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以及见识的增长,展念念也越发感觉到这柄长剑的不俗,俨然已经成为心头的一个不解之谜,直到今天,父亲终于再次提及。
“剑在人在,剑不在,人也要在。”展念念重复着当年父亲将剑交给自己时说的话。
“不是这句,是下一句。”展白摇了摇头。
“下一句”展念念有些挠头,毕竟时间过去很久了,她也就记下了这一句。
“望你不要辱没了这把剑。”展白神色极为复杂的望着女儿手中的剑。
这把剑正是怅剑,当年展白之所以同意女儿离家前往太一宗,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把剑。
此剑不仅仅是一柄羽化之兵,更是他的剑分身。有了它在身边,展白自信足以保住女儿的安危。
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于女儿,展白可算得上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了。
好在这些年来,女儿太过顺利了,并没有遇到危险,所以,此剑直到现在也没有饮过血。可也恰恰因为如此,也造就了女儿致命的弱点。
空有太玄境强大的修为,而真正临阵的对战经验却是少之又少,碰到修为相差很多的敌人还好说,一旦遇到不相上下的对手,后果绝对难以想象。
“望你不要辱没了这把剑。”展念念咀嚼着父亲的话,继承了父亲聪慧的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有着跟母亲极为相似的清澈美眸不禁一亮。
“辱没”二字,不仅仅是对展念念的鞭策,更是要表达对此剑的尊重。
如此宝剑,可不是随便一些猫猫狗狗都有资格死在它的剑刃之下的。
父亲突然说出此话,无疑是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些人的鲜血根本就是对手中宝剑的侮辱。
明白了父亲的深意之后,展念念顿时平息了心头的怒火,蔑视的瞥了眼前这些人一眼,最终冷哼一声,将长剑插会剑鞘。
“哼,故弄玄虚。怎么,怕了么”冯薇自然看不出这对父女间所传达的讯息,甚至还得意洋洋的以为展念念已经心生怯意,不禁挑衅道。
“罢了,既然清静被人扰了,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三年丁忧,原本就没有太多的意义。”展白叹息了一声,拉过火气又被挑拨起来的女儿,“念念,咱们是该离开了。”
“离开”展念念惊咦,完全不懂父亲的意思。
“对,你跟我,离开这里,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展白没有解释,而是给予了一个更加明确的回答。
“可是”展念念正要说话,却被父亲伸手止住。
“念念,记得,你不欠太一宗什么,即便没有他们,你现在依然会有如此成就。”展白的是非观,无疑跟常人有着极大的不同。
在他看来,太一宗这些年对女儿的悉心培养,不过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而已。没有他们,自己同样能够将女儿培养起来,甚至更好。
“怎么可能师父还有宗门的一众长老对我都很好的。”展念念显然并不赞同。
现在的她无疑是犹豫矛盾的。
看得出,父亲心意已决,是要离开这里的。可自己呢
跟随父亲一同离开,还是选择留在宗门
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自然更喜欢两者都能兼得,就像鱼与熊掌。
父亲,是她现在最亲的亲人。而宗门这几十年来更是对她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她实在做不出不告而别之事。
“想走哼,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我太一宗这几十年在你女儿的身上倾注了如此大的心血跟资源,要是真正算起来,足够她偿还一辈子的。”被无视了很久的风花语终于开始刷存在感了,面带不屑的盯着那个糟老头子,眼神中隐隐升起了杀心。
“是么”听到风花语的话,展白眼睛微微一眯,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那不知道用你跟你父亲的命,够不够偿还的”
“就你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不死还是个瘫子”风花语阴冷道,不知觉中,已经从玄空戒中唤出了兵器,紧紧的握在手中,赫然是一柄镶嵌了无数宝石华丽非常的长刀。
这个死老头子,接二连三的羞辱自己,当真死不足惜,今天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自己还有何脸面。
对于风花语的恶言,展白理都没理,目光反而向着远方的天际望去。
“既然有故人相访,又何必遮遮掩掩呢,出来吧。”突然,展白对着天际朗声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老不死的,看你又耍什么把戏”风花语愕然,转目四望,可哪里看到一丝人影,神念中,更是感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当即认为是这个老头子又耍花招。
有这种念头的何止是他,就连展念念在一番探查无果后,也是奇怪的望向父亲。
他们这些玄修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父亲一个凡俗之人,怎么可能
没等展念念问出口,在展白的目光所及的天际,突然响起数十道高速破空的呼啸之声。
所有人循声望去,神色不禁变得异常凝重。
只见那声音来处的天空之上,一朵如同棉花糖般的白云中立时钻出数十道流光划,带着让人生畏的强大气势,直射而来。
轰、轰、轰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之间,不大的院落中便砸落下数十道人影,巨大的冲撞力,让整个小桥村都是震颤不已。
尘土飞扬,良久才渐渐散去。
篱笆编制的院门此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密密麻麻数十个深坑,而深坑之上,赫然凌空悬浮着全身披覆甲胄的威猛卫士,身后的黑色披风迎风飘扬,在阳光的照射下,上面以金线刺绣的族徽耀眼无比。
族徽是一头抽象化的动物,鹿身狮首,偏偏头上又顶着龙角,极为奇异。
“四十多年了,别来无恙啊大哥。”为首之人身披金甲,手握银枪,不论金甲还是银枪,都沾染着清晰的血渍,高大威猛的形象、舍我其谁的气质,只是张口间,就给人带来喘不过气的压抑。
只是最后那声大哥,暴露了他的身份。
缓缓的摘下头盔面具,极富硬朗线条的俊美面孔,赫然是展良垣。
仅仅是展良垣众人霸气凌然的出场,就吓得风花语几人两腿一软,面带惊恐的连连后退。
反观另外一边,苍老的展白依旧面不改色的坐在轮椅之上,至于展念念,则望着面前的年轻俊美男子,表情却是变得极为精彩。
有惊艳、有羡慕、有忐忑、更有着深深的疑惑。
别人或许没怎么在意,可她又如何不在意呢,尤其是面前之人的那句“大哥”。
“是啊,四十多年了。只可惜,物是人非,你更具风华,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展白开口,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些许揶揄的自嘲。
“她是你的女儿”展良垣没有接话,而是伸手指向展白身后的展念念,开口问道。
“念念,这是你二叔,亲二叔。”展白回头,笑着对展念念介绍道,而且还故意的加重了那个“亲”字。
二叔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可当真正知道真相时,展念念还是一时瞠目结舌。
眼前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俊美男子,这个身披金甲,手持银枪,自己根本看不出修为深浅的男子,是、是自己的二叔,还是亲二叔
展念念只觉得自己四十多年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了。
一个原以为再平凡不过的凡俗家庭,竟然隐藏着这等天大的辛秘,就仿佛生活在贫民窟的一个乞丐,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是全天下最富有之人的儿子一样,如此强烈的剧情反转,给人带来的不是惊喜,更多的是惊吓。
“不要介意,毕竟是小家小户,所以生来带着股小家子气,有些怕生。”眼见女儿眼睛呆滞,展白也不以为意,转头对展良垣解释道。
“很不错,区区四十多岁,就能达到太玄境的修为,比之当年的我也是不遑多让。你生了个好女儿。”展良垣仿佛能够看透展念念一般,说话中,很是满意跟欣慰。
此女能有如此成就,也算没有辱没了展家的名声。
“当年你留下的书信曾言,待得嫂子百年之后,你会给家族一个交代,所以,今天我特意接你们回家。”展良垣说话间还不忘拿出当年展白遗留的信札,仿佛生怕展白否认一般。
“不得不说,你们来的很巧。”展白大有深意的说道。
“哦,其中的原因难道你不知道”展良垣一想起这四十多年的经历,眼眸中就不由的闪过一抹精光。
可以说,面前这个大哥当年的一出金蝉脱壳将整个展家都耍了。
后来,父亲请出天机老人,卜算他的下落,却被告之为天机遮掩,直到三月之前,天机老人突然急冲冲的跑到展家,才寻到了这个地方。
在展良垣看来,这一切,无疑是自己这位大哥搞得鬼了。
“好吧,既然俗事已了,我确实该回去了。只不过”展白说到这,眼睛却是向着早已经躲到一边的风花语等人望去,“只不过,似乎有些人不愿意让我们走啊。”
“就他们”展良垣自然也看到了那五人,眼神中流露出轻蔑之色,“一群蝼蚁而已,也敢螳臂当车哼。”
重重的一声冷哼,却仿佛重锤一般,在风花语五人的心头砸落。
噗
首当其冲的风花语只觉胸腹一闷,张口中,竟然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
“你、你敢伤我可知我爹爹是谁”捂着胸口的风花语满脸惊骇,仅凭着从小养尊处优得来的优越感,色厉内荏道。
“将他们杀了,然后灭其宗门。”展良垣可不会如展白一般,还要顾及女儿的感受,冷酷的向身后属下下了命令。
。。。
………………………………
第三十三章 师、父之争
“二叔,不要。”展念念大惊,急忙阻止道。
“之前你们的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正如你父亲所言,你并不欠太一宗什么,没有他们你同样可以过的很好,而且成就也绝对不比现在低。”展良垣虽是如此说,但还是伸手阻止了身后直欲动手的甲士,“你不仅仅是我的侄女,首先更是展家的子弟。展家的荣耀不容人亵渎,展家的子弟,更不是谁都能够侮辱的,所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可不管如何,太一宗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啊,说破了天,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展念念据理力争,她看得出来,今天如果无法说服这位二叔,太一宗怕是真的要引来麻烦了,虽然她并不清楚,这麻烦是大是小
身为太一宗的弟子,展念念自然是知根知底。
太一宗看似强大,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无人敢于招惹,可放眼整个巨鹿之洲,就根本不够看了。也正是因为这些,宗门在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后,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培养,就是希望能够让自己带领宗门更上一步。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宗主风一冉才极力的想要撮合自己跟风花语的婚事,哪怕被自己屡次拒绝,也没有太过的为难。
展念念不傻,相反,继承了爹爹的基因,让她对很多事都看的明白,只是缺乏了些历练而已。
“哎念念,你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怕是某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啊。”轮椅上的展白突然插话了,面色复杂,几乎与展良垣一起,将目光投注向了远方。
果然,不多时,又有十几道身影划空而来,出场的方式,虽然没有展良垣他们那般霸气惊艳,却也是气势汹汹。
“爹,我在这呢。”风花语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惊喜莫名的向着那十几道人影大声的喊道。
“不知是何方高人,到我太一宗下辖,未曾远迎,还请恕罪。”终于,那十几个人飞到近前,也不落地,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望着展良垣众人,说话的是为首的中年男子,相貌与那风花语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话虽说的客气,不过眼神中却是充满了阴霾。
之前展良垣众人声势浩大的现身,如何逃得过几十里外太一宗高层的耳目。
生怕有外敌侵入,风一冉当即点出了宗门所有的急速赶来。
太一宗在巨鹿虽然算不得什么强大的势力,但还是有高手坐镇的,至少这火速赶来的十几人,每一个的修为都不弱,全部都达到了太玄之境,至于为首的宗主风一冉,更是刚刚踏入了太古之境。
“哼,你这是在怪我等没有拜山喽”展良垣仰头,轻蔑的一哼,眼神中强忍着怒色。
太一宗是个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也敢如此摆谱,更可气的是那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只是这一点,就让展良垣起了杀心。
“不敢,只是诸位不请自来,似乎有欠礼数吧”相比于儿子,这位太一宗的宗主可就有城府的多了,心中明明也是怒火中烧,却还能强忍住虚以委蛇。
“礼数尔等也配跟我讲礼数”展良垣冷笑连连,满是不屑之色。
“竖子,尔敢”见得展良垣如此放肆,风一冉身后顿时有人忍不住怒斥道。
“爹,要为孩儿做主啊。就是这个没教养之人,刚才伤了孩儿。还有展念念这个贱人,更是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欺辱”风花语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从小到大,他何曾像今天这般,屡屡受辱,心中恨极了展良垣以及展念念,对,还有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
“逆子,给我住口。”从儿子的口中听到展念念三个字,风一冉脸色立变,怒吼着喝止了儿子的话。
作为太一宗的宗主,他自然清楚展念念对宗门的重要性了,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不惜代价的悉心培养。
且不说儿子的话是真是假,只是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足见愚蠢至极。
且不说展念念会不会因此而对宗门产生怨念,只是身后这些长老,都不会答应,需知,现在全宗上下,可都将那女子当成了宝贝啊,尤其是大长老,名义上是展念念的师父,实则比亲生女儿还要溺爱。
果然,听得风花语的话,身后的十几名长老,甚至包括之前竭力维护宗主脸面而对展良垣怒斥之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瞥向风花语的目光更是颇多嫌恶。
风花语的性格以及在宗门内的所作所为,如何瞒得过这些长老,只不过因为他身份的缘故,大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当然,这种放任不是无限的,而展念念就是唯一的底限。
“念念,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怕,有什么事就跟为师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你做的主。”大长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形容枯槁,给人一种古板的感觉。
事关自己的宝贝徒儿,他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站出来说话了,只是这语气怎么听,都有极大的偏袒之嫌啊,尤其还是当着宗主的面。
在这里不得不着重的介绍一下,这位大长老名为连一左,虽然在宗门内只是个长老,但威望却是极高,即便是宗主风一冉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大师兄。
甚至宗门内还有传闻,当年,这位大长老是最有可能登上宗主之位的,不过却以能力不足为借口,让给了下面的师弟,这才成就了现在风一冉的风光。
宗主之位,代表着一个宗门最大的脸面,所以平日里,连一左对风一冉也表达了足够的尊重,甚少与其争执。不想,今日为了爱徒,却是大有跟风一冉撕破脸皮的架势。
事实上,因为爱徒的缘故,连一左对风一冉早就存了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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