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如过电一般,魂已丢了!
有些女人,对男人便是一味药。在汉使团内,小**陈祖成的招牌便是“好淫”,他孤身一人,皇帝的赏赐他基本都花在西域各地胡姬的肚皮上了,可谓腐到心坎烂到骨头早就没救了。但此时此刻,面对这姊妹二人,面对两个少女纯净的目光,他心中一丝杂念都没有,纯洁得很,好想好好保护她们。
村庄很小,村子周围少许田地上,麦子早已经收割完毕,打谷场四周都是麦秸垛儿。草场有限,村庄里没有牛马,只有几群羊在胡杨或荆柳间的草地上静静地啃食着青草。四五个年少的顽童们已经早早起来,在一个一个草垛间玩着游戏。两只猎犬懒散地躺在草垛边,吐着红红的舌头,漠然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而三只委琐的土狗却躲到远处,战战兢兢地望着驼队。
沙漠中有水便有绿洲,这里不是商队过往的商道,仅仅因低洼处有三个四季有水相隔不远的大水塘,便形成了这个小绿洲。但这里很少有外人来,绿洲牧民好客,见有人来求食、投宿,一个拄着胡杨木杖的塞人老翁带着几个成年塞人男子,主动迎上前来躬身施礼。
陈祖成下马抱拳躬身道,“难为太公了,吾驼队欲借贵庄歇息一晚,明日天明好赶路,不知可否?”
老者看一眼威武逼人的陈祖成,又看了一眼骆驼上的两个女子,最后又看一眼马后面拖着的四个灰头土脸的“沙匪”,便再次躬身抱拳道,“大人定是商尉纪大人麾下人马,不打扰不打扰,快请凉棚下坐,驼、马由族人照料!”
陈祖成将羞涩畏缩的姊姊从骆驼上抱下,杨轩也将精灵古怪的妹妹从驼上抱下。这有点奇妙,这一路上年小的妹妹叽叽喳喳个没完,与杨轩十分谈得来。陈祖成在前面开道,与姊姊靠得最近,两人却未说上一句话。等到了绿洲,很自然的四个人分成两拨。
带着两女随老人至村庄正中的大草屋门前凉棚下的芦苇席上坐下,一个年轻的妇人出来,给三人一人倒了一黑泥碗凉水。两个驼倌则监督着村民们将驼马上的箱子一一卸下抬进草房内放好,族中几个男人便负责收拾驼、马,喂食草料。而四个俘虏都快累瘫了,一屁股坐在草堆边头一歪便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老翁说他性洪,是勒丘人氏,是这个小部族的酋长。早年龟兹人攻疏勒国时,为躲避兵祸,他们部族几家人一起躲进这茫茫沙漠中。现在汉大使来了,实行《垦荒令》,疏勒国太平了,他们已经入了疏勒国籍,偷偷耕种的这几百亩田地多数是自己的了,就更舍不得离开这个小绿洲了。
女孩爱干净,几个男人坐在席上说话的当儿,二女在清冷的沙漠晨风中,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水塘边将小手和脸蛋洗得干干净净。
说着话,老翁又指着草堆边的四个歹徒道,“汉大使帮疏勒国打败龟兹国,现在天下安宁了,为何还有这么多沙匪?前几日,商尉纪大人带着几人,也抓了两个人,送勒丘城去了,还在吾茅屋内住了一天,也是晚上赶的路……”
这怎么可能,商尉纪蒿手伤未好,再说她是大人物,怎么可能自己深入沙漠抓沙匪,陈祖成、杨轩只当老翁吹牛,付之一笑并未驳斥。
此时,两个年轻妇人拎出两个沙陶罐儿,朝食好了,便开始朝食。原来,这里每户人家房屋正中便是一个火塘,塘中火一年四季不灭。妇人将栗米放入罐中,再放入水盖上盖子埋入火烬中,闷了不一会儿栗粥便熬好了。
稠稠的栗米粥,绵软喷香的胡饼,盐腌小青瓜,十分可口。二女安静地进食,看神态定是出自牧主之家,没吃过多少苦,这一路显然又惊又累,朝食毕便抬不起头了。
妇人便请二女到屋中歇息,她们进入室内,只见草房依着两棵高大的刺槐树建成,以荆柳和芦苇编织成墙,靠墙边地上铺着三张草席,她们往草席上一身躺拖过破旧的毡被盖着腰臀便大睡开了。
“请问壮士,那几个歹人是否允其进食……”乡下人善良,室外凉棚下,老翁以为草堆边四个俘虏是官家抓的盗贼,两名驼倌食完便自己在树荫下大睡开了,根本不管沙匪还饿着肚皮。牢饭总是要让人家吃的,老翁见状便主动问道。
陈祖成点点头道,“当然,当然,罐中剩下粥一人半碗,饿不死即可。”妇人遵令将罐中剩下的粥让每个沙匪喝了小半碗。
此时村中各家都朝食过了,男女老少十几口都涌到老翁茅屋前看着场院前草垛下这一串四个歹人,还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观赏、唾弃、奚落,弄得四匪垂头丧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太阳升了起来,气温渐渐升高,夜间和晨时的寒气顿时不见踪影。小绿洲比比周围的沙漠要低一些,不一会便暖和起来。
杨轩年少觉多,便走到草堆旁的树荫下蜷曲着睡着了。陈祖成便和老翁、老妪和几个村人坐在门前的树下荫凉处侃大山,一个妇人一手提着一篮子已经在水塘内洗干净的甜瓜送过来,另一只手还揪着一个泥乎乎的七八岁男童耳朵,一边走一边呵斥着这个顽童。
甜瓜汁多肉嫩,但男童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灰色、黄色相间的方形物件更吸引了陈祖成的注意力。妇人不管顽童撅着嘴一万个不愿意,将这个物件还给陈祖成道,“商尉大人走了后,这块白铜板遗落在水池边被吾儿捡到。现还给大人……”
陈祖成大惊失色,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物件,它是由白银打造的、没有文字的符信秘物,它背面刻着虎星图案。它正面是一幅银纹镏金图案,一只猛虎在下,野猪在上,野猪挺着獠牙在挣扎、撕咬、咆哮,老虎的双前爪抱着野猪脖子,正精确地牢牢咬着野猪的脖颈,虎豕搏斗的激烈场面维妙维肖、栩栩如生。
在西域打拚两年多,身为汉使团成员,他对这种符信太熟悉了。符信背面的虎星又叫昂星,它居黄道十二宫的金牛宫,为正北之星,是象征匈奴人勇武的标志性符号。这块虎豕搏斗纹金饰牌是焉渑夫人亲自设计的符信,是北匈奴西域都尉府斥侯们的信物。
“商尉那天是去勒丘城去了么?”陈祖成很随意地问。
酋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是的大人,带勒丘城去了!”说着又感慨道,“汉使夫人文武双全,沙海众匪多被剿杀,吾村夜晚不闻犬吠矣……”
陈祖成听明白了,原来“商尉纪蒿”带着一彪人马押着两个“俘虏”,在这个小村子住了一个白天,夜晚天黑后便启程北上,向勒丘城方向去了。
可田军侯率领王艾等众将为何未伏击到呢?
陈祖成收起符信,心里懊恼不已。焉渑夫人不会去什么勒丘城,而是夜晚从沙漠上绕过无屠置,早已经顺利地返回龟兹国去了。他感到馁丧,西域地广人稀,焉渑十数人可以从任何方向穿越沙漠、戈壁、荒原,来去自由,让你防不胜防!
饷食时,便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这里太低,风儿吹不到,午间闷热,坐在凉棚下一会便汗如雨下。酋长下令宰了一只羊,炖进釜中后,几个男人又在沙地上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在里面点燃柴火燃烧一阵,待明火熄灭成了一坑火烬后,妇人们便将和好的面捏成大圆饼贴到洞壁,然后盖上浇了水的芦苇厚席。
待芦苇干了时便再揭开,从坑内铲出一个个黄灿灿、香喷喷的小麦绵饼,喷香诱人,松软可口。此时炖羊肉也好了,酋长又拿出蒲桃酒,盛情招待他们。
午后的沙漠小绿洲上更是感觉到如夏日一般的炎热,村人都在树荫下的席上或麦草上睡开了午觉。胡杨树上知了在嘶鸣,几个顽童在南边的池塘内吵吵嚷嚷地洗澡嬉戏,沙漠中人家有规矩,三口大水塘,只有南边的这口能洗澡。
陈祖成酒足饭饱,便怀抱着环首刀也在荫凉处大睡开了。杨轩坐在凉棚下的席上当值,看了一会在塘中打水仗的男童,忍不住打起盹来。
两个女孩本在屋中席上睡觉,一会妹妹走出屋子,瞅瞅左右无人,便先走进屋后一团荆柳旁边的茅厕内解了手,又到池塘边洗了手脸,发了一会呆。或许是她人小觉少,正想回屋,见杨轩嘴里嚼着一根麦秸怀里抱着剑坐在席上佝着脑袋摇摇欲坠,便走过去推推杨轩的肩膀小声道,“吾睡不着,汝找地快睡会罢,吾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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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劫后重逢
杨轩睁开惺忪的睡眼,不禁大喜,睡意早不翼而飞,“丫头不睡就坐下呗,吾正无聊呢,来陪阿哥说会话。”他从盆内拿起一个甜瓜递给她道,“路上阿妹将虺吾说得如此不堪,主政国王夏狩避暑之地,孬好也是州长啊?”
“谁是汝阿妹,吾有名字,吾名呈艮,大姊叫呈矜。”
妹妹闻言,一屁股坐在杨轩身旁,小嘴里愤然道,“信不信随汝,反正虺吾便是恶霸。吾家在摸岭,阿母偏被彼盯上,彼便赖吾阿翁欠州署田租,将阿翁关入牢中,再霸占吾母。阿翁为百骑长,家中徒附十数人,如何会欠租?后这畜牲又盯上吾姊与吾,阿翁便送吾二人至大姑家,可没想到……”
“摸岭?摸岭,噢,吾想起来了……”杨轩思忖着道,“上次随汉使与夫人曾在摸岭住过几天,到处都是沙枣林,户户出美人。上次未见过汝母,虺吾能不要命盯上,定然既美且艳?”
“色迷迷的,找打……”妹妹在杨轩额头弹了下,又自怨自艾地愁道,“将军只有两人,能斗得过虺吾么,彼有家兵,猛将成群,还有州兵哪。吾真不想回去,回去便脱不出彼手掌心……做女人真倒霉喔,下辈子吾定做男人,练一身功夫,杀尽天下淫贼……”
“呸,那也能叫兵?”杨轩不耻地道,“做女人如何不好?于阗国韩苑的吴太公、锦太公,西夜国的王妃昆兰,商尉府府丞蠕蠕,恶魔焉渑夫人,全都是女中豪杰,男人等闲斗不过她们!”
呈艮惊喜道,“真的啊?可惜吾废物一个……”
“当然是真的……喂,跟阿哥到盘橐城玩罢——”说着,伸手贱贱地捏一下呈艮可爱的小脸蛋,嘴里还占尽便宜,“老天,汝真嫩哪,一碰就要出水的样儿……吾看下辈子汝还是做女人罢,做吾女人……”
“贱,爪子拿开,谁要做汝女人——”呈艮打掉他的手,小脸绯红一片,心有余悸地道,“可惜盘橐城太远了,阿姊与吾平时到大姑家走亲戚,都是阿翁驾车,要走几天几夜呢。喂,阿翁厉害着呐,没人敢抢吾……”
“切——”杨轩道,“汝阿翁厉害,吾就不厉害么?有吾在,要抢也是吾抢,轮得到别人动汝!”说完,伸手将落在呈艮左肩头的一只苍蝇赶走,那贱贱的右手悬在半空,便又跃跃欲试地停在人家肩头。
“嘻嘻,吾又没说汝不厉害……”呈艮再一次打落他的魔掌,“小气样,那么多人都不是汝二人对手,汝比吾阿翁厉害,行了吧?”
两人说得投机,说了一个午后,杨轩听明白了,桢中这个鬼地方流行抢媳妇。各部族之内不通婚,“抢婚”是一种重要的婚姻形式。谁家小女长得好且被人抢了去,只要入了洞房,主家只能认帐。反正你抢吾,吾也抢你,只要不出人命,官府懒得管。当然,如果你已婚却抢女做妾、或敢抢已婚女,那都是要坐牢杀头的。
呈艮坐累了,站起来扭腰摆臀伸了了懒腰。她姊妹二人都穿着无领襦衣,下身是青黄相间百褶长纹如意月长裙,脚上是船头绣花麻履,这慵懒之态让杨轩看得痴了,嘴中哀鸣道,“哇,娇娇碧玉女,一笑倾人国。呈艮,汝个小浪蹄子真美噢,呜呜,阿哥吾没救了……吾要是虺吾也得抢汝,不,现在就得抢!”
说着,就装模作样地动起手来,捉住一双柔夷捧到鼻前委琐地嗅着。
“切,吾才不浪——”呈艮抽回手,嘴里很不屑地叱道,“嘻嘻,汝真没见识啊,吾便是一枚青瓜,吾阿母、吾姊那才真叫美艳……”
这时酋长睡醒了,村人也过来围观说话,一个妇人则送来洗好的半篮甜瓜。
呈艮年少,捧着瓜吃相十分不雅,白晰的瓜子脸变成了一个小花猫。杨轩给其一个爆栗道,“擦干净,谁家女公子象汝这样?”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都善意地笑了起来,呈艮对着杨轩扮了一个鬼脸,“吾就这样,咋的?”说着伸着脸,听凭店家老夫人用麻巾布怜爱地擦擦脸,又开吃起来。
在小绿洲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早早哺食后,虽然酋长坚拒,杨轩还是硬留下五十钱。疏勒国流通大汉五铢钱,五十钱对沙漠中的小部族不是小钱。呈矜摸摸腰间,橐囊和包袱早让人抢没了,便不好意思地说,“返家后,吾定还壮士钱!”
“谁说用还?”陈祖成看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少女,却突然闷声冒出一句,声音中分明透着不满。他未说出的话是,老子看上你了,吾的钱自然就是你的,还还个屁啊。
呈矜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正不知所措,陈祖成却又万分细心地将她抱到驼背木架上坐好。杨轩诧异地看了一眼陈祖成,一边将呈艮也抱上骆驼,心里还在骂着,这个狗日的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无缘无故冲着人家女公子乱吼什么?
告别这个沙漠小部族,接下来他们在荒原上昼行夜歇,三天后的晌午前时分便到了桢中城外的摸岭。摸岭部族住在一道小山岭上,岭上岭下绿荫遍地,沙枣丛集,上下竟然各有一道小河潺潺流过。岭上有一圈残破的夯土围墙,围墙内是一大片乱糟糟的破烂茅草屋,便是二女生活的呈家村了。
进入围墙之内,场院上十几个戴着草笠翻晒麦子的男村民怔怔地看着逶迤而来的一群人。“矜儿艮儿姊妹回来了……”虽然二女头上裹着绢巾,还是有人认了出来,便都惊喜地围了上来,两个年轻后生则飞跑着到村中报信。
来到村子中间一排较为高大的草屋前,一个美艳的妇人从屋内伸头看了一眼,便扔掉手中的水瓢飞奔了出来。劫后余生,呈艮“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杨轩赶紧将她从驼背上抱下,她嘴里高叫着“阿母”便奔了过去,扑进妇人怀中,俩人抱头痛哭。
陈祖成也赶紧将呈矜从驼背上抱下,一下子也扑进妇人怀抱。妇人抱着两个小女,呜咽泣啭地流了一大顿眼泪,又将两个闺女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再将她们紧紧地搂在怀中,似乎生怕一下子飞了。这时,村人越围越多,大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赶紧去请酋长。
眼前的一幕令二将瞬间石化,他们曾杀人如麻此刻却最难消受美人泪。母女三人生离死别又重逢,她们梨花带雨相拥悲泣,黛蛾盈盈黯然消魂,让二将心里也酸酸的,便策马驰向村外!
等妇人终于反应过来,赶紧领着两个闺女想给恩人叩头谢恩,哪还有二将踪影,只有两个驼倌在指挥部民照应驼马、卸下重载!
就这一会功夫,陈祖成、杨轩已经策马将村子里外转了一圈,此时正勒马站在摸岭丛林西北,望着远处的桢中城,心中在筹划这一仗该怎么打。他们咬了一会耳朵,也争论了几句,当然大主意还得由身为队率的陈祖成拿。
“你吾成了诱饵,桢中有八百州兵,这小破村如何能守?”
“使团前军已潜来,内有田军侯坐阵,外有旋耶扎罗将军护商队,汝愁个屌!”
这是一个二十几户的小部落,且牧且农,土围子内的草屋三三两两,散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