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贼该杀,该杀!!”
……
又有一桌。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邕州兵在城头上抵挡不住了,那侬宗旦也全军尽出,几欲破城。从东边杀出一队人马,甘先生亲自披甲上阵,身先士卒……”
“啊?甘先生亲自披甲上阵了?”
“身先士卒?不可能吧?”
“不可能?你去问问在场之人,你去问问那些上阵的禁军,你去问问狄将军,你再去问问邕州知州肖注,看看是不是甘先生亲自披甲上阵。岂有此理!”
“哦……”
“挖……”
“快说快说,快说甘先生亲自上阵如何了?”
“大杀四方,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
还有一桌。
“你们可知那侬宗旦最后死于谁人之手?”
“不会是甘先生吧?”
“答对了,就是甘先生用腰间长剑刺入此贼胸膛,脑袋被甘先生堂弟甘霸砍下,挑与长枪之上,那场面,看得人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说得这么多,你们可知侬宗旦为何会带兵出得山林来战?”
……
“这就得从甘先生阵前献计开始说了,话说侬宗旦躲于山林不出,狄将军日日派人搜山,一连十几日,皆无所获……”
“哇,甘先生高明!实在高明!”
“甘先生当真能文能武,孙子在世,诸葛武侯附身,这般引蛇出洞之计,也唯有甘先生能想得出来。”
什么东西下酒最好?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都不是,而是故事。
我有美酒,你有故事,那就是绝配了。
时候还早,满场就喝得一个个面红耳赤。
故事的主人公甘先生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一个赵宗汉。好似大人物都是如此,永远姗姗来迟。甘奇似乎在这年轻文人圈子中,早已成了个大人物。
只是甘先生一走入樊楼,就惊呆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甘先生来了”,然后在一瞬间,无数人的起身涌了上来,拦都拦不住,一个个上前作揖大礼,把甘先生围得是水泄不通。
还有人前赴后继,挤作一团,甘先生也受到了波及,东倒西歪。只怪这些读书人喝多了。
粉丝有些疯狂,甘奇不断开口大喊:“都回去坐好,坐好,我都被你们挤扁了。”
头前已经见过甘奇的粉丝们,此时也跟着大喊:“不要挤了,甘先生都扁了,快快退回去。”
喊了好久,事态才控制住。
甘奇左右拱着手,慢慢往前走。
沿路都是作请的动作:“甘先生请!”
当明星,其实很累,这一刻甘奇深有体会。
甘奇一直走到北楼之内,上得三楼大厅之中,等候之人依旧不少,还多是随甘奇一起去过邕州之人。
甘奇左右示意着,一直走到头前落座,开口问道:“张大家呢?”
“先生,刚才叫人去请了,稍后便到。”蔡确左摇右摆回答着。
甘奇看着蔡确,皱眉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蔡确立马强行站直了,答道:“先生恕罪,实在是诸位盛情难却。”
蔡确,自从跟了甘奇,仿佛灰暗的人生都被点亮了,在这东京城的士子学生圈内,那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今日这一次,更是如此,甘奇没有到之前,他几乎就是众人的中心一般。
甘奇点点头:“落座去吧。”
蔡确左摇右晃回到座位,孔子祥冯子鱼等一众太学生已然下桌,直奔甘奇而来。
甘奇也就明白了什么叫盛情难却了,喝得不少之后,甘奇也就开始耍赖了。
待得这一番场面过去,甘奇才消停了一些。
赵宗汉也才有机会与甘奇说话:“道坚,兴许你还不知吧,包待制如今升任了御史中丞。”
“我还真不知晓,明日当往包先生府中去一趟。”甘奇多少有些惊喜,以前包拯当过知谏院,就是谏院的老大,大宋喷王。而今包拯升官了,御史中丞,这就是御史台的老大了,等于大宋喷王之王中王。朝廷两大喷子基地,小基地是谏院,大基地就是御史台了。
“我也是来之前才知晓的,往后当称一声包中丞了。”赵宗汉比甘奇还要惊喜。
甘奇忽然开口问道:“你可知晓常州知州王安石如今当了什么官?”
“这个我倒是知晓,王安石上任度支判官,这可是个大肥差。”赵宗汉答道。
二府三司之三司,中书门下与枢密院为二府,三司就是盐铁、户部、度支。度支,大概就是财政部,王安石这个官,用职能来类比,大概等于三司使下三个秘书长之一,或者大概等于三个办公室主任之一,或者就是秘书长加办公室主任加高级行政助理。并不严谨,仅仅是用职能累比。
“肥差?王安石此人,倒不是中饱私囊之辈,乃是鞠躬尽瘁之辈。”甘奇笑道。
“司马光呢?有没有调动?”甘奇又问。
“司马光?他不是刚当上开封府推官吗?哪里能调动得这么快。”赵宗汉只当是与甘奇闲聊。
要说司马光,比王安石大了两岁,中进士比王安石早了四年,司马光十八九岁就中了进士,王安石二十一岁中的进士。两人未来是政治上的对手,也都是年少进入官场的英才。但是在官途上,王安石显然比司马光走得快了许多。王安石已经靠近权力中心了,朝会之上已经可以在皇帝面前走来走去了,司马光还在地方衙门做推官。
就这一点而言,两人在能力上其实已经分出了高下。
而且司马光的爹司马池曾经做过三司副使,而今朝堂上的那些大佬,有许多都受过司马池的提携,司马家在汴梁那是正宗的名门世家,交际广泛,司马光少年就在汴梁城里名声鹊起了,是根正苗红的权二代。而王安石的爹王益,只是一个外地小官,家世上比司马光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这么一比,王安石在能力上,就真的把司马光彻底比下去了。
“过两日,当见一见王安石。”甘奇闲聊着。
赵宗汉倒也不去多问甘奇这些事情,而是开口说道:“道坚你看,张大家出来了。”
甘奇转头看过去,随着张大家一起出来的,一个是真香姑娘春喜,另外还看见了一个小公子,甘奇已然转头看向的赵宗汉。
赵宗汉只是嘿嘿在笑,起身对那个小公子招着手。
。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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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道坚,你看手中之物
张淑媛出来了,看了一眼甘奇,含羞低头,匆匆到得中间落座。
小公子也跑到了赵宗汉身边落座。这位小公子,自然是赵小妹。
甘奇主动开口一语:“赵小公子,今日如此多的人在场,你到这里来,实在有些不合适。”
赵小妹以为是甘奇不喜她抛头露面的意思,闻言反而有些高兴,连忙说道:“嗯,此来有事,我片刻就走。”
赵宗汉也笑着说道:“道坚,她真的是有事而来。”
“何事?”甘奇问道。
赵小妹从袖笼里取出几张纸,直接塞在甘奇手中,开口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告辞了。”
赵小妹还真是在乎甘奇的话语,甘奇一句“不适合”,赵小妹把东西一给,起身告辞而走。也是这个道理,男人自然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的,赵小妹一个姑娘家,频频到这樊楼来,甘奇自然是生气了,赵小妹大概如此想着,所以转头就走,以后都不会来了。
赵小妹想得有些多,甘奇愣愣看着才说两句话就起身走了的赵小妹,转头问赵宗汉:“你家小妹这是怎么了?两句话说完就走了?”
赵宗汉指了指甘奇手中的几张纸,笑道:“道坚,你看手中之物。”
甘奇把手中的纸拿起来看了看,张淑媛的卖身契约,还有张淑媛销乐籍的凭证文书。
“这……你妹妹这是何意啊?”甘奇有点反应不过来。
“送与你的,小妹在家哭求几番,家父才答应帮她办了此事,十八贯之多,卖了无数脸面。送与你了。出征之前,小妹就办妥了此事,准备把张大家送与你,我老早就想与你说的,你却不愿知道。”赵宗汉笑是在笑,却好像也有些心疼与羡慕。
甘奇抬头看了看台前的张淑媛,原来今日是告别演出。
这一刻的甘奇,是真的很感动,这个时代的女人,其实又很可悲,甚至许多人家的正妻,还得主动给自己老公纳妾,赵小妹这般动作,在她自己而言,差不多这个道理?
这种可悲,也就是甘奇的感动所在。
这个时候,甘奇心中的赵小妹,似乎与赵大姐产生了区别。有了一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甘奇此时拿着卖身契,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想来想去,说了一句:“你家老王爷这么疼女儿的吗?”
赵宗汉点点头:“大姐与小妹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我大姐出嫁的时候,那排场,那嫁妆,你看我大姐当初入股相扑场的时候,一万多贯,说拿就拿出来了。你再看看我,穷兮兮,苦哈哈的,唉……”
赵宗汉是真在抱怨,甘奇唯有开解一语:“嫁妆是王府的脸面,自然要着重一些。待你娶妻了,你妻子不也得带嫁妆来吗?”
赵宗汉听得甘奇这么说,倒是舒服多了,答道:“倒也不知给我寻了个什么人家。”
“定是好人家,到时候十里红妆,风光入门,让你数钱数到手软。”甘奇笑着,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习俗,嫁妆还真是娘家人的脸面,许多时候,聘礼往往比不上嫁妆的丰厚。
赵宗汉摆着手:“我而今也是富户,哪里用得上去数妻子的钱。”
赵宗汉阔气了,自信了,土豪了。又道:“道坚,你若是娶了我家小妹,那嫁妆自不用说。”
赵宗汉说出这么一句话语的时候,此时的甘奇,内心之中好似没有那么排斥了,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而是赵小妹在甘奇心中的形象,与之前有了区别。
赵宗汉见得甘奇此时没有了那种不耐烦的意思,连忙趁热打铁又道:“道坚,如何?”
甘奇却笑道:“再说,再说再说。”
席面上的词,一篇一篇,《南国鏖战集》今日大显神威,头前的张淑媛,对于这场告别演出也是不遗余力,即便声音都沙哑起来了,依旧卖力在唱。
倒也没有人开口让甘奇填词,甘奇如今这身份地位,在今日这般场合,填词完全可以随心情了,想来一曲,那是抬举,不想来,那是正常。高人就是这样,轻易不出手,出手就会技惊四座。
时间进入了下半夜,宴席也就慢慢开始散了。
一个一个来与甘奇告辞,连赵宗汉也告辞了。
待得众人皆离开了,张淑媛起身而下,到得甘奇身边,面色通红,轻声一语:“甘郎。”
甘郎不是无情人,把手中的几张纸塞到了张淑媛手中:“你自己收好。”
张淑媛看着甘奇,眼泪就下来了,这种感动,难以言表。十几万的钱财,良家的身份,都在这几张纸上。
甘奇却都直接给了张淑媛。
张淑媛又把几张纸放到了甘奇手中:“甘郎收着吧。”
甘奇摇着头,又放了回去:“你自己收好吧,如此就算得是自由身了。”
“甘郎,奴家只愿此生伴在甘郎左右,至死不渝。”
甘奇忽然笑问:“今夜住在樊楼,不会收你的房钱吧?”
张淑媛听得甘奇打趣之语,破涕而笑:“甘郎就会说笑,樊楼再怎么说,也是奴家的娘家,在娘家住一晚,岂还有收房钱的道理。”
甘奇已然起身:“走!”
甘奇打头,熟门熟路,张淑媛慢慢跟随在后。
小姑娘春喜,跟在两人身后,不断抹着眼泪。
入得闺房,张淑媛泡着茶,春喜端着洗漱的盆子上来伺候。
小春喜一边伺候着,一边泪眼婆娑,时不时抬起袖子去擦。
张淑媛看着春喜的模样,也是泪湿眼眶。
甘奇左右转头在看,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话语,甘奇倒也弄明白了,这是生离死别的意思。
很是伤感。
这种事情,甘奇自然是看不过眼的,开口笑道:“春喜不错,一手琴艺娴熟非常,也很会伺候人。明早把东西收拾收拾,一并与我走吧,以后若是再想看个霓裳羽衣舞,也有个人奏乐。”
小春喜呆呆愣住了。
张淑媛也是惊喜万分,开口问道:“甘郎可是当真?”
“当真,这么好的小姑娘,不带回家可惜了。”甘奇笑着。
张淑媛把泡好的茶端到甘奇手上,连忙又问:“甘郎可想再看一番霓裳羽衣舞?”
“想看。”甘奇喝着茶水,心中也是开心,如此,就算是皆大欢喜了。
张淑媛伸手推了推春喜:“你这死丫头,还愣着作甚呢?还不去把琴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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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哥,当真回家吗?
大早而起,昨夜运动几番,今天神清气爽。
神清气爽是神清气爽,但是有点麻烦。
真有点麻烦。
带樊楼花魁张淑媛回家?家中还有个“泼妇”,这如何是好?
先让甘霸回家取了一笔钱来,把春喜赎身的事情办妥之后,甘奇硬着头皮让甘霸套了两个车架,给张淑媛搬家。
车在后面走,车上坐着两个女子。甘奇在前面步行。
甘霸在旁边问:“大哥,真的回家吗?”
边问着,甘霸还频频回头去看身后的车。
“回家!”甘奇说道。
“大哥,你真了不得。”甘霸夸的真心。未娶妻,就先把青楼里的大花魁带回家夜夜笙歌了。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好名声。
家中那个又当姐又当娘的吴巧儿,岂能善罢甘休?在吴巧儿看来,这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自家这个乖官,以后还想不想娶到名门望族的妻子了?还能不能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了?
又是姐又是娘的吴巧儿心中,甘奇的人生大事大于天,只怕她不仅会觉得甘奇发疯了,连吴巧儿自己也要发疯了,上吊去见临死之前拉着她的手再三嘱托的老姨父都有可能。不如此,吴巧儿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叫什么事?
走着走着,甘霸又问:“大哥,当真回家吗?”
“嗯,回家,回村里的家。”甘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事情得避一避,不能真的直接面对面闹一通,对自己不好,对吴巧儿也不好,对张淑媛更不好。
“哦。”
回村中的家,这倒是个好办法,甘霸如此想着。如今吴巧儿几乎很少回村,巧儿成衣店很忙,吴巧儿脱不开身,妙计。
甘奇也是如此想的,而且张淑媛住在村里,倒也不孤单,还有李一袖与萧九娘作伴,她们之间还有共同语言,实在不错。
回到村中,安排好张淑媛与春喜住宿之事,甘奇便往相扑场而去,相扑场的相扑比赛因为甘奇出征,停了许久,连球赛都只是时不时打一些友谊赛,樊楼与遇仙楼打了几场,开封府与皇城司也打了几场,还有几个牙行也互相打了几场,等等,皆是这种竞争对手之间的友谊赛,其实也不那么友谊。
正式联赛要继续开始了。
甘奇亲自来组织起来,派人四处去通知。
下午半晌狄青也回来了,甘奇自然要去见。
“狄大爷,怎么样?官家可有重赏?”甘奇笑问着。
狄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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