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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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妇-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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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儿瞧着手头的六百四十两,想着得赶快挣钱了,不然支撑不了多久。虽还不知晓他的下落,但她相信,他会来寻她的。只要她在这里等着,他一定会来!

    孙小花与苏流尘已于十月初十成亲,自入了苏府,便甚感压抑。万事不得随性而了。得知崖儿来了宁兴并可能长住,欢喜得不得了。这不,今儿府里的老夫人带着夫人姨娘去庙里吃素了。她说年轻一辈吃不得那苦,不去便罢了。

    “你这样经常出来,无事么?”

    “我也管不得那许多了,整日里呆在府里,除了刺绣还是刺绣。无趣得很。”

    “流尘不带你出去玩么?”

    “成亲三日后便去了绣庄。整日忙得很,我有时都见不到他的面儿呢。”

    “你不能绣庄做活?”

    “我提了呀,可夫人说。咱们苏家断没有主子去做绣活儿的,你若得空,便自个儿绣了衣裳鞋袜与尘儿,这才是为人妻该做的事。”孙小花学了主母佟氏的话。维妙维肖,惹得崖儿笑闹不已。

    “你这嘴皮子愈来愈利索了。我还觉得你入了苏府,想必回到往日胆小的模样,不想竟是反其道而行,更跳脱了。”

    孙小花撇嘴。“我也只在你这儿松快些,回到苏府一样得循规蹈矩。那些规矩,简直把人都磨得一个模样了。”

    “往后你当了主母。那苏府可热闹了。”

    “为何?”

    “压抑许久,可不就暴了?”

    二人笑了一会儿。银曼端了燕窝进来,“夫人、苏夫人,吃点燕窝吧。”

    崖儿笑道:“银曼这妮子,知晓你来了,特地拿了我珍藏的燕窝。”

    “银曼这叫待客之道,哪似嫂子如此小气。吃个燕窝还嚼舌!”孙小花碎了她一口,又问银曼,“素卿呢?”

    “她在厨房准备点心。”

    “是啦,素卿在府里学了几道点心,还不错,嫂子定要尝尝。”

    “素卿如何?”

    “很好!她得师父真传,事事都提点着我,故而我虽不自在,倒也没出过大错处。”孙小花在苏府如预料地那样寸步难行,但有苏流尘与素卿在,倒也没有受什么大的委屈。

    崖儿给她看了近日作的画,二人一直说到午饭将至。

    素卿来回话,“闵夫人、少夫人,该用午膳了。”听惯了吃饭,陡然间听到午膳二字,崖儿有些别扭。果然是老百姓的命啊!

    定期有人将墨逸名下的帐本送来静忧居,崖儿便在那个小书房里核对帐目。起初墨逸只是让她去一个铺子里记帐目等简单之事,可她觉得拿一月一百两的工钱,却做如此简单之事,受之有愧,于是便与墨逸说她可算帐。墨逸毫不怀疑她会算账,只是不想她太过劳累。拧不过她,无奈之下给了一本账册,是一个铺子一个月的账目。不想她一个时辰便算好了,并且分毫不差!

    墨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崖儿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这本帐他可是算了三个时辰。

    崖儿笑道:“墨大哥想学?”

    “若是祖传之技,便不敢。”

    崖儿摇头,“并不是祖传,是一游子教的。墨大哥想学,我便教你。”看着她写出那些奇怪地符号,墨逸甚感怪异。

    “用这些简单的数字代替,既好看也不占地儿。”崖儿写了零到九的阿拉伯数字,一个一个地教与墨逸认识。“这些数字还好记,实在记不住,也可对照着写出来,贴在书桌边上,用时再看看即可。真正难的便是一套口诀。”

    “口诀?”墨逸习武,那绕口的心法口诀亦是费吹灰之力,这账目口诀,他觉得也不在话下。

    崖儿又将九九乘法表缓缓道来,听得他目瞪口呆。她说了什么,他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背完,崖儿笑道:“是否云山雾水?”

    墨逸哭笑:“简直是远之山、雾中花。”

    她嫣然一笑,又在纸上写了下来。“墨大哥先把这个背下来,有了这个,算盘可不要了。”

    “这个可代替算盘?”墨逸突然觉得它高大了起来。

    崖儿点头,“到时只要在纸上写几笔,便可知答案。”

    墨逸拿起那纸,瞧了半天,皱眉道:“看来,我还是先把那十个数字背熟吧。”这排列整齐的乘法表,可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崖儿心想,后面的加减乘除混合运算,才是最是精彩的!

    墨逸本就经常借账目之事,来到静忧居。崖儿也不反感,来便来吧。他是个聪明人,只不做无谓之事便可。如今有了这“算数”,更是名正言顺了。

    他们经常呆在书房,一呆便是三四个时辰。银曼端茶倒水,瞧着他们的相处,心里颇为感慨。夫人年少丧夫,又遇一痴心之人,必是有福了。可这痴心之人的家,不好进啊。

    李五除了崖儿的跑腿工、银曼的搬运工,便只剩在垂花厅的耳房里呆了。此处可一面看着大门,一面研究他的医术。自来到江宁,他觉得他适时也应做些什么了。想来想去,只有潜心钻研医术,日后方可助她一臂之力。(未完待续)
………………………………

第七十六回 闵修奎

    河远洲莱城,也就是他别了崖儿的那个地方。闵宗海带着四个一起逃出来的人,隐姓埋名,开起了木材行,取名为伊人木材行。

    开始之时,他们身无分文,无奈之下。闵宗海捡了破旧的斧子,在山里砍了三棵银松,拿到城里卖了,解决了温饱。如此反复,两月后便有了些许存银,于是在山角下盖了几间大的屋子,正式开起了伊人木材行。

    深夜的山里,闵宗海望着天空,眼前总是浮现出崖儿与墨逸对视的那一幕。似乎他们才是夫妻,似乎她从来都不是他的,似乎过往的那一切不过一场过眼云烟。

    还记得六月初时,他现那仲胖子总被一个官差单独叫出去,回来后,便很义愤填膺,大骂封什昆不是人。终于有一夜,听见他说梦话。是若是能掀了封老贼的盐场,毁了他在边疆的地位,有大人物会嘉奖与他。

    封什昆是圣上的人,与他为敌的便是几位皇子了。大皇子已禁足,三皇子是太子,没必要。剩下的便是二皇子与四皇子了。对了,还有英亲王!夺嫡之战要开始了么?如此下去,这里很有可能有一场大厮杀。

    他还不想死,他忍辱负重一年多,只为能够有朝一日见到崖儿。万不能就此放弃!

    果然不出所料,仲胖子本就是囚犯的头目,他花一个月时间说服了大部分的囚犯,一起杀出去!

    爆乱就此开始!

    封什昆是北守将军,为人疯狂,待囚犯十分苛责,但却是上阵杀敌好手。又因忠于圣上,故而即便有人弹劾他。他亦是久居北守将军之位。

    现爆乱后,封什昆疯了般,下令“格杀勿论,一个不留!”他觉得这些人既然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们。趁混乱之时,闵宗海及四个兄弟将自个儿与其他死尸的衣裳对换,瞒天过海。逃出升天。一路逃出盐场外十里地。他们才惊觉每个人都受了伤,以闵宗海最重。

    他们其中一人洪渊生于贫困之地,平常跌打损伤。都是自个儿采了草药,胡乱敷了。如今情况紧急,他只得去了草药,用牙咬碎了。挤出汁来,敷在闵宗海的胳膊与腿上。几道五寸长的口子。简直触目惊心!不想第二日,他便起烧来,还胡言乱语。

    在他们犹豫要不要去城里找大夫时,闵宗海醒了过来。神志尚算清醒。只是不断地喊着“崖儿,别怕,我在”。众人知晓崖儿是他的妻子。瞧见他如此模样,亦是心酸。两日后。他的烧终是退了。

    行至莱城时,实在无力再走下去,野果再也不能饱腹了。无奈之下,闵宗海决定重操旧业,总要活下去不是?盐场那边如不仔细,是不会现他们还活着的,如今只要改名换姓,再小心些,想必可行。

    第一次饿得头晕眼花了,还得抗着累,砍下三棵木头。众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将木头抗下山,又与木材行掌柜还价,最终不得已以很低的价格出了三根木材。换了一堆馒头,稍作歇息后,又继续砍木头。

    他从未觉得辛苦,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回去。不想,在他常日里伐木的地方,竟是撞见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他取名为闵修奎。闵家三房只他一人了,他不想连这最后的姓都不给他爹留下。至于奎字,想必与崖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另外四人亦是改名为洪渊、吴石生、袁寿宽、赵显。

    洪渊走了过来,“宗海,又在这儿思念弟妹。”

    闵宗海苦笑一声,“习惯了。”

    “可她已经走了。”

    “不管如何,她都是我妻。”

    洪渊是个憨厚的,也是这五人中年纪最大的。他一向老实,才会被人当作替罪羊,进了北地盐场。他没读过什么书,故而很是钦佩闵宗海的见识与能力。自从出来后,他们皆以闵宗海为,听从他安排。

    听了闵宗海的话,他无言以对。

    “要我说,天下女子何其多,为了一个不贞的女子,何苦如此?”说话的是吴石生,此人粗汉一个,头脑简单、四肢达。

    闵宗海怒道:“我说过,休要再说此话!”

    吴石生被训了,乖乖闭了嘴,立在一旁,假装欣赏风景。

    赵显拉了闵宗海坐下,“海哥别气,石头那张破嘴,你又不是不知,何故与他置气?”

    袁寿宽狠狠地拍了下吴石生的脑袋,“有心没心?叫你别说,你还说?”

    吴石生不服气道:“我是替海哥不值,他死里逃生出来,不就是为了她么?她倒好,与别人跑了。我不骂她骂谁?”

    袁寿宽怕闵宗海真生气,又狠狠地打了吴石生一下,“闭嘴!有完没完?”吴石生仍是不服气地别过头去。

    闵宗海站了起来,“好了,都别说了。从今往后,都不许再提一个字,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洪渊说道:“好了,大家都别说了,往后我们还要在一处讨生活,总吵吵闹闹地,像什么话?”

    赵显亦是说道:“海哥,我们还指望你带我们家致富,好让我们衣锦还乡。”

    袁寿宽拉了吴石生过来,“说话。”

    吴石生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海哥,我保证以后再不说了。”

    闵宗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气馁的,往后我们定要做出一番大事来,才不负重生一回。”

    众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他说得轻松,可谁都瞧得出来,他从未放下。

    宁兴城述余阁。

    墨逸生辰,约崖儿在此地相见。述余阁是墨逸私下建的江边楼阁,它面朝圣京地、临于沧澜江。楼阁之上,入眼之处,皆是一片宽阔地江域,大有宜人宜心之感。

    崖儿与银曼头天夜里,赶制了一个生辰蛋糕,花样不多,甚在心意。她带着银曼来到述余阁,有下人引她进去,又示意银曼留在花厅等候。崖儿点头,银曼遂停下。

    另有丫鬟领了她上了二楼,那一排连着的窗户甚是显目。墨逸便是站在窗边,任江风吹起他的衣裳丝。

    “大公子,闵夫人到。”

    墨逸回身,挥手让那丫鬟退下。“崖儿瞧我这楼阁如何?”

    “甚好。”她来到方才他站的位置,江风吹来,长飞扬,衣袂飘飘。“好是好,只是如今天气,吹多了,怕是要病了。”

    “是我疏忽了。”墨逸依依关了四个大窗子,“我常年习武,吹这样的风,正好。倒是忘了崖儿与我不同。”

    “如何不同?”

    “大不相同。”

    二人忽地笑出声来,分外好听。(未完待续)
………………………………

第七十七回 生辰

    墨逸瞥见桌上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崖儿打开它,“我买不起稀罕物,只做了一个生辰蛋糕,恭贺墨大哥大展鸿图、前程似锦。”她想说早日觅得良缘的,可是怕他恼,只得改了。

    小小的蛋糕,上面画有“生辰快乐”四字,简简单单,却柔软了他的心。

    “多谢。”这是她第一次送他礼物,全心全意地。

    “尝尝吧,呃”崖儿顿了一下,调皮一笑,“我还未吃早饭呢。”

    墨逸笑了笑,喜欢她如此模样,真实可爱。他拿了竹刀,切了一块装在碟子里,递给她。又切了一块小的与自个儿。

    一块蛋糕下肚,崖儿抬起头,便见墨逸正一瞬未瞬地看着她。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道:“我脸上有什么?”

    墨逸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崖儿皱着眉,不悦道:“我的吃相有那么难看么?”她已经很斯文了。

    他突然拿了手巾,在她嘴角及脸上擦了擦,又把脏了的手巾给她瞧。

    原来是奶油糊在脸上了!顿时,她抿着嘴,羞红了脸。

    “崖儿平日里也是如此可爱么?”

    “啊?”崖儿正懊恼自个儿怎么如此失态,故而并未听见他的话。

    “我是说,崖儿平日里也常做蛋糕吃么?”

    崖儿摇头,“这个费时又费力,我才不花那功夫呢,光是做你那一堆帐本,就够了。”

    “若是累,我让人少送些。”

    “哎。不必,我应付得来。何况忙碌些,日子也好过些。”

    “崖儿”他想问她,若是闵宗海不来寻她,她该如何?还不等说出口,楼下便传来娇声。

    “大公子在么?”

    不一会儿,有丫鬟上来禀报:“大公子。妩娘来了。”

    崖儿问道:“需要我回避么?”

    墨逸摇头。“请。”

    妩娘今儿一身艳丽红色长裙,外罩一件貂绒霞帔,甚是华贵!她步履轻盈。踱步至墨逸跟前,笑道:“我还道大公子又是一人独酌,不想竟是有佳人相伴。”

    “妩娘有何事?”

    “无事,今儿是大公子是生辰。我也想来恭贺一声。”

    “你的心意,我领了。”

    妩娘又转身。仔细打量了崖儿一番,“这位是昌城美味情缘的东家娘子吧?”

    崖儿极不喜她的眼神,妩娘不待她答话,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大公子可是日思夜想啊”

    “妩娘!”墨逸恼了。崖儿知晓是一回事,说破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妩娘嫣然一笑,“怎么?我说你日日地念着那面包可是错了?”

    墨逸朝前迈一步。“跟我下来。”

    二人到了楼下,他盯着她道:“我如何。还轮不到你管,无事赶紧走,若是要我下任务,亦行!”

    妩娘倔犟地瞪着眼眸,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下任务吧!”

    墨逸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放到她眼前。妩娘再也抑制不住,泪就要夺眶而出之时,她一狠心,抄了那纸,转身离去!

    这纸,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他竟然知晓她要来,还想好了如何打发她!

    管不住好奇心,崖儿躲在楼梯口听到了。她叹息一声,待他上来后,“你何必如此?”

    墨逸走到窗前,又打开一扇,吹了一会儿冷风。“我是不会与下属有任何不明关系,何况,我与她本就不能,当断则断。”

    他对她当断则断,为何对她又不能当断则断?可是这是戳心的,她不愿也不想说。情来则智低,心不甘则不放。从来都是如此,谁又能看穿?

    “往后,好好说便是,伤了心便好不了了。”

    “好。”

    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崖儿想起算数来,笑道:“你今儿不用做事吧?”

    墨逸盯着她,沉默便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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