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展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会暴露,而且因为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物。
赵铭玉,一个从开始就未被展白看在眼里的小人物。
原来这赵铭玉并非是天生的娘娘腔,而是在小的时候受了伤,始作俑者正是蓝姬。
当年,蓝姬玄修出了岔子,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当时,赵玄睿正好出门在外,以她跟节度府其他夫人的关系,平日里自然也少有来往。
当时的蓝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几乎已经绝望了,可就在这时,还是个小豆丁的赵铭玉贪玩中竟然跑了进来,嚷嚷着问七姨要糖吃。
踏进屋子的赵铭玉很快就发现躺在床上,脸色极为难看的蓝姬。
“七姨,你怎么了?也跟玉儿一样,只顾着调皮贪玩,受了凉发烧了么?”纯真的稚子,还没有被大人尔虞我诈所沾染,不禁关切的走到床边,甚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学着大人那般摸向蓝姬的额头。
当时的蓝姬已经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不仅身体不受控制,就连话都说不出来,有心阻止,可却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的望着赵铭玉的手碰触在自己的额头,然后体内紊乱的玄力,就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如潮般涌向了赵铭玉。
蓝姬出身万花苑,所修的法典自然是阴柔一道,大量的玄力灌注下,立时就将赵铭玉击晕。躲过一劫的蓝姬虽然及时救治,将其体内的玄力重新吸纳而出,但还是留下了难以根治的暗疮。
赵铭玉还没有奠基稳定的命格受到了阴性玄力的影响,产生了变异,最终造成了他阴柔的性子,而且随着年龄的成长,不论是性格还是一举一动,都日趋女性化,变成十足的娘娘腔。
正是这件事,让赵铭玉对蓝姬怀恨在心,进而又迁怒于展白的身上。可恰恰相反,蓝姬却因为此事,一直心怀内疚,甚至后来几次探望儿子时,耳提面命的要求日后一定不能为难于他。而赵铭传出于孝心,也做出了承诺。
……
展白没有过多的自责,事情既然发生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以后的局面,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想来,现在赵玄睿也已经知道此事了吧,只是不知他会不会相信呢?不管如何,总要做最坏的打算。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撕破脸皮了。”展白细细思忖,这件事虽然不是好事,但也并没有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毕竟,有没有父子这层关系,事态发展到现在,两人早已经走到了对立面。
“只是可惜了那些刑车卫。”展白不无叹息道,心中虽然失望,但还是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没有蓝姬,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根本无法掌控住刑车卫,更何况,此时蓝姬已经反水,留下他们,只能是反受其害。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展白对着来报讯的刑车卫问道。
“少主难道想要将此消息暂时封锁?”那名刑车卫心中暗想,却是摇了摇头,老实的回道,“知道此事的人不少,想必现在已经传开了。”
“嗯,知道了。你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一会我有事向大家宣布。”展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待那刑车卫离开,眼神才放射出一抹骇人的精光。
“哼,若是你不如此做就罢了,否则,嘿嘿,就怪不得我这个当‘儿子’的送你一份大礼了。”
……
连续三天,柳州城都极为的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各方最后的决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每一天都有大量的平民步履匆匆的逃出城去。所谓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趋吉避凶是人之本性,没有人愿意成为这场灾难的牺牲品。
最终,但凡还留在柳州城中的,就只剩下各方夺嫡势力以及赵玄睿。
战事一触即发,现在所缺少的只是一根导火索。
“少主,少主,不好了。七主母她…她……被锁住琵琶骨,吊在节度府不远的红亭。”又是之前那个刑车卫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展白的面前,从其急切焦虑的神情看,倒是真的对蓝姬忠心耿耿。
“嘿,终于出招了么?”展白没有丝毫的意外,不疾不徐的让枭娜伺候着穿衣。
四方髻、鎏金冠、银鱼袍、踏云靴,好一副翩翩公子的俊俏模样,一身盛装的展白不像是要参与一场血雨腥风的“鸿门宴”,反倒更像是月下会佳人。
“剑。”展白自顾的伸手,自有枭娜款款的将轻痕剑放入他的手中。
“召集所有人,去救我娘。”展白大手一挥,已经意气风发的跨步而出。
红亭,很美的名字,但柳州人却知道,这里并非善地,根本就是刑场,平日里都是处斩重刑犯之用。因此地建有为监斩官遮风避雨的亭子而得名。
红亭并不红,而是隐喻此是血染之地。
红亭不远处有一颗百年榆树,高达数丈,树干更是足有数人合抱粗细。
一条手臂粗的锁链自树梢上穿过,下方分叉,各有一倒勾,刺穿蓝姬的琵琶骨,将其高吊于半空之上,其命格之处更是被刺入了数根手指粗的铁钉,状况可谓惨不忍睹。
炙烈的骄阳当空而照,失去玄力的蓝姬嘴唇已是干裂,脸色泛青,很是虚弱。
此时红亭的四周站满了戴盔贯甲的卫士,以及气息沉稳彪悍至极的玄修之人,足足达上千之众。
赵玄睿独自坐于红亭之内,慢条斯理的自酌自饮,耐心颇佳。他在等,等着所有意图觊觎其权利的不肖之子的前来。
柳州,甚至整个柳元郡乱了这么久,是时候结束了,连带着也该让这辽阔地面上的势力来场重新的洗牌。
蓝姬,不仅仅是为了引展白出现,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各方势力,只要不是目光短浅之辈,都会趁机决死反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一旦赵玄睿解决了拥有刑车卫的展白,那么腾出手来,就会各个击破,到那时,他们将没有任何的机会。
“月兄,你是不是也等急了?呵呵,稍安勿躁,今天定让你饱餐一顿。玄修大宴,比起那些凡俗的士兵,味道可要好太多了。来,为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干杯。”赵玄睿举起杯子,对着虚无自语自语着。
但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石桌上的酒壶竟然自动的飞起,清澈的酒水如箭般从壶嘴处喷涌而出,飞到半空时候却是莫名的消失。
………………………………
第四十四章 父亲会
展白望着面前的颜修儿兄妹,颜修儿的精神倒还不错,而且听人说,这些日子来修炼极为刻苦,几乎废寝忘食,看来庐山剑宗的覆灭已经成为其心头的一道坎,不断催促着他前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目前看来,这倒是好事,只是日后怕是会形成心魔,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起来,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展白还是颇为在意的,之前虽然也有利用的心思,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渐渐的对他也产生了莫名的关切。
不管如何,这孩子都是自己的弟子啊。
相比哥哥,妹妹颜君儿虽然已经摆脱了邪气的侵染,但精神却很是低迷,甚至有些颓废。
展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揣掇少女的心思。
“此次行事颇为凶险,修儿你随我同去,也算是历练一番,至于你妹妹,还是留下来吧。”展白开口说道。
之所以让颜修儿跟随,除了历练,主要是还是让他见见未来的仇人,在他心里立下目标,以此督促其玄修。至于所谓的目标,自然是弧月等人了。
不得不说,弧月一干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想要与其对抗,就必须大力的培植自己的势力,单枪匹马总归是势单力薄。
“弟子遵命,只是妹妹她……”颜修儿不无担忧道,作为哥哥他如何不知道妹妹的心思。
心上之人的殒命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而这个妹妹从小先是受哥哥的庇佑,到了宗门,其师父对她也是颇多爱护,心志自然要脆弱的多。
也不知道,妹妹何时才能从这打击中恢复过来。
“她毕竟是要长大的,你也无法一辈子都护着她。”展白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羁绊太多,庐山剑宗是,这妹妹也是。前者现在还能成为其前进的动力,可这妹妹却是十足的拖油瓶了。
颜修儿沉吟,良久才幽幽的说道:“师父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弟子却难以苟同,人若是没有点执念,在这世上岂不是白活了一场。君儿是我妹妹,我自然就有责任保护她,哪怕为此舍了性命。至于身后之事,弟子却是管不得了,也看不了那么长远。”
“哎,随你吧。放心好了,我会留人照看她的。”展白最终没有多说什么,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他从不强求将颜修儿调教成自己的样子,毕竟这并非多么光彩的形象。
“走吧,记得,到时候少动手,只带上一双眼睛就可以了。”展白嘱咐一声,已是转身离去。
颜修儿正要跟上,衣衫却被微微扯了下,转身望去,却是妹妹。
“哥哥,万事小心,君儿现在就只有、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颜君儿眼眶泛红,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越是失去的人,才更懂得珍惜。她自知自己现在的情况,跟着哥哥,也只会拖累了他,心里颇是难过,可庐山剑宗的覆灭,师父以及师兄的丧命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就连自己也不知能不能从这阴影里走出来。
“放心吧,哥哥命贱,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颜修儿安慰了一番,这才迈步离开。
……
红亭的地理位置虽然地处繁华闹市之地,但交通却是四通发达,而且占地极为辽阔,为的就是让万民方便观望,以起震慑宵小不法之徒的效果。
终于,在日头偏西之时,展白带着枭娜姐妹、颜修儿以及一众刑车卫从北侧道路上缓缓出现。至于其他势力,却是杳无影踪。没有人是傻子,今日虽是最终的决战,但事有先后,自然谁都不愿代展白做那出头之鸟,凭白的成了炮灰。
展白跨步前行,最终在街角停了下来,这个地方正好可以将整个红亭尽入眼底。
第一眼,展白自然就投向了吊挂在那棵古树上的蓝姬,眼神中不由现出了一丝怒意。
这赵玄睿当真混账至极,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结发的夫妻,他怎么就忍心行这残暴之举。对于蓝姬,更是有些怒其不争,展白绝对不相信,蓝姬在前往节度府之前,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可饶是如此,她宁愿受此虐待,也要置自己于不义之地,这算是可悲么?
想想自己李代桃僵以来,蓝姬对自己的宠爱,虽然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蓝姬对儿子的爱护之心,跟自己实在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毕竟,好处是落到自己身上的,只是这份情义,也让他做不出狠心抛弃的事情来。
慢慢的,展白的视线移向了红亭,也第一次亲眼看到了这所谓的“父亲”。
近百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不过中年之貌,儒雅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好一副道貌岸然。
“你来了。”赵玄睿自然也看到了展白,极为淡然的打了声招呼,好似熟人一般。
凭心而论,两人至少表面上还是父子关系,赵玄睿这番作态倒也没有错,只是听在展白的耳中,却是颇为腻歪。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对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放了她。”展白指着蓝姬,厉声喝道,他现在实在懒得跟赵玄睿虚以委蛇。
“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么?嘿嘿,还是你在怕什么?”赵玄睿意味深长的向着展白身后的刑车卫望了一眼,“你倒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一举将我的亲信全部拔除,只是这样,你觉得自己就赢了?”
展白脸色很不好看,最坏的事情发生了,这赵玄睿显然打起了身后刑车卫的主意。
“赢不赢,打过才知道,不是么?”展白冷哼道。
“确实,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不过,咱们倒也不急,总要等你那些好兄弟们到齐了,再打不迟。”赵玄睿故意将兄弟二字说的很重,可谓一语双关。
展白心头一惊,他实在不知道这赵玄睿哪里来的如此信心,难道就凭这千人,就算是自己身后的那五百刑车卫反水,想要在这场决战中获胜,也绝非易事。
老大、老五人死灯灭,老三、老四、十三在节度府被擒,老九赵铭繁虽然损失重大,死了不少的支持者,但毕竟余孽未消,至于实力最强大的老六赵铭洛以及十一赵铭华虽然也有损失,但根本没有伤筋动骨,加上自己,就算众人并不心齐,但也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远远超过了赵玄睿。
难道……他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么?
展白想到这,全身悚然而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自己闭关的十天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虽然他有心将探究,但终究时间太过仓促,很多事件都难以弄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家玄修武馆灭门以及刑车卫兵变之事的幕后黑手。
这其中尤其是老大、老五所率领的上万大军一夜被屠之事,更是疑云重重,便是展白想破脑袋也无法对号入座,找到嫌疑之人。
此时见赵玄睿胜券在握的模样,莫非……
展白不敢再想下去,能够一夜间尽屠万人,这股力量无疑是恐怖的,如果真是赵玄睿所为,那么他这底牌就实在太致命了。
赵玄睿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展白,就仿佛在看某件了不起的艺术品一般。
这就是夺舍么?太玄之境才能施展的术典。若不是蓝姬的话,还真没有人能够看出破绽。
一想到太玄之境,赵玄睿的神色就变得阴沉起来。自己停滞在九品太始境足足有十年之久,可依旧丝毫看不到晋升的希望。
解决了这件事后,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探寻出晋升的法门了,否则,待寿终正寝之时,就什么都晚了。
或许……
赵玄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灼灼的望向展白。不由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面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太玄之境么,若是能够将其生擒,或许能够从中得到晋升的线索也未可知啊。
“月兄,无论如何请你将此人生擒。”赵玄睿激动的不能自已,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念自语道。
………………………………
第四十五章 猪一样的队友
继展白之后,终于有人出现了,只是这人数……
五人,三男两女,或坐或趟或站,姿势各异的出现在距离展白不远的一处民房的屋顶之上,那架势更像是来看热闹的。
来人自然是弧月五人了。
“徒儿,看清楚了,这五人便是灭掉庐山的始作俑者。”展白低声对身边的颜修儿说道,并一把将其抓住,阻止他激动的行为。
“记住我说的话,你今天只能带眼睛。这五人可全部都是太始之境的修为,别说是你,就算是加上为师,现在拿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更何况,他们是来帮为师的。”展白低声劝阻道。
“为什么?师父,你既然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合作?”颜修儿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满怀忿恨的望向展白。
“哼,臭小子,庐山是你的庐山,庐山剑宗也是你的庐山剑宗,干师父屁事。再者说,我之所以跟他们合作,是因为利益。他们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们,就是如此简单。今天师父就教你一个乖,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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