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舅舅,我的表妹,我怎么能坐视不管!”皇甫晋纵然知道这一切是黄越他们咎由自取,可他无法不理会,他的良心会不安的!
“可你别忘了,是他们先对陈玉兰出手的!”安然看了一眼皇甫晋,道:“殿下,远陌从小就是您的伴读,一直辅佐着您,您难道还不了解陈玉兰是他的底线吗,那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底线。”
“还记得六年前,那个被圣上流放的安国侯府,传闻他们家那痨病鬼世子一开始是想娶陈玉兰过门的,可最后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抄家流放!还有,两年前的那次宫廷宴会,陈玉兰意外落水,背后元凶是前二皇子妃,那个二皇子妃现在已经成为一堆黄土了吧。陈远陌不会放过欺负他姐姐的人,您现在应该盼望一个黄子染能消除陈远陌心中的怨气,而您自己最好躲得远远的,免得被连累。”安然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的将事实说出。
“我……我……”皇甫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安然所说之事他都有所耳闻,可没想到这些与陈远陌有关,“远陌……远陌他怎么可能……,你……你有证据吗?”
“殿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您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安然直接干脆的道:“这件事情我无法帮您,就算我与远陌的关系冷淡,但也没必要为自己增加仇人。”
“安然!你要忤逆我的意思吗?!”皇甫晋瞪大双眼质问道。
“殿下请慎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会说您拉帮结派的,我由始至终都为皇上做事。”安然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摘干净。
皇甫晋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然,他一直以为安然是自己党派的人,因为安然帮了他不少,即使在与陈远陌决裂之后,可现在听安然的口气像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安然,你当真要为了陈远陌而不帮我?!”
“不,”安然纠正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而不帮黄家,殿下,我也是惜命之人,不想被远陌惦记,”安然好心提醒,“殿下,听我一句劝,不要管这件事了,这一切本就是黄家理亏在先,远陌是您的军师,为您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您包庇黄家,远陌得多心寒啊,您陷入的越深,越要替黄家出头,那远陌就会越怨恨你,若是远陌因此与您决裂,那您该如何是好?”
安然的这番话出于好心,可皇甫晋却很憋屈,听那安然的口气,搞得他皇甫晋没有陈远陌就不行一样。皇甫晋是皇子,虽然脾气好但也自尊心极高,他冷笑道:“不愿帮我就算了,何必说这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
“殿下,我真的是为你好,远陌他……”他会架空你的。
可皇甫晋不愿再与安然多谈,他不耐烦的打断道:“那我也为你好,奉劝你一句吧。”
“什么?”安然微微一愣。
“安然,父皇看好你是好事,但以色侍人终究难以长久。”皇甫晋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安然脸色微变,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对方是皇子,自己是奴才,即使心中再不喜,也得赔上好脸色,他恭敬的道:“殿下的话,安然铭记于心。”
宫里宫外都在传言,说安然能这么快被皇帝重用,是因为他爬上了龙床,得了圣上的宠幸,谁让安然长着一张雌雄莫辩的妖娆面庞,后宫嫔妃们都粉黛尽失。
可实际上安然之所以这么快能够得到皇帝信赖,全都仰仗陈远陌的提点。那时候两人还没闹翻,陈远陌曾经向安然稍稍提及,在后宫中,一定要善待丽福殿的丽太妃,安然将此事暗暗记下。
安然代替安道成为新一任外差之后,有一日丽太妃丢了一串玛瑙,她焦急的派人到处去找,丽太妃是身份低微的胡人,儿子又远在藩地,宫中之人大都对她只是表面上的恭敬,所以派出去的太监宫女们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后,就告知丽太妃玛瑙没找到,草草了事。后来安然无意间在草地里发现了这串玛瑙,想起之前陈远陌的话,便亲自给丽太妃送去。丽太妃见丢失之物又回来了,喜极而泣的对安然好一番感谢,原来这玛瑙是丽太妃生母留给她的遗物。
玛瑙物归原主的第二天后,安然突然被皇帝召见,皇帝有的没的询问了些事,接着派了个差事给安然,前有陈远陌的提点,后有皇帝的青睐,安然想不注意丽太妃都难。
安然有颗玲珑心,他不会非常刻意的去讨好丽太妃,却总能博得丽太妃的好感,从而引起皇帝的注意,安然嘴巴甜,心思活络,腿脚勤快,很快的被皇帝重用,再加上他那绝色的相貌,打个比方,有两个能力相同的人,一个相貌普通,一个天姿国色,绝大部分都会选择那个天姿国色的,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不好男色,后宫里也没有男宠,若是安然真的能像皇甫晋所说的爬上龙床以色侍人,倒也是安然的本事了。
皇甫晋气急败坏的离开,安然也没多做挽留,既然对方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他也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等傍晚天色暗下来,安然才向旁人问起干爹安寿阮的去向,被告知安寿阮已经回到司礼监后,安然放下手中事物,跑去安寿阮。
厢房内,安寿阮累了一天了,正在泡脚呢,听见门口有人敲门,便问道:“谁啊?”
“干爹,是我,小然子。”安然道。
“进来吧。”
安然推门而入,向安寿阮请安道:“儿子见过干爹。”
“这么晚找杂家什么事?”
安然缓缓的走上前来,对洗脚盆边替给安寿阮捏脚的小太监道:“你先出去一下。”
“是。”
小太监离开后,厢房里只剩下安寿阮与安然两个人,安然乖巧的蹲跪在地上,从脚盆里捧出安寿阮的一只脚,放在怀里轻轻的揉捏,“干爹,我给你说件事。”
“嗯,说吧。”安寿阮懒洋洋的靠在榻上,连眼睛都没睁。
安然没有多加隐瞒,将今日皇甫晋寻求帮助一事全部告知安寿阮,连黄家的算计和陈远陌的反击也全盘说出。
安然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干爹,我拒绝了晋皇子这应该没……”
“哎呦!”安寿阮突然呻吟一声,把脚从安然的怀里抽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安然见状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他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干爹,不是我对陈远陌有私心,而是我不想为自己树敌,我……”
“行了行了,起来,”安寿阮皱着眉头摆摆手道:“杂家又没责怪你。”
“……”那您刚才“哎呦”个什么劲啊?
安寿阮从安然委屈的眼睛里看出了他抱怨的情绪,他丢给这个小儿子一个白眼,道:“你不会捏脚就别捏,捏的穴位都不对,疼死杂家了!”
安然这才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道:“那改明儿我跟大哥学学,再来伺候您。”
“别跟老大学了,你就没这天赋,”安寿阮可不信他的手艺,也就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道:“你刚才说的事杂家心里有数,也亏得晋皇子殿下能想着从你下手。”
“干爹,我觉得晋皇子殿下登位无望,以后我会慢慢的疏远他。”安然拿了个干净的帕子擦了手,又勤快的去给安寿阮揉肩了。想起白日皇甫晋那副指责的嘴脸,安然冷声道:“陈远陌会彻底将他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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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273彻底架空
“彻底架空?”安寿阮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陈远陌有这本事么?”
“有。”安然十分确定的道。
在两人冷战之前,安然是陈远陌那为数不多的,值得交心的人,就是因为信任,所以陈远陌将安然引荐给皇甫晋后,也没有隐瞒自己的部署,因此安然清楚的知道,陈远陌在皇甫晋的事情上,留有一手。
皇甫晋支持者分为两拨人,一个是黄家,还有一个就是陈远陌以及他背后的党羽,而皇甫晋现在之所以能成为和皇甫政,太子一较高下的皇子,全靠陈远陌的辅佐。
人脉,财力,暗探等等都是陈远陌帮皇甫晋安排的,可皇甫晋不知道的是陈远陌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也不清楚陈远陌的深入部署,这不是皇甫晋傻,没看出来,而是陈远陌瞒的滴水不漏,安然都比皇甫晋更加了解陈远陌的势力分布。
就这种情况来说,一旦皇甫晋与陈远陌决裂,那陈远陌就会抽出自己所有势力,皇甫晋不就是被架空的下场么。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连与陈远陌冷战到底的安然都选择中立不帮,不与陈远陌为敌,更何况是陈远陌自己一手提拔和建立起来的党羽!
“小五,那照你说,之后陈远陌会支持谁呢?”安寿阮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
“这……我……”安然想了一下,太子是陈家的敌对方,就算陈远陌有心辅佐,太子也不会信任他,二皇子皇甫政,陈远陌早就他的支持者陈家脱离出来,安然可不认为陈远陌是个吃回头草的人,至于四皇子皇甫恒,安然总觉得陈远陌对他有敌意,可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安然就不得而知了,“说不上来,这问题有点难了。”
“那杂家换个问法,”安寿阮问道:“咱们做奴才的,或者大臣们在不小心得罪了主子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及时补救了。”这点常识安然还是懂的。
“那陈远陌的反应是什么?”安寿阮顺着他的话问道。
安然微微一愣,回忆起过往的种种,脸色变得僵硬起来,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反击。”
“没错,是反击。”安寿阮说道:“陈远陌被算计后,他没有向晋皇子服软,也没有和黄家讲和的意思,而是将他们一个个的击倒,甚至将自己的主子架空,这是一个贤良之臣会做的事吗?”
“杂家不如你了解陈远陌,可杂家见过的人和事比你吃的米都多。”安寿阮洗完脚,将脚搭在脚盆两侧晾晾,安然见状立刻拿着布子给安寿阮擦脚。
安寿阮边享受着安然的服侍,边慢条斯理的道:“在杂家看来,陈远陌这个人极其聪明,但控制欲已经到了扭曲的地步,他不允许忤逆,不允许对立面,必须要将一切掌控在手,这样的臣子,未来之君能容下吗?”
见小儿子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安寿阮干脆耐着性子与他讲解道:“拿咱们当今圣上来讲吧,大楚国有三大势力维持着平衡,司礼监,内阁和武将,可这三大势力内部也有彼此的矛盾,咱们司礼监与暗刹门之间相互制约,内阁里的文臣们有各自的小九九,而武将们的兵权也十分分散,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说明皇上不希望其中的一股势力独大。”安然回答。
安寿阮点点头,“你说得对,不希望他们独大,因为一旦独大就会对皇上造成威胁,可按照陈远陌那种扭曲的控制欲,他巴不得将所有势力掌控在手,这种臣子对君王来说,就是祸害。除非……”
安寿阮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安然想了一下,试探问道:“您是说……除非陈远陌造反?自己当皇帝?”
安寿阮脸色一变,伸手就朝安然的脑袋上狠狠一敲,“胡说什么呢!你当‘造反’这俩字就像从嘴巴里说出这么容易啊?这得天时地利人和!陈远陌他一样都不占。”自古异姓造反成功的,都是在乱世,被压迫得受不了了才揭竿而起,踏着白骨成为开国之君,可现在大楚国国富强盛,哪儿有造反的由头。
安然连忙捂住脑袋,委屈的道:“那您说除非什么呀?”
“除非陈远陌辅佐的人是个十分听话的,不会反抗的傀儡,”安寿阮道:“可普通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有欲望野心的,谁会甘愿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呢?”
“不管陈远陌的才华有多么出众,脑袋有多么聪明,他的野心与扭曲的控制欲决定了他在官场的博弈里必败无疑,他现在站得有多高,以后跌得就有多惨,”安寿阮说着,拍了拍安然的白皙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所以你要疏远的人不是晋皇子,而是陈远陌,他迟早会败下来,会连累你的,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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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黄国候府愁云惨淡,他们尽力了,却无法改变胡提皇子的决定,也无法改变皇帝的心意。
皇甫晋为此东奔西走,却效果甚微,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他想召集那些个跟随他,支持他的官员们,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想办法,可集会当天,没有一个人前来,他们找着各式各样的借口,不去见皇甫晋一面。
就在皇甫晋焦头烂额之时,亲妹妹皇甫云幽向他哭诉,说徐居鸣突然不理她了,本来两人是热恋中的情侣,徐居鸣三天两头的给她捎东西,有诗,有小礼物,有零嘴,可突然之间,徐居鸣的态度毫无预兆的冷淡下来,不再理会皇甫云幽。皇甫云幽闹得很凶,皇甫晋无奈之下,只好去徐府看看情况,却被留在徐府的小厮告知,徐居鸣回金陵去了。
元月二十六,黄子染在心怀怨恨的诅咒下穿着嫁衣,头顶凤冠,踏上前往胡疆的马车。
皇城门口,皇甫晋看着远去的马车,内疚极了,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表妹救下。直到马车消失在皇甫晋的视野范围内,他转身才准备回去。
看着痛哭不已的邓氏,双鬓灰白的黄越,以及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黄国候,皇甫晋忽然发现今天前来送行的人只有他和黄家!那些个发誓效忠于他的官员大臣们,没有一个出面!
皇甫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冷下态度的安然,返回帝都的徐居鸣,还有划清界限的官员们,皇甫晋身边只有黄家,以及极少数的几个略有头面的官员,就是那么几天的时间,那些个拥立皇甫晋的党羽们散沙一片,这背后的推动者,除了陈远陌外,还会有谁?
皇甫晋没想到陈远陌居然会如此绝情决意,摸着良心讲,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陈远陌的事,陈玉兰的事情并不是他算计的,难道真的像安然说的,陈远陌会将此事恨到他身上?!
每次都被陈远陌称病挡在门口,皇甫晋忍无可忍之下,直接破门而入,非要向陈远陌问个清楚!
厢房里,陈远陌双眼蒙着纱布,百无聊赖的靠在榻上,心里碎碎念着林淼怎么还不回来。
陈远陌在家养病期间,林淼没去戏园子,天天在家陪着他,陈远陌暂时看不见了,吃喝拉撒全靠林淼照顾,林淼跟小厮似的被陈远陌使唤过来,使唤过去,只是今日水墨园里实在有事,必须去一趟,林淼这才暂时出了门。
陈远陌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以为是林淼回来了,一时间喜上眉梢,门被吱的一声推开,陈远陌连忙坐起身,朝声音的方向道:“淼淼?”
只听见门口传来元宝喘气的声音,“少爷,对不起,我……我没拦住……”
本怒气冲冲的皇甫晋,看着榻上病怏怏的陈远陌后,心中的怨气忽然之间烟消云散,他呢喃的道:“远陌。是我!”
即使看不见,陈远陌也能认出皇甫晋的声音,他收敛面上的笑容,淡淡道:“殿下找我?”
陈远陌冷漠的态度让皇甫晋心中一痛,“远陌,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在养病,”陈远陌说着,对门口的元宝道:“元宝,你出去吧。”
“少爷……”瞅着皇甫晋来者不善的样子,元宝怕自家少爷吃亏。
“没事的,你出去吧。”
“是。”元宝不情不愿的走出厢房,顺手将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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