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贤愤然离去,季雅蝶行至小镜湖边,瞧见一石头还算干净。便坐了。湖面大风吹来,虽不至寒,但也冷。不知何时。泪已湿了两颊。想当初在季府,她是何等的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季有成的疼爱,无人敢挑衅她的威严。父亲病了,大哥竟然弃了她,如今连相公亦是责怪她。她很想问一句,她到底何错之有?
崖儿被墨逸拉了出来,说是去湖边散步,饭后不走走,体态便不好看了。崖儿白了他一眼,这人何时变幽默了?再说了,她的体态如何,与他有什么相干?要介意也是闵宗海对了,她好久都未曾想起他了,似乎自离开兴宁城之日起
嗯,必是游山玩水,失了心性,待回去后,一切会恢复的。
远远地便听到女子的哭泣之声,崖儿慢慢靠近,那身影愈来愈熟悉
“季雅蝶?”她喃喃地道出女子之名,那女子似乎听到有人唤她,便别过头来,崖儿吓得慌忙转身跑开。
季雅蝶只瞧见一瘦弱男子的背影,确定不认识他。
墨逸着人打听后,便知晓了方才之事,以及宁世贤的决心。崖儿得知后,只烦燥的说:“你赶快去收粮,收完了我们早些走。愈是呆下去,愈是心烦。眼不见为净!”
三日后,小屋门口来了一个书童。
“请问宁世贤宁公子在家么?”
宁世贤听见有人喊他,便出来瞧瞧。“你是?”
书童行礼后,客气道:“宁公子,我是卞临书院龚老的书童,龚老派我来告知公子,请公子于明日辰时书院一见。”
待那书童走了,宁世贤仍是不敢相信。
“龚老终于肯见相公,可见相公的诚心打动了龚老。我去为相公准备一套衣裳,明儿好体面的见龚老。”
“嗯,快去。”
季雅蝶搬了凳子,放柜子跟前,去拿柜子顶端的箱子,那里有舍不得穿的新衣裳。宁世贤见了,忙道:“快下来,如此之危险,怎使得?我来拿便好。”
头一次对季雅蝶有了温言软语,感动得她的心化成了一摊水。
卞临书院一行后,宁世贤便正式成了龚老的弟子。心情好后,果然神清气爽些,对季雅蝶亦是没了凶言恶语。
又二日,县丞程府派人来请季雅蝶过府。
季雅蝶在下人的引导下,忐忑地进了程府。花园里,一个小女孩正在玩耍,程享与夫人在一旁看着,一脸的宠爱。
“老爷、夫人,宁夫人到。”
程享与程夫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微微点头。
程夫人问道:“可否请宁夫人展示一下琴艺?”
季雅蝶点头,便走到那亭子里,坐下。早有准备好的古筝摆在那里,她玉指轻弹,虽有许久不曾弹过,但几个音符之后,便可行如流水了。
一曲作毕,程夫人鼓掌道:“宁夫人好技艺。”
“程夫人过奖了。”季雅蝶屈膝,行了欠身礼。
此时程享才开口道:“既然夫人满意,便请宁夫人做我家小女的琴艺先生,教小女古筝之法,如何?”
季雅蝶做梦也不曾想过,在如此困境之时,还有人请她教导琴艺。琴一直是她的强项,也是爱好。能做喜欢之事,又能得到一笔进项,何乐而不为?一阵欣喜之后,又慌忙道谢:“承蒙程老爷与程夫人厚爱,我必定悉心教导小姑娘,多谢!”
约定了每日教导的时辰及酬劳,季雅蝶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家。
宁世贤得知后,亦是高兴不已。他本就不喜妻子替人洗衣,赚取微薄的银钱,如今去作先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是夜,季雅蝶回想着近日的种种,似乎好事都凑在一起。宁府大变,季府薄情,令这个高傲的女子早已不是往日那个盛气凌人的二姑娘了。她不认为上天会如此眷顾她,到底是天作之合,还是有贵人暗中相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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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似花
在未央城的第二十日,墨绥选取了五家实力相当的粮商,共进了五万担粮食。
墨逸看着名单,冷笑过后,便放在一边不提。
仇桑道:“这五家竟然没有一家是我们往年老顾客,大公子不用提醒三公子么?”
“提醒他做什么?你提了,他便听么?”
仇桑如此一想,也是,以墨绥那高傲的性子,必是觉得自个儿的选择是对的。他们若是说了,指不定会招来他的猜疑。只是,大公子真的不为墨家考虑么?若是这批粮出了问题,可是整个墨家遭殃。仇桑的话本不多,墨逸不愿说的,他亦不会多问。
“大公子。”门外有一黑衣侍卫请示。
“进。”
侍卫进来,朝墨逸行了礼,便说道:“大公子,太子已秘密回京。”
仇桑问道:“英亲王如何回应的?”
“昨儿夜里,太子从英亲王府出来时,面带笑意,想必是成了。”
墨逸笑道:“若是不成,你说太子能安全的离开未央么?”英亲王的野心本就不小,虽不知此次他为何答应,但他若真是不应允,就一定不会让太子离开未央,至少不是活着离开。他们联手,往后又不知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要禀报恭郡王么?”
墨逸迅写了一封信,封了口后,交与那黑衣侍卫,“亲手交到恭郡王手中。”
“是。”
宁兴城,苏家,一片欢腾!
佟氏头一次进了孙小花的院子,看着孙小花的肚子,一脸笑意。
孙小花瞧着下人带着各种补品鱼贯而入。心里慌得很。她不明白,佟氏已有两个孙子,三个孙女了,还不大待见苏流尘,此时为何又如此殷勤?
“花儿,这些补品不多,你先吃着。不够的话再与我说。”
“多谢母亲。”
“嗯。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了,有些事得注意些,不可伤了自己。可明白?”
孙小花乖乖的点头。佟氏坐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些关于反应的事,便走了。晚上,孙小花与苏流尘提及此事。
“我能有何事会伤了自个儿呢?”
“娘是说我们不能同房。”
孙小花顿时羞红了脸。背过面儿去,不理他。
苏流尘从身后抱着她。轻轻说道:“娘既然如此说了,必是有道理的,我不碰你,可是。你也不许引诱我。”
她何时引诱过他?孙小花气得翻身,欲与他争辩。不想苏流尘靠得太近,以至孙小花转身后。直接吻到他的脸上!
孙小花惊呆了,不知如何反应。不一会儿。苏流尘的眼神开始迷离,呼吸急促。孙小花暗叫一声不好,推开他,道:“你冷静些,娘说了不行。”
苏流尘一咬牙,起身出去。孙小花悄悄跟着,他去了浴房,不久,哗哗地水声传来。
兴宁城最大的红院,阮梦香楼。
苏流尘进了一间包厢,早有故友冯宣、魏明在内等候。
“如此之慢,怕是娇妻缠绕吧?”冯宣怀里搂着一艳丽女子,一脸淫笑。
魏明倒是矜持许多,只喝着另一美貌女子斟的小酒。
苏流尘皱眉,坐在冯宣对面,“休得胡说,你倒以为我是你似的,整日里无所事事么?”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下次再约这种地方,别怪我不来!”
冯宣似是听到什么稀奇之事,“哟,潇洒不羁地苏三公子,娶了娇妻,竟正经起来!你小子少在这儿给我丢人,往日里,你来得还少么?”
“今日不同往日,我娘子已怀有身子,我自然不能再出来浑玩胡耍了。”
“你娘子有身子与你出来会友有什么相干?难道有身子,你连朋友也不要了么?若真是如此,你只管走出去,只当我们从来不相识!”
“嗨,我们就不能约在别的地方见面,非得在这妓院?”
魏明听不下去了,出声道:“冯宣,别再强人所难了,人家如今可是好好丈夫,你再拉他来这里,岂不是坏了他的良缘么?”
苏流尘欲要再说,便听到门被打开了,走进一位绝色女子。女子朝众人鞠躬致敬,又径直坐到苏流尘身旁,斟了两杯酒,递给苏流尘一杯。苏流尘不接,她便一直举着酒杯,笑看着他。无法,他只得接下酒杯。女子又端起另一酒杯,柔软的声音传来:“素闻苏三公子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今日得以一见,似花荣幸之致。”她高举酒杯,“先干为敬!”
女子都喝了,他便不好不喝了。
冯宣笑道:“似花真不够意思,我喊你出来,你东找借口,西找因缘的,就是不肯。如今苏兄未喊,你却自动送来,是何意?”
似花妩媚一笑,迷得众人七魄失了五魄。“似花只能说冯公子事运不佳,总在似花不便之时来请。”
半晌都未有人说话,似花假意伤心道:“看来是似花坏了你们的兴致,似花这就走便是了。”
冯宣立马站起身来,拦住她道:“似花肯来,是我们的荣幸,怎会嫌弃?快坐。”似花坐下后,痴痴地望着苏流尘,“苏公子,似花留下,可好?”
如此温柔可人之人,既可爱又可怜。男子见了,无不动心的,苏流尘也不例外。只是想到在家的孙小花,又不忍做令她伤心之事。一时之间,竟踟蹰在那里。
似花阅人无数,怎会不知他心里所想?“似花只是仰慕苏公子,并无他意。今日只喝酒,如何?”
苏流尘端起一杯酒,说道:“今日只喝酒。”
似花笑颜如花。
魏明拉了泛酸的冯宣坐到原位上,安慰道:“世上无佳人?何必单挂这一支?”
冯宣瞧着他们的动作,自顾自地喝着闷酒。魏明则是一幅悠闲的模样,喝着小酒,时不时与一旁的女子说笑几句。
时至晚膳,苏流尘未忘记与孙小花的约定,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今日能结识似花姑娘,是我之幸。”
似花看着他,“能与苏公子共饮一回,亦是似花之福。”她说得深情,他听得感动。
冯宣酸溜溜地道:“都酒足饭饱了,还回去做什么?不是与似花姑娘聊得投机么?通宵达旦也不过份了。”
苏流尘一拍他的肩膀,“还有完没完了,改日再聚。”
待他走后,似花头也不回的出了房。前后判若两人,令冯宣与魏明惊叹不已。他们虽不如苏家有钱,但比之普通人还是好很多,这似花有何资本如此傲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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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毒米
苏权有三儿一女。大公子是王姨娘所生,但因天资聪敏,又会讨好苏权,便管了买卖之事,后因事故瘫痪在床,与人买卖之事便交与了女婿时瞳。二公子是佟夫人所生,极为宠爱,掌管着苏府的帐目,每月与苏权汇报即可。苏流尘是三公子,虽是嫡出,却被夫人嫌弃。
自那日见了似花,苏流尘生出一股怜惜之意,每每郁结难开之时,便去阮梦香楼与似花畅谈一番。
回数多了,便有了闲言碎语。
孙小花听着素卿的述说,忽然想起在昌城之时,崖儿曾问她:你介不介意苏流尘纳妾?当时她虽回答是不允许他纳妾,但她仍是觉得苏流尘不会如此负她。故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若他真是想纳妾,她该如何?
素卿劝道:“少夫人,奴婢与你说这件事,是想让你心里有准备,免得往后你听了别人的碎语,胡思乱想,坏了孩子就不好了。此事如何,尚不知情。不若待公子回来,少夫人问问,许是误会了也不定。这闲言碎语最是信不得的。若是因此坏了你们夫妻情份,岂不冤枉?”
孙小花点头,“我先问问吧。”
在五家商行交粮期间,卞临府下了几日大雨,曾经崖儿以为又要在未央呆十天半月了,不想雨后六日,天终是晴了。
驿馆旁边的仓库,满满地都是大米高粱。一大早,墨家商队的人都整理完毕,只待墨绥下令起程。
啊切――这是崖儿的第二十一个喷嚏。
墨逸担心道:“去瞧瞧大夫吧,定是前些日子的阴雨天,着了凉。”
“不用了。商队马上要出,耽误了行程不好。我只求快些回去。”崖儿却觉得不像风寒,除了鼻子痒痒的,并无其他症状。
墨逸亦是觉得此次卞临之行,耽误了太多的日子,回去晚了,恐生事端。于是不再强求。与崖儿一齐下了楼。去门外集合。
一辆辆地粮车,齐齐排着,每辆都有四个侍卫守护。崖儿的鼻子愈来愈难受。待到走近其中一两粮食车时,那种感觉更甚。若是风寒,可不会随位置而变。她想起了自个儿的一个特殊体质,于是起了疑心。
她拉住墨逸。“可否让我瞧瞧这车粮食?”
“怎么了?”
她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
“我也说不清楚。你让我瞧了便知。”
墨逸看了她一眼,朝那车的一个侍卫说道:“把这袋打开。”
那袋子打开的瞬间,崖儿又是一阵喷嚏,墨逸忙扶住她。叫道:“快去请个大夫!”
崖儿拉住她,憋着脸红,说道:“不必。你扶我去前头。”
待墨逸将她扶到队伍前头,远离了那粮车之后。她的喷嚏明显好了许多。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粮食掺了石灰粉!”
墨逸皱眉,“你如何得知?”
“我从小就有个毛病,见不得石灰粉,一闻到石灰粉,便是不停的打喷嚏。方才接近那车粮食之时,喷嚏更甚,由此可知,那粮食里掺了石灰粉。只要将粮食泡在水里便知!”
“泡在水里?”
“石灰粉泡在水里,可使水冒泡。”
墨绥走了过来,“大哥又怎么了?商队都准备好了,你的这位小哥又出了何事?”
墨逸看了他一眼,便朝后头走去,弄得墨绥莫名其妙。
他来到方才打开的那粮食旁边,吩咐道:“你去打一盆水来。”
墨绥又跟了过来,“这个时辰了,还打什么水?”
“你一边看着即可,不必多语。”
被墨逸教训,墨绥本能退却,却又在心里想着,等回到墨家,定要他好看!
侍卫很快端来一盆清水,墨逸亲自舀了一勺大米,丢进水里,顿时那水像烧开了似的,翻滚不断!
墨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是什么?”又朝那侍卫吼道:“你端的什么水?”
侍卫一脸无辜,“就是井水啊。”
墨绥又惊恐道:“难道我们平日里吃的水有毒?”
墨逸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是你收的粮有毒!”若不是事先知晓会出现这种状况,指不定此时,他亦如墨绥一般,惊恐不已。
“不可能!这些粮食,我都亲自检查了,如何会有毒?”墨绥不能接受,这次收粮决不能坏在他手里。
“全部验一遍便知。”
随后,仇桑依此法,给每辆粮食都验证,得出的结果是:有五辆车的粮食遇水会冒泡,其他皆正常。
墨逸问道:“这五辆粮食是何家商行的?”
仇桑答道:“兴旺粮行,东家张有道。”
墨绥猛地想起,那日张有道来送粮,眼神飘忽,额头冒汗。他还道他亲自送粮,累得自个儿满头大汗的,多不好,让下人做便是。如今想来,那竟是他心虚的表现!
“墨柄,去将张有道那小儿给我绑来!”墨绥简直气坏了,他头次收粮便出了如此纰漏,叫他往后还如何驭下?
众人又回了驿馆,等待张有道如何解释。
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