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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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春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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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两一匹的越丝,居然洗出了一盆子染料。

    没多久,马夫人也跟她的越丝一样“掉色”了,吐了好大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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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血本无归

    好好的越丝到了马夫人手里怎么就要掉色呢原来她看越丝质地厚重,就想办法将每一匹都拉长了几寸。虽然这样凭空多出来不少,但她不知道,越丝的染色工艺也跟别的绸缎不一样,这么一拉薄,染料就附着不住,自然一洗就掉。

    退回来的货快把柳家的绸缎庄给埋了,而银子却早已付给项朝颜买了更多的越丝,马夫人这一下就把自己给逼进了死胡同。更严重的是,柳家的名声被搞得臭不可闻,不但越丝卖不出去,就连普通绸缎也无人问津。

    逼得没办法,马夫人就厚着脸皮再次跟儿子开口,柳闻浪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憋死过去。“娘您当户部是您的钱庄呢,说要就要那五千两的亏空,太子殿下已经在催我还上了,您怎么还来要钱”

    马夫人声泪俱下:“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娘被要债的逼死吗”

    柳闻浪忍不住责备道:“好好的贪那点儿银子干什么这不是自作孽吗”

    马夫人一听就不依了,捶胸顿足耍起赖来:“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若是闹到你爷爷那儿去,或是更严重,娘也就没有活路了,不如一脖子吊死干净”

    这时候,柳闻浪烦乱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张面孔,美丽而又诡计多端,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可以去找她吗但是想起她从天牢回来的那天,双脚踩在他身上的情景,他就打消了这念头。

    最终,柳闻浪在母亲面前决绝了一回,说道:“把铺子打出去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马夫人还想再磨一下,可柳闻浪干脆把眼睛闭上,来个充耳不闻。她这才颓然坐倒,放弃了挣扎。

    一来二去,别说捞钱,马夫人是血本无归,铺子打出去,也只是还了客人们的退款,户部的亏空毫无着落。这就像一根头发吊着一块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下来。

    绸缎庄没过多久就重新开张了,起名新萝,马夫人以女人的敏锐察觉到了什么,等珍萝来送早膳的时候便扯住她追问。

    “我的绸缎庄,是不是让你盘了去”

    珍萝一边给她盛粥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了一声“嗯”。

    白眼仁儿一翻,马夫人一声不吭地仰头倒在了床上,可牙还能听见咬得嘎吱嘎吱响。珍萝知道她并不是真晕,对她说:“母亲往后若想添置衣裳首饰,尽管向我开口,越丝的利润丰厚,我钱多着呢。”

    “我死也不要你一文钱”马夫人瞪着眼睛吼出一句以后又躺回去怄气,珍萝却端了粥来,温言劝道:“母亲,早膳可不能不吃,不然爷爷要生气的。”

    马夫人被珍萝拽起来,双手捧住了粥,那粥喷香可口,但她只吃了一勺到嘴里,突然嗷地一声哭了。

    珍萝心平气和地说出尖锐的话语:“母亲,现在怎么就哭了往后没了贴补来添置首饰衣裳,紧着一点儿月例过日子,哭的时候还长着呢。”

    “妖孽,你别得意得太早恶有恶报,你没好下场”

    珍萝笑靥如花:“彼此彼此,咱们都没好下场,只是我不害怕。三哥死后,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没了铺子,没了新首饰新衣裳,马夫人迷上了听戏,然而就这么个小嗜好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不过这是后话,现在最头疼的是柳闻浪,五千两的亏空快把他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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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狗急跳墙,人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因亏空而获罪,到底比被珍萝嘲笑来得严重,柳闻浪不得不尝试说服自己去求珍萝。

    可是珍萝心思比他敏锐得多,不等他纠结出结果,她先去了他的书房。“夫君还没休息我给你炖了点儿绿豆沙,去去火。”

    这温柔,柳闻浪是那么熟悉,跟以前还没撕破脸时一样,装得相当逼真。

    “你来做什么”明知道有求于人,可他想起那天的难堪就没法保持理智。

    珍萝放下绿豆沙,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我知道近来夫君遇到了一些困难,今天来,就是想为夫君分忧。这里是五千两的银票,应该能解夫君燃眉之急。”

    柳闻浪心里发疯地想把那银票给收下,但有点怀疑珍萝的用意,便问:“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珍萝笑道:“新近盘了个铺子做了点绸缎生意,还不错,五千两算不得什么。;;;;;;;;;;;;;;;”

    有这么巧的事吗母亲的铺子打出去,珍萝的铺子就开起来。柳闻浪明白了,又羞又恼,那手就更加不好意思伸出去。

    珍萝知道他的想法,却把银票硬往他怀里塞:“夫君跟我还客气什么拿着吧”

    柳闻浪被臊得满脸通红,把银票一扔,怒道:“用不着,我自己会想办法”

    珍萝弯腰把银票捡起来,暂不收回,好言相劝:“夫君,这个时候可不能逞强。朝廷对外用兵国库吃紧,在这时候亏空银子,哪怕只是一两都会惹来王上震怒。太子殿下的位子还没坐稳,他多半不会对你施以援手。这钱,你还是拿着比较好。”

    珍萝看着柳闻浪脸上纠结的神情,就知道她没有料错,死要面子活受罪,天王老子也没得救。而她是真心要帮柳闻浪当然不可能。她有一百种办法既保存他的面子,又让他渡过难关,可她却偏偏这么做,即使柳闻浪想向她低头,也会因为面子而把自己逼入绝境。

    你不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对他忠心不二吗魏珍萝不只是条用之即弃的走狗吗让你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不过分吧

    三天不到,柳闻浪死要面子的结果就把他打击得抬不起头来。若不是老宰相极力保他,王上一怒之下差点儿就把他咔嚓了。但是侍郎的乌纱帽自然不可能保住,只得回家赋闲。

    很快入了冬,昙香馆的小石潭都封冻了,可珍萝还是愿意在屋外站一站,若是长时间枯坐,她就会去回忆有关三哥的一切,那太折磨了。

    正发呆着呢,忽听一阵人声喧哗,转头一看,就见柳闻浪衣衫不整地撞进来,手里提着个酒壶,念念叨叨地闷头就朝珍萝冲过去。下人们哭喊着追在他屁股后面。雕云忙把珍萝拉开,柳闻浪却并不停止,一下子冲到了小石潭的冰面上。

    “不得了,少爷又喝醉了,快拉他上来啊”

    又珍萝大惊,没想到昔日那个风流倜傥的柳闻浪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雕云,拿条毯子送去吧。”雕云依言回屋拿了毯子,还没送过去,老宰相就闻讯赶来了,怒气冲冲,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地上。除了珍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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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柳闻浪挨打

    “给我把那个逆子拉上来”老太爷动了怒,没人敢怠慢,家丁拽着柳闻浪的脖领子把他给拎了上来。柳闻浪像只鼻涕虫一样瘫坐在地上,还呵呵傻笑着,也不知老宰相那老迈的身体里哪来的力气,上去噼噼啪啪就是几个耳光抽在亲孙儿脸上。

    可是柳闻浪这醉猫根本感觉不到痛,越打他笑得越大声,老宰相便从腰间抽出了马鞭,一下一下狠狠地抽打柳闻浪。听着那砰砰的闷响,下人们都觉得惨不忍睹,一个个别开了眼。

    柳闻浪终于知道疼了,凄惨地嚎叫起来:“别再折磨我了,别再折磨我了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打得大喘粗气的老宰相听到这些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珍萝,眼中又迸射出凶光,手上的力道更猛:“没出息的东西不过一个女人就叫你失魂落魄成这副样子,你还是我柳家的子孙吗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却要在这里作死你不醒,爷爷把你打醒”

    柳闻浪的惨叫一声弱过一声,老宰相真的是下了重手,在一边默默看着的珍萝很想说,他错怪自己的孙子了:柳闻浪从未迷恋任何一个女人,他失落完全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没用。

    马夫人哭喊着冲进昙香馆时,柳闻浪已经昏死过去,口鼻都流着血,一副没了生息的样子。她扑在儿子身上,哭得心肝肺都要出来了,颤抖的双手捧着他的脑袋放在胸口,没一会儿就发髻散乱好似一个疯子。

    老宰相被这凄厉的哭声弄得再也下不去手,扔掉马鞭转身出了昙香馆。下人们弄来了担架,小心翼翼地抬着柳闻浪去了,马夫人这次也没工夫来寻珍萝的晦气,只当她是隐形的。

    雕云瘪了瘪嘴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给人当狗,当然就要知道迟早会被丢弃。”

    可是珍萝却觉得意兴阑珊,喃喃地说:“罢了,当初我也对他有愧,他今日落到这样的田地,就算两清了。”

    雕云咬牙不甘心地问:“公主难道就这样放过柳家了别忘了他们对公主做过的事,破身酷刑,断食囚禁,让你受尽折辱啊若不是柳闻浪颠倒黑白的诬告,三王子怎么会获罪身死王后娘娘的晚年因此必定孤苦无依。末了他们还想一把火烧死你天下再找不到比他们更恶毒的人,怎么能轻饶”

    “我当然没忘,”珍萝摇摇头,神色平静地说,“只是不想让柳家破败得这么快而已,那样太便宜他们了。再者,母后晚年也需要有我做依傍,我无法拥有权势,那就只好多赚些钱,柳家少夫人的身份到底方便一些。”说到这儿,珍萝皱着眉不出声了。雕云自知失言,没有人比珍萝更痛恨柳家。

    柳闻浪挨了爷爷这一顿暴打之后,酒不再喝了,他选择了另外的方式继续消沉,那就是狎妓。最久的一次,他在万艳阁整整泡了一个半月,马夫人担心他银两用尽皮肉受苦才派人去把他捞出来。

    他这一回来,还捎带上了一条来自万艳阁的活狐狸,跨过宰相府的门,就直接做了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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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钗姨娘

    此女花名叫做小钗,柳闻浪没给她改,大家只好称呼她小钗姨娘。她自己也浑不在乎,跟下人们说笑口无遮拦,就好像还在万艳阁一样。要不初二怎么送她一个活狐狸的绰号

    耳边风吹了无数,柳闻浪耳朵都要被刮跑了,可就是油盐不进,甚至去小钗那里的时间远远超过去初二那里。初二天天在屋里扎小人,污言秽语地咒骂,恨不得杀了小钗吃狐狸肉。

    宰相府虽大,两位姨娘终究还是要王对王。

    这天雪晴了,马夫人想听戏想得发疯,就叫了戏班子来。也许是冬日里太过无聊,就连“隐居”的杜若也出来了。

    坐席设在亭子里,马夫人在当中,左边是珍萝,右边是杜若。末席就是两位姨娘的,不过这左右还是有区别。做官是“右迁”的好,坐席却是“虚左以待”。

    初二打定主意要坐左边,直直朝着珍萝下首的位置冲过去,眼尾还倨傲地瞟着小钗,以示权威。然而这一瞟却气炸了她的肺,小钗早就自来熟地跑到珍萝面前去搭话,屁股恬不知耻地悬在绣墩上头,只等珍萝说一声坐

    “少夫人,您真是奴家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这皮肤,这头发,都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奴家本来还想拿自己珍藏的桂花头油来献宝,幸亏没拿出来丢人。不过看您没有染指甲,是不喜欢染吗”

    她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让人很受用,珍萝暗笑,这是个厉害的角色啊。于是她露出和善的模样答道:“不是不喜欢,而是试过很多颜色都觉得不满意,索性就不染了。”

    小钗立马贴上:“您看看奴家这指甲怎么样奴家专会染指甲,调了上百种颜色,您要是看得起奴家,不妨让奴家试试。”

    珍萝点点头,对小钗说出了那个让初二吐血的字:坐。

    连日来的怒火一下子腾了起来,初二踏上一步就扯住了小钗的手臂,将她扯得一趔趄撞在了柱子上。“活狐狸,在这里卖什么乖跟少夫人说话得跪着,叫你坐你还真敢坐呀”

    她以为小钗会仗着柳闻浪宠爱闹起来,这样就是自讨苦吃,谁料小钗居然顺从地跪了下去,低着头,摸着撞疼的肩膀,一言不发,楚楚可怜。初二愣了一下,没多想,自己抬腿走到了坐席边,提裙子就要坐下去。

    屁股还没落稳,只听杜若飘然开口:“你也是姨娘,她跪着,你也得跪着。”

    初二差点儿忘了还有杜若这么个侧夫人,见是她发话,没放在心上,顶嘴道:“我比她先做了姨娘,又是自家人,跟她才不一样。”

    “我一天不死,你终究只是姨娘,跟她没什么不一样,叫你跪你就跪,否则就拉出去家法处置。”

    “你”初二想骂,可是看看珍萝和马夫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还是明白,真要骂出来她挨打也是白挨。憋着一肚子怨气,她只得跪下去。

    珍萝呵呵笑着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说道:“小钗起来吧,我让你坐呢,你就坐。”

    “是,少夫人。”

    奶奶个腿儿的这句粗口从初二咬牙的声音中漏了出来,珍萝正在喝杏仁酪,差点儿笑喷。

    锣鼓响起,台上开唱了,台下便暂时偃旗息鼓。咿咿呀呀半天,珍萝本来都有点儿打瞌睡了,却听马夫人一声幽怨婉转的叹息,猛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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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指甲染料

    听戏听得入迷,叹息一声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珍萝感觉不对,她撩开袖子一看,霍,满手的鸡皮疙瘩

    她端起已经凉了的杏仁酪装样子,眼睛瞟向了马夫人,却弄了个瞠目结舌。亭子里虽然笼着炭炉,可也不至于热到满脸桃花开吧

    她又顺着马夫人的眼神往前望去,戏台上一群小武生正踩着锣鼓卖力翻跟头。这些武生年纪都很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来岁,跟柳闻浪差不多。

    珍萝不敢往下想了,她怕当场吐出来。

    可是台上武生那么多,到底是哪一个这事情只需存心留意,就一定能看出端倪。

    她一直自顾自地盘算,没注意坐在她身边的那条活狐狸,自她一个激灵坐直以后,就一直在细细观察。

    好容易挨到戏唱完,珍萝压根儿没记住都唱了些什么,她一心只想看看,还有没有点儿后续发生。也不知这活狐狸是有意无意,热情地非要请珍萝去她那儿挑指甲颜色。

    珍萝感到好奇,这活狐狸的胆子着实不小,难道想对她搞点儿小动作这个面子一定要给,于是珍萝没有推拒。

    白白罚了几个时辰的跪,戏没听成,连一口水都没喝到的初二自然要为自己找回场子,厚着脸皮也跟了过来。

    到了地方,看陈设柳闻浪对小钗还真有些宠爱,家具摆件也就只比昙香馆差一点,初二就更加眼红,四下找机会要发难。侍女上了茶,小钗搬出几个精致的妆匣,里面装的果真全是染指甲的颜色。

    上百种一点儿没有吹嘘,这里头光红色至少就有十种。珍萝选了一瓶,上面写着玫瑰红,小钗机灵地拿了小刷子沾了一点儿涂在一张白纸上,让珍萝看得更清楚,还详细介绍道:“这是奴家取红玫瑰花瓣的汁液做的,和血的颜色非常像。”

    珍萝伸出手来,对小钗说:“试试这个。”

    小钗挽起袖子打算露一手,一摸却少了染料瓶子,抬头看时,已经到了初二手里。初二向来是胆大包天的,谁也来不及阻拦,她已经把瓶子扔在地上摔成粉碎。一地殷红果然跟血一样,而且气味珍萝也很熟悉,透着一股深宫的寒凉。

    “无事献殷勤,这里头不会有毒,要害少夫人吧”可是那滩染料并没有滋滋地冒出泡来,她尴尬地抽了抽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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