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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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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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个新的戎政总理或者协理出来。”

    他见李宗城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冷不丁就接上一句:“令尊连临淮侯爵位都还没有承袭,难道就开始打这总理京营戎政的主意了?我看这事儿……不太合适吧?”

    朱应桢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目光炯炯,也盯着李宗城看。

    李宗城背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连忙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二位世兄,这是哪里来的传言啊?家父,家父他对兵事一向不感兴趣……这且不说,家祖眼下无病无疾,家父甚至还放得下心出来游览山川河岳,正如元功世兄所言:爵位都没承袭呢!怎么可能想那种毫无可能的事情?靖难一系镇守京师,而开国一系镇守南京,这是我大明百余年的祖制了,谁敢违背?”

    这话还是符合情理的,所以朱应桢与张元功对视一眼之后,大体算是信了,但朱应桢却仍然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为何你父亲原本在洛阳一带游玩,按照计划下一步本该去关中,但却在月前突然转道,直接来了京师?宗城贤弟,你可否给愚兄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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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权贵子弟(下)

    按理说,大家同属勋贵子弟,年龄也相差仿佛,朱应桢与张元功如此逼问前来拜访的李宗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实际上,这里头是有原因的。

    朱应桢与张元功怀疑李宗城之父李言恭此次北上的目的还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靖难系勋贵与开国系勋贵之间一贯有点……不说矛盾很大吧,至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之间很少有什么走动,了不起就是点头之交这样子。

    即便同是徐达后人的徐家,南京魏国公一系与北京定国公一系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冷淡。

    最后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在于朱应桢和张元功瞧不起走了狗屎运得到临淮侯爵位的李庭竹——也就是李宗城的爷爷。

    这件事是这样的:李庭竹是曹国公李文忠的后裔,这按理说祖上乃是国公,但到了嘉靖朝的时候,续封爵位却只封了侯。而即便这个临淮侯,原本也根本轮不到他。嘉靖十一年初封临淮侯的是他堂兄李性,不料这位侯爷贪图享受,乐极生悲,两年后就一命呜呼,连子嗣都没有留下,爵位便落在了李庭竹的父亲李沂头上。

    李沂也是袭爵两年便过世,二十一岁的李庭竹便承袭了临淮侯爵位,三年之后才二十四岁,就挂平蛮将军印出镇湖广,三十四岁提督操江,率水师抗击过倭寇,在淮安当过漕运总督,后任南京中军都督府掌印。

    在讲究血脉嫡亲的大明朝,李庭竹由于父亲的爵位是“捡来的”,所以他这个临淮侯在很多时候不被顶尖勋贵们待见。朱应桢和张元功虽然年纪还小,但家庭出身明显就是顶尖勋贵,再加上他们一个是成国公嫡长孙,一个是英国公嫡长子,当然也就顺带的对现在的临淮侯一系看不上眼了,更别说他们家都是国公级别,李家则只是侯爵。

    也许在普通人眼里,不管国公爷还是侯爷,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其实大人物之间也分三六九等,在成国公、英国公眼里,临淮侯还真就算不上什么遮奢人物。

    说句不客气的话,应天巡按御史这种理论上的七品文官都比南京重要的勋臣临淮侯值得两家国公爷重视。

    是以,此刻在朱应桢与张元功如此咄咄逼人之下,虽然年幼但很有自知之明的李宗城还是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二位世兄,家父来京的的确确与京师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其实……”

    李宗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心说没办法,这事只能直说了——反正他们两家关心的只是京师的事,南京那边的事情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兴趣的。

    于是接着道:“其实是因为日前看到朝廷邸报,说内阁和都察院已经准备就魏国公那件事进行详查,所以才打消了去关中的计划,北上来京。”

    “嗯?”朱应桢与张元功再次对视,朱应桢问道:“魏国公?他有什么事?”

    这句话就很暴露底子了,他居然连魏国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看来还真的只是把目光盯紧京师这一块,至于外头……反正也管不着,随他们去吧。

    李宗城只好把魏国公徐鹏举家里的事情说了一说,然后强调道:“魏国公家里这档子事,其实南京各勋臣家里都是门清的,没有哪家不知道,只是魏国公一家一直都是南京勋臣之首,各家勋臣轻易不会多管闲事。”

    这下朱应桢和张元功就明白过来了,张元功接口道:“所以你父亲此来的目的,就是观察一下朝廷的动向,看看朝廷是不是真的要拿魏国公开刀,以此来决定你们临淮侯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李宗城赔着笑点头。

    “先等等。”朱应桢却摆了摆手,盯着李宗城道:“宗城贤弟,这件事我看没这么简单吧?朝廷要不要动魏国公,这件事与你们临淮侯府的关系,我琢磨着也不是很大吧?毕竟,我们就按最严重的算,这事儿被朝廷追究了,非要彻查到底,可那又如何呢?了不起也就是褫夺徐鹏举的爵位,但魏国公一系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断绝掉,朝廷必然会继续在他的儿子里头找一个出来承袭爵位——那根你们临淮侯府有关系吗?难道朝廷查证的时候还要去问一问临淮侯知不知道这件事?”

    李宗城有些意外地看了朱应桢一眼,心道:这家伙反应倒是不慢啊,可我要怎么解释呢?

    但还没等他解释,朱应桢见他沉吟不语,就已经猜到了答案,笑了一笑,道:“我想,临淮侯或者令尊大概是这样想的:魏国公家里出了这么一桩大丑事,虽然除爵不可能,但徐鹏举本人必然遭罚,他这个南京守备勋臣身兼多职,乃是南京三大巨头之一,如果被朝廷重处,怎么说也得撸掉几个职务,这些职务本来放在魏国公家里,是没有人敢多想的,可魏国公自己玩出事了,那就不同了……在你们临淮侯府看来,这些职务可都是香馍馍呀。对不对啊,宗城贤弟?”

    李宗城这下子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心说这种话你猜出来就猜出来吧,放在心里就好了,直接说出来是非要打我的脸么?

    因此他就不肯回话了。

    而那边张元功却偏偏还顺着朱应桢的思路想到了另一件事,忽然开口道:“应桢兄真是见微知著,你这么一说,我也忽然回想起来,刚才宗城贤弟你说你没得到高侍读的踏青邀请函,希望我们俩能帮个忙……我看,宗城贤弟你只怕不仅仅是为了见识一下这位太子伴读的风采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李宗城道:“魏国公家里之所以出事,听说源头在于那个姓刘的前狼山总兵,而这位总兵似乎跟高侍读有过一点交情。而现在,我听说朝廷已经有意让他重新出山……这里头未必没有高家的影子,至于是哪个‘高’,那应该不用说了。那么,宗城贤弟你一到京师就急急忙忙想要认识高侍读,我和应桢兄要是还看不出来,岂不是白生在国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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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各有所求(上)

    隆庆年间,武将的确早已经不值钱了,但这里头也不是没有极个别的例外。譬如成国公和英国公两家,甚至包括定国公等,多少还有些虎死不倒威的气势。他们相比那些大权在握的文官们而言,虽然在朝堂争锋上不是对手,可是却有一点先天优势:他们的家族与国同休,而文官则却只能保证自己在位时的风光。

    科举选官制度使得文官集团权势熏天,尤其是在一些事关整个文官集团利益的事情上,他们能自觉的团结起来,上逼天子,下迫武臣,以文官集团之利益为天下之利益;但与此同时,科举选官制度也使得文官们的权力有明显的时效性,在位之时众星捧月、一呼百应,而一旦去位,则泯然与乡民无异也,且其权力无法以单纯的血亲关系来继承。

    父辈为宰辅重臣,儿辈若又考得进金榜,这种情况还比较好说,因为父辈的人脉资源有不少都能得到利用,算是为儿辈的仕途铺平了道路;父辈为宰辅重臣,儿辈却考不到进士,那这一家基本上就算是走向没落了,如果几代都没人能再度考中,没落几率基本是百分之百。这种家庭就会很担心祖辈当大官时得罪了某些记仇的勋贵,因为自家已经只是普通人家,而人家却是与国同休的勋臣贵戚,捏死自己跟玩儿一样——毕竟你已经没有功名这个附身符了。

    所以文官们虽然极力压制武将乃至勋贵,但对于这几家顶级勋贵,还是多少给些面子的。高务实当然也不能免俗,他也不想因为太子伴读一事把京中的顶级勋贵们得罪个遍,更何况他将来的很多改革还有赖于勋贵集团的支持,或者说起码不至于团结起来拼命反对、各种拉后腿。

    高务实和许多他在小说里的看到的穿越者不同,他不主张那种一切靠权势或者实力强压着改革的做法,虽然那看起来很爽,但他觉得那有些过于想当然。

    有句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很多穿越者觉得自己是站在历史的高度来进行改革的,所以你们一切听我的就行,如果不听,那就弄死好了。但高务实却觉得,改革这种事,虽然免不得有必须“用强”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要靠利益引导和政治妥协来达成。

    还是那个原则,君子不是不能动手,但能动口解决的就坚决不动手,能用钱摆平的坚决不用刀摆平。这些勋贵虽然看似已经没什么用了,但实际上还是有的,且不说别的,光是他们的政治象征意义,那也是很大的作用啊。

    按照***的教导:政治就是把我们的人越搞越多,把敌人的人越搞越少。所以勋贵如果能团结,那高务实一定也会去团结,只有实在团结不了的那种顽固分子,才会被他加入黑名单进行分别处理。

    因此,就有了这次他邀请京中勋贵子弟春游踏青这件事。

    当然,受邀者都是上次在太子伴读事件中被皇帝召进宫陪太子玩了十来天的那些人。这也是为何朱应桢与张元功收到了邀请,而李宗城没有收到邀请的原因——李宗城是陪他父亲李言恭临时决定来京的,实际抵京才几天呢。

    听到门子汇报说朱应桢、张元功派人来问能不能带上李宗城一起,高务实就笑了起来。

    他不是朱应桢和张元功这种只关注京师这屁股大一块地方的人,所以李宗城这么眼巴巴凑上来的原因,他几乎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李宗城他们家不可能对京营有什么想法——京营的军户没有一个在他家名下,他家的军户全在南方,跑来京师做戎政总理,怎么可能?别的不说,你军户都没一个,拿什么镇住场子?

    所以他们家的根基在南方,目光也大致只能是放在南京。

    南京有什么突然的变化让他们急急忙忙来京?魏国公世子案。

    徐鹏举这次的事情,朝廷要是非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也没多大事,但既然内阁已经定了调,赵贞吉这个总宪又不想为这点小事影响他的大事,愿意配合高拱去查,那徐鹏举就只好倒霉,兜是兜不住的了。

    现在的问题只是在于朝廷对徐鹏举的处理会达到哪个程度,这件事虽然不至于让徐家把魏国公的传承给玩丢,但徐鹏举本人肯定会被惩罚,上到褫夺爵位,下到罚奉一年,其实都有可能。

    按理说内阁一般不会对国公爷这种顶级勋贵的惩处发表明确意见,通常都是让皇帝“圣心独断”,但其实皇帝仍然会私下问询内阁的意见,内阁阁老们会私底下当面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意见,只是不进行票拟而已。

    所以这么一来,高拱的态度就很重要了——众所周知,绝大多数时候高拱的态度和皇帝的态度差不多就是一回事。尤其是这里面涉及的魏国公,他属于开国系的勋贵,在成祖一系的皇帝眼里,大抵也就是留下来挂名当摆设的作用,犯错的话可没有太多面子要讲。

    永乐之后,靖难系勋贵的身份地位乃至实权,那可是一直力压开国系勋贵的。

    李言恭此来,一定是为了这件事。而他的态度,不可能是帮徐鹏举求情,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顺便看看死掉的道友会不会掉装备给他。

    那么,李言恭希望徐鹏举掉什么给他——给临淮侯府呢?

    南京守备勋臣。

    历史上,徐鹏举就是因为这档子事,把带在魏国公一系脑袋上百余年的南京守备勋臣给玩丢了,临时在临淮侯头上带了些年。这一次,李言恭必然也是看到了这个希望,所以来京争取。

    争取有很多种方式,最蠢的是去找皇帝,虽然皇帝是决定者,但直接去找他的话,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去找建议权最大的那个人。

    那必然就是高拱了。

    但李言恭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时候跑来找高拱,将来如果真是临淮侯拿到了南京守备勋臣一职,就很难解释了,对临淮侯府或者高拱都不是好事。

    那么,迂回一下,换成李宗城找高务实,这就不容易引人注目了,尤其是在高务实邀请了那么多勋贵子弟的情况下,李宗城这个临淮侯的长孙又算得上老几呢,谁会关注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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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各有所求(下)

    是临淮侯还是魏国公出任南京守备勋臣这种事情,说实话高务实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南京三大巨头,真正管事的南京兵部尚书,代表皇帝监督南京众官的,是南京镇守太监,至于南京守备勋臣,其实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挂名而已。毕竟南京治下的勋贵比起北京勋贵来说,只有更烂,绝无更好,这一点看看当初倭寇肆虐时南京及周边卫所兵的表现就知道,根本不用对他们的战斗力有半点指望。

    南京守备勋臣当然也不是只能管理那点卫所兵,实际上还对“客军”有一定的制约能力,譬如刘显当时镇守狼山,就属于南京直接分管的四川籍客军,他需要仰仗南京方面协调调度、后勤补给等,所以南京守备勋臣在名义上也是他的上级,如果克扣他的补给,他也是很难受的。更甚一步就是像徐鹏举这样,直接向南京兵部告刁状,说他不听调遣、为非作歹等,一般而言南京兵部会给南京守备勋臣这个面子——毕竟人家是上级,也是自己的同僚不是?

    但南京守备勋臣平时的“功能”也就仅止于此了,除非高务实现在突发奇想要去南方圈地,其中涉及了卫所下辖的地区,那倒是南京守备勋臣有权力协调甚至拍板的,否则他没有丝毫用得上人家的地方——既然没有利用价值,当然也就不会在意。

    不过,李宗城既然代表李言恭眼巴巴的靠上来,高务实也不会故作清高的拒之门外,摆出一副我三伯做事完全是公事公办,谁做南京守备勋臣,朝廷自会从大局考虑的模样来。

    不言利,只言义?那是脑子有毛病,绝非他高侍读的风范。

    高侍读的风范是,没有利益,创造利益也要争取。

    南京守备勋臣能创造什么利益?

    嗯,短期利益好像真的很难找,倒是长远利益可以好好规划一下。就譬如说刚才提到的圈地——南京,或者放宽泛一点说东南诸省——卫所占地是很多的,其中田地当然不少,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一些烂七八糟的“烂地”。那些地放在一群丘八大爷手里根本创造不出什么价值、什么效益,更别提这群丘八大爷现在兵不兵、农不农、工不工、匠不匠,简直是一群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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