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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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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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子亲军’,查谁不查谁,自然是圣上说了算,轮得到外廷议论吗?”高务实微微一笑:“此祖制也,外廷何以喧哗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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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务实献策(下)

    高务实微微一顿,又轻哼一声:“况且,若真要那般不依不饶地吵吵嚷嚷,我以为就更让人生疑了——难不成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么?”

    “对对对!高务实,你说得太好了,孤也觉得就是这个道理!”朱翊钧听了,简直眉开眼笑,一张微胖的小脸兴奋得发红,突然看见旁边的冯保,又迟疑了一下:“呃,不过……东厂怎么办?”

    “东厂参与此类案件,那也是祖制啊!”高务实笑了起来,道:“况且东厂一贯负有监督锦衣卫之责,因此,此事大可以让锦衣卫去负责调查,而东厂则负责监督锦衣卫调查时的执行情况。这么做,一是确保之前所说的不枉不纵,不要闹出什么锦衣卫收受被查之人贿赂,为其充当保护伞之类的破事来;二是监督锦衣卫,让他们知道调查要有所局限,不能肆意妄为、恃权凌人。如此,只要调查时不予人口实,外廷纵然有些议论甚至非议,但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好主意!”虽然没听过“保护伞”这个词,但这个词实在一听就懂,倒也不必费事解释,所以朱翊钧抚掌大笑,转头对冯保说道:“这主意好得很,孤也曾听说,锦衣卫有些人骄纵得很,大伴,到时候有你派人去盯着他们,孤也就放心了。”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补了一句:“哦,当然,首先得要父皇同意才行。”

    其实,所谓“孤也曾听说锦衣卫有些人骄纵得很”云云,显然是有内幕的。想他一个八岁太子,平时又不能随意接触外界,能听谁说?还不是宫里的宦官们说的!至于原因么,自然是要让皇帝、太子知道,即便是锦衣卫,也不是完全靠得住,必须得有他们这些“腹心之人”去盯着才是最为稳妥的……

    这个套路,高务实自然不会说破,毕竟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在将来隆庆帝驾崩之时保住高拱,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首先就是必须拆散张居正和冯保这个“倒高阴谋组”。历史已经证明,哪怕高拱是先帝帝师、顾命首辅,被这两人集火也只有被赶下台的下场。

    当然,说起来还有一个更加至关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朱翊钧的生母李贵妃,只不过……这位的身份太过特殊,高务实暂时还想不到好什么办法可以影响到她,甚至连接近她都不可能,所以这边就只好暂时先放一放了。

    其实按照高务实原先的计划,是要针对李贵妃的娘家人来想办法的,只是具体怎么安排还要视情况而定,他如今还是初来乍到,一切情况都不了解,总不能拍拍脑子就做决定,这可是官场大忌——无论前世今生。

    事实上,高务实来到这个世界,算起来已经足有八年。从初生婴儿直到如今,足足八年时光,他岂能不好好规划一下,自己该如何挽救大明这个最后的汉人皇朝?当然,话又说回来,他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又或者时间已经拖到了清军入关之后,那以高务实当初在体制内打磨过的心性,稳重有余而进取不足,没准就直接放弃治疗了。可眼下他身为隆庆第一宠臣的侄儿,离建州鞑子崛起又还颇有些年头,这种情况之下,他自然就觉得大明还值得抢救抢救了。

    因此,高务实这些年除了认真读书之外,很多时间就花在了规划自己“挽救大明”的计划上面。

    在他看来,导致大明最终灭亡的原因很多,大明的“药石无医”并不是因为某一种突发性疾病而导致暴病而亡,而完完全全是死于“百病缠身、油尽灯枯”。

    或许乍一看,大明的灭亡好像主要是因为打不过建奴,又或者剿不灭李闯,但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哪怕随便捡几条说说,就没一个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首先,小冰河期。我又不会调解大气、呼风唤雨!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其次,人口压力。大明光丁口'注:纳税人口。'就有六千万以上,还不算黑户,那么总人口超过两亿问题不大,北方土地已经完全养活不了实际上已经有的人口,而以南方支援北方在平时尚可'注:漕运等。',一旦出点什么事,以明朝的调度能力,基本就是直接GG。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再次,党争无度。阉党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君子满堂,但东林党肯定比阉党更糟。然而问题是在明末官场里混,跳出这两党基本等于没得混。虽然这两党暂时还没乘风而起,但也快了,到时候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又次,财政崩溃。这个问题牵涉更加深远和复杂,从制度上讲,朱元璋当年建立的财政体系只能用一坨那啥来形容;从形势上来讲,大明的财政已经是一坨那啥了。就这样,一群人还因为自己一点蝇头小利死死抱住这坨那啥不肯放手,而事实证明这坨那啥最终会害死整个大明。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最后,边疆威胁。这一条其实反倒最容易处理,至少,如果内政处理好了的话,废除那早已名存实亡的军户制,只要朝廷有钱,重建兵制、编练新军其实都很容易——戚家军的例子摆在那里,难道就真的蠢到连照本宣科都不会么?至于什么枪炮革新、西班牙方阵乃至莫里斯方阵,甚至线列步兵、排队枪毙,哪一个我在游戏里没有指挥过无数次?——呃,不要笑,游戏里的模拟也是可以参考的嘛!

    说起来,高务实当年不过一个镇党高官,非要说自己从政多年倒也不是不可,但那毕竟只是一个镇的盘子,治理难度跟大明这么大一个国家能比?

    是,现代化的官员要懂的知识肯定比明朝官员要多得多,所处理的事务复杂性也远不是明朝可比,可再怎么说,一个镇子的治理上头好多人盯着啊!别说大方针有中央的精神、省里的指示、市里的规划,就算县里也会把各项任务指标明确交代,可如果现在忽然换他来指导整个大明改革向前……能做到哪一步不知道且不说,就算从哪着手都不知道,这事情是那么好办的?更何况大明现在简直遍体生疮,到底先医哪一处都是难题呀!先治本,会不会根还没治好就先病死了?先治表,根子稀烂这个表能不能治得好?

    两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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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清污除弊(上)

    高务实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眼下大明的实际情况算是有着深刻的了解。自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于1368年在南京建都称帝沿及今日,明朝的国祚已至二百年,其整个统治正趋向腐朽。

    在吏治上来说,政尚姑息,事多苟且,大小臣工,容隐宽纵,贿赂公行,使得法度渐驰,纲纪不振;作为国家重要统治机器的军队,兵不常练,将无得人,尽管有不断的清军、勾军之举,可实际上依旧是逃亡成风,或是为势豪隐占,在营者多老弱病残,加以法令不严、赏罚不明,战斗力已极为低下,甚至连军队的哗变也时有发生;而与朝廷土木、祷祀之役,月无虚日,缙绅豪强对土地财富的掠夺空前疯狂相对应的,则是中外府藏殚竭,民无果腹之粮,兵缺银饷马草,自耕农则大量破产,奴婢佃户的数量不断增多,农民抗租、抗税、抢粮、索契等斗争时有发生。

    另一方面,由于长期以来社会生产力的不断进步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在一些行业和地区,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市民运动也在悄然崛起,以世俗的情趣、民间的格调为特质的市民文化,以言志派文学与浪漫主义为主体的文艺思潮,以慕尚新异、追求艳丽为导向的社会风尚,构成了社会发展中的一种新的旋律,广大市民反掠夺、反迫害的斗争风起云涌,接连不断;伴随着阳明心学思想的日趋腐朽,尤其是王门后学虚无主义思想和清谈学风危害的不断暴露,以颜钧、何心隐、李贽等为代表的异端思想家主张对私欲的认可与人格独立,在思想界涌动起人文主义思潮,而以反虚务实、救世拯民、注重生产、鼓励工商、复兴自然科学等为标志的实学思潮迅速拓展,所有这一切都在冲击着旧的封建统治的樊篱。

    与此同时,世界格局也在经历着剧烈的变化。公元1566年,即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也即朱翊钧四岁之时,以破坏圣像运动为先导,在尼德兰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等到了1588年,也就是原本历史上朱翊钧登基后的第十六个年头,西班牙将会派出“无敌舰队”远征英国,双方舰队在英吉利海峡相遇,经过两周左右的海战,西班牙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英国从此逐渐强大,继而树立起海上霸权。在法国,则将从1589年开始,建立起波旁王朝的统治,并先后发生了“克洛堪”起义和颁布“南特敕令”的事件。在俄国,沙皇将于1595年,颁发哈萨克属于俄国臣民的“特别诏书”,而1598年,便会并吞失必儿汗国……

    虽然阳明心学在后世有无数拥趸,高务实也对王阳明本人“心向往之”,但若是站在眼下救世拯危的立场上,他却认为此时的王学后人已经完全走途歧途。这些人只是一味务虚,大有当年玄学昌隆时的景象,于国于民已经毫无益处。这些人讲究的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恩”——简直笑话!

    且不说后来明亡之时此辈之中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做到了一死报君恩,就说这种做法,难道就应该提倡了?尔辈高官得做,厚碌得享,却正事不为,只知袖手谈心性——纵你心性再好,于天下何益,于黎民何益?要是按照高务实的看法,这种人,还真不如“一死”为妙,而且早死早妙!

    是以在高务实来看,欲救晚明,唯兴实学!

    高务实所出身的高家,便是国朝实学大宗之一,而高拱本人,对于实学更是身体力行,并将之竭力推及全国上下。后世史学界一般认为张居正为明代实学“王霸并用派”代表人物,虽然也不算错,可是他们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一点:高拱才是第一个真正切实推行实学的首辅!历史上所谓张居正改革,不过是延续和展开了高拱的“既定政策”罢了。

    成王败寇,一至于斯。

    若历史可以假设,高拱未必不如张居正做得好;若是历史可以假设,高拱恐怕比张居正做得更公正!

    这并非高务实出身高家就站在高拱的立场上说话,而是确实有史为证的。

    后世之时,因为某本书的爆红,史学界不断掀起明史热潮。在这一热潮中,有学者为了塑造张居正“高大全”的英雄形象,极力贬损乃至丑诋、厚诬高拱,并反复强调“高拱留下来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这种所谓的“烂摊”说,不仅抹煞了高拱的治边功绩,而且也同历史事实相悖。故此,另有部分严肃学者立刻加以驳斥。

    事实上,高拱执政伊始,便面临着嘉靖以来南倭北虏大肆侵扰的局面,边疆局势岌岌可危。为扭转这种局势,他一方面大力推行军事改革,如创建兵部官员储备和特迁制度、边将休假和内迁制度、军备人员不职误事的惩罚之制等,以提高明军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又运用“南剿北抚”的靖边方略,大刀阔斧地进行边政整顿,在东北、西南、西北、南方开创了“边陲晏然”的新局面。

    至于其所采取的灵活务实手段,高务实知道,在接来下的两三年中即将一一展现。

    不过此时朱翊钧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太子,隆庆皇帝因为自己童年的悲催遭遇而对朱翊钧的童年是否快乐十分关注,直到此时还只是让他稍稍读书识字,没有正式进学,因此指望朱翊钧跟皇帝说一说就能对这样的大事起到关键性作用,高务实是不甚看好的,所以这事如果要成,明显需要加码,而且是加一重码。

    于是高务实微笑道:“太子若是就这般去和圣上讲,恐怕圣上还会有些犹豫——正如冯厂督方才所言,外廷群臣恐怕会群起反对,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一重臣在外廷附和,才能促使圣上下定决心。”

    朱翊钧先是有些愕然,想了想,突然有些泄气:“可是,我不认得外廷臣子啊,更何况还得是重臣。”

    冯保却是一惊,迟疑道:“小高先生的意思是……高阁老?这,这怕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想必无非也就是“怕是不大可能吧?”

    高务实笑了笑,对冯保道:“这两年,小子在新郑老家,有幸得由三伯亲自指点读书,暇时,三伯还给小子看了些他的手稿,其中有一篇因为种种原因未曾呈上的奏疏,名曰《挽颓习以崇圣治疏》,又名《除八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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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清污除弊(下)

    冯保听得一怔,心道:“这种论及治国大略的奏疏,高新郑居然拿给几岁的侄儿看?若非高新郑魔怔了,就是这小子真是当世神童,聪慧了得啊。可是,小孩毕竟是小孩,即便再如何聪慧,也不至于这点年纪就能弄懂这些国家大事吧?可若他根本看不懂,那高新郑此举其意若何?”

    但心中迟疑并不妨碍他面上堆笑地做一做捧哏:“高阁老国朝梁柱,斑斑大才,既有此论,想必定是切中肯綮,一针见血的了。咱家才疏学浅,不知是否有幸与闻,究竟是哪八弊,又当如何除之?”

    高务实笑着微微摆手:“厂督过谦了。三伯此疏中所言八弊,一曰‘坏法’,即曲解法律,任意轻重;二曰‘黩货’,即卖官鬻爵,贪赃纳贿;三曰‘刻薄’,即冷酷苛薄,刁难民众;四曰‘争妒’,即争功嫁祸,彼此排挤;五曰‘推诿’,即推责委过,功罪不分;六曰‘党比’,即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七曰‘苟且’,即因循塞责,苟应故事;八曰‘浮言’,即议论丛杂,混淆是非。”

    朱翊钧在一边听得有些懵懂,冯保却是头皮发麻——说得忒的一针见血,只是却不知道高新郑打算如何除这八弊?要知道,这以上种种,可全都是陈年旧弊,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拿这些事下手,只怕没一件易与,搞不好随便动一样都要掀起轩然大波……嗯,这也就难怪这道奏疏高新郑最终没有呈上。

    冯保正觉得继续接这话头似乎有些危险,高务实却仿佛洞悉了他的担忧,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今日无需论及其余,只说这第二弊——黩货。”

    这一下冯保就没那么怕了——贪腐嘛,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可以骂的,而且可以放心大胆的骂。无论是谁,骂贪腐都是不用太过担心的,即便是宦官,骂骂贪官也不至于被外廷视为眼中钉。所以这下冯厂督果断选择继续捧哏:“倒要请教中玄公高论了。”

    高务实稍稍回忆了一下,道:“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名节者,士君子所以自立,而不可一日坏者也。自苞苴之效彰,而廉隅之道丧。义之所在,则阳用其名而阴违其实,甚则名与实兼违之;利之所在,则阴用其实而阳违其名,甚则实与名兼用之。进身者以贿为礼,鬻官者以货准才。徒假卓茂顺情之辞,殊乖杨震畏知之旨。是曰黩货之习,其流二也。”

    冯保连连点头道:“中玄公此言极是。”

    高务实又道:“三伯曾与小子言道:‘乃近年以来,是非不明,议论颠倒。行贿者既不加严,受贿者亦不加察,顾独于却贿之人深求苛责。’如此,‘遂使受贿者泯于无迹,而却贿者反为有痕;受贿者恬然以为得计,而却贿者惶然无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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