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匠头哭泣着离开了。
临走时还在埋怨王浪军的脾性燥,不该与狄溥死磕而送命。
狄溥似乎料到有人来,派阿福盯着点。
阿福把老匠头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待老匠头走后,阿福摸到坟头上,趴在地上拔拉坟头上的土层。
一阵翻找,阿福硬是没有找到老匠头留给王浪军的身份证明与银子。
“混账东西,老匠头糊弄人?
不对,难道老匠头发现福爷跟踪他了?
不行,老匠头若是逮住福爷撒气、非死即伤,撤…”
那老家伙不好惹,阿福匆忙间嘟囔着离去了。
余下一座狗啃了的新坟,沙沙随风悲鸣?
………………………………
第5章 浪子问世
狄家庄东北,翠碧山顶。
一袭蓑衣人面东盘坐在青石上,叠手把黄竹杆横陈压在大腿上越出青石南北两端,竹竿丝线迎风簌簌轻晃。
晨雾漫山林,树揺叶落珠。
湿气浓厚,似是冻醒了蓑衣人,持黄竹插在青石右侧的地上撑起身来,挑眉精目看向东方一抹鱼肚白低吟道:“夜凄凉、身心恍。
日绽芒、不敢忘!”
话毕有所觉,顺着眸子余光豁然右后转身,看见一幕奇异的景象,惊异的愣在当场。
时至四月中旬,漫山青翠。
可这翠碧山下一片黄叶,不,黄红相间的叶片迎风招展。
一夜色染,似是入秋了?
松针泛橙,柳枝随风飘出了枫林浪潮。
不可思议,奇哉妙哉。
蓑衣人左手掐指捻动,心潮澎湃,面色红润,停手抚须转身跳下青石。
步履轻盈,踏地无痕。
折向西南山下钻林越石,直达翠碧山南水湾畔。
举目打量,蓑衣人择水湾与环绕狄家庒流出溪水的交汇处,正对着水湾对面的青山,放杆垂钓。
似是轻车熟路,技艺纯熟。
可是蓑衣人甩杆放空钩下河,所钓何物?
貌似比姜子牙专业,直钩改弯钩,钓到鱼的几率就大多了。
可惜持续到朝霞初绽,紫气东来,蓑衣人也没有起竿一次,所为何来?
睡着了么?
真邪门。
奇怪。
嘘。
别吵。
鱼咬钩…
不,来人了。
“沙沙”
一袭灰袍少年人踩踏在黄绿不齐的草地上,走近水湾交汇处。
只见灰袍少年人目视水湾东方,两山夹彩虹的景象,信步前行,朗朗说道:“阴阳交替春东黄。
红白绿紫映青岗。
两青分流生紫烟。
一轮虹门彩炫塘。
美景若梦已初尝?
世炎凉、欺私访?
堪荒唐、戏王郎?
似梦非梦化吉祥。
今夕何处把名扬?”
“哗哗,唧唧”
溪水伴奏,鸟儿欢唱。
彩烟起舞,骄阳给意,生机盎然。
似是庆祝诞辰…少年人不禁摇头,登上盘踞在水湾边沿的青黄色凸石,也不搭理坐在凸石左侧丈外的蓑衣人,纵身一跃。
“哗啦啦”
一个猛子扎入水湾,掀起一阵水花。
金珠玉露般的散花在朝阳霞雾中,晶莹剔透,亮晶晶的。
只是让蓑衣人面皮抽抽,流露出一脸古怪之色。
此子谈吐不凡,胸藏丘壑,似是要等的人。
可是此子好生无礼。
岂不知路人相见也需含笑、拱手礼让?
此子却视贫道,不,视老朽而不见,不知礼数。
不敬老,也就罢了。
但此子打扰老朽垂钓…蓑衣人微恼,侧眸少年钻出水面,摇头甩飞起一头乌发,伴随水花四溅飘彩珠。
展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严肃,泰然…
搭配一双深邃的眼神,透着坚毅,疑惑…
这是一张久经沙场打磨,怀有故事的脸颊。
可此子才多大?
十五六岁。
这般年纪就展露出不弱于将帅的气势,奇哉妙哉?
待老朽试他一试…蓑衣人轻咳一声,见少年侧眸看来,板着脸轻斥:“小子好生无礼。
你一大清早上抽风下河洗澡,形同蛮夷莽夫。
不通礼教,庶民之流。
难怪你无礼的冲下河吓跑了鱼儿,庶子不可理喻?”
庶子小民洗浴,也知道避嫌。
一般不会在人前与村镇人流较多的水域内洗浴。
多半在家里烧水洗浴。
以免失礼人前。
遭人非议。
不懂礼。
则耻。
怪。
稀奇。
可此子……
“哗啦啦”
王浪军挥手扬起水花回敬蓑衣人,见蓑衣人惊呆了,一边洗浴一边说道:“天道无情。
皇权血腥。
官商争利。
民众食天。
天家何其多?
多到你一个蓑衣翁来管小民鱼摸,再浪一波…”
“哗哗”
话毕掀起一阵水花四溅。
惹得丈外的蓑衣人侧身以蓑衣阻挡水花,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是什么人啊。
透世炎凉,一语中的,临了果断的反击。
人家是来摸鱼养家糊口的。
这还怎么论理?
蓑衣人憋屈的说道:“小子倒打一耙,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谁看见了?
傻了吧,你没个证人还敢瞎咧咧?
说到底你在岸上,你看不起的小民在河里摸鱼,谁先来后到的一目了然,对不?”
小样,跟哥斗,王浪军搓揉着下巴,侧头见蓑衣人气的直哆嗦,不禁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其实这时代钓鱼的人非富即贵。
因为贵族大臣是皇权的基石,皇帝素以官职与封赏山岭土地、河流与水库笼络功臣,巩固帝位。
促成功臣报皇恩,经营私人领地的时局。
领地世袭也很正常。
而领地由专人负责,皇权威慑。
即便是荒芜一片,也没有人干涉与招惹皇权,贵族的威严。
那是找死。
所以在狄家庄东南方水湾里钓鱼的人非等闲之辈。
正巧王浪军把狄家庄内的某些人恨上了。
碰上一个骚包老头正好出气。
老家伙管的也太宽了。
管到狄家庄来了。
吃撑了吧?
有毛病。
刺激。
显…
混账,蓑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拿王浪军没办法了。
毕竟王浪军说的没错。
王浪军身在河中就占理了。
因为长安城周边的人都懂礼。
没有人认为王浪军会无礼的打扰蓑衣人垂钓、冲入河中。
所以蓑衣人吃了哑巴亏。
多少年没生气了?
谁敢惹贫道?
皇帝都不敢,此子怎么…气死老道了,蓑衣人失手揪得白胡须一阵疼痛,咧嘴说道:“小子,你可知昨日天现异象。
灵斧破空来,弯弓射天狼。
漫天映彩芒,影射当今皇,敢当何罪?”
此事惊动了皇帝,连带蓑衣人冥冥中感触到增进修为的契机,匆忙间寻觅而来。
原本寻着异相彩光溢散在空中的气息,有迹可循,但寻到狄家庄范围就断了彩光的气息。
似是溢散消融在空中了?
饶恕如此,蓑衣人盘坐在翠碧山顶修炼了一夜,修为增进了不少。
可又疑惑不解。
这异相彩光是什么能量?
具有神奇的妙用…蓑衣人一时间捉摸不透,就看见漫山青翠入秋的景象,掐指一算就与王浪军撞出了火花。
王浪军微微一惊,剑眉连跳着思索了片刻,又想不出所以然来,游向岸边说道:“最是猜忌惑人心。
你这老头无事找事,庸人自扰。
说吧,你碰瓷,不,你讹诈我有什么企图?
我身无长物给不了、你什么东西…”
“你,你,你刻意骂老朽不是东西,呸,是东西,咳咳…
混账小子,等着老朽让你蹲天牢……”
言词无状,无视礼教,蓑衣人对走近身边的灰袍少年有了新的认识,气呼呼的说道。
虾米?蹲天牢…王浪军一听就火大了,刚从坟堆里死里逃生,又要面临天牢,有完没完了?
………………………………
第6章 宝竹竿?
“咔嚓”
谁吓谁呀?王浪军一把夺过蓑衣人手中的黄竹杆,顺手折断竹竿扔进水湾,随波逐流。
心疼得蓑衣人脸面抽抽,胡子一翘一翘的。
那是生长了三百年的黄竹啊!
天下屈指可数的珍品。
就这么没了?
心疼死了。
亏死了。
得陪。
“哇啊”
蓑衣人捶胸顿足的假哭着,围绕在灰袍少年身边团团转,痛心疾首的嚷嚷着:“小子,你见过生长了三百年,仅仅长到一指粗的竹竿吗?
看你一脸憨样就不懂。
那是价值连城,万金难求,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停,那不在水里漂着么,自个捞去。
再烦人,就扁你一顿,闪开。”
碰瓷,讹诈,找抽啊?王浪军一愣火大了,指着漂流在水湾中的竹竿,侧眸瞪着蓑衣人怒声呵斥。
这是什么人啊?
为老不尊。
不学好。
欠扁。
若非这白胡子老头年龄不小,长的细皮嫩肉的,不禁揍,王浪军真心想揍人了。
这就不爽了。
憋得慌。
因为王浪军昨夜被人活埋了,临昏迷之前亦在拼命的想着冲出坟坑、杀光狄溥一帮人报仇雪恨。
可惜狄溥顺利的把王浪军活埋、窒息昏死过去。
只是王浪军再次醒来时躺在坟堆边上,手里攥着身份令牌与装着二十两银子的灰色钱袋。
啥情况?
摸不着头脑。
不过坟堆左侧长出了一丛树根,密密麻麻的。
颇为诡异,仅此而已。
完全看不出坑洞的模样。
这让王浪军百思不得其解。
遂憋着一肚子仇火走到水湾里洗浴。
思及昨日几度生死挣扎,挣扎至死,那感觉,恐惧得不要不要的。
醒来后心里的仇火升腾,滋长。
只想着杀了仇人泄恨。
否则就会憋死。
撞上老无赖…
杀气腾腾,眼神如刀,蓑衣人看得分明,绕到王浪军身后故作跌倒,伸手抱住了王浪军的腰围,不依不饶的叫道:“啊,你折断了老朽的宝杆还想杀人啊?
杀,老朽让你杀。
你杀了老朽也要抵命。
老朽活了一大把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
拉上你做垫背的也不亏。
你杀啊,要么赔老朽的宝杆?”
“什么宝杆?
那分明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竿,一折就断了。
这就是普通竹竿的特性。
根本就不是什么宝杆。”
老混球,无赖,王浪军扭腰没有甩脱蓑衣人,没好气的呵斥。
若非顾虑到杀人偿命。
特别是杀害贵族中人,就会变成官府里的通缉犯亡命天涯。
处处躲避,过着被官兵捕快追杀的日子。
朝不保夕,天知道哪一天会死?
迫使不能杀了蓑衣人惹上人命官司,王浪军早就动手杀人了。
包括昨日,王浪军没有虐杀狄家庄里的人,都是顾及到自身的安全,迫于无奈,不便下杀手。
否则不介意这会儿多杀一个老无赖。
就是这气息…蓑衣人侧脸贴在少年人的后背上一阵猛嗅,遂松开搂抱的王浪军双手,走到凸石边拉起一根丝线。
“嘶嘶”
银丝如梭,穿针引线。
出水分浪,延伸了出去。
须臾间,拉直了连接在已随波漂流到三丈外的黄竹杆上的丝线,嘶溜拽起竹竿脱离水面。
飞回来抓在手中,蓑衣人扬起断裂的黄竹杆,愤怒的说道:“你不信这是宝竹竿,那就到狄家庄找把刀硬砍竹竿验一验…”
“去狄家庄借刀?
你是借刀杀人,还是狄家庄的人?”
找死?王浪军一愣板起一张冷脸呵斥。
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愁没法杀入狄家庄,赶上这老头是不是…
杀气,蓑衣人微微一惊,持竹竿撑在王浪军的左肩头上,愤怒的说道:“谁是狄家人?
还借刀杀人,至于吗?
杀谁,杀你啊?
你想都别想了,想死没门。
除非你还老朽一根宝竹竿,爱死不死…”
“靠,你个老无赖顺杆子爬是不?
再说一遍试试,你张嘴呀,张嘴我就一把掐死你?”
混蛋,王浪军愤怒的瞪着老无赖,探出手来冲老无赖跃跃欲试着呵斥。
蓑衣人无惧,王浪军气坏了。
咋地?蓑衣人跨前一步,微低头盯着王浪军怒道:“来,你一把掐死老朽试试?
要不要老朽喊人过来围观?
让人看着你掐死老朽?
那多风光无限啊?”
“走,到狄家庄风光去。”
不痛快就干,王浪军拿老无赖没辙,抬手拉着老无赖的胳膊,一路小跑着奔向狄家庄南大门。
远观朱红大门,狄家庄金字牌匾高悬。
搭配宫羽楼角遮风挡雨,反射出朝阳金芒。
结合红墙绿瓦左右延伸几里地。
当真是高门大户,阔气。
延着东南墙走近中段的南大门,迎来一阵惊呼:“快看,采花贼来了…”
“啊,真是他,快,快去禀告老太爷…”
“老太爷,不好了,采花贼来了……”
守门的护卫一阵呐喊。
虾米,采花贼?
找死的吧?王浪军一头黑线,啥情况啊?
贼喊捉贼吧?
这是栽赃…
有趣,蓑衣人怪异的侧头看着少年说道:“嘿嘿,老朽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来着。
怎么样,显露原形了吧?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偏要去偷人家闺女…”
“闭嘴,要偷就偷你的闺女。
看什么看?你知道我被狄家庄里的人栽赃陷害是什么滋味么?
屠庄的滋味,懂么?”
该死的,王浪军气坏了,愤怒的瞪着老无赖吼道。
这个不大好,不,很好,蓑衣人玩味的看着王浪军,摸着白胡须说道:“老朽不懂,反正老朽没闺女。
不怕贼惦记,就怕小贼不还老朽的宝竹竿…”
“靠,你有完没完?”
要么开杀戒…王浪军怒不可愈,动了杀心,大声呵斥,却见狄奎带着一帮人急匆匆的赶到大门口。
狄奎看见蓑衣人一愣色变,正待张口打招呼,就被蓑衣人说话打断了:“那谁,拿把刀来用用?”
“啊,给,快,送把刀过去…”
这老道玩什么把戏?狄奎心中存疑,但不敢反驳蓑衣人,招呼着奴仆送把刀过去。
奴役双手托起腰刀,躬身低头举过头顶送到蓑衣人身前奉上腰刀。
蓑衣人没有接刀,随手扔下断为两节的黄竹杆说道:“用力砍断竹竿。
愣着干什么,砍。”
五大三粗的奴役不敢动,转头见主家点头,转身挥刀过顶,对准倒地的竹竿劈砍下去。
“嘭嘭嘭”
三刀连劈,一气呵成。
可是刀砍竹竿,竹竿没事,但腰刀卷刃了。
一帮人看傻了眼,这是什么竹竿?
比腰刀还硬?
“嗖”
好玩,蓑衣人夺过奴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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