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因为爱徒的缘故,连一左对风一冉早就存了抱怨。在他看来,爱徒不论天赋还是性情以及容貌,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又岂是风花语这种不学无术的登徒子能配得上的。
“师父。”感受到师父的关切之情,展念念美眸不禁一热,一声呼喊,饱含委屈。
可以说,之前不管是父亲想要带他离开,还是二叔意欲屠灭宗门,展念念或犹豫或反对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位平日里看上去古板,实则对她溺爱有加的师父。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将今天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的诉说了出来,其中没有夹杂一丝的夸张,可仅仅如此,也已是听得连一左虬髯直立、两眼冒火。
“好,好的很。”连一左冷笑两声,突然转头望向风一冉,“敢问宗主,这竖子为何而来”
“这、这”或许是心中有愧,风一冉气势上不自觉矮了一头,更何况是面对大师兄,“师弟也是听下面的弟子说,念念的母亲亡故,所以特地遣那逆子前来慰问,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风一冉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是气愤莫名,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狠了狠心道,“大师兄,千错万错都是我那逆子的错,这就交给大师兄发落。当然,子不教父之过,回去之后,我自当面壁三年。”
“好,宗主话既然说到这,老夫也就挑明了吧。老夫知你心意,无非是想通过联姻留住念念,更保住你这一脉在宗门的地位。只不过,风花语是什么货色,你这做父亲的应该清楚,所以,老夫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那孽子还配不上念念,再过纠缠,只会自误。”
“师兄教诲的是,回去之后,我立即给那逆子选择一门亲事,也好绝了他的觊觎之心。”风一冉话说的诚恳,但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抹怨毒。
不管是何缘故,也不管以前大宗主对他有何等恩惠,现在他才是宗主,可是现在,却当着外人的面,说出那般决绝之话,让他如何下得了台,心中生出怨恨也就不意外的。只不过,他原本就是极有城府之人,而且现在的形势,也让他清楚,想要除去这个老匹夫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展念念。否则的话,即便他是宗主,也定然会闹的众叛亲离。
“老匹夫,且让你得意,日后总要让你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
看到父亲低三下四的模样,风花语此时却是彻底麻瓜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往意气风发一言九鼎的父亲,此时竟然痿了。听那话中意思,不仅不会为自己做主,竟然还要将自己交给大长老发落,一想到这个平日里古板眼严厉的老头,头皮就阵阵的发麻。
事情怎么会这样,爹爹是一宗之主啊,自己可是少宗主,此时为了一个贱人,竟然
“念念,对为师的处置,你可还满意”得到满意答复的连一左对着展念念露出一个很是僵硬的慈祥笑容。
由此不难看出,这种表情在其身上是何等的罕见。
展念念心头高兴,就要应承下来。
“呵呵,诸位,我是念念的父亲,姓展名白。”展白不等女儿开口,急忙插口道,暗地里却是摇了摇头,自己这女儿,还是太稚嫩了。
那老头看似在此事的处理上极为偏袒女儿,当然,表现出的情份也未必作假,只不过其中却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果然是人老成精啊。
听到展白的话,连一左脸上的笑容禁不住一僵,眼睛中精光一闪,这才有暇仔细的打量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一方为人师,一方为人父,两人今天却才第一次相见。
“展兄。”连一左这一声称呼,即使他自己听来,都觉得极为别扭。需知他可是堂堂太玄境巅峰的玄修,而对方不过是个凡俗老者,且不说两人年龄相差几何,只是这地位悬殊就如云泥,只不过,因为展念念的缘故,真正算起来,两人也只能平辈相称了,“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我知道。”展白没有一丝的谦逊,望向女儿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饰其骄傲,“你是念念的师父吧”
“老夫姓连,名一左。”强忍着强烈的违和感,连一左不得不耐着性子自我介绍道。
“连兄,幸会了。”展白仰头向着连一左拱了拱手,这般行为却是看得太一宗的众人皱眉连连。
一个凡俗之人,何德何能跟大长老称兄道弟,当真是不自量力。
其实也不怪他们有如此想法,毕竟,在这个世界,凡俗之人,对于玄修来说,地位比之蝼蚁也高不到哪去。
连一左对展白以兄弟称之,可以被人称赞为性情随和,而若是反过来,那可不就是大大的不自量力么
“连兄来的正好,我这个人不喜欢饶圈子,刚才你也听念念说了。我打算带她离开,既然你来了,正好告知你一声。”展白语气平淡,不吭不卑。
“怎么,展兄是嫌我太一宗庙小,怕误了念念的前程么”连一左再好的修养,心中也是生出了一抹的怒意。
这些年来,太一宗在展念念身上耗费了如此大精力、资源,才有了她今日的成就,难道仅凭你一个凡俗之人,就想轻易的摘果子么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虽然说出来有些伤人,但事实确实如此。”展白淡然一笑,终于惹得太一宗所有人的同仇敌忾。
所谓打人不打脸,即便真是如此,也不用如此实话实说吧,这让太一宗,让这些长老宗主如何自处
哦,不,确切的说,此时的宗主冉一左,脸上虽然阴晴不定,但内心中却是笑开了花儿。
在他看来,事态发展到现在,无非就是狗咬狗而已,自己权当看了一出好戏了。
“你”连一左大怒,指着展白却是一时气结,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爹爹”一旁的展念念此时心中也是颇多抱怨,实在没想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父亲,今天怎么会如此的咄咄逼人,这让她这个做女儿做徒弟的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看来你们似乎不服”展白没有理会身旁女儿的不满,甚至可以说,今天他之所以如此,更多的原因就是为了她。
女儿虽然走上了玄修之路,但一路上实在太顺利了。所谓不经风雨,何以见彩虹。不见识这修真界的险恶,日后说不得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呢。
今天就先为她好好的上一课,课程的名字就叫恃强凌弱。
“展兄,为人父者,都望子成龙。不过,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相比之下,老夫更有资格,也更加的希望能给予念念一个好的前程,而不是仅仅作为攀龙附凤的工具。”连一左的忍耐显然被展白的刻薄消磨殆尽,突然伸手指向展良垣,“此子身份来历或许高贵,可却未必是念念的良配。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身份越是尊贵,越是讲究门当户对。以老夫的阅历,此子要么就是招摇撞骗之辈,要么,就是心怀叵测,只是将念念当成了一时的玩物,一但厌倦”
“老匹夫,闭嘴。”一直保持沉默的展良垣,此时如何还能在冷眼旁观,若是让这老混蛋再说下去,自己跟侄女的名声受损事小,辱没了展家的名声就真是百死莫恕了。
展良垣性情虽然暴烈,心思却是极为细腻,之前一直保持沉默,就是看出了展白的良苦用心,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让天上的那个老匹夫产生了如此误会,将展白当成了一个攀龙附凤的小人,意图以出卖女儿的终生幸福,来捞取好处。
别说是展良垣,就算是一向自诩城府深沉的展白,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至于展念念,那表情可就精彩了。
“师父,你胡说什么。他、他是我二叔,亲二叔。”展念念羞愤莫名,娇嗔的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念念,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种鬼话你也相信。老夫话虽不中听,可你仔细想想,如果他真是你亲叔叔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现身。再想想你的家世,看看你的父亲,不过一凡俗的耆耄老者,若真有如此身世,为何还让你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心中已经生出偏见的连一左自然不会相信展念念的话,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那不负责任的父亲找来的欺瞒理由。
“老匹夫,看在你是念念师父的份上,今日便饶你一死。不过,想来,如果不将话说明白,你也不会让我将念念带走的。既然如此,老匹夫,我就让你彻底的死心。念念,不是你们小小一个太一宗所能高攀的。”展白终于忍受不住了,这老家伙护犊之心太甚,加之女儿背负了太一宗太大的期望,已经完全的处于偏执的状态,为今之计,只有以事实说话了。
嗡
一道尖锐的剑鸣,直冲云霄。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展念念手中一直握着的长剑,突然猛烈的颤抖起来。
。。。
………………………………
第三十四章 显身
锵
剑鸣之声尖锐而悠长。
啊
展念念发出一声惊叫,手中长剑的颤抖越发的加剧,最后竟然以她太玄境的修为,都难以把持。
怅剑出鞘,化作青虹,直飞九天,悬于云上,颤鸣不止。
“这把剑,在座的应该有不少人并不陌生吧”展白的声音,将所有仰天望向长剑之人的心神惊醒。
“是念念的佩剑,自她进入我太一宗的第一天,就从不离身。”连一左心中虽然颇多疑惑,但还是诚实的回道。
“既然如此,难道你们就从未怀疑过一个凡俗人家出生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利剑还有她那筑基的修为,又是从何而来”展白戏谑的问道。
“老夫自然有过怀疑,不过,念念的回答让我找不出一丝的破绽。她说此剑乃是家传,至于其奠基的修为,则是自小修炼了家传法典。不说鼎洲,就是单单一个巨鹿,生灵就何止亿万,家道中落最后沦为凡俗的玄修世家或者宗门,并非没有,遗留下一些宝贝或者玄修典籍也不奇怪,所以老夫当时也就没有多想。至于这把剑,以前看上去也只是觉得不错而已,倒还没入得老夫的法眼。”连一左回道。
“那现在呢”
“老夫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此剑竟是一柄极为宝贵的羽化之器。”连一左目光闪烁,显然在心里不断探究着其中的蹊跷。人老成精,他相信,此剑的突然出鞘以及展白的故作神秘,绝非无的放矢。
只可惜,一时间千头万绪,想要在短时间内整理出一个所以然来,哪有那般容易。
“此剑是我在念念六岁之时,所赠,不,确切的说是借。”展白无限感慨道,脑子里不禁回忆起,自己指点女儿练剑时的美好时光。
“借你这父亲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连一左冷然一笑。
“不是我吝啬,而是此剑,念念驾驭不了。”展白说话间,极为细心的看向女儿,阻止了她发问的冲动。
“念念的天赋乃是老夫生平所见到过最好的,若是连她都驾驭不了,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就能驾驭”连一左嘲讽道。
“哈哈,连兄,果然慧眼如炬。”展白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笑起来。
“展兄,你这个笑话可是一点都不好笑。”连一左面色阴沉道。
“你不相信”展白质问。
“你觉得老夫应该相信么”连一左冷然。
“事实总是胜于雄辩。”展白耸了耸肩,只见他浑浊的老眼中精光微闪。
嗡
下一刻,天上的怅剑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如同金刚钻一般急速的转动起来。
无形的剑气不断的从怅剑之上挥洒而出,在四周卷起了一道青灰色的龙卷之风。
怅剑的异动,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最终龙卷之风消散,让所有人惊讶到诧异的情况发生了。
怅剑所立之地,出现了一青年男子。
一身书生青衣,面容清秀,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挽成马尾,被天空上的气流吹起,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飘逸潇洒。
青年看似柔弱,却散发出至少太玄境的强大修为,面带微笑的默然不语。
“爹爹”
“大哥。”
除了自己以外,只有两人见过展白年轻时的样子,自然是展念念以及展良垣了。尤其是展念念,她还是三月之前,在母亲临终前怪异的梦中,第一次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时儿望天,时儿低首,目光在年轻版以及老年版展白的身上来回穿梭。
“他就是那把剑,名为怅剑,惆怅之怅。”展白适时的向不明真相的人解释道。
“怎么可能,一柄剑怎么会变成人”惊呼之声,此起彼伏,显然眼前所发生之事,已经大大超出了这些人的认知。
“而他就是年轻时的我。”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展白就生动的向所有人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太一宗太小了,不仅是指实力上的强弱,更重要的是眼界。对他们来说,眼前所发生的事根本就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的。相比之下,展良垣的惊讶则就纯粹的多了。
有着万年底蕴的天赐展脉,不仅仅是巨鹿之洲金字塔顶尖的家族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很多常人根本无缘触摸的隐秘。
这种隐秘,包括人文、历史,更多的则是对各种匪夷所思神通手段的了解。
以剑化人,这种手段确实惊艳,却未必是匪夷所思,至少以展良垣所知,就有不下于十种方法或者功法典籍能够做到。
当然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这却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大哥啊,大哥,你这孱弱身躯之下,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啊”
自从四十年前,展白以金蝉脱壳之术从他手中逃脱,展良垣对于这位哥哥的感情就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对这个同为展氏嫡系子弟的修为依旧不屑,尤其是现在,看看他现在苍老的样子,还能看么也怪不得那连一左会误会。
兄弟两人明明只差了十岁,可模样上,就是有人说展白是自己爷爷都毫不为过。
另外一方面,他对大哥身上隐藏的种种秘密,又是充满了好奇,甚至隐约中还带上了一丝忌惮。
当年,明明只不过太初境的修为,竟然能在自己堂堂太玄境强者的面前消弭无踪,甚至能够屏蔽天机老人的卜算。未知,永远都让人生畏。
还有现在,天上的那把剑又是怎么回事
一柄羽化级的玄灵宝器,却偏偏能够拟化人形,更是散发出不低于太玄境的修为。这种手段,即便是展良垣,也只是耳闻,而从未听说过。
分身之术么
展良垣望着天空中那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心中也不敢给予肯定。
“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场人中,心神最为震撼的无疑是展念念了,此时的她望向展白的眼神,越发的陌生。
这种感觉不是刚刚生出的,只是在现在达到了顶峰,以至于不吐不快的地步。
“念念,你难道就从未想过,为什么生在凡俗之家的你,会拥有如此强的天赋强大的剑格、无与伦比的悟性,还有那把剑。”展白答非所问,指了指天上的剑分身。
展念念一愣,剑形命格、悟性一直以来都是她最为骄傲的资本,也正是这两样,才让她得到了太一宗难以想象的栽培。对此,虽然她从未说过,但心中却是经常洋洋自得,以天之骄子自称,认为这些都是上天的恩赐。只是现在听父亲一说,难道里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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