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除了杨侧妃,当初王府里随着进宫的卫侧妃至今也不过是一个贵嫔,原来的那两名侍妾更是只封了贵人。连王府跟上来的老人位份都这般,那些个后来选秀进来的秀女位份越发的不值一提,在资历面前,谁还能多说什么。
选秀乃是国家大事,并不是皇帝说废除就废除的,谁敢这样的任性?只是选进宫的秀女,怎么安排,怎么封赏却是他父皇的事情。中宫有子,江山有继,便是他父皇跟母后恩爱情深,朝臣也不敢说什么。就算是敢说什么,一来定国公府可不是当摆设的,二来她那太子弟弟也不是绣花枕头看着玩儿的,当官的谁还没有个小辫子。
更不要说她父皇的性子强势果断,能允许选秀不中断,宫里还能进人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如今因为送进宫的秀女结局基本没什么差别,要宠爱是没有的,要位份可以给,先熬上十几年有资格了再来提这事儿。宫里晋封无非三条路,第一有宠,皇帝喜欢谁能挡得住。第二有子,可是皇上压根没那个心,一个人也生不出来。第三就只剩下熬资历了。
德妃是个很乖觉的人,元昭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也不讨厌她,因为她是母后帮手的缘故,在这宫里也是她愿意给颜面的少数人。此时听着德妃的话,就笑着说道:“德妃娘娘安好,我母后这会儿正有空,娘娘来得正好。”德妃的机灵也让人叹服,每次给皇后请安都是皇帝不在的时候,让人也讨厌不起来。
“这可真是好了,嫔妾正有事情请示娘娘做主。”德妃笑,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未留下很多痕迹,笑起来温软柔和,如清风拂面。
“那我就不扰娘娘了,这就先走了。”元昭明眸浅眯,笑着跟德妃告别。
“嫔妾恭送公主殿下。”
看着昭懿大公主走远了,德妃这才收回眼神来,这宫里的日子如死水一般沉寂,亏的还有这样的一位公主鲜活明亮,让人看着也觉得日子多姿多彩起来。想到这里,眼睛不由的就落在了远处辉煌华贵的凤栖宫屋檐上,五彩琉璃瓦阳光下璀璨迷离耀人眼目。这么多年了,皇上待皇后娘娘一如当初,多少名门闺秀想要进宫来为家族搏一搏前程,多少秀女心怀憧憬满心锦绣前程踏进宫门,可结果呢?
呵呵。
德妃不愿去想那些陈年往事,只是岁月的流逝让她明白,这世上还是有爱情的,只是……并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当年多少人都认为皇上娶了皇后是看中了定国公府的权势,看中了北安侯的力量,所以才会做出一副夫妻情深的面目,等到皇上真的坐到最高处,皇后已然生育一女两子,容颜也渐渐褪去,那时才是那些后进宫的新鲜美人的天下。
当初她也曾担心,如果真有这一日,皇后娘娘没了宠爱失了权势,自己又该怎么办?
三年一选秀,次次有新人,个个娇媚如花,明媚鲜艳,便是她看着都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皇后娘娘纵然是曾经艳冠群芳,美不可方物,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皇上总该看厌了,也该换个新鲜的宠一宠了。
看,就连她都这样想,更不要说旁人了。
可她们都想错了,想岔了,他们的皇帝竟然是天下第一痴心人。
德妃抬脚往前走,曳地长裙滑过脚下五彩卵石的地面,金色的阳光映着那长长的裙摆上金线织成的图案闪闪生辉。在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唯独她一个,才能用这金线织裙。
她知道,这是她多年追随娘娘劳苦功高,娘娘赏给她的体面。不然同是侧妃,卫侧妃至今只是一个贵嫔,而她已经是四妃之一的德妃。
这条路走得艰难,她却从未后悔。
被禁足的日子过得也不烦闷,因为是虔诚用心的抄写经书,元昭沉下心来,倒是一时将那些烦心事儿搁置到了脑后去。
反正岳怀逸要参加明岁春闱是不会离京的,人在那里跑不了,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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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再也未曾见过元昭的岳怀逸也闭门苦读,偶尔会出去摆摊赚些零钱度日已供开销。
这日程维吃了酒回来,一时不能安睡,就跑到岳怀逸这里撒泼。
岳怀逸给他泡了杯茶来,拧眉说道:“这样子也忒不成体统,春闱之时有你哭的。”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程维也不答这话,反而问道:“最近怎么没见那凶巴巴的小爷来,我说是不是人家把你忘在脑后头了。”
“这是什么话?”岳怀逸看着程维道,“我与他萍水相逢而已。”
程维却大笑起来,“得了,骗谁呢。我说你也是呆子,明明自家缺钱,那日人家报答你给你那许多的报酬你偏不要,如今大冷天的还要三不五时的出去摆摊,该。”
“君子爱财取之于道,我若要了那银钱,又成什么人了?”岳怀逸不再看着发酒疯的程维,转身坐在窗前继续看书,这人越是喝了酒越来劲。只是看着书,上面的字却一个字也看不到心里去了,自那日一别也有半月了,她说好还回来看自己的,却再无音讯。他也曾辗转打听他,却如石牛如海毫无音讯。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带她去碧云湖斗口的事情被家里责罚了?如果真是那样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他知道有些富贵之家的规矩很是严格,这些个事情是不许的。心里这样想,越发的担忧,偏还寻不到他的消息,只能暗自心急。
程维知道他烦恼什么,偏还要提起来,也着实可恶。
“你猜我今儿个遇上谁了?”程维半靠在圈椅上,看着岳怀逸的背影笑着问道。
岳怀逸不回答,他摸摸鼻子讨个没趣,却还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看到对门的钱无咎了。”
钱无咎这人嘴巴刻薄,行事刁钻,跟他们二人都不合拍。
岳怀逸还是不开口。
程维早就习惯这样浑不在意,接着又说道:“平日对着咱们一副清高样儿,转头看到那富贵人还是低头哈腰的奴才样儿,我最看不上这样的,什么东西。你知道他纠缠的是谁吗?”
“谁?”岳怀逸顺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岳怀逸还能应他一声儿,程维乐了,就道:“那人你也认识。”
岳怀逸一愣,他也认识?他认识的认可不多,难道是元昭?一想到这个脸都黑了,就问道:“他在哪里?”说着就起身欲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程维傻了眼,一把拉住了岳怀逸开口问道。
岳怀逸看着他没说话,他干什么去不是很明显吗?
遇上岳怀逸的眼神,程维先是愣了愣,随即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以为钱无咎纠缠的是你那小兄弟?哎哟,这不是挺着紧人家的,偏不承认。”
岳怀逸看着程维这样子,就知道自己一定相差了去,那钱无咎纠缠的肯定不是元昭。被程维嗤笑了一顿,他也不在意,重新坐回去,“我要读书了,你自便。”
“哟,这是要赶人了,啧啧,没人性啊。枉我费心巴力的还要给你送信,真是不识好人心。”说完眼角瞄着岳怀逸,只见他稳如泰山,自家这口气先泄了真是服了他了,只得痛快的说道:“真是你认识的人,正是那天陪在你那小兄弟身边看你们吵架的那个。”
岳怀逸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就是被元昭称之为“诚哥”的那个人,如果自己想要知道元昭的消息倒是可以去问问他,只是人家也不晓得会不会搭理自己。犹豫一下,还是往外走去,到底是担心多一些。
程维这次没拦他,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你对一个少年这么上心干什么,还跟你结过怨的,看人可怜居然还苦巴巴的带了人去碧云湖散心斗口,你待我可没这么好,真是不公平。”
岳怀逸装作没听到,大步往外走去。既然是在回来的遇上的,程维特意说给他听,必然是在门口,等他去了门口那里早已经没人了,略站一站,想着要不要顺路追出去,却看到钱无咎垂着头从拐角处出来了,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大约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岳怀逸,几乎是顷刻间又换回了那副刻薄样儿,冷笑一声,都没搭理他穿过他身边往里头去了。
竟是来晚了,都怪程维啰嗦个没完,心里怅然若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失落,轻叹口气,转身欲走。转身的功夫,却看到方才钱无咎走出来的那拐角处,又走出一人,不是那位“诚哥”却又是哪个?
心里一喜,岳怀逸再不迟疑连忙追了上去。
姬修诚今儿个被太子也抓了壮丁,让他来这里瞅一瞅那书呆子,没想到没遇上那书呆子,倒差点被另一个举子歪缠的脱不开身,这叫什么事儿。心里正觉得晦气,却被人叫住了,心里烦闷转过头来就要不客气,一抬眼,没想到正是自己来的要见的那个人,哟,这下子可真是巧了。
“叫我有事儿?”姬修诚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岳怀逸,反正那回见面是元昭跟他吵架的样子,他就假装不知道他们在碧云湖的事情,有心为难他一下。
岳怀逸瞧着人家神色不善,以他的性子是做不来舔着脸求人的姿态,抿紧了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觉得面皮上烧得厉害。眼前这男子的眼神,明显的就带着几分鄙夷,这让他如何开口。
姬修诚奉了太子的旨意前来探查这个人,自然是要折腾折腾的,被昭姐儿看上的人,若是个拧骨头,这可不太妙。有骨头,也得给他打断了,不然将来昭姐儿岂不是要吃他的气?
这可要不得!
故意做出这么一副鼻孔看人的架势,以他查到的信息,这个姓岳的小子是不会真的低头下头来求他的,这人啊自尊心忒强。
岳怀逸素来跟读书人打交道惯了,大家言语里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但是真的这样大喇喇的明面上给人下不来台的,他也就遇上一个钱无咎。可钱无咎背后无依仗,那看人的眼神可没有这个诚哥跟刮骨钢刀一样,只一眼就恨不能让人躲开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岳怀逸这是不知道姬修诚的大名,这人打小在京都的勋贵圈里就是个奇人,小的时候都敢拿着杆子在先皇面前抓猴子,大些都敢跟他老子醇王叫板的胆儿,横着走都是夸他的,这么个眼神算什么,已经是够客气了。
若是有那不客气的手段使出来,姬修诚还真怕跟岳怀逸这样的别扭人结了大仇,这也要不得,元昭知道了,怕是要拨他的皮。
这做人真难。
太子一句话,他就得往油锅里跳,旁人的油锅他是再也不怕的,偏偏是元昭的油锅,这跳的那叫一个纠结。
纠结也就算了,这事儿得有个技术。
不过,话反过来说,要是这个岳怀逸连他一个眼神都吃不下,还想着抱着他们娇滴滴的大公主回家,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元昭打死他,他都不能抬抬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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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几许情深化鸳盟13
两人眼神对上,岳怀逸渐渐地就觉得压力增大,偏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先前觉得被人小看了很是气恼羞恼,这会儿倒是激起他的斗志了。他不过就是问一句,正大光明,他便是瞧不起他又怎么了?他今时今日位卑人末,将来他总会出人头地,让人高看他一眼的。
想到这里,到底是关切的心占了上风,只得先服了这个软,上前行礼,“这位兄台,冒昧打扰,实属有事询问一二,还请见谅。”
还有几分勇气,姬修诚心里点点头,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看着岳怀逸说道:“请讲。”
他这样干脆利落,岳怀逸反倒有些迟疑,定了定心神,还是问了一句,“元昭他最近很忙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姬修诚徐徐说道,眉眼之间带着浅浅的笑,“我们虽然很熟,但是呢也不是没事儿就凑在一起的,她家教很严,寻常出门一趟也不容易,你若找她倒是不容易,不如你有什么话,我可以替你传一句。”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在那天偶遇的份上的。”
岳怀逸闻言有些失望,也没去想姬修诚很有可能在骗他,传话?传什么话呢?担心他被家人责罚?这可不是个好事情,说想约他见一面,这也并不太好,脑子里想了一圈,这才恍然发觉,如果元昭不来找他,他竟然连给他传话的立场都那么艰难。
交朋友固然不用看重彼此身份,可是这层隔膜却是始终都在的。
良久他摇摇头,对着姬修诚拱手相谢,“多谢,传话就不必了,只要他好好地我也就安心了。不打扰兄台行程,这便告辞了。”
看着岳怀逸就这样走了,姬修诚一时间竟没能回过神来,好一会直到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这才定定神,倒是个知道分寸的家伙。只是这样一来他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这叫什么事儿。
客栈里程维已经回了自己房间,岳怀逸走进去随手关了门,打量着自己这间陋室,除开这屋子里的书以及笔墨纸砚是自己的,还有什么。他固然能安守清贫,可是旁人眼睛里也许当他是个贪图富贵的,所以方才那问询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重新坐下,拿起方才放于桌上的书重新看起来,等到春闱过后,也许他在这京都也就有一席之地了。到时候,自己也有几分底气能跟元昭做朋友,可上门传句话了。
姬修诚自然就把岳怀逸的行为告知了太子,太子知道后又告知了帝后,皇帝倒是没说什么刻薄话,只道一句,“且看春闱。”那就是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真个本事的,若是真的可造之材,将女儿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岳怀逸能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好给元昭传话,至少说明他这个人除了自己有几分自尊,也考虑到了元昭在家里的处境,若是被人知道元昭交了他这样的朋友,也是怕元昭被人耻笑,能想到这一点也算是不错了。这事儿要是换在任何一个稍有功利心的人身上,恨不能立刻攀上这棵大树,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到这一步,姬亓玉对这个岳怀逸的观感比之前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
徽瑜知道后反而蹙了蹙眉,这样截然不同的反应,自然引起了太子的主意,“母后似乎对于岳怀逸的这个举动有些不赞同。”
在这个时空不得不说岳怀逸做的算是完美,但是在徽瑜这个骨子里还残留着现代人的思维的人来讲,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岳怀逸并不是个十分有勇气的人。当然,这也建立在他并不知道元昭的真实性别有关,如果知道元昭的性别,就连她也不知道岳怀逸会做出什么反应。
“算不上不赞同,只是觉得欠缺些勇气罢了。”徽瑜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笑着看着儿子说道:“我打算明岁为你挑选太子妃,你自己可有什么要求?”
话题一下子转移到他的身上,太子却是一丁点的不好意思都没有,只提出一个要求,“是个本分的就成。”意思就是别拖他的后腿,别给他添麻烦,大家做好各自的职责就可以了。
徽瑜:……
“知道了。”她已经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有些力气不足了。
送走了儿子,等到姬亓玉回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的抱怨道:“女儿女儿不省心,儿子儿子也这样难缠,大的榆木疙瘩,小的摸不到人影,你这几个孩子就没个省心的。”
姬亓玉听着徽瑜的抱怨笑了笑,将身上的龙袍换下,着一身轻便的袍子坐在徽瑜的对面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元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