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这里头不会有毒,要害少夫人吧”可是那滩染料并没有滋滋地冒出泡来,她尴尬地抽了抽嘴,凉凉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手滑了”。
小钗怯怯地望着珍萝小声说:“少夫人,天地良心”
珍萝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慰她说:“既然瓶子砸了,这颜色你肯定要重新调,那就帮我多调一份,我很喜欢。以后常来昙香馆坐坐,都是自家姐妹。”
小钗喜出望外千恩万谢,迫不及待地要去调配颜色,珍萝就告辞了。初二也没理由待着,临走时抄起了一个装染料的匣子,重重地呸了一声才扬长而去。
珍萝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即使她不用计谋,有的人还是会自己作死自己。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冬天就这么过去了。然而新年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只因为又要开始打仗。太子带兵偷袭了宗主国边境一座堡垒,杀得血流成河。捷报传回,举国震惊,珍萝则直接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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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捉奸捉双
珍萝不知道太子是从哪儿长出来的自信,敢摸宗主国的老虎屁股。后来一打听才明白,这货本来是想为父王打头阵,偷袭邻国边境,不听下属劝谏走错了路,结果就玩儿大了。
可是过了几天并没有听说宗主国方面有什么动静,太子放心了,居然大摆筵席来庆功。柳闻浪被爷爷扯着一道赴宴,还想着能再次抱住太子的大腿。而马夫人则去了戏园子,府里正经的主子只剩下珍萝一个。
就像苍蝇寻到了有缝的鸡蛋,项朝颜趁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珍萝勉强出来待客,但是脸色黑得有如锅底。项朝颜抱拳想说点儿场面话,珍萝却抢了一句:“项员外是不是打算跑路了”
项朝颜呵呵笑了起来,算是默认。
“看来越丝的生意是没法继续了,你能来打个招呼,倒还有几分人味儿。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项员外一路顺风。”珍萝的脑子很乱,实在没心情跟项朝颜扯淡,端起杯子下了逐客令。
项朝颜只当没看见,严肃地说:“既然夫人已经料到安国即将大祸临头,为什么不早做打算我大越皇帝不管大小征战向来都是御驾亲征的,夫人若是被陛下发现,可不只是做亡国奴那么简单。”
真是个讨人嫌的皇帝,珍萝皱了皱鼻子。可是她能做什么打算她在这世上还不能算孑然一身,到底还有一个母亲。“多谢记挂,不过项员外恐怕也帮不了我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
没想到项朝颜居然色胆包天地接了一句:“夫人可以随我一道走。”珍萝被气笑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却一本正经:“难道夫人是嫌我长得胖看不上我”
“你就是天神下凡,我也还没沦落到要跟你私奔的地步。”
项朝颜微微一笑,忽然亮出了杀手锏:“如果我这话是替某人说的呢”
珍萝的呼吸为之一窒,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玉扇。老天,她可是有夫之妇虽说她只是好奇他的身份,但这事实上跟私奔没什么两样。
她在阻止自己,而项朝颜却在不停引诱:“夫人,他的身份特殊,行动多有不便,机会可能就这么一次。”
珍萝的心怦怦狂跳,可以说十八年来她从没有为任何事有过这样的冲动,明知不能做,却发疯地想尝试。没来由地一阵眩晕袭来,她难受地想喊却张不开口,瞥见项朝颜站起身似乎要走,一下就慌了,伸手便去拉他。
项朝颜见她跌跌撞撞地凑过来就伸手去扶,刚一接触,她的身子就彻底软了,眼神迷离,呼吸沉重,直往他身上靠。天降艳福,可惜地方不对,项朝颜苦笑道:“夫人,有人对你下了药。”
站在门外的雕云察觉动静不对冲了进来,正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了。
这种药并不是毒药,所以无所谓解药,只是药性太烈让人难以承受,神志不清,力气增大,会做出一些不雅观的事情,比如说脱掉衣服。雕云力气不够,项朝颜便死死抱住珍萝,把她摁在桌子上不让她乱跑。
折腾到天都快黑了,珍萝才筋疲力尽地昏睡过去。项朝颜打算赶紧逃走,可是才把门打开,他就哭丧着脸退了回来。
黑压压一院子人早堵住了去路,第三次了,柳闻浪黑着脸,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绿毛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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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不是芝麻的芝麻
雕云害怕出事,急急忙忙地高声说:“少爷稍安勿躁,且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看什么看把这三个狗男女绑了送官”柳闻浪根本不想进去看,能趁这个机会让珍萝消失是最好的了
家丁们蜂拥上来,雕云绝望地返回去搂住珍萝,放弃了抵抗。但项朝颜不能束手就擒,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袍子底下取出了一把小弩,动作飞快,瞬间一支小箭就发射出去,嗖地划破空气,扎在了一个家丁的脚边。那家丁还以为自己必然中箭,哇哇乱叫,所有人都不敢动弹了。
项朝颜擦了一把汗赔笑道:“今天的事说来话长就暂时不说了,总之在下跟少夫人清清白白,柳大少爷如果不信,可以找大夫来为少夫人验明正身。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抬腿就走,因为手上拿着弩,没一个人敢拦他。柳闻浪气得双眼充血,吼叫着让人把珍萝和雕云关起来,自己气冲冲地去了初二的住处。若不是初二说她吐得厉害怕是有喜,他还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有舅舅派来的护卫,其实柳闻浪关她们也是白关。半夜的时候,珍萝醒了,只有睁开眼皮的力气。雕云倒了热茶喂她喝了,她才逐渐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千小心万小心,居然还是中了招。珍萝问:“今天我都接触了些什么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雕云一件事一件事地回想:“公主寅时起身,然后去了厨房,一大早柳闻浪进宫,马夫人出门,都不曾接触。后来就是项员外来了,公主喝过我泡的茶,可是我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那就只有可能是项员外。”
珍萝咬着嘴唇,不得不说这个推测很合理,那假胖子在游说她逃离柳家,她要是被扫地出门,正中他下怀。可是她摸了摸玉扇,项朝颜且不提,他会是这种人吗
她还是选择换了个话题:“柳闻浪是被初二提早叫回来的,她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
“说起来,昨天她又去小钗那儿闹过,拿了些指甲染料,今天早上起来就身子不爽,吃什么吐什么。”
珍萝摇摇头,笃定地说:“不是初二,她身子不爽不是装的,有问题的应该是小钗。”
雕云不解:“昨天被拿走了许多染料,小钗今天闭门在家重新调制,奴婢看不出什么来。若说是她,她是怎么给公主下药的”
珍萝看向自己光洁的指甲,喃喃地说:“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漏过了,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反而看不见。想来想去,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厨房是我最经常去的地方,问题一定就在这两处。一会儿你帮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疑的都带回来。”
雕云有些激动地问:“公主为什么不先查我呢”
珍萝笑了笑说:“若真是你出卖我,那反倒说明是我有问题。”
雕云的眼圈儿红了,不再多说什么,立刻动身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她满身灰土油污,散发着恶臭。
“幸好奴婢去泔水里找了找,发现一个罐子,里面装着芝麻一样的东西,可是仔细看根本不是”
罐子就是装芝麻的罐子,昨天用来做糕点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珍萝盯着里面已经不是芝麻的芝麻,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浓烈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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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无法相信任何人
马夫人红光满面地走进昙香馆,下巴都快戳到天了。她带上了所有的家丁护院,把昙香馆的护卫给死死堵住,今天不把珍萝的皮拔下来一层,她把马字倒着写
“公主娘娘,你是要我帮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反正你干的丑事都让人抓了现行,就不必考虑脸面了。”
珍萝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母亲什么意思呢真要把我送官吗”
马夫人只觉得每根头发都在欢呼,恶狠狠地说:“不然你以为呢告诉你吧,你那相好的丢下你连夜出了城,你用不着指望他。也别指望你舅舅,他已经被王上调去戍边了。哎呀我的好儿媳,你还有什么招数呢就算你求我也没用,等着被判个凌迟吧”
珍萝的声音不疾不徐:“把我送官之前,有件事要麻烦母亲,厨房有个叫好姑的仆妇,您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问过之后,要杀要剐随您处置。”
听珍萝提到好姑,马夫人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脸色烂得像一滩臭鸡蛋,抽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有些焦急地扯起袖子来。
好姑来了,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珍萝让雕云把芝麻罐子拿了出去,放在她面前,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芝麻。”
知道她会嘴硬,雕云冷哼一声:“吃一口我看。”
好姑的身子开始打摆子,冷汗吧嗒吧嗒地摔在地上。雕云啐了一口,怒道:“夫人说要见官,好得很,叫官府验一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事情就水落石出了你说是吗,好姑师傅”
师傅两个字说得尤其重,好姑的腰身一软,歪在了地上。
这时候,珍萝再次开口了:“师傅,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苦衷”
好姑哇地一声嚎了出来,她倒希望自己能有一星半点儿的苦衷。她是马夫人特意安排的,然而具体怎么做却是她自己在发挥。
珍萝笑了两声,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那个让她免于噎死撑死的人是师傅,傲气地说两不相帮的人是师傅,而今趴在地上屁滚尿流的也是师傅。
功亏一篑,马夫人夹着尾巴走了。珍萝这才蜷起身子,流着泪问雕云:“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那样多累啊,多苦啊”
雕云本想抱着珍萝好生安慰她,可这时好死不死地小钗却来了,珍萝只能擦干眼泪,拿出轻松的笑容。
“你有话说”她向来不喜欢寒暄。
小钗也直接,点点头答道:“是,我想说少夫人太过小心谨慎,反而害了自己。您一定没有涂奴家给您调配的指甲染料,奴家知道害您的药怎么解。”
珍萝挑了挑眉:“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
小钗说话真是毫不隐讳:“如果可以奴家才不想帮你,但奴家就算有本事搬倒你,也做不了正室,那还不如帮你,不是吗”
珍萝连连点头,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呢”
小钗眯着眼睛,狡黠地笑着说:“让奴家成为少夫人的仇人,您明白奴家的意思吗”珍萝还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眨眼,小钗便起身告辞,临走时说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少夫人一定不要真的怪罪奴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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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初二中毒身亡
初二的身子经过大夫的检查,并没有怀孕,这没什么奇怪,柳闻浪一个月也去不了她屋里几回。;;;;;;;;;;;;;;;折腾了一番,柳闻浪就更懒得待见她,落得个天天以泪洗面。
小钗不计前嫌,时常去看她,还给她送去新调制好的指甲染料,头油胭脂之类的东西,帮她涂指甲,梳头打扮。女人总是经不住那些好看的玩意儿诱惑,她虽讨厌小钗,但也就全盘接受下来。
天气越来越好了,很适合出门走动走动,然而昙香馆里依然死气沉沉,珍萝在抄录一些膳食古籍,杜若则成日里发呆。
“少爷,这昙香馆里是不是种着昙花啊,不然怎么叫昙香馆呢能不能让人家见识见识”初二和小钗一边一个陪着柳闻浪在园子里游览,逛到了昙香馆外,说起了昙香馆这名字的问题,小钗也柔声附和:“奴家也想看看呢。”
昙花是夏天的花,春天上哪儿看去柳闻浪被初二拉着在院子里到处乱翻,一头雾水。翻了半天,初二一跺脚生气地说:“少爷,您看看,昙花多名贵的花儿啊,让人糟蹋得一朵也不见,您也该管管了”说完她就跑到珍萝门前,把门拍得震天响。
雕云寒着脸把门打开,初二抬脚就跨了进去,冲她喊道:“少爷逛园子逛累了,还不赶紧拿茶点上来”
雕云只拿眼向珍萝询问,珍萝点点头,她才开始动。柳闻浪等人进来落了座,珍萝一言不发地观察众人,只见初二正眼巴巴地望着端茶点上来的雕云,小钗则目不转睛直视着她,而柳闻浪的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姨娘要出招了。
茶点拿来还没放下,初二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抓了一个塞嘴里,咕咚吞了下去。珍萝明白了,今天的事一定跟茶点有关。于是她让雕云拿过来,她也吃了一个。初二果然眉头一皱,差点儿噎住,抓起杯子就猛灌了几口。
柳闻浪也想找点儿话来说,便问:“院子里的昙花呢”
“还在花房里呢。”
“天气转暖,可以叫人搬过来了。”
“哦。”
这态度让柳闻浪有些生气:“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珍萝耸耸肩,笑着回答:“夫君言重了,只有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会故意气你。我只是懒得理你而已。”
柳闻浪倒抽一口气还没发作,初二却拍桌站了起来,可是一个字还没说,她就脸色煞白地扶着桌子跌了下去,然后一手捂着自己脖子,张着大嘴发不出声。
珍萝见状脸色巨变,喊道:“快拿粪水来”
雕云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粪水端来的时候柳闻浪才刚刚把初二半扶起来,然而初二的身子剧烈地痉挛了几下,不动了。
小钗的失声尖叫,好像一根针扎破了柳闻浪的理智,他放下初二跳起身来,抄起装茶点的盘子就扔在了雕云脸上,盘子落下摔成粉碎,一股鲜血从雕云额头涌出。珍萝慌忙抽出手绢给雕云捂住伤口,回头怒骂:“好啊,你们今日合起伙来置我于死地,必然是胸有成竹啊,那还不报官,让仵作来查验看看本公主会不会如你们想象的那样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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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剧毒乌头
乌头,展现给世人美丽的蓝色花朵,然而它自己包藏剧毒躲在土中。未经炮制的乌头一丁点儿就能要人性命,更别说经过了萃取。
毒物是在初二喝水的杯子上发现的,事情看来显而易见。
柳闻浪森然质问珍萝:“你还有什么话说”
好厉害的手段有关饮食的器具都是雕云一手经管的,连靠近都不让别人靠近,这样居然都能把毒下在杯子上面,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珍萝把目光转向了小钗,这条活狐狸正毫不掩饰地笑着,似乎在等着看:你要如何破局
等不到她回答,柳闻浪对京兆尹捕快说:“该怎么做怎么做吧,别让我再看到这毒妇就行。”
珍萝冷笑了一声道:“只怕事情还不能如你所愿。仵作看过,我还得亲自验看一回。反正我不出这个房间,也动不了什么手脚,你没意见吧,夫君”
柳闻浪发觉即使自己有理也很难跟珍萝的眼睛对视太久,在他迟疑的这一下,珍萝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查看了。她先拿起杯子来端详了一番,问仵作:“杯子上有毒,是否水里也有毒”
仵作答道:“水里倒没查出什么异样。”
珍萝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初二似乎没有舔杯子的习惯啊,水里没有毒,她是怎么中毒的难道是点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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