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你先别激动。”慢慢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云落听罢,也是瘫坐在了地上。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哥,就不再试试吗?晚歌姐姐医术高超,一定会将你治好的。”云落疯狂摇着云起的肩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记起他来,能够想起这个他当年被他拼命救下的弟弟:“哥,当年你护住我把我救下来曾告诉过我我们两兄弟永生不分离,你会永远保护我,你都不记得了吗?”
“云落——”云起想不起当年的事,可是内心竟也是无比悲伤无奈。
十四年前,北方苍溟云家被仇家灭门,那场屠杀直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彼时富贵强大的云家变成了屠杀场,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空气中也满满都是血腥之气,浓重的要使人窒息一般。就在那场屠杀结束的第二日,鲜血遍地的土地上,竟出现了两位拼尽全力脱身的小男孩,大的那个呆呆的站着,面对着云家曾经祠堂的位置,背对着如血一般的夕阳,眼神中满满都是愤怒的血气,小的那个坐在地上,许是因为太小了,还不知道鲜血为何物,还在地上抓着鲜血玩着。两人在那处停了许久,直到夕阳完全下山,大的男孩子将正在哭闹的小的那个孩子背在背上:
“云落,别哭,我们走!”
………………………………
第一百零六章:文试
好一会儿,房门被缓缓推开,云落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看着楼晚歌,眼眶早已红了一半,看得出是在忍着眼泪。
猜想到结果,楼晚歌无奈,只能拍了拍云落的后背安慰着:“云落,你别伤心,这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别无他法,但是,你永远是他的亲弟弟,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不再记起也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而且姐姐医术这么好,以后会有办法的。”
“姐姐——”
“好啦,你就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云起稳定蛊毒,嗯。”说罢对着北沉夜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间。
最后再施了几针确保子母蛊的稳定,楼晚歌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从药架上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可以压制蛊毒的药,此番一折腾,你体内的子母蛊怕是日后不得安生。如今你的状况,即使是不取出蛊针,也怕——”
云起了然,接下瓷瓶:“无论日后蛊毒何时全面发作,只要能多在这世上留一天,我就会一直追随主公。今日感谢国师大人为我劳累这般,假若云起有他日,一定将前恩后谢全部报答。”
“报恩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的那些记忆,即使你选择不记得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冷落了云落,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这么些年他为了找你,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
“是,我会好好召集云家,不会忘记云落的。”说着就朝外望了一眼,他知道,此时云落就在屋外,虽然自己不记得彼时的记忆,但是情感的羁绊,从刚才见到云落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分不开了。
“还有,日后若是想通了,或是蛊毒发作,或是想云落了,就来寒雪阁找我。”
“是。那我就随主公回府了。”
楼晚歌点点头,今日之事虽然有些可惜,但好在云落也得以与运气见上了一面。也算是了了云落的一桩心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云起云落的事,早晚还会有所处理。
刚送走了北沉夜回到房间,就见绿染神色慌慌张张的在屋内踱来踱去,看得出是遇见了什么着急事在等她解决,见着楼晚歌进门,匆匆跑上来:“姐姐,不好了,国师府进贼了。”
“哦,是吗?”楼晚歌波澜不惊的,像是早已预测到这番。
“姐姐,你不急吗?那贼可是直接朝着你的房间去的,咋们这会又刚好在寒雪阁,国师府那边刚好少了防范,怎的就着了那贼人的眼。”绿染气的直跺脚。
“绿染,你说那贼人怎么就算到咋们都来了寒雪阁,国师府无人呢?知道我双重身份的,可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啊。”缓缓抚上杯沿,她似乎没有半分因为国师府进了贼人的担忧之意。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姐姐知道这贼人是谁?”
“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国师府偷东西?谁又能躲过国师府那么多的暗卫?谁能得知靖忠公跟我在寒雪阁而趁机潜入国师府并且直朝我房间而去?”一连串的疑问,绿染恍然大悟般:“莫不是,海密!”
“嗯。”她点点头。
“可是他要偷什么东西,这些天他一直不现身,这一出现又是要做什么坏事?”绿染气的嘟嘴,海密的背叛多少在她心里都有些愤懑。
“没什么,他能在我这偷到什么东西?没事了,你可别生他的气了。”楼晚歌眼眉低垂,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到。
“那倒是。”
“对了,我的玉笛坏了,你叫人帮我把它送回沉雾山,送到诡书阁修修。”从腰上摘下玉笛郑重的递到绿染手上,像是在递一件稀世珍宝。
“碧血玉笛出自沉雾山诡矶阁,坏了也是要送到诡矶阁,怎么送到诡书阁去修?”绿染接过玉笛不解。
“你只管送去,我送去诡书阁自有我的道理,我说能修就能修。”
“哦。”虽然还是不懂,但她知道,姐姐的命令,照办就是了,也无需问那么多。
“一支玉笛而已,随便找个人送去,不过最好快些,修好了赶紧送回皇都。”
“是。”
夜已深,这夏日按说过了大半,可屋外的蝉还是鼓噪个不停,叫人好生休息不得。本就心事重重的楼晚歌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是闭不着眼。索性披衣起床,抱了张凉毯到院中凉椅上赏月听蝉,也正好借着这醒神的凉风,细细捋着近来之事。
自那日海密来过,她便明白了海密的用意,按照他和柳如姬和南阁的关系,他自然是一同得知了绯血密令的事情,那夜前来,无非就是探查地形找寻密令所在之处。她刻意让海密看到了国师府房间的暗室,推断海密会就近段时间展开行动,而最近,除了北沉夜到访之外,她几乎都在国师府,海密无从下手,只有借着今日,果不其然——
绯血密令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血密者隐世多年,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镇远大将军带着十几个使臣,踏上了前去兮谷国的路途。说是十几个使臣,无非就是那几个皇子派去的眼线,楼晚歌临行前交给了将军一封书信托他带给南边,毕竟南边的事可能关系到南泽国,还是有必要细细调查一番。而且她感觉,事情一定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皇帝,这国试文试的名单中,可有你中意之人?”楼晚歌边翻着国试名单,边扭头问皇帝的意见。
“国试,自然是有能有才者脱颖而出,怎么谈我中意与否?还是得看最后结果。”
“虽说吧,这最后的结果由尚书局那几个老学究决定,可谁不知道啊,但凡是你皇帝看中了的人,那也就是一道密旨的事。”翘着二郎腿,楼晚歌打着趣。
皇帝瞟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批阅着奏折,楼晚歌说的是不错,可他选人用贤用能,还从没有什么私人想法:“御史中丞大人的大儿子,才华早就溢满皇都,江南县令的儿子,前些年我去江南巡游,那小子也是惊才艳艳,还有——”他忽然停住,欲言又止。
“还有谁?”
“司兵大人的三儿子,倒也是颇得朕心。”
楼晚歌皱眉:“这御史中丞的儿子和江南县丞的儿子我倒是有所耳闻,确实是文试的佼佼者,可这司兵大人的儿子——”将名册翻到司兵大人的儿子的那一页:“他这前几场文试都排在末位,还参加了十年的国试,十年都没考中,年龄又是其中最大的,他?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正是因为年龄大了啊,”皇帝放下笔起身:“司兵大人,是我对不起他,虽说掌管兵权,可他手里的兵,一半都分给了靖忠公。这么些年,在朝堂上他受尽排挤,也不曾有半点怨言,任劳任怨,他的儿子们也是因为朝堂上这些,也都没个好出路。”
“他不是——”楼晚歌正想说他不是投靠了靖忠公,又一想皇帝说的话,狡猾的笑了一笑:“难不成,司兵大人是你安排在靖忠公身边的?”
“聪明,朝堂结党营私现象严重,我怎么也得有那么几个信得过的人才能稳定住局面啊。”皇帝呵呵的笑着。
“那这和他儿子文试有什么关系?他儿子的能力可不是很好?你可别想因为觉得对不起司兵大人就给他走后门。”
“谁说他能力不好了?万事并不是你所听的就是真的,得眼见才能为实。”
“哦,我懂了。所以你是看出了我要走文试这条选官之路,想通过我提拔他啰?”楼晚歌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就得看你怎么安排他了,不过一点,不能让靖忠公怀疑。我可不想失去司兵大人这个好爱卿。”
“皇帝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你怎么老会给我出难题。”楼晚歌抱怨着。
“事成之后我有礼物要给你。”皇帝神神秘秘的说着,沉下正在看楼晚歌的眼。
“什么礼物?倒不如现在给我,神神秘秘的,我还有什么好瞒的。”
“不急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回国师府的路上,楼晚歌苦思冥想,国试是大事,那几个肯定都在其中安排了自己的人,再加上她提出过的本次文试佼佼者可直接继任次一等官员司空一职,那几个人可不得争破了头要把自己的人往司空的位置上推。奈何此事只是她自己的缓兵之计,文试参试者中她早并未安排人,如此看来,只有她亲自去试探试探——
“司兵大人的三儿子,”她喃喃着:“我倒是好奇得很。”
“云落,你在皇上身边,对皇都的事请要了解些,你去查查那几位都在文试中做了什么手脚,还有,你去将这几位的消息详细查给我。”楼晚歌将皇帝提及的那三位看好者的名字写在纸上交给云落。
“云落知道了。”接过名字,他皱了皱眉:“云落不懂,若是姐姐看中的人,跟那尚书局一说便可,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吗?”
“我看中的,那几位也会看中啊。至于尚书局那几个老学究,更是出了名的古板,对学问他们是一丝不苟,别说我的话,就连是皇帝说的话,那他们也未必听。”待说完,她忽的意识到什么,揪起云落的耳朵:“不是,是皇帝和海丰把你养得胆子大了啊,敢质疑我的安排?”
“哎哟,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是我太愚笨了嘛,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他不住求着饶,楼晚歌终于松开手:“对了,以防怀疑,诡音那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亲自接手。还有,这几日我感了风寒,怕是上不了朝了,你回去知会皇帝一声。”
一听她身体不适,云落忽的紧张起来:“姐姐感了风寒?怎么会呢?死绿染,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我去找她。”说着就撸起袖子就要去收拾绿染。
“云落,”楼晚歌拉回云落,向他传递了个眼神。
云落会意:“是,我这就回皇宫告知皇上,再叫个御医前来诊治。”
“去吧。”
………………………………
第一百零七章:文馆
夜晚,寒雪阁楼上月光笼罩,朦朦胧胧,恍若仙阁。一只白鸽,立在七楼的窗台上,左右眺望着抖擞着羽毛,像是在等待着谁。
楼晚歌推开窗户,抱起白鸽,取下它脚下的小竹筒:
绯血令出,血密者现。
落款是,血密者血十三。
她勾勾唇,成为这清冷月色下唯一一抹绝色:看来绯血密令是送到了,沉寂多年的血密者回归,皇都、江湖,都将会迎来新一场血雨腥风吧——
文武驿站,是来自全北月的国试终试备选者在皇都的暂居之所,与皇都其他驿站不同,位于皇都东郊,占地面积最大,内部又分为东馆和西馆,东馆为文,西馆为武。驿站除了有供几百人居住的大小院落几十余座,前厅总堂还有大厨房供一日三餐,除此之外,东馆还设有临时学堂,每日会有尚书局夫子坐堂解疑答惑,西馆有练武场比武场,一切都是为应试者提供最好的条件。
今日的临时学堂,坐堂夫子是尚书局资历最长的邹庸夫子,邹庸夫子是现任皇帝年轻时的伴读,自是德高望重,东馆的所有人闻名而来,都想请求一二,一时间学堂挤满了人,邹夫子也很是耐心,一个个的答疑讲解,旁边的文笔侍从也是手脚麻利,磨砚,蘸墨,递笔,铺纸,送茶,擦汗,无不井井有条,动作利落。
眼见这学堂的人是越来越多,文笔侍从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不多时,额头上就冒起了一层细细的汗,邹夫子见状,放下笔,咳了两声:“好了,这眼见已到晌午,各位先行用膳休息,下午时分再来请教也未尝不可。”言罢便拂袖起身,冲身旁的文笔侍从点了点头就迈步离开。
应试者们议论纷纷,没排到请教位置的才子心中虽有不悦,可夫子地位摆在那,也不好多说什么,人群也都自然的让出一条路供夫子通行。文笔侍从低着头紧跟在夫子身后,眼神左右飘忽,却似在查探着什么——
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绕出驿站,在马车前,邹夫子忽的停住不敢上车,默默朝身后的侍从看去,像是在等待什么回复。
侍从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邹夫子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提起衣袍上了马车,那侍从抬眼看了眼周围没发现有别人,也跟着上了马车。
“微臣有罪,让国师大人如此劳累,微臣办事不力,请国师大人惩罚。”一上马车,邹夫子就对着侍从跪了下来认罪。
没错,这看似勤快的文笔侍从,就是楼晚歌易容而成,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打探文试应试者的虚实,她也只有亲自亲入驿站查探。
扶起邹夫子,她摇摇头:“夫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官何来劳累,倒是夫子,一边解疑答惑一边关心着本官,才是劳苦功高。此事是本官自己决定,夫子之后无需介怀,只把本官当做书童来用即可。”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夫子慌忙摆着手:“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怎可在微臣身边侍奉,要不得,要不得啊。”
“夫子,这有何不可,本官只是藏着身份来瞧瞧这些文试者们到底有何能耐。不会耽误夫子教学的,要是夫子觉得不妥,大可以装作看不见本官。”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恕微臣不能答应。”邹夫子是个老学究,在这等礼教等级上,最是顽固,今日的事本就是冒险而为,这样的事再不敢让他做第二次。
“罢了,”楼晚歌摆摆手,只装作很遗憾的样子:“本官也不为难夫子,只是今日,夫子不尊礼教胁迫本官做文笔侍从陪侍左右,本官何时吃过这般苦,夫子您说,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您可怎么办呢?对了,听说您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不等她说完,邹夫子已是浑身颤抖,他竟不知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国师大人也会这般搬弄是非之词,仍是义正言辞:“今日之事,今日是国师大人忽然出现,还打晕了微臣的侍从,微臣毫不知情,何来胁迫一说?”
“夫子,本官只是请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对您来说有何损失呢?本官自是知道夫子清高正直,礼教严明。可是,夫子可不要为了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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