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大好的天色,揉了揉眉心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玉琼将梳妆的物件都已经备好了,见陆问薇起的急便道:“姑娘今个儿怕是不必去夫人那见安了。”
“怎么了?”陆问薇问。
玉琼道:“早上的时候遇到祥乐居的玉梅姑娘,说是夫人一早上就出门去了,眼下不在府里。”
孙氏大早上就出门去了?又不是逢会过节的,也不会是去烧香还原,怎么的大早上要出门去。
陆问薇有些疑惑:“可是知道去哪了?”
玉琼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夫人好生打扮一番就坐马车出门去了。”她想了想又说道:“倒是听冬雪姑娘说,夫人早上差她去库房那取了柄珊瑚玉如意,也不知道是作何用的。”
珊瑚玉如意?陆问薇也跟着纳了闷,要知道孙氏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故交,自然跟那些夫人太太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往来。这般一早上盛装寻了礼出门……难不成是……
陆问薇哑然,这孙氏也太能折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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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洗牌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陆问薇才听到孙氏回来的消息。正如她猜想的那般,孙氏带着那支红珊瑚的如意去了方家。对此陆问薇除了佩服孙氏想一出是一出的思维以外,更是对她这份说到做到的行动力令人叹为观止。
坚持猪队一百年的孙氏,大早上就开始仔细的盛装打扮了一番。先是让丫鬟寻了绛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又命人取了新裁的银色貂皮斗篷,头上腕上指上,皆是寻了硕大的珍珠宝石带着,道一声满身皆绫罗,通体缀美玉也不夸张。只是这过分华贵的模样去别人家,瞧着却是有些失了妥当。
孙氏此去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叶均。昨天因闹腾了大半宿,又被叶弘狠狠训斥一顿,到了夜里孙氏越是寻思就越是恼火。想当初叶弘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贩的时候,那可是处处听她的,她说一,叶弘哪里说的了二。她指东,叶弘哪里敢往西。可这些年来,生活质量倒是提高了,可那叶弘眼界也越发高了起来。一口气纳了两个妾不说,还倒腾的有儿有女。对她也愈发不留情面起来,思绪越想越深,这口气就越发咽不下去。
辗转反侧半宿,孙氏做了个决定。那就是证明她在这家中还是有拍板的权利,一个方家的表姑娘而已,用得着那么劳师动众?她一个出马就能搞定!凭什么自己个儿的儿子不过是醉了个酒就要去跪祠堂?凭什么他叶弘发个无名火,还要当众斥责她?多大点事!
说到做到,孙氏趁着叶弘早上出门后就开始收拾起来。她要亲自去处理这事,她还要处理的漂漂亮亮的让叶弘看看这个家谁说的算,谁做得了主。对,叶家是靠叶弘撑起来的,这几年来所积攒的财势的确是令她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可这后宅之事,还是要女人出面才对,她还就不信搞不定了。
于是就有了今早上孙氏带着红珊瑚玉如意去方家之事……
只是不知道叶家两父子知道此事会不会一起哭昏在厕所。
陆问薇一边拨着算盘预计着新店的开销,一边听玉玦说孙氏那边的情况。
“姑娘,夫人那边打从回来便没有在闹腾,应该是无事。”玉玦轻声回道。
陆问薇点头,看来应该是事成了。要说那方家比较忧虑的就是叶家死不认账,忐忑的等了一天心里头也没个底。孙氏既然亲自去了,也就是妥妥将此事给落实了。而孙氏虽然不想给儿子弄个妾回来,但因为跟叶弘怄气,也就转了心思。这种心理约莫就是“你不让儿子纳妾还凶我,我偏把那妞给儿子送去,气死你”。孙氏只顾着跟丈夫争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是将叶家往坑里推了过去。而那岑菡,怕是要以叶均妾室的身份到叶家了。
孙氏所担忧的是方家会蛮不讲理的把表姑娘以正妻身份嫁到叶家来,不过这点倒是她多虑了。因为岑菡根本不是方家正经的表姑娘,所以方家自然也不会真的以为能搞来这么大个便宜。若是惹恼了叶弘,到时候两家撕破了脸,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所以当孙氏表示能够接受岑菡来叶家,但不可能是正妻的时候,方家也欣然同意了。
两家主母选定个日子,到时候小花轿一抬,进了门规规矩矩做个妾就成了。孙氏自认为此事虽有遗憾,但也算不得办砸了。于是就心满意足的回来了。要是叶榆知道了,定要给机智的老娘点个赞,简直就是用所有的智商去坑叶均。
陆问薇心里一边思量,手上一边不消停的拨着玉石算盘,不多时新店的账目就差不多了然于胸了。上次将嫁妆中的田庄卖了个差不多,所以眼下手上除去置买温泉地之外还剩余了一些。要重新整装一个新店,所需要的花费算不得大,但若是想要将点做的精良,那就要下不少功夫了。思及至此,陆问薇眉心轻皱,眼中透出一丝不甘来。太过桎梏了……
她的身份,在这个后宅的局限下实在是手不能及。女子想要某出一片天来,着实要比男儿要难得多。莫不说别的,便是连出门的自由都得不来多少,何谈能将事事皆握于掌中。陆问薇深深吐了口气,将心中的这分郁结压下来,提笔把账目皆记下来,折好后对一旁的玉玦道:“抽空把这个给陆叔送去,让他往李掌柜送一趟。”
玉玦接了陆问薇手中折好的账目单子揣入袖中,应了下来。正当要出门,却见一人打外面进来,一声朱红大氅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榆。
陆问薇起身从容一礼,道:“夫君安好。”
叶榆抬手虚扶一下,自己寻个张椅子坐下道:“又算账呢?”
陆问薇点头应是。
对于陆问薇每天跟账本相亲相爱的日常,叶榆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次来,他还有别的事。玉蝉早在见叶榆进来后就乖巧机灵的寻了叶榆喜欢的茶奉上。叶榆随手接过茶后,轻轻抬手往门口示意了一下,那站在门槛处还不曾跟着进来的小厮阿兆得了令,手中拎着几个礼盒状的锦盒进了门来。
陆问薇瞧着那几个锦盒,看起来并不是太起眼,但也算是包装精致了,只是不知叶榆带着礼物来是何意思。
不等陆问薇开口询问,这边叶榆便已经答道:“这是有人差人送来的,你可知是谁?”
陆问薇稍稍挑了眉梢,再次瞧了眼那几个盒子问道:“谁?”
叶榆轻轻吹拂开杯中茶叶,压了一口后,回道:“这礼来于翰林院侍读大人,孟子玉。”
陆问薇睫毛轻颤一下,眸色中似乎并没有太过惊奇,口中道:“竟然是孟大人,只是夫君与他往日并无来往,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送礼来?”
听了陆问薇的话,叶榆只是笑了笑:“说是因家弟于瑞程阁无礼,所以以薄礼道歉。”
陆问薇颔首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夫君是如何应那来人的?”
“无礼之人是那书生,孟子玉既然是为弟道歉,自然也没有难为他的道理。初时我曾婉言回绝,不过那被差来送礼的人倒是有些意思。言辞间不卑不亢却是格外坚持,虽不说是八面玲珑,办事却是滴水不露。在推让过去反而矫情了,便接了下来。那被差来送礼的人,眼下倒是回去了。”叶榆简明扼要的大致说了一遍。
陆问薇回道:“孟大人向来清明在外,他以白鹭书院最得意门生出身,颇有大儒之风。既然孟大人说是赔罪礼,那边只是单纯赔罪之意。”说着她抬手随意翻看了那几件盒子,果然如她所料,不过是些寻常礼品。既然算不得贵重,也不会太失了体面。
叶榆听闻陆问薇之言,便点头道:“原是如此。”他不怀疑陆问薇之言。
陆问薇将翻开的盒子重新收敛好,看了眼叶榆道:“孟大人向来不与哪家特别亲近,但也不会特立独行与人格格不入,他所求的或许不过是无愧心安吧。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小争执而已。甚至于孟大人都是不知情的,尽管如此他还能以礼致歉,从中也可窥其人品。夫君以为呢?”
叶榆听着陆问薇带了些试探意味的言语,仍是不动声色含笑道:“所言甚至。”
陆问薇见如今跟叶榆最起码沟通上没问题,也就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既然如此,争端由何而起便由何而止吧。孟大人这般清正心性,我们也不该白白收了别人的礼去。”
叶榆看着方才还滚烫如今已经渐渐温了的茶,道:“哦?夫人以为当如何?”
陆问薇对一旁的丫鬟玉蝉道:“且去把那支紫毫笔拿来吧,礼尚往来,如此我们也不曾失了礼数。”
叶榆挑眉笑道:“这样一来那可就不仅仅是不失礼了。”
陆问薇反问:“夫君觉得不妥?”这场谈话叶榆从一开始就极为配合,似是由着她,引着她往下说一般。这让陆问薇有些一丝不安,但既然能往她想要的地方去讲,也没有自己中断的道理。
叶榆看着玉蝉取来的锦盒,镂空的玉石长盒下面缀着朱红的流苏,玉蝉将锦盒递在他面前。他抬手接过道:“没有不妥,便是将这紫毫笔送了,岳丈大人他那贺礼还有一方端砚不是?”
陆问薇一怔,垂眸点头道:“那夫君便差人将这紫毫笔回赠即好。”
茶尽,叶榆将空了的茶盏放置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问薇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陆问薇不知道这句思虑周全是否别有深意,只是觉得叶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陆问薇从容浅笑:“哪里,不过是事赶事,也就想到罢了。”
叶榆也不反驳,拎了拎手上的锦盒,颔首道:“如此,我这就差人将紫毫笔给孟大人送去。”话语一顿,轻声又道:“省的白白辜负了夫人这般周全考虑。”
陆问薇手上一顿,不在言语。
那抹朱红悠悠然渡着步子出去,直到余光里再也没有那猎猎色彩,陆问薇才抬起垂下的眸子。她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听到自己松气声,不由得一怔,转而有些可笑起来。叶榆自打来便不曾反驳过她一句,反而是顺利的不能在顺利,她怎么竟是紧张了起来?
目光落在叶榆留下的孟子玉送来的歉礼上,陆问薇抬手示意玉蝉把东西收起来,指尖无意识的轻叩在桌上,一下下不急不缓。半晌,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有些混沌的思绪甩了甩。挑拣一些至少有利的事情来梳理,比如叶榆能明白她的意思,并且肯愿意按着她的心意去做,总归不是坏事。再比如,至少她摆脱了,自己身份无法直接给孟子玉送紫毫笔的尴尬处境。
这样想来,陆问薇心头也稍稍松快了几分,只是……
叶榆早已经离开青漪苑了,她盯着门外,出神了半晌。
※※※※※※
叶榆既然当着陆问薇的面应下来,自然也不会出尔反尔,他将手中的锦盒递给阿兆。言道:“送礼也是门学问,刚刚那孟家的管事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紫毫笔我便交给你去送,你可有把握事成?”
阿兆听了这话,眼中一亮。管事一词让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激励一般,他神色一正,回道:“阿兆定不辱命!”
叶榆看着阿兆恨不得拍着胸口保证的模样,也不禁报以微笑。阿兆年纪尚小,但却是个机灵的孩子,做事也算可圈可点,并没有太过毛手毛脚。这让叶榆很满意,心中也有想要锻炼他一番的意思。只要不过于急功近利,有点干劲总是好的。
“行,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可不要到时候耷拉着脑袋说礼没送出去。”叶榆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阿兆挠了挠头,笑道:“放心吧公子。”
叶榆将事情交代完后,瞄见那温润的玉盒,不禁摇了摇头,心底悄悄叹了口气。他这个小娘子可真是有心人,他曾以为陆问薇不过是于经商之道多有兴致,只是眼下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叶榆不禁思量起来,陆问薇这一手,究竟是想要什么呢?与孟子玉稍稍交好?可孟子玉不过是翰林院的侍读而已,又并非于她生意有多大益处,又何必用紫毫笔这么大的手笔。还是说,陆问薇看的更远,所谋求的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叶榆丝毫不怀疑其可能性,这其中也跟他从现代熏陶出来的理念有关。他不会轻视女人,工作多年,能够叱咤商场,占据一方的女性很多。所以对于女性的轻视,叶榆是没有的。也正是如此,他更能正视陆问薇所想要谋求之事。只单单从紫毫笔之事看来,陆问薇无疑是有远见的。不管这远见是来自于对那翰林院孟子玉的了解,还是对于事情发展的把握上。
他自然不会因此恼火,甚至于去怀疑她。叶榆只是想要知道,陆问薇要的是什么。或许他可以直接去问呢……
为什么不呢,她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这是已经既定的事。他既然有疑惑,干嘛不直接去问,反而在这里胡乱猜测?不管她会不会如实相告,至少他应该坦诚相待才是。想到这一点后,叶榆心头的一丝郁结似乎渐渐散开了,眸中的神采也恢复了之前的清透。他转身再次往青漪苑走去……
不过这次还没等他走到青漪苑,就又被叶弘老爹逮走了。叶弘在外头撞见方邵,两人照例寒暄两句。方邵言辞间竟是比以往越发亲密起来,叶弘心下只道不好,生怕方邵会提起自家那小兔崽子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方邵竟是只字未提,只是一脸笑意。这就让给叶弘愈发觉得不安起来。
待到了家中,才知道那本来欲拖之事,被孙氏给牢牢坐实了。看着孙氏洋洋得意的模样,叶弘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这酸爽……
之后自然又少不得一番鸡飞狗跳,哭闹怒骂。叶榆作为家中长子,被拖过去旁听了。不对……是被拖过去劝慰了。同样被拖过去的是叶均,知道老娘做的事后,叶均的酸爽感跟叶弘不相上下。
要说起来叶均也觉得这次真是栽了个大跟头,他倒是没有想到方家之后的下场。叶均只是单纯的不敢再招惹父亲生气,要知道他能有今日,全靠父亲的偏宠,若是失了父亲的心,那他这个次子身份又如何能翻腾过叶榆?可偏偏自家老娘太丧失,频频把他给弄到两难境地。
叶弘一怒,自然是连带了叶均一起。只觉得孙氏平日太娇宠儿子就算了,关键时刻又扯组织后退,简直不能忍。儿子平日看着聪慧乖巧,怎么会这么糊涂!
叶榆作为劝架小能手,自然将战火撩拨的更高了些。眼看着就要把整个家都烧起来的时候,救场大师程永清又来了。要说叶弘还能听谁的劝,那就是这个相识多年的老伙计了。
程永清先是劝慰了叶弘两句,然后示意叶榆将孙氏先拉走,不然眼下两人凑一块,非得炸了。
叶榆自然也明白程永清的意思,便过去劝慰孙氏,好生将人给劝开。在不利于二弟叶均的场面上添添乱子无妨,但若是该收不收那就是自己作死了。叶均却是不同,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父亲叶弘这边的情况,因为叶弘的态度才是他最看重的。对于那个不停拖后腿的母亲,他已经懒得理会了,哄好叶弘才是当务之急。所以当叶榆温言相劝孙氏的时候,叶均还死死扣住叶弘不放,絮絮叨叨的表述着此事他当真是不知晓的。
可叶弘哪里还管他知不知道,他只知道方家要倒霉了!他们跟方家牵扯上了!他们也要倒霉了!就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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