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也算是车马兼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不等刘夫人说话,就笑道:“范夫人说的哪儿话,我们家赵越昨儿个才回来,因着中了探花被皇上多留了一段时间,也已经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他一回来就让我来告知贺大人,说是赌约生效了。”
范丽娘一愣,赌约?
赵老太太笑了笑,原来也骂赵越竟胡乱与人定下终生,可昨晚上发生的事,当真是戳中了赵老太太的心。
赵家家道中落,赵越这人虽说聪明,却不善交际,赵老太太想要为他娶一厉害媳妇,好震慑那些企图蚕食赵家之人。
这贺家二小姐,如此能耐,又得赵越喜欢,早些定下来为好。
没成想,这刘家夫人也看上了。
“是这样的,上次赵越上京之前与贺大人有一赌,说是只要能中进士,贺大人就愿意订下赵贺两家的亲事。”
什么?
范丽娘当即就站了起来。
贺天怎么从来没提过?
“这不可能吧,贺天看着哪儿会答应这样荒唐的事?”
赵老太太笑着摇头,“我那孙子实诚人,相信你们都见过,他是不会撒谎的。”
刘夫人与范丽娘对视了眼,想着赵越那孩子,果断地去找贺天了。
贺天正在后头指挥新建坞堡,听到下人说是范丽娘急着找,回去就被三堂会审了。
“这倒地是怎么回事?”
贺天这才想起那日之事,拍了拍脑袋,道:“我以为那孩子不过是说说笑而已,我哪儿知道……”
赵老太太听着他这话,唇角的皱纹都笑着愈发深刻。
范丽娘恨不得立刻就把贺天带回房,好好教育一番。
刘夫人却打岔,道:“这事怕贺家上下都不知道吧,颖儿可不是一般姑娘,心思也深,我看贺天做不了这个主。”
贺天点了点头,几乎立刻就道:“快去把二小姐请来。”
贺心儿自听到刘夫人为刘丰华提亲,便偷偷去找贺颖儿。
贺颖儿一听到消息,当即就要跑。
“跑什么啊,这可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这些人都疯了吗?我八岁,我八岁啊。急什么。”
贺颖儿被贺心儿一路拖着给带回了花厅,贺心儿才不理会你几岁,贺家两闺女都早慧,有些想法早早就了然于心,在贺心儿眼里,贺颖儿的想法有时候比她还要成熟一些。
贺天看着一脸不快却强颜欢笑的贺颖儿,觉得好笑,想下,这提亲也为免太早了些。
“颖儿见过刘夫人,见过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将原话一说,贺颖儿忙道:“这事颖儿还小……”
“你是还小,但你爹爹说话得算话不是,而且我那孙子也不差,为人纯真质朴,又熟读诗书,如今金榜题名,不就等你同意?”
贺颖儿咬了咬牙,转过头去,恼恨地看了眼贺天。
贺天也着实有些委屈,他还真是犯了大错了。
赵老太太继续道:“赵越今日本应该跟我一道来的,可因为前些日子要来这之时被乱民刺伤,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好在人没什么大事。只惦记着颖儿小姐这事一直催着我来呢。我想贺大人现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自是有所担当。”
贺颖儿脸色一青。
还不等她拒绝,就听到彩月道:“小姐不好了,外头有一大片流民在坞堡外打了起来。”
贺颖儿皱了下眉头,对刘夫人与赵老太太道了声谦就出门了。
大白站在贺颖儿的肩膀上,朝坞堡下方一看,就叽叽喳喳了起来。
好凶残!
这里头之人突然好想没了章法,你打我我打你,都疯了一样。
贺颖儿咬了咬牙,对姜火道:“可发现云水的踪影?”
姜火道:“在那呢。”
贺颖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着云水朝她得意一笑,贺颖儿握紧拳头,对大白指了指某个方向,大白应声而去,她回头再看云水之时,目光落在云水身旁那一个少年身上。
霎时,一道闪电从脑海中穿过,噼里啪啦,仿佛轮回再现。
------题外话------
今天相对多更了点。
还是到了这个点,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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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定亲?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径直地朝云水身旁的少年看去。
此时的林云峰比前世初见的时候略小了点,十四岁的少年眉眼清秀,一如当初贺颖儿见到的那般通身上下散发出温柔儒雅的味道。
只不过此时的他衣着狼狈,头发略有些凌乱,看着也十分瘦弱,像是饿了有一段时间。
与身着军装之时相比,乃是天壤之别。
贺颖儿有些恍然,她突然想着,自己到底迷恋的是那身军装,还是军装下的那个人?
贺颖儿将坞堡内的一面旗帜朝下方南面的麒麟石像那一插,回头看向云水,云水猛的吐出了一口血来,形神震惊,目光讶异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扬唇站在高墙之上,她坐等云水出招已经很久了。
耐心,她有的事。
她布置了这个陷阱,就等着云水列下阵,她再反噬,让他自食恶果,好出了这一口恶气。
云水的目光成功吸引了林云峰的注意,他抬眼看去,见着坞堡的门大开,女孩一身梨花碎纹裙,长发梳着两条简单的发辫,饶过额前,一只双叠烟色流苏斜入发髻,跟着后头如瀑的墨发,一同垂坠而下。
他盯着女孩皎洁的脸颊,那凤眸半挑,小巧的鼻子下方,殷红的唇丰润微勾,透着三分的凛冽,七分的不逊。
那一瞬,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仿佛,这个女孩曾经在他的脑海出现过。
有些模糊,却偏偏似曾相识。
云水震惊地看着他自己设定的阵法,没想到阵法反噬,这是血咒!
血咒,乃是用施法者的血为引导,因为血腥更能启动阵法,让人迷失自我,他这阵法霸道,却没想到贺颖儿竟用血咒让他破功!
好一个凌厉的姑娘。
云水还没来得及多想,腹背突然遭受攻击,他回头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
数十只乌黑的老鼠朝他而来,两只在他的身上,其他更是如潮水一般黑溜溜地朝他涌来,他猛的朝前跑去,一边紧拽着林云峰的手,骂道:“看什么,还不快跑。”
可还不等他二人离去,那些撕打起来的流民突然停下手来,都回头看着他。
云水这才惊地抬头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笑了笑,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哪儿能这么容易让你跑?
阵法反噬施阵之人还要被入阵之人攻击,这是必然。
云水拿出砍刀来,将身边的老鼠一个个挥开,见流民们过来,他见人就要砍。
一只利箭飞来,铿锵一声,云水只觉得手臂一麻,砍刀一下没握住,当即就掉了下去。
林云峰诧异看去,见着女孩站在缓缓关闭的坞堡门内,侧身而站,手上的长弓往背上一收,目光微冷,却没有看向他。
他潜意识里察觉到了不对,该不是这样的。
那个女孩对待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他骤然觉得荒唐,这个女孩他从未见过,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不等他多想,一个大拳迎面而至,他险险躲开,肚子却遭受了重重一拳。
云水当即被流民当头痛打,痛叫声接踵而至。
他拼命护住脑袋,身子不断往后,奈何背后被老鼠一缠,他一个没站稳,倒了下去。几个流民一拥而上,他被踩了几脚,疼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林云峰冲了进来,将云水拉起来,对着那还未全然关上的坞堡之门冲了进去。
贺颖儿冷眼看着,让人快速将门关上。
林云峰叫了声,“姑娘,请莫要见死不救。”
贺颖儿没有理会,“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云水见门立刻就要关上,他猛的将林云峰往里一推。
林云峰几乎是飞撞了进来,门咔嚓关上,云水转身就设了阵法,那些流民蓦地好似身在迷雾之中,又再次迷迷糊糊了起来。
云水见状,拔腿就跑,奈何身子不济,跑几步就跌倒了下。
他深知贺颖儿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头如崩如要丧之犬!
果然,身后那些流民又朝他跑来,云水恨不得生有四条腿,再次狂奔了起来。
贺颖儿倒是不在乎云水还能不能活,他此番被人踩踏,又被阵法反噬,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施展厉害的阵法,沦为平庸之辈,又身受重伤,她只是疑惑,林云峰与云水是什么关系。
不过,眼下,她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来人,送客。”贺颖儿说着就见大白飞了过来,她伸手接过,大白就站在贺颖儿的肩头,准备高高兴兴地回去,商讨商讨那赵越挖墙脚之事。
林云峰道:“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没看到他受了重伤了吗?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贺颖儿回头,看着此时身着灰色布衣,除了一张还算清俊的脸,贺颖儿还真不愿意在他身上找寻什么可看之处。
她忽然想到了那目空一切的凤惊銮所说的话。
她喜欢导盲犬?
贺颖儿闭了闭眼,神色恢复清明。
与前世断头台前的撕心裂肺不同,再见林云峰,她似乎还有恨,但心底却隐隐有着一股暖流,那是被一股暖阳替代,蒙蔽了她仇恨的双眸,她知道那个给了她暖流的人的名字,却不愿宣之于口。
只是林云峰这人,此生此世,休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否则,她定要取他性命,让他身败名裂!
“没长耳朵吗?我说送客。”
贺颖儿的话让守城的侍卫忙朝林云峰走去,林云峰一愣,道:“你到底是谁?”
“无可奉告。”贺颖儿转过身躯,却听得林云峰大声吼道:“我叫林云峰,林云峰,你……”
大白猛地转过身来,叽叽喳喳同贺颖儿说话。
好啊,奸夫来了,这可是正牌奸夫,比里头的赵越等人靠谱多了。
贺颖儿捏了捏大白的耳朵,惹得大白极为不快,大白这才认真观察起了林云峰。
恩,长得还不错,身材颀长,气质也不俗,看着像是有教养之人。
够努力,都要被贺颖儿推出门外了,还这样介绍自己。
烈女怕缠郎啊。
大白分析过一遍之后,心里有些忧心忡忡。
这就是贺颖儿夜里入睡不时念着名字的人,大白也不止一次想象过这人到底什么样,贺颖儿如果见到那人会是如何,可没想到贺颖儿全然漠视,偏这林云峰魔怔了似的。
大白忧心之余全然忘了自己的主子,才是名副其实的缠郎。
林云峰越是靠近贺颖儿,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明显,仿佛这是他十分熟悉之人,那种熟悉,偷心勾肺,缠绵哀伤,让他此刻心胸紧揪,似乎患了一场大病。
贺颖儿笑了出来,眼角隐隐有泪。
林云峰用力甩开两个侍卫,来到了贺颖儿身边。
“你可认识我?”林云峰睁大双眼,盯着贺颖儿。
贺颖儿摇头,“见鬼吧。”
林云峰看着贺颖儿,诧异地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他紧紧皱着眉头,神情疑惑又痛楚。
为什么?
他几乎是怔怔地看着贺颖儿的眼角,脸色微微苍白。
这样的熟悉,呼之欲出。
这样的微疼,让他根本不愿意离开这儿。
他想搞明白,却仿佛陷入深渊,又缠绕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两个侍卫立马冲了上来,拉着林云峰朝外押送,林云峰奋力扭动,又上来了一人,三人将他扭送了出去,坞堡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贺颖儿缓缓回头,神情怔忪。
她以为事事都会顺着前世的轨道前行,万没想到今世竟然见到了本不应该见面的林云峰。
何必见面?
她嗤笑了声,对那门上砰砰直响的敲门声恍若未闻。
大白盯着贺颖儿的脸色,心中警钟直响。
林云峰的双手都敲麻了,坞堡之门未为他开半个缝隙。
他怔忪地坐了下来,力气用尽的他只能靠着门沉沉睡去。
盛夏的烈日炙烤大地,他已经有三日没有进食了,如今被烈日曝晒,唇干舌燥,即将脱水,他只恍恍惚惚醒了睡睡了醒。
贺颖儿回到花厅,见着赵老太太笑得尖牙不见眼,而贺天担心地道:“刚姜火来报,云水已经受了重创,你好好歇息去吧。”
贺天是想借此机会让贺颖儿逃避赵家的咄咄逼人,这样的事还是他这个当爹的来扛。
贺颖儿没回,只与赵老太太道:“既然赵越受了伤,那我就随你去看一看他。”
赵老太太个高兴了起来,就算暂时不答应提亲也没事,孩子不是还小吗,贺颖儿能提出去看赵越,看来两孩子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刘夫人脸色微沉,转念就笑了起来。
“我家丰华与赵越感情也好,那便一道去吧,回了县我就让丰华一起吧。”
几人商量一下就准备驱车出门,哪儿知道门一打开,一人就躺在了正门中间。
侍卫们道:“主子,方才那叫做林云峰之人躺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脱水了。”
坐在马车内的贺颖儿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直接轧过去?贺颖儿自认没有这样丧心病狂。
她让人将林云峰拖到门外,刘夫人见状,拉开帘子看去,见着一个清秀少年,诧异道:“看着不像是坏孩子,怎么不救呢?”
贺颖儿笑了笑,道:“有些人秉性是不坏,可是容易被人引诱,这样的人立场不坚定,反而是祸害。”
赵老太太愣了下,心底对贺颖儿越发满意。
他家赵越立场多么坚定啊,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皇上都想给他指婚,他一言拒绝了。
说什么家中有生死之交,还等着他上门提亲云云。
贺颖儿对此是闻所未闻,要知道赵越如此,肯定给赵越狠狠一巴掌。
想什么呢,皇上赐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扫皇上的面子?
刘夫人却心有不忍,她道:“那便舍了他一口水喝吧。”
她命了人给了林云峰一碗水,便走了。
贺颖儿沉默着回头,见着坞堡前头那沉沉随着的人影,她咬了咬牙,如此,便一了百了了。
哪儿知道,这才道县城没一会儿,就见着府衙替朝廷征兵。
刘夫人见状,道:“颖儿,贺家坞堡里头那么多流民,可要献些出去征兵?”
贺颖儿抿唇一笑,“朝廷征兵是为了平乱,咱们坞堡出了力,为何还要派人出去当兵。更何况,兵士多了也需要粮饷,朝廷与州府压力日大,还不是摊到百姓头上,既能达到相通的效果,何必劳民伤财?”
刘夫人拉过贺颖儿,喜爱地又是摸头,又是拉手。
“这事你这样想是没错,但一定要与州府通气,这事必须要上报朝廷,否则被有心人利用,怕要祸害你爹。”
贺颖儿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见到刘丰华策马靠近。
刘丰华笑着道:“今日颖儿妹妹倒是给足了面子,昨日你那壮举,吓得我这脑袋都没敢转,生怕一不小心落你手上了。”
“丰华哥哥倒是无须担心,你那脑袋花岗岩特制的,哪儿是我这钝器能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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