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面露为难之色,如今怕是没有什么事比如今王爷正在商议的事更要紧的了。可肃羽犹豫再三,终究对阿如点了下头,往乐善堂去了。
秋菊站在阿如身侧,一语未发,只瞧着肃羽一身靛蓝色的锦衣,袖口镶着流云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面容干净俊朗,似是身份不俗。
第一眼见到觉得该是个与魏明煦一样的冷肃之人,可是偏偏对阿如,又仿佛生出一丝暖意来。
秋菊与阿如站在原地等着,只瞧着肃羽上前去站在乐善堂门前,依旧犹豫了半晌,才要敲门,正瞧着乐善堂的门打开,里头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均是面色凝重。
阿如和秋菊退到一侧,低头颔首候着那众大臣王爷们离开,肃羽已经进了乐善堂,乐善堂中尚有几位幕僚没走,还在和魏明煦说着话,怕是一会儿要去书房,肃羽瞅着功夫,与魏明煦耳语了两句。
魏明煦一听是林芷萱派来的人,只当是林府出了什么急事,便让几个幕僚先去自己的书房候着,他先见了阿如和秋菊。
秋菊随着阿如进了乐善堂,与魏明煦道明了事情始末,魏明煦听着林芷萱的一套安排,也是缓缓点头,对肃羽道:“去找礼部侍郎娶明日典议的单子,再让冯嬷嬷带两个得力的人婆子过去。”
肃羽躬身应下,魏明煦想再让秋菊帮他给林芷萱带两句话回去,可是犹豫再三,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对秋菊道:“好生护着王妃,让她万事小心。”
看着秋菊离开,魏明煦却依旧坐在乐善堂的椅子上,看着外头空茫的夜色,没有动。
他信她不是个脆弱无能的瓷瓶儿,不是他后花园中娇嫩无力的花儿朵儿,否则,他也不会这般待她与众不同。
风雨将至,她既然要成为自己的王妃,就有太多的事必须自己去承担,她必须得有这个本事,能站在自己身边。日后,他们注定还要一同经历更多的风雨。
而如果她做不到,那自己会保护她,像保护别的女人一样,让她一生安全无虞。
但是,他相信他的丫头,在这样翻天覆地前路未知的关头,他竟然会比相信自己的门客幕僚,更相信她。相信无论在金陵,在曲阳,还是在京城,他看重的那个丫头都不会让他失望。
夜风萧索,林芷萱看着窗外,却不曾想在大婚的头一日,自己惴惴不安的竟然不是为了明日自己的婚事,而是为了大周王朝的气数。
林芷萱的脑子乱得很,她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此时难道不应该去担心天花之乱,担心父母、姐姐、兄长的安危。
可是在她心底,竟然有一股那样模糊又强烈地期望,希望,这一切都至少能再拖两天,让她和魏明煦的婚事能够礼成。她如今最担心的,竟然是万一事情早早闹了出来,她和他的婚事,也就再也无望了。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绝伦的担忧呢?是从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他在自己心底,竟然已经重到了这种地步。
秋菊和阿如领着冯嬷嬷和两个婆子过来,那冯嬷嬷年迈,竟已有五六十岁,老态龙钟,眸光却犀利深邃,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倨傲之感。
阿如对林芷萱说,这位冯嬷嬷是魏明煦的乳娘。
她是左太后的亲信,年迈出宫之后,就一直被魏明煦养在府中,极受王府中人的敬重。
但是这位冯嬷嬷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敬重林芷萱。
林芷萱微微蹙眉,但是面上对冯嬷嬷依旧十分客气,但值此非常之时,林芷萱也不曾对冯嬷嬷隐瞒什么,她是宫里的老人,对这种事情怕是比自己更加懂得如何应对。
待林芷萱将天花和宫中引礼嬷嬷的事与冯嬷嬷一说,聊是冯嬷嬷也面露吃惊神色,可不过片刻,便收起了倨傲之色,躬身对林芷萱道:“王妃少安毋躁,明日典仪老奴自会帮王妃周全,王妃不必担忧。”
林芷萱含笑谢过,便见冯嬷嬷已经着手那个着礼部的单子,开始与其余两位嬷嬷交代仪程。
天色渐明,林家里里外外开始热闹忙乱起来,冯嬷嬷虽然面色冷肃,年纪大了也略有些体力不济,但是安排起事情来,却是十分的稳重妥帖,倒是让林芷萱安了不少的心。
寅正初刻,天还没亮,王景生与魏应祥便携彩礼、宝册、金印、玉帛到了林府,林芷萱在正堂与林鹏海王夫人一同跪接。
正堂设案,王景生和魏应祥分别立在桌案左右,林芷萱大婚的喜服华冠都拜在桌案之上,礼部的礼官见人都来齐了,才宣礼道:“奉制,命正使领侍卫内大臣王景生、副使庄亲王魏应祥,为敬亲王行纳征发册等礼。”
礼部的引礼大臣领着林芷萱等人一同在香案前,拜了四拜。
魏应祥捧玉圭玄纁。王景生先授予林芷萱玉圭、又捧上玄纁。再行四拜,才算礼毕。
冯嬷嬷早已经嘱咐好了带来的周嬷嬷和白嬷嬷,领着林芷萱升堂而坐,林家上下对林芷萱行四拜。
礼毕,两位嬷嬷才急忙扶住了王夫人和林鹏海。
受聘、醮戒、衮冕、亲迎,来来往往礼节极其繁琐,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林芷萱被冯嬷嬷和两个王府假扮的引礼嬷嬷指使着,这里磕头,那里朝拜,心中倒是暗叹,好在昨儿去跟他要了两个人,要是自己的人,今日是定然要出纰漏的。
有好些个吉事、吉言,林芷萱跟着说跟着做,却至今不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就讲究,有的就连冯嬷嬷也知道得不那么齐全。
走完了外头的也仪程,林芷萱换好了燕居冠服,与王夫人和林鹏海一同进了宗祠,奠酒读祝。
事毕才复又回了正堂,聆听父母戒辞,再拜。
又辞尊长,接着又回去换了一身儿衣裳,这回才穿上了过门的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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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婚
林芷萱自己留着心,也耐心地为人摆弄,一步步,行礼,磕头,跪拜,更衣,换服,看着眼前的一片热闹忙乱,所有人的脸上都喜意洋洋,日出东方,看着他来迎亲的吉时渐渐临近。
没有什么不妥,没有什么岔子,除了冬梅不小心碰碎了个瓷瓶儿,被冯嬷嬷骂了好半天,小丫头红了眼眶却死撑着不敢哭出来。
秋菊弄丢了一片如意锁,好半天才找着,自己脚滑在冰面上差点摔倒被阿如眼疾手快地扶住……
虽然有些许小岔子,可是总的来说,还是顺顺利利的。外头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天花之事依旧没有闹出来,自己正在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嫁给他。
钦天监给算的吉时是在巳时二刻,虽不算早,可奈何前头仪程太多,只能天不亮就起来操持。
无论如何,为了她和魏明煦的婚事,惊动了这么些人,这么些官,这么些王爷公主,若是在寻常时候,林芷萱自会心中百般感激的。
可是帝王之家亲情薄,太平之时还好说,可是如今这眼前就是一场惊天之变,今日这番言笑晏晏笑语相谈,明日是否就会刀剑相向谋位夺权。
外头吹吹打打,八台的花轿渐渐近了,到了林家门外,礼部的官员已经在门口候着,跪迎魏明煦下马,引着魏明煦进门。
礼部的另一个礼官见魏明煦一下马就赶紧小跑着进正堂,立在正堂东,面西向,王景生和魏应祥出来,立于正堂西,礼官唱道:“和硕敬亲王奉制,行亲迎礼。”
外头引礼大臣和礼官领着魏明煦各有仪程,行了一番琐碎的礼之后,王景生和魏应祥这才出来迎魏明煦进了正堂,拜见了林鹏海和王夫人。
其间奉礼玉帛叩拜之事,进进退退,不一而足。
等引礼嬷嬷终于领着林芷萱出来乘凤轿的时候,离魏明煦过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林芷萱上轿之时众人又是一番叩拜,秋菊、顾妈妈几个陪嫁都随轿跟在后头,一路吹吹打打,走过了小半个京城,才终于从林府嫁进敬王府。
一直折腾到此番,林芷萱倒是有些眼前发黑,昨夜一宿没睡,今儿早晨又这般折腾,除了含了几片参片,也是滴米未进,一路上也是因为天花的事吊着精神,实则已经身心俱疲,险些在花轿里睡过去。
只是这冬日大婚,凤轿也是徒有华贵彩饰,实则四面透风,冷得很,还不如秋菊几个在外头走走还能暖和些。
这一番大婚,就只觉得又冷又饿又累,衣裳做得也只是好看,穿在身上却十分的难受,倒是比昨夜还少了几分欣喜。
林芷萱听着外头喧闹的喜乐和嘈杂的人声,也是苦笑,这哪儿是成亲,当真是遭罪。
热闹和欢喜的都是旁人,外头御林军封道,拦着两旁抱着孩子看着热闹的百姓们,这一路吹吹打打,着实好似一番盛世繁华。
林芷萱心中却知道,这一日苦难才刚刚开始,晨迎昏行,要等到戌时才能在王府拜堂成亲,这一日还要再再王府熬着,只是礼节上略比在林家少些,却也不算轻松。
跨过火盆,迈过马鞍,登堂入室,林芷萱头上蒙着红盖头,只能被引礼嬷嬷领着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只听着到处都是热闹。
魏明煦午膳的时候抽时间来看过林芷萱,还让丫头给她悄悄的带了些吃食来,却不想才进锡晋斋的门,便瞧见林芷萱已经换了一身略微舒适些的衣裳,坐在桌旁正静静喝粥。一旁秋菊夏兰几个围着,冬梅趴在桌子旁瞪着机灵的大眼睛,热切地看着林芷萱道:“姑娘好不好喝?这是我好容易求了阿如领我去厨房偷的。”
林芷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屋里炉火烧得很旺,映得她脸上的妆容十分的精致。
在外头风寒露重应酬得久了,忽然推门而入便是一股暖意袭来。那丫头尝了一口粥,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眸子中流过一丝娇俏和狡黠,仿佛才要说什么,却被他忽然的推门而入惊到,惶急地抬头。
魏明煦原本因为天花之事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开,唇角不禁带了一丝笑意,大步走了进来:“原本怕你饿着,没曾想已经吃起来了。”
林芷萱原本因着自己偷吃东西十分不合礼数,有几分羞赧,可瞧着魏明煦身后的丫鬟提来的食盒,心中倒是暖了起来。
***
抱歉亲爱的们,最近心情真的很糟糕,即便是当初受伤或是辞职都没有这么糟糕过,真的很抱歉,我要出去旅游几天散散心,暂且什么都放下,什么都不管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再说一声抱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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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交底
亲爱的们,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今天上午终于考完试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今天起复更,真的很抱歉,却也感谢每一个还在等我的亲们,只能加油写出更好的故事回报大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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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萱已经放下勺子,与一屋子的丫鬟一样,上前去给他见礼,冬梅、秋菊几个都吓坏了,这还不到拜堂的时辰,照理说魏明煦是不该见林芷萱的。
也是因着这一会儿功夫众人都去用饭去了,林芷萱着实饿得厉害,才连王府的两个嬷嬷都赶去吃饭,说身边只让秋菊几个伺候,又撺掇着她们几个自去寻吃食来,毕竟难为了谁都不要难为了自己。
只是林芷萱分明让阿如守着了门,想来也只有魏明煦,能让阿如不与自己通禀,就放了人进来。
林芷萱上前给魏明煦见了礼,魏明煦道了句不必拘礼便让她起来,又看她吃了什么,才让身后的丫头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了上来。
林芷萱也没有与他客套,说什么不好不应该的言语,只谢过他的好意,与他一同在桌边坐了,魏明煦在外面吃过了,也喝了些酒,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但是他的眸子却越黑亮深邃,显然他清醒得很。
魏明煦没有动筷子,林芷萱夹了一点龙井虾仁尝了尝,如今是饿极了,吃什么都是好的。
魏明煦只静静看着林芷萱先吃了两口饭,这才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林芷萱自然知道魏明煦是有话要跟她说,垫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等着魏明煦与她说话。
魏明煦却道:“你吃着。”
林芷萱想了片刻,复又拿起了筷子。
魏明煦瞧着那个举止自若的丫头,心中越的肯定自己的选择没错:“不怕吗?”
林芷萱本以为他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或是吩咐自己什么,见问却停了停筷子,心中暗想,让我吃饭却还来问我话。只得咽尽了口中之物,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魏明煦的眸子道:“有几分担忧,却不怕。”
魏明煦原本也是怕那丫头因为天花之事惊慌失措,再为了林家亲眷做出什么轻举妄动的事来,毕竟如今因着要与自己大婚,林家上上下下备受瞩目,一旦忙中出错,极容易坏事。故而天花之事他犹豫再三,那夜也不曾与她说,却不想这丫头聪明得很,竟然已经猜到了。
再看昨夜他来问自己要人,和在林府那一行安排,何其妥帖稳重,让魏明煦不得不再次对这个丫头刮目相看。
魏明煦知道林芷萱担心什么,此番便是来给她吃定心丸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西山别院,等京城事,即刻便会有人送林大人和夫人小姐离京避痘,暂且与王府的人住在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林芷萱听了魏明煦的话,心安了大半,她最担心的,不过也就是林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而已。林芷萱起身谢过魏明煦,魏明煦却道:“今日过后,你我便是夫妻,林家便是我的外家,自然该照拂。我如今来也是来叮嘱你,在西山别院,王府和林府上下诸事打点可与孟侧妃和肃羽商议,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了。”
林芷萱心中一紧:“王爷要进宫?”
魏明煦看着林芷萱沉着安宁的脸上忽然闪出的一丝惊慌,那明明是在为自己担心,魏明煦心中一暖,却也只得沉声道:“是。”
林芷萱一时间心有些乱,也怪自己多此一问,他自然是要进宫的,一旦宫中事,他怎能不坐镇宫中,去争这场天下之大争。这其中该有多少风险,谁有算得准,数的清,如今朝局纷乱复杂,明刀暗箭,可他却要把他的左膀右臂的肃羽留下来给自己。
自己今日刚嫁入王府,甚至连堂都还没有拜过,他怎么就敢如此的信任自己,将整个侯府交到自己手上呢?
林芷萱心乱如麻:“此一去,王爷有几分胜算?”
魏明煦漠然看了林芷萱一会儿,才肃然道:“三分。”
林芷萱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太少了。”
太少了,才三分胜算,真的太少了。
但是,难道能让他因为胜算少,就不去争了吗?
以魏明煦如今的身份地位,无论将来谁登基,都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以绝后患,不争便是等死,哪怕胜算再低,无论如何也要去争上一争。
林芷萱忽然想到了什么:“王爷如今既然已经知晓天机,为何不先人一步,尽早进宫控制局势?”
魏明煦唇角带了一丝笑意,示意林芷萱继续再吃点东西,一边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林芷萱看着魏明煦拿起筷子,给自己布菜,只得再吃了两口,却食之无味,心中思绪万千。
宫中既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那想来宫中局势尚在沐贵妃的掌握之中,在与皇上的博弈上,依旧是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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