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亦是含笑摇头道:“去你那?莫非你还有表妹未嫁?”
方景存不曾听出叶榆语气中的揶揄,只当他是真的艳羡叶均,故而才这般说。便乐呵两声,上前勾住他的肩头附在他耳畔小声道:“只要你叶大公子想要,这满京城还不尽是表妹。”
叶榆眉梢轻挑,不着痕迹的推开挂在他身上的方景存,拱手道:“得,也就方大少爷能把满城姑娘当表妹,叶某可无福消受。”
方景存啧啧摇头叹道:“怎么着,我可是听说那孟氏你压根没瞧一眼,直接给仍一边去了。你说说你,当初因为孟氏还跟华容几个公子哥儿掐的不可开交。呐呐,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说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卿不娶的?叶大公子,你这移情别恋的度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叶榆扶额,一副生无可恋脸的瞅着他。
方景存被他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忙摆手道:“得得,我就不打趣你了。知道你跟你家小娘子夫妻情深,这些日子不都是双宿双栖么,要我说这样也好,免得叶大人整天里的念叨你。”
叶榆弯唇扯出了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在方景存脸上看了一圈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方景存但笑不语,他能不知道么,叶家的这点小动向都被盯烂了,不止是他们方家盯着,别的几家也有派了人手盯着。眼下叶家是香饽饽,一群缺钱的恶狼等着分一口。
“你弟弟呢?”方景存瞧了一圈,却不见今个儿的正主叶均在。
叶榆悠悠然的丢下手中的酒杯,随口道:“或许是高兴坏了,眼下在后宅那边不曾出来吧。”
方景存一听也丢下酒杯,拍了拍叶榆的肩头道:“这哪能行,今个儿怎么着也得跟他喝个痛快。走,你带路,把我表妹夫给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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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菡头上蒙着绣鸳鸯盖头,身上穿着浅水红色喜服。珠钗琳琅,指甲上挑染着桃红蔻丹,一双白嫩的小手绞着袖口,带了几分道不出的小女儿娇态。能嫁给叶均她是真心欢喜的,哪怕是做妾,也并无遗憾。毕竟叶家二公子文采斐然,风度翩翩,气度家世都是上乘。况且最令她欣喜不已的是,眼下叶榆内宅还不曾有过一人。没有妾室,没有正妻,那可不就便宜了她了么。
只要她努努力谋了叶家二公子的几分真心,待今后再得个一子半女的,就算是以后真的有正妻入门来,她也不怕。况且,说不定那正妻之位,最后会落在她头上呢。想到这岑菡越激动起来,一张俏脸都都变得嫣红。满脑子都是今后的幸福生活……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今夜里的天气瞧着不太好,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方景存喝的烂醉如泥,被自家小厮扶着给拉回去了。而叶均打从开始跟他们喝酒便一句话不说,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像是要借酒消愁一般。叶榆知道叶均在愁些什么,他也不去戳破,随意跟两人喝了几杯。所以到了最后,依旧是叶榆一个清醒的。
方景存走之前还拉着叶均的手恋恋不舍道:“表,表妹就交给你了啊妹夫!”
叶均烂醉,瞅着方景存重重叠叠的身影,指着他道:“方景存,你妹……”
方景存一听乐呵了,丢开了叶均的手道:“我妹可是个好,好姑娘。当初我……我都差点……嘘,不,不能跟你说了。你可是得了宝贝,你得好好待她,不然我这做哥哥的可饶不了你……”
叶榆瞧着这两个一醉就开始管不住的,只怕在说下去第二天就成了丑闻了,只得开口对方景存的小厮道:“行了,把你家大少爷好生带回去。”
小厮应下,便拖了方景存出了叶家。
这边叶均则是一个不稳差点没栽过去,叶榆伸手一捞,将人按住道:“怎么样,二弟?我让人送你回你院子。”
叶均甩了甩头,站稳了身体一把推开叶榆:“我没事。”
叶榆颔道:“好,没事就行,早些回去吧。”说罢转身要走,这一身的酒气糊在身上,有些不舒坦。只是还没等离开,袖口就被人扯住,他回头一看叶均正目光阴沉的瞪着他。
叶榆汗颜,你瞪我也没用呐,再瞪岑菡也是你媳妇。
叶均口齿有些不清,叶榆不曾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垂眸问道:“二弟可是有话同我说?”
这次叶均是真的喝醉了,他闻言松开手中扯住的叶榆的袖口,转而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上前逼近一步,脸上沉色更显,叶榆甚至都能感受到叶均咬牙的声音。他抬手想要拂开那紧攥住他领口的手,谁料叶均竟是一把将他抵在身后的墙上,眉眼间皆是恨意。这恨意并非一日,而是多年来渐渐积攒而出。
便是叶榆都有些惊讶于这恨意的猛烈,这让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叶家二公子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背抵在墙上带着一丝凉意,但却比不过叶均语气的阴冷。
“叶榆你说凭什么!”
叶榆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胞弟,分明是同父同母最亲近的血缘,却是恨不得对方去死,多大仇?
叶均醉眼朦胧,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就因为,因为你比我早出生,所以合该什么都是你的?合该我要捡你剩下的?”
叶榆轻笑道:“二弟多虑了。”
“多虑?呵……你知道曾经那见鬼的批命……”叶均忽然冷笑连连:“紫衣金带为卿相,富贵荣华皆可同。笑话,就凭你?我到要看看你这样的废物要如何做得了卿相!”
叶榆有些诧异,紫衣金带为卿相?这是曾经有人给他的批命?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原来事情还要追溯回叶家两个儿子还小的时候,那是叶家两子曾被高僧批命,长子命格极好,那大师便留下此批命与叶弘夫妇,其共有四言“紫衣金带为卿相,富贵荣华皆可同。名扬威震人争羡,此世逍遥宛似仙。”这是极好的命格,令叶弘欣喜不已,认定长子是个可造之材,今后必然能够光耀门楣。
而叶均的命格则不顺,这也就导致了童年时期叶家两个儿子极为不公正的待遇。叶均并非豁达之人,况且那是尚且年幼,心中越惦念着父母的不公允。在心中亦是将这种怨恨放大化,促使很长一段时日叶均都生活在这种心理阴影之下。之后他步步算计,诱使叶榆沾染各种不良癖好,离间父子间的情分。这让叶弘渐渐对长子离了心,也忘却了当年令他欣喜不已的命格之事。
毕竟命格再好,也挡不住叶榆这种不争气的行为。如此一来倒是觉二儿子才是个可塑之才,气度涵养都似那大世家出来的公子一般,可谓绝对是给叶家长脸的存在。慢慢的,叶弘的天平渐渐倾向于叶均。也致使叶榆一穿越过来,就是如今这种局面。
叶均的日子过得算是一帆风顺,一切皆是按着他想要的方向走去。可偏偏就出了岑菡这种事情,这让叶均心里压抑多年的防线再度崩溃了。叶弘的厌恶,孙氏的指责,这一切让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输了!他怎么能输,输给叶榆?叶榆凭什么跟他比。
叶榆看着叶均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也猜个差不多了,要说起来叶均作为叶家的嫡子从小到大肯定也没吃过亏。不过是因为叶弘因命格之事对长子多了些重视罢了。可偏偏叶弘不明白,中二期的少年都是脆弱的,哪怕一点点小事都会让他感到绝望。
这种时候,中二少年叶均约莫就是这种心态:朋友都对不起我,兄弟姐妹都对不起我,爹娘都不是亲生的,我要干掉你们这群混蛋。
这种情绪的常年积压下,难免会扭曲。不在沉默中爆,就在沉默中变态。心思深沉的叶均同学就走上了第二种道路,一顿醉酒却是让他压制不住内心的小宇宙,找叶榆开吼了。
叶均到底是醉的厉害,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含糊不清,让叶榆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在控诉些什么,正待感觉无趣想把叶均给提溜到一边去的时候,叶均却动手了。
大概是说到激愤处了,叶均一把扼住叶榆的喉咙,似乎有种想要他不死不休的感觉。
叶榆微微皱眉,抬手为刀,干脆利索的一记手刀落下,将喋喋不休的叶均给干趴下了。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叶榆摇了摇头,瞧着一旁趴下的叶均,自语道:“害人者终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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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17|家
萦萦檀香混着凛冽的梅香在鼻端萦绕,叶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沉重的很,竟似千斤重般有些抬不起来。稍稍动了下身子,又觉脖颈处酸痛无比,莫不是昨夜里不小心落了枕。惺忪睡眼刚刚睁开,映入眸中的是一张堪比娇花的俏颜,带了几分无限娇羞之态。这让叶均一时间竟是没有回过神来,只听那近在咫尺的朱唇轻启羞答答的唤了声爷。
叶均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一张俊脸煞白。这般动作却是唬了岑菡一跳,她身子一斜瞅了准腻在了叶均怀中,柔声道:“爷可是醒了?我这就去伺候爷洗漱可好?”话中虽是询问着,一双柔荑却是小心翼翼的攀上了叶均的胸口,那雪白的里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小手软若无骨,却无一不在撩拨。岑菡一双美目里爱意涟涟,端是谁看一眼都忍不住想要好生疼爱。
可眼下叶均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分明佳人在怀,却依旧如锋芒在背。他紧紧皱起眉头,眉宇间刻出一道线来,原本翩然如玉的神采也不见了半分。叶均以手撑额,吐了口浊气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岑菡原本见叶均无动于衷心头有几分失落,但见他这般难受模样,思量着约莫是宿醉难受,便不再去刻意挑逗他,而是将手放于他额角两侧,仔细按摩着舒缓叶均的不适,轻声道:“爷昨晚醉的厉害,是大公子把爷送来的。”
叶均神色一变,凝眉道:“大哥?我昨晚怕是醉的厉害了,大哥可有说什么?”
岑菡摇头道:“不曾,大公子只是将爷送来就走了。”要说起来岑菡也是一肚子憋屈,原本欢欢喜喜的等了半宿,结果叶均回来的时候却是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的,倒下一句话没说,沾床就睡了。这让岑菡原本一腔女儿情态无处撒,只能给叶均宽了衣裳褪了鞋袜,在一旁睡下。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大早上就这般温柔小意,使了劲的撩拨叶均。
叶均此时心中烦事多不胜数,哪里还顾得上美人的小心思。他向来自持,便是平日里有往来应酬也不曾喝得烂醉过,要说起来这些年,醉的最厉害的两次,都是因叶榆而起。他隐约记得昨日醉酒之后一直是跟叶榆在一处,似乎两人又说过些什么,但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说了什么。这让叶均感到略微的不安,只怕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岂非酿成大祸。
岑菡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瞧着叶均,只觉得他脸色十分难看,只得收了收道:“爷,咱们可要去夫人那见安?”
叶均起身,示意外面的伺候的丫鬟进来,语气冷漠道:“不用。”
岑菡是妾室,进门来自然不必处处按着正妻的规矩来,可头回见安这种事说来总也是不能省的,她可是正经的贵妾,又不是通房丫鬟,叶均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让岑菡一怔,转瞬有些怨念的垂下头去。她咬了咬下唇道:“爷,这不合适……”
叶均眉眼间依旧不带任何温度只是冷声道:“没什么不合适,你老实呆在这就行了。”
岑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均,见对方并无在改变想法的意思。她心头也渐渐凉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哽咽道:“是,都听爷的。”什么时候该争取,什么时候能不能忤逆,她向来心中有数。尽管不甘心,但口中依旧应了下来。这三份垂泪的语气,任是谁听了都有些于心不忍,可眼下叶均正是忐忑昨夜之事,哪里还有心思去细细品味岑菡话中的百转千回。
任是你风情无限,我只当看不见。这样岑菡真的明白了,任何事情都是具有一定艰巨性的,哪怕是看起来温文尔雅,和煦如风的叶均,也有这样无情漠然的一面。一时间柔肠百结,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含笑接过一旁丫鬟手中的衣袍亲自为叶均穿上,细心的将领口袖口处略微的一些褶皱都展的平整,在为他腰间缀上美玉。
一番打扮下来叶均依旧是翩翩君子,如沐春风的模样,可这春风却是丝毫不肯吹向岑菡而是抬脚出了门去。岑菡有些酸涩,却也知道这叶家二公子与她的亲事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何况还是在方家的算计之下,难免会让叶均反感。只是岑菡不曾想过叶均会抗拒至此,这有些令她心头苦涩,不禁思量起来,难不成是因为叶均压根就看不上她?
这些酸涩念头不过转瞬即逝,岑菡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眼下不过才刚刚迈进叶家的门而已,以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总不会永远是这样的。想到这她深吸了口气,对一旁的丫鬟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梳妆。”因刚刚被丫鬟瞧了笑话,岑菡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起话来语气强硬上了几分。
那丫鬟低头听话的应下,心里面却是好笑这新来的姨娘这幅装腔作势的模样。
洗漱后岑菡端坐在妆奁面前,腰背挺得笔直,心里头却是思量着眼下她是入门第一日,叶均拂了她的脸面让她不能见长辈,可她到底也不能这般坐以待毙才是。琢磨了会儿后,岑菡这才跟一旁自己从方家带来的丫鬟香薷说道:“你从我那嫁妆里寻一件漂亮的饰拿上,咱们且去见见大少夫人,过去见个安也好。”
香薷闻言应下道:“不知姑娘想寻哪件饰?”
岑菡想了想一狠心道:“把那套赤金的头面拿来吧。”
香薷闻言抬眸瞧了眼岑菡,这才小心应下,转身去寻那套赤金的头面。说起来岑菡也是有些心疼的,那套赤金打造的头面可是贵重无比,算是她陪嫁饰里面最精致的好东西了。眼下叶均房里无人,她又不曾有主母,用不着见安拜会。叶均又不准许她去孙氏那,无奈思来想去一圈,算下来最该交好的便是大少夫人6氏了。
岑菡劝慰自己莫要心疼这一点东西,若是能博个好人缘比什么都强,大少夫人再不济也是叶家以后的主母,待她以后若是真的成了叶均的正经媳妇,那两人间就是妯娌,先套套近乎比较好。反正叶均只说不准她去孙氏那,又没说不准她去6氏那里。下了决定后,岑菡心头也快慰了些,脸上恢复了娇媚神采。
※※※※※※
6问薇捧着杯子半拥着锦绣绒毯,瞧着窗外开的正好的梅花。院子里白梅簇簇,开了窗后一股清香逸入房中,令人神清气爽。一旁的玉璋则是有些担忧道:“姑娘,这般冷的天,人家躲在屋中还来不及。瞧您,把窗子开的这般大,若是受了风可如何是好。”
6问薇压了口热茶,心头略有惬意道:“整日里闭着门太闷热了,这样通通风也好。”话音刚落,她忽然忆起似乎有人也这般说过。略微一回想,这才忆起这话竟是从叶榆口中说出来过的。那还是上次她病倒时候,她执意要开窗子,叶榆也依了。后来他又告诉她,整日里闷着窗子也不好,时而通风却是不错的,不过要切忌将衣服裹厚些云云。
“姑娘?”玉璋的有些犹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6问薇回过神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玉璋:“怎么了?”
玉璋见6问薇真的没有听清她方才的话,便又禀报了一声道:“姑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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