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都忽略了男子心底最最渴求的东西,那便是女子的善良。
谁愿意在睡梦之中还要警惕妻子的蛇蝎心肠,谁都想能在良善若水的环境中有个好眠。
女子不善,如同毒蛇在侧,谁敢娶?
贺颖儿的心思一定,不等唐氏发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那跪倒的老妈子踹了一脚。
唐氏几人一怔,见是贺颖儿这小姑娘,更是怒不可遏。
“大胆!竟敢在阮府生事,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捆起来。”
范丽娘冷笑,“太太说笑了,我们可不敢在贵府生事,只要您别给我们生事我就谢天谢地。我好好地在贵府刺绣,你们的好奴仆进来就说我勾引你家老爷,满嘴放屁,恶心地我隔夜饭都要出来了。我是有女儿的人,又不是死了丈夫,至于看上这么一个惧内的爷们?”
贺颖儿愣住了,随即狂喜!
娘这话一针见血。
一句话就打了唐氏和阮正隆两个人的脸。
有人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是啊,唐氏这样善妒,阮正隆可不就是惧内吗,这才惹得阮府后院就一个子嗣。
有人不禁高看了范丽娘一眼,悄悄打听起了范丽娘的身份,得知是个秀才娘子,都心生佩服。
虽说是村妇出生,说话却是拿捏住分寸,这看唐氏那被气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却不禁为这对身份卑微的母女担心。
唐氏怒极。
她甩出一张帕子,冷声道:“你还有脸狡辩,看看你这狐媚子的帕子,都塞到我相公的贴身衣物之中!”
范丽娘只扫看了那帕子一眼,神情当即一沉。
她的愠怒在唐氏眼里,那是被抓到把柄的恼羞成怒。
阮文慧得意地扯了下唇角,却不想对面小女娃的话彻底让她一噎。
“娘,那蓝灵姐姐借你这帕子用,怎么不还给你还随便送人?”
贺颖儿的话一出,范丽娘很有默契地接了道:“我当初说不借,她说拿去看看,也不过是个低等品,我也就不介意。没想到那个不长脸的自己勾引阮老爷,还栽赃到我身上!”
蓝灵躲在人群之后,已然是身子发颤,脸色煞白。
“奴婢没有!”蓝灵被唐氏一看,腰板都软了。
阮文慧神色大变,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头沈婆子已经带了贺家的人赶来,迎面第一人便是焦急不已的贺天。
。。。
………………………………
027 是他!
看到贺天之时,贺颖儿神情清冷,悠悠地朝阮文慧看去。
阮文慧本是有些难安,但看到贺天之时,心底的骄傲和不屈让她愈发坚定。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细致地全面地看到贺天。
与泰金大多数男子的眉清目秀不同,贺天长得高眉深目,没有人们倾心的白皙美男的形象,却因为长期劳作,肤色如蜜,身形高大。然而,这样的男子却熟读诗书,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儒将的气质。
单是这样一看,便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阮文慧只觉得耳根发红,若说她之前对贺天的执着是形势所逼,是不服与傲气,那么这一刻,是强烈的占有欲!
贺颖儿冷笑,转头却热泪盈眶。
她睁着大大的双眼,剪影若水的眸子里引出委屈的泪水。
一张稚嫩的小脸因为愤恨而憋得通红。
她抬头望着前来的贺天,贺天只觉得心底一痛,忙抱起贺颖儿。
“怎么了?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贺天想到此,脸色都阴沉了起来。
这样的贺天通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和疏离。
“爹,他们诬陷娘勾引阮老爷,还好多婆婆要押娘,颖儿这里痛。”贺颖儿将袖子拉开,露出被自己狠狠掐了一把的青嫩胳膊。
若说贺天之前对阮府只是冷漠,现在,便是极端地厌恶和恼怒!
阮文慧还没道出范丽娘如何浪荡,就被贺颖儿倒打一耙,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一手拉过范丽娘的手,抬头对上唐氏投来的探寻的目光,道:“我娘子和女儿并非府上的奴仆,太太没有权利如此虐待他们。”
唐氏的打量被打断,还被这一个穷酸秀才说虐待良民,这样的罪责她可担待不起。
她轻蔑地看了贺天一眼,“你管不住你家婆娘,被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还有脸对我们阮家多加指责?”
他却并不相信,“无凭无据!”
唐氏指了人将那手帕给贺天递去。“你娘子说这帕子是被丫头蓝灵借了去,但这样也不过是他们母女的空口白话罢了,没人证明这东西是蓝灵拿走了。”
贺天看到了那上面的刺绣,想起了前几天夜里丽娘躲着自己,娇羞不已地绣着这帕子,他虽只看了一眼,却记住了上头的花样。
范丽娘被人如此愚弄,想到这东西是送给相公的,被人随手给了别的男人,气得眼眶通红。
“这本是送给你的东西,被人如此践踏,是脏了,我重新绣一个给你。”
范丽娘说着眼中泛开泪来。
她与他从未分开超过三天,此次贺天去省城乡试,其实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可她却是心中难舍。
这样的痴心被人作践,她委屈之时,又怕贺天误会她。
贺天定定地看着她,将这帕子收好,放入衣襟那贴着心脏的地方。
这样一个动作,却惹得不少妇人怔忪。
她们眼看着贺天拉住范丽娘的手,眼神温柔百般信任,只那一瞬,有人心中发酸,有人却是觉得喉头哽咽。
在高门大户,期盼丈夫日日温柔缱绻,可妻妾挑拨,她们能维护的不过是自己的尊严,恩爱?还敢奢求吗?
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这一幕却刺激地阮文慧双目赤红,她不觉朝前迈出了一步。
周氏却皱紧了眉头,身侧的贺成大也闷不吭声。
此刻,何花却道出了周氏最想说的话。
“你们阮家没有捉奸在床,这样的话就无须多言了。”
何花即便再看范丽娘不顺眼,但事关贺家的名声,这可是关系着儿子女儿的前途,自然要小心应对。
唐氏嗤笑,“范氏都承认了这刺绣是出自她手,就算你们现在把她给领回去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没人会信她的清白,你们贺家也臭了!”
阮文慧听到这话,紧蹙的眉头缓缓纾解。
贺成大看了眼贺天,脸色阴郁。
周氏欲言又止。
刘夫人也盯着这一家,这样的情况,若是大户人家,必定要舍弃这大娘子,以求一家人能独善其身。
翁桃走到周氏身边,道:“娘,我不想拿儿子女儿的未来做赌注,贺天,你还是……”
范丽娘浑身一颤,右手却被闺女小巧的手紧紧拽着。
“我有证据证明,我娘是无辜的。”贺颖儿静如秋水的眸子看了过去,这样青嫩的嗓音却清冷如冰,一凿一个印子。
唐氏冷笑,“你有证据?胡言乱语!”
这样的事,几乎是板上定钉了。
她看了眼贺颖儿眼中的坚定,轻蔑一笑。
贺颖儿却回她一个冷厉的眸光,惹得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唐氏也一惊。
“如果我能证明,你作为阮家的太太有没有胆量将你们阮家的搅屎棍给我扒出来?”
很显然,贺颖儿这话的意思是有人诬蔑她娘,而这幕后之人就是阮家人。
唐氏一愣,随即就要否定这小姑娘的话。她堂堂一个阮家主母,凭什么要被一个村妇生的女娃言语绑架?
不想,她的话还未出口,却听得一声极为清冷傲然的声音,突兀而来。
“阮大人,我想就在这吧,这里的戏,好看。”
唐氏被打断,气恼地看去,却是面色古怪。
只见阮正隆正点头哈腰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侧,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她恍以为见到的是皇帝!
可,那少年身着大红里子明黄云纹缎面五彩凤凰牡丹刺绣出的锦袍,通身华贵,仿佛日月入怀,炳炳麟麟,很是显贵!
他侧身冷眼而站,和田白玉的簪子下墨黑发丝迎风而动,少年白皙俊冷的脸上,剑眉入鬓,星眸熠熠,凤眸半挑,倾泻不可一世的高贵和冷傲,悬胆的鼻梁下,那殷红的唇微抿,与他那漆黑的眸子散发致命的吸引力。不少妇人忙命人拉屏风,将未出阁的少女都挡在了屏风之后,可现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却掩藏不了,少年霸道冷傲的迷人气息。
贺颖儿转头,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脑门一瞬间犹如火烧。
那被扯破了领口的衣裳,她回去之后被娘问了几句,随便扯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一想到马车内的情景,她不觉气恼,又观察起他,发觉他并无病态。
她的观察本是细微不易察觉,可他看到少年侧头看她,心底咯噔一跳,忙撇开头去。
少年的唇几不可闻地勾了起来。
唐氏却是怔怔地看着少年身上的明黄之色陷入了沉思,明黄!
这个颜色非帝王皇子不能穿,可在泰金,皇帝子嗣甚少,唯一的儿子太子却不过是八岁左右大小,此人为何敢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嚣张?
正惊疑之间,听得阮正隆道:“二爷,这不过是内宅妇人的一些见不得体面的东西……”
阮正隆的话被这称为二爷的少年轻轻一瞥而噎死在喉咙口,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能给唐氏一个谨慎的目光,叫她不要再自以为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多年夫妻,唐氏心底惊诧之时,转瞬就对贺颖儿道:“若你真有证据,我便依你!”
贺颖儿从范丽娘怀中取出绣帕,这个动作轻缓,只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身后一道灼灼的目光,将她牢牢锁住。
。。。
………………………………
028 双面绣
那是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
唐氏见状,以为拿出的是什么特别的证据。
贺颖儿嫣然一笑,将那帕子随手一扬,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跃然而上的觅爱追欢,使人意惹情牵,心中神往。
有奴仆忙过来接过这帕子,将这帕子送到唐氏手上。
几个与唐氏交好的贵妇人都看过去。
只一眼,不觉都爱不释手。
好俊的绣工!
有人忍不住惊叹了起来,更是目露惊喜地看向范丽娘,有些自诩绣工卓越之人,都拉了女儿来看,技痒之人难免高问了起来。
“大娘子,这是你绣的?”
范丽娘看了贺颖儿一眼,贺颖儿点了点头,她才道:“是我绣的。”
唐氏也惊住了,当今泰金,还没有谁能绣出这样美轮美奂的绣品。
她不意将这帕子翻过来,顿时双手微颤,她猛地抬头,对上范丽娘的眸子,可范丽娘却只是淡淡地将目光移开。
贺颖儿勾唇轻笑,她唇角的浅浅梨涡漾开了自信的蜜。
她根本无需说什么!
已经没人信范丽娘这样的女子会去勾引阮正隆。
其他人贪看一眼,都张口结舌了起来。
好半晌,他们才讷讷道:“这是……双面绣?”
此言一出,一座皆惊!
私下之中,窃窃私语,就连刘夫人都满眼匪夷所思。
刘佩兮朝那绣品上看了一眼,便心有所往。
阮文慧就近看去,脸色一变,看着范丽娘如临大敌!
是的,有这一手技艺在手,贺家就能摆脱贫困,贺天可以无所顾忌,阮家再出手,怕贺天也看不上的。
而更让阮文慧心惊的是,那小女娃说的话。
“我娘要真看上与我们云壤之别的阮老爷,为何不将这双面绣送上,但凡我们送上这帕子,今日,我娘就可以摆脱我爹,抬成贵妾。而将那不过是凡品的帕子送出?傻吗?”
话一落,有人白日见鬼一样看着贺颖儿。
就算是方才那个并蒂莲的帕子,也是技艺精湛,却被这一个女娃称之凡品。
嚣张,太嚣张!
阮文慧只觉得喉头如鲠在喉,刺地她闷闷生痛。
刘夫人双眼晶亮。
名门世家各家都有自己的产业,这泰金朝最受推崇的是林太傅家的刺绣,产业遍布泰金,一年零散的收入都能让寻常人家一辈子吃穿无忧了。
偏这样的刺绣工艺,不外传。
刘夫人自是藏了私心,不说她,这里在场之人都想将这对母女收入自家绣房之中。
但,要让这对母女心甘情愿而来,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
刘夫人笑着朝唐氏道:“既大娘子是被诬蔑冤枉,那小姑娘所言便是真的。我看你这丫鬟好像是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据说是要送给阮少爷做填房,该不会爬床才对。”
蓝灵惊慌失措,她下意识地看了阮文慧一眼,阮文慧却是撇开头去,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求救。
阮文慧几乎咬破了唇,她猛地对蓝灵道:“贱婢,没羞没臊的东西,好大的胆子!是不是你爬我大哥的床,不意将这帕子落在那?”
阮正隆被阮文慧这话气地脸色发青。
他是脸面尽失了,那些同僚怕都将他看做是那盯着儿子房里的禽兽!
蓝灵领悟,忙道:“是,我并不敢诬陷大娘子。太太,太太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贺颖儿看着这场戏,眸光一闪,对上阮文慧此刻气定神闲的脸,她轻轻一笑。
正欲说话,却听得一声轻佻的质疑。
“蓝灵,昨晚你是和本少爷在一起的,竟敢撒谎抹黑我爹爹?”
所有人惊疑不定地转过头去,见到一身锦袍斑斓多彩的犹如花蝴蝶一样的阮家少爷倚靠在树下,桃花眼迷人精魄。
阮少博徐徐走来,先是对阮正隆行礼。
阮正隆见儿子为自己说话,高兴之余,却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唐氏。
唐氏的脸色果然暗沉地可以拧出水来,这个贱种,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阮文慧眯起眼,见是阮少博这歌姬肚子里爬出的侄子,眼中不觉流出厌恶。
有了证人,蓝灵的话便不可信了。
“娘,蓝灵姐姐说是府上姑奶奶的丫鬟,奇怪,我听别的绣娘阿姨说这府上的唯一的姑奶奶不是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府中呢?”
贺颖儿适时的提醒,让蓝灵浑身一震,她蓦地跪在了阮文慧面前。
“没有,这事和姑奶奶没有关系,都是我,是我看不惯范丽娘,是我……”
有人提及阮文慧,窃窃私语之时,却将阮文慧的背景一一传入贺天夫妇耳里。
“原来如此。这姑奶奶死了丈夫,怕是看上了这秀才了。”
闲言碎语入了贺天的耳朵,贺天这才看向蓝灵身后的少妇。
只一眼,他便目露鄙夷。
阮文慧被贺天这么一看,顿觉心肺作痛,一时间竟神情恍惚了起来。
蓝灵听着那对阮文慧轰轰作响的厌恶之声,心底一片凄凉。
想到了小姐的救济之恩,想到了弟弟的前途,她眼一闭,狠狠地朝一旁的石桌子上撞去。
血色迸发,喷洒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在场的人忙闭上了眼。
阮文慧闭了闭眼,心底却舒了一口气。她眉眼一转,立刻抱着蓝灵,道:“你这是做什么?”
蓝灵却哭着用尽最后一口气,道:“是我鬼迷心窍,和小姐……无关。”
贺颖儿此时才凛然,她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偏偏漏算了人心!
阮文慧的贴身丫鬟蓝灵血染当场,身死被唐氏丢弃在乱葬岗上。
而在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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