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面撤兵号令,高驷下令让一队卫兵上前,挨个来收拾局面,将尸体一个个补刀或者推下城去,对自己人加以救助。
只听甲胄作响的声音,高驷回头一看,是韩世鄂和王伯仁二人联袂而至。
“主公如果再僵持下去,只怕后方万一有变,我们就撑不住了。”韩世鄂说着,他考虑的较多:“我们平定魏郡不过三个多月,现在倾兵出动,不可不防。”
“官军锐气已挫,真正战力不过是两千老兵罢了。”王伯仁也说着:“俺建议,出城决战。堂堂正正,拼死一战。”
“现在出城,胜负只是五五开。”高驷有望气神通,对局面看的最为明白:“现在杨元麟的本部精锐都还没有出动,我们一旦先忍不住,浪战的结果就是兵败如山倒,那时生死都不能自主,必须忍下去。”
听了这话,两将都是苦笑,作为高驷的部属,也隐隐知道些主公的能力,知道所说不假。
王伯仁摸着刀,咬牙切齿的恨恨说着:“嘿,那就耗下去。我看杨元麟这孙子能猖狂多久!”
“不错,伯仁兄说的是,现在就比谁先忍不住了。”
高驷忽然又道:“王伯仁,明日起你独自守城,我只给你三千人马。再守七天,有胆子接令吗?”
王伯仁慨然道:“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高驷和韩世鄂下了城,撤出主力一万五千人马,养精蓄锐,以待决战。
城下,点将台上,杨元麟冷漠的注视着邯郸古城。
“贼寇战力还有几分?”转首,面向一个攻城将校问着。
“五分!”这攻城的将校抬头,冷着脸道。
“是吗,想不到这贼寇中还有如此猛将,兀哈图竟然折在了城下,大军明日继续攻城,三日后必须一举将其拿下。”
“遵命!”号角连声,隋军队列收回军营。
此时,邯郸城内,上着火把,一行人在里面议事。
最重要的人有高驷、崔略、韩世鄂、王伯仁、尉迟恭、常何、柳庄等诸将,彭石头、麦氏三兄弟尚不在核心决策人员中。
“现在我们伤亡情况如何?”
“我们出发时的两万府兵,已经拼光了两千,受伤这也有一千多,这可都是咱们立足魏郡,将来打天下的资本啊。”崔略已经喊了出来:“如此看来,杨元麟那小子是有意耗死我们!”
“不用怕,从明日起,俺王十万带三千人独自守城,你们主力修整,到时打官军个措手不及。”王伯仁大大咧咧的说着:“俺要立头功,都不要跟我抢!”
“主公,事情难也难在这里,如果是主力撤下,那守城就难办了。”崔略犹自不安,说着:“按照我的看法,不如派出一将向官军诈降,哼哼,谅这小儿也看不透。”
听了这话,高驷的心底不由起了一丝悸动,诈降之计,最著名的便是周瑜打黄盖,但更多的是计策失败,诈降之人白白牺牲。
“这可以考虑,主公,杨元麟初次领兵,急于立下功劳,如果派人诈降的话,他说不定真的会接纳。”
“还有孙安祖、王薄等义军,都是仓促起事,兵马骤然间涨至十几万,根本没有多少战力,也很难抵住杨义臣。一旦没了这两家牵制,等杨义臣回兵,咱们万万不是敌手。”韩世鄂说着。
高驷不可置否,又问道:“崔参军,可还有其他办法?”
崔略犹豫了下,终于说着:“要胜,必须出奇谋,可选诈降之人作死士,面见官军时,行刺主将杨元麟。”
“什么?”众将都看过去,几疑崔略的用心了。
诈降成功与否尚不得知,竟然还要去刺杀杨元麟。
这风险实在太大,但若是成功,杨元麟部便会立刻崩溃。可是这军营中,百人之营,都是卫士个个分列,警备森严。
更何况,杨元麟将门虎子,麾下兵精将猛,气度森严,哪有什么死士刺客下手的良机?
历史上擅长斩首作战的,夏王窦建德,累次成功也要仰仗天时地利。
崔略见众人眼神,有些无奈的说着:“这诈降死士必须勇武过人,据某看来,符合此条件的我军中也就尉迟恭,柳庄,王伯仁三个而已。”
“……”众人更是无语,此三人都是大将,怎能轻易用来牺牲。
“末将(末将)愿往!”在场的人都被震惊了。
只见尉迟恭和柳庄几乎不分先后出列,请命前往官军大营诈降。
高驷突然想起后世一篇解说明太祖朱元璋用兵的文章,其中尤其赞赏老朱的’临之以堂堂正正之师,可聚王者之气!”
就是说硬碰硬的正面打败敌人,才能是对方心服口服;运用诡计取胜,即便敌人败了,也不甘心承认。
倘若为了一场胜利,就牺牲大将,如何凝聚人心?
想到此,高驷猛地一挥手,止住二将,斩钉截铁的道:“两位将军且回,若是为了胜利就派出大将做死士,何以告慰勇者?某已决定,七日后出城决战!届时,官军有八千兵,就破他八千,我与诸位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诸将大喜,纷纷表示要同官军决一死战。
呜呜呜,话方落,突然之间,城外远处号角传来,使在场的人,不由心底震动。
夜色暗淡,对大军来说,很少有连夜打着火把攻城的。
但是在城外官军大营处处有火光,城头卫兵来报,脸色凝重的说着:“官军要连夜攻城!”
众人连忙就要上城头,高驷止住,平淡道:“王伯仁,交给你了。”
王伯仁豁然起身,抱拳行礼道:“某家去也!”转身像头豹子般没入黑暗里。
不多久,来到城头,仔细辨认。
果然,远处官军处,是有隋兵抬着云梯冲锋,数百精锐披甲之士朝城头杀来,刀光和火光连成一片,如边疆的风霜一样,严寒肃杀。
只见隋军大举出动,这时又有号角声扬,只见后面旗帜晃动推出个苏字大旗,在上千精锐的护卫下,杀了过来。
不多时,就见一身插小旗的骑兵已经到了城下,高喊:“上面的贼寇们听着,限尔等一炷香内投降,否则我苏定方打破城池……汝等悔之晚矣!”
此刻,远远望去,一员小将挥斥方遒,银枪白马,杀气锋芒直透云霄。
王伯仁见到此人的一瞬间,凭直觉就认定苏定方是个罕见的大敌,手中大刀一横,厉声道:“爷爷王十万在此,小儿可敢上来送死!”
生如雷鸣,同样响彻两军阵前。
苏定方端坐马上不动,却是罕有的颇具耐心,一番攻心之策下来,见不奏效,就一挥长剑,下令道:“进攻!”
“杀!” 一时间,隋军呐喊着涌上去,宛如条盘旋的火龙,咆哮着飞向邯郸城。
“杀!”王伯仁也大吼着,扬刀立在城头,誓死不退。
………………………………
第三卷:立基业 第七十九章:决胜
大业十一年,武安郡南,邯郸城。
七月十三,天降暴雨,持续了八日的厮杀渐止。
这场雨来势凶猛,在北地数郡上空倾洒肆虐,阴蒙之色笼罩整片战场。
大雨,就这般下着,一下就是两天两夜。
雨很大,地上坑洼处,已是积水者多,随意踏过去,便是泥水和血水四溅。
邯郸城四周黄土,受其影响甚大。
唯有此时,厮杀惨烈的战场变得人马稀少,往昔惨烈的场景,在这雨天不得不暂止。
砖石铺就的城头垛口处,雨水洗去血腥,于这金秋时节散发着沧桑气息。
王伯仁以刀支地,靠在城门楼上,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杀气更是惊人。
雨天不利作战,除了万不得已,寻常将领,甚至那些士兵都不愿冒雨作战。
于是,城里城外,只偶尔几个斥候飞驰而过,厮杀寥寥无几。
便是巡哨兵,赶上这两天探查,亦是满腹牢骚。
王伯仁亲力亲为尚且疲劳如此,其他隋军官兵处,只怕皆也是如此。
此时,距邯郸城十里处,一座隋军大营内,兵戈摇曳,雨中杀气凝聚。
雨打枪林,跌落于尘埃,荡起一片煞气同时,更是惊起飞鸟阵阵。
大营内,苏字将旗闪动,军阵之前,调动间便可见一片素白之色。与往常相比,添了三分披麻戴孝的悲伤之色。
苏烈披甲上马,在军前来回走动几次,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寒声道:“魏刀儿起兵劫掠地方,我父运粮被杀。尔等家小也在贼寇肆虐之下,诸位,随我杀回去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来自苏邕部下的乡勇,纷纷附和着。
一日前,苏烈从逃回的运粮败兵中得知,父亲苏邕运粮途中遭魏刀儿部埋伏身死的消息,于是就动了报仇的心思。
要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苏烈闻讯后即刻整顿兵马,欲勒众北归。
况且杨元麟用兵狠辣,视百姓汝草芥,实是不对苏烈的脾气。
于是,他当即派出武士报讯,这边就整兵待发。
后方魏刀儿叛乱若平,对杨义臣父子亦是一大帮助。
遇此情况,杨元麟眉头紧缩,却也没有阻止,给了苏烈一千三百人马,让其回军平叛,保护粮道。
一方面,自是希望苏定方此次回师能一举成功,解决掉后方魏刀儿隐患,稳住军心。
另 一方面,杨元麟对打破邯郸城池胸有成竹。
在这数日交战之中,开始还不觉怎样,可最后这两天,隋兵多次攻上城头,一种即将破城的征兆,让他觉得叛贼不过如此。
“末将告辞!”苏定方行了军礼,就带兵出发。
呜呜呜,号角长鸣隋军的兵马调动,这时候,也惊醒了城头的齐军。
只见城头,高驷披甲打伞,匆匆来到了城门楼上。
见高驷出来,王伯仁忙挣扎上前说着:“主公,城外隋军调动,却不见攻城,很是奇特。不过,城池绝不会失守!”
“恩,我来看看官兵动静。”高驷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极目远眺,温言说着
“主公,守城的三千儿郎,只剩下五百了,最多还能再守一天。”
“恩,我已知晓。”高驷点头说着。
注视片刻,忽用手猛地一拍城墙,低喝道:“果然有变。”
高驷有所感的抬起头,望向隋军云气变化,兴奋的说着:“着人去打探变故,准备提前决战”。
不久后,城外一条小道上,韩世鄂正于雨中疾行,为了避免被发现,并未骑马,两条腿,仿佛有着用不完力量,奔跑起来矫健有力,只是身上染上了多处泥水污迹。
行出一段路,方停下脚步,突然耳朵一动,随后动作极快躲至到旁一片草丛中。
一队骑兵,随后路过,向北疾驰而去。
待这群骑兵过去,韩世鄂方从草丛中跃出,环顾左右无人,窜至旁边一小路上,朝城中潜行。
雨势渐收,其停时,便是决战之日。
深夜时分,韩世鄂终于回到邯郸城。
“见过主公。”到了大堂内便欲上前,给高驷见礼。
“你辛苦了。隋军可有变化?”高驷让人给他端来一杯热酒。
当初拟定计划时,高驷曾说隋军有变,韩世鄂却并未当真,他之潜入敌营,其实本是为了打探军情,不想真有了收获。
魏刀儿在后方举义,一路攻城略地,使苏邕惨死,这导致苏定方回师报仇,就削弱了官军力量。
听到韩世鄂之语,高驷自是心中激动,面上,却仍喜怒不于形色,镇定反问:“此事当真?”
韩世鄂点头,带着几分兴奋说道:“正是,由于连日大战,隋兵也伤亡不少。官军营中戒备并不是很严,又下着雨,我趁机混入,摸清楚了官军调动原因。
苏定方离去,我还跟了一程才回来,中途并无耽搁。主公,决战的日期到了……” 说到这里,已是一脸坚定之色。
“甚好,我命令,明日出战。只是这次要以破敌为要,不以杀戮为重!”高驷很是高兴,心里却愿过多杀人。
有望气之术打底,又有探报佐证,他这一刻信心满满,世间豪杰固然多天生,但凡人亦可炼成英雄。
当夜,大雨止住。
月当空,如轮悬挂。杀气弥漫,一支支队伍,纷纷列阵,整装待发。
翌日,旭日初升划破长空,因雨初停,天空明朗,湛蓝的云朵分外美丽。
高驷倾巢而出,连疲惫之态的王伯仁都换马上阵了。
隋军大营,杨元麟研究军情正在的兴头上,忽听外面快马疾驰之声,很快有亲信闯帐。
因其治兵森严,擅入者死。这闯帐之事,在清早,听的甚是清楚。
杨元麟微微变色,唤过侍卫,说着:“这个时候,就有人匆忙赶过来,必有紧急军情,让他进来。”
“是。”亲卫领命。
没过一会,闯帐之人就来到了中军大帐内。
来人是他的亲信将领,齐威远,这次似乎走得十分急促,仍旧气喘吁吁的。
此刻,杨元麟清了来人的面貌,离开地图,上期说着:“出什么大事了,看你慌得,为将之道,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讲吧。”
“贼军大举来袭!”齐威远不知为何,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听着,是大批贼人杀到,青郁郁的一片,少说也友过万之多。”
杨元麟轻笑:“威远兄,你开什么玩笑,明明是贼人伤亡殆尽,怎会有如此之众。”
“是真的。”齐威远顿足,叫道,快快整兵迎敌。
杨元麟笑容沉了下去,心思却飞至打探军情的人身上,前军统领李铁良只怕早和贼人有所勾连。
此时,天刚大亮。
外面又有一人闯帐。
这人一身皮甲装束,面容粗狂,煞气滚滚,乃是杨氏家将令狐忠的儿子,令狐建。
“少主,左营已经与贼寇接战。父亲让我来告知军情,贼势浩大,请速下决断!”
“跟我来!”杨元麟拔剑砍翻桌案,厉喝道:“全军出击,某就不信,这区区贼寇能敌得过我们堂堂正正之军!”
“杀!杀过去!休走了杨元麟!”
高驷催军直扑隋军大营,结成军阵,仿若鱼鳞层层叠叠,攻击从不间断。
嗡嗡嗡,呼啸的飞箭略过长空,后面是轻骑兵如铁流一样,不断来回杀过,冲散隋军阵势。
再后面的义军步卒,刀盾相互,长枪突击,“轰”的一声,已经涌入入,似决堤的山洪,势不可挡。
一股惨烈的杀气,笼罩在了方圆数里的隋军大营上空。
就算黎明突袭,隋军大营的顽强抵抗还是有的,一些官军老兵,展开激烈的反击。
但是这时,尉迟恭、柳庄和王伯仁三将联手,带着八百精骑,直奔官军中军而去。
经历残酷厮杀后,约有百余骑拥着一人,狼狈逃走。
“是杨元麟的亲卫营!”
王伯仁高喊着:“儿郎们,杨元麟逃了,跟我追!”
这亲卫营,历来都是领军主将的嫡系,精锐里的善战之辈,此军一逃,余者更不足惧。
高驷环顾四周,实际上官军各部还有零零总总的在抵抗。
此时虽然混乱,但是胜利大局已定,当下不住下令,说着:“官军败了——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顿时,一声声呐喊响起,齐军士卒不断追砍着还在抵抗的隋兵,气势如虹。
让卫士继续高喊:“杨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