小姐,三小姐……”
傅烟芜一瞧,等的正主可终于来了。何安、何秉心正喜出望外盯着她。
傅烟芜便将朴居的装修计划书递给何秉心,让他们先看看。
“三小姐,这能行吗?屋顶弄几个洞,还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呢。”
檀香道:“小姐说了,这是初步设想,关于朴居以后的样子,大家都可以提想法。”
宝伞自觉道:“小姐,那我去烧菜了,今天人多,我多弄些。”
众人都拱手不迭:“宝伞姑娘,有劳了。”
游馨儿被这齐整的声音弄迷糊了,不明白为什么道谢能谢得喜气洋洋。
直到看见莲花端出来那些“精雕玉砌”的菜肴,眼珠子要掉出来。木鱼南瓜,真的是南瓜做的木鱼,绝了。等再尝了香辣蕨菜、腌莴笋皮、炒南瓜藤,就轮到舌头吞进肚子里去。心底对傅烟芜更加崇拜,姐姐身边卧虎藏龙,瞧瞧这个素菜馆里,个个都是人物。
应无伤更是大开眼界,胸中也霎时豁然开朗。
原来简单的口腹之欲就能让人心满意足,无需上天摘星、不用水中捞月。什么占卜大道,什么天地运行,不如眼前一盘豆腐皮。
吃饱喝足后,“店铺休整开春再见”的红纸贴到了朴居外头。
傅烟芜带着一干跟屁虫回了安平侯府,当然,还有萱草。萱草等着做她的大丫鬟等了那么久,如今,该让她得偿所愿。
老太君听说了春喜的事情,对烟芜的安排似乎略有不满。原本是嫁娶的喜事,这样一整,弄得不伦不类,什么礼仪都没有,有些不像样子。
傅烟芜在福寿宫中了三日醉的事情,她还没告诉祖母,也不打算说给祖母听。不过春喜的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她将元王爷看过的那张纸递给祖母。
老太君凝神细读:王爷有办法让太后答应封春喜为郡主,太后亦有办法取春喜的性命于无形。
若命都没了,为妻为妾有何分别。
老太君沉默良久。死后哀荣,再高的名分,再贵的身份,都是虚妄。
还是她的烟儿通透。(未完待续。)
………………………………
096 皇上变了
游馨儿愣愣站在一旁,两汪春水里满是困惑。春喜姐姐真的由王妃变成一个侍妾了,也不知道春喜姐姐以后会不会怨恨芜姐姐。
“祖母,这样安排春喜姐姐她会不会不舒坦?”
老太君坚定道:“不会。你春喜姐姐是个明事理的。”
应无伤将一切默默瞧进眼底,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他不关心春喜的命运,他关注的是元王爷。
上一世,元王爷被太后强迫,最后娶的王沁为妃。王家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湛王爷那边。元王爷,本是个逍遥人,但当大丰的战火弥漫,他也逍遥不起来了。皇上与勋贵之间势同水火,元王爷也不得不加入湛王的阵营。
一个人的命运变了,一群人的命运也会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会选择这个小师妹,原来,傅烟芜真的是破命人。
那么馨儿呢,上辈子馨儿从没出现在洛京。这一世,他要守护好这一株无根之花。
******
福寿宫。
秋姑姑小跑着回来,说皇上病了。
太后凤颜浮动一层薄怒。自从有了新的卜算子,哪里都不对了。这个傅曼烟,克父克母,克死了不念大师,还要克皇上。
“让傅曼烟进宫,她不是从卜门出师了吗,让她给皇上瞧瞧。”
太后摊开手,指套将掌心的肉割破一次又一次,破一次便要疼一次。都是这个傅曼烟,她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三日醉的毒都毒不死她吗?
太后呐呐道:“必有一子亡于傅,必有一子亡于傅……”
秋姑姑听得心惊肉跳,傅家三小姐真是多灾多难。她顾不得多想,再度转身往长平宫跑。刚到殿外,时公公就走了出来。
“立秋,怎么又来了?”
“太后,太后要见傅家三小姐。”
“咱家正要去请呢,那一会等见完皇上,再让她到福寿宫去?”
“多谢公公。”
时公公到安平侯府的时候,松鹤堂里围满了人。傅烟芜离府三年,各房的兄弟姐妹自然都要过来,趁着请安时絮叨絮叨。
方才傅管家拿进来一堆帖子,全部是邀请三小姐上门做客的。
傅烟芜正一张张翻看,国公府、吏部尚书梁家、御史大夫郑家、大理寺卿也就是敬候府杨家,还有湛王府。湛王府竟然是两张帖子,一张是湛王妃的,一张是傅瑾的。
傅曼幽傅曼华几位小姐看到厚厚一堆名帖,再看到亲切的时公公,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三姐姐不一样了。好像跟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变得高高在上,让人望尘莫及了。
时公公对着老太君作了个揖。“哟,这可真热闹啊,老太君有福气,如今也是儿孙绕膝。”
“公公客气。您难得过来,铃铛,快上茶。”
“别客气了,老夫人,皇上等着三小姐呢,还是赶紧进宫吧。”
傅烟芜一听,什么事这么着急,喝杯茶的功夫都不肯耽搁。一边叫檀香取出湛王府的名帖。
路上的空隙,傅烟芜本来想打听打听,可是不方便写字,便打算作罢了。
檀香却递了一包碎银子过去,主动问道:“公公,不知道进宫是有什么要紧事?”
时公公接过银子,小声道:“皇上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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