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又下令给高琦,让他把开发台湾岛的重心从台西南片区转向台北片区,着重寻找天然硫磺矿——高务实的水平摆在那里,他只知道台湾北部硫磺矿的大概位置,这个位置很是宽泛,而且精确不了,只能派人去找。
搞完这些事,他算了算时间,觉得安南方面就算要出兵,也得有至少三个月的准备时间,换句话说,刘綎那边现在的任务还是很重。
关键是高务实总觉得刘綎的兵力有些过于薄弱了,这家伙自家的家丁还不到三千,唯一让高务实稍稍安心的是,历史上刘綎这一仗似乎还是比较顺利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高务实怀疑这是因为自己指挥作战的时候,把以势压人这一招用惯了,对于刘綎那种精兵突破,然后一举而胜的打法不习惯所致。
可惜高务实对于明缅战争的具体作战过程了解不足——这是没法子的,中国历朝历代的文献对于具体作战记载得都极其粗陋,很多时候明明是挺重要的胜利战役,史书记载可能就两三个字:败之、破之、大败、大破等等,具体怎么打的根本不提,简直操蛋。
戚继光说古代兵法重谋略而不重练兵用兵的“基本方法”,果然是一针见血。
不过,虽然历史上刘綎打赢了,而且高务实此前还特意加强过刘綎所部的武备,可他本人毕竟是个“打呆仗”的,因此想来想去,又还是给刘綎和曹淦那边各写了一封信。
给刘綎的信,是告诉他如果后勤乃至武备上有所或缺,就去找京华商社的西南分社解决,自己会给他们下令全力配合;而给曹淦的信当然就是告诉他这件事,让他通知到西南分社,毕竟京华商社是他主管的,高务实也不想动不动就越级指挥——常公当年的殷鉴不远,高务实不打算学他做物流。
把这些事情全都办完,已经到了第三天,黄芷汀那边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高务实就在琢磨着给她开个践行宴,先送她回安南坐镇。
不料意外发生了。
这一日大清早,镇守太监韩光就匆匆赶到抚院求见高务实,见了高务实之后,一句话直奔主题:“高中丞,皇爷急召,请您马上回京!”
“现在?”高务实顿时一愣:“我以什么名义回京?”
韩光苦笑道:“这个皇爷可没说……陈公的意思是,就说述职便是了。”
高务实更觉得不可思议,刚想说“可我才刚刚履新”,谁知道韩光却又想起什么来,用力一拍脑袋:“哎呀,您瞧我这记性!皇爷还说了,请您把黄副使也一并带上。”
“黄副使?哪个黄副使?”高务实简直被搞懵了,辽东现在有两位黄副使,一个是安南朝贡副使黄芷汀,另一位是个兵备道,也姓黄,本职挂的是山东按察副使,也是可以叫副使的。
但韩光却似乎忘记了后面那位副使,直接道:“自然是您府上这位了,还能是哪位?”
高务实嘴角一抽,心道:你这位“爷们”说话能不能讲究点,什么叫我府上这位?我特么都要忙成狗了,可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咳,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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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书友20190223180428135”、“章水东”的月票支持,谢谢!
PS:今天生物钟好像乱了,这章得早点发,晚上我估计扛不住要睡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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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再临东昌堡
堂堂巡抚回京述职,当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政务军务都要有个安排。好在大明一贯有三年一朝觐的传统制度,相应的官员回京述职期间,其所掌事务通常由佐贰官暂代。
不过,巡抚是个例外,因为巡抚本身就不是朱元璋设置的“经制官”,理论上只是个差遣官,所以巡抚实际上并没有佐贰官的设置。
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巡抚虽然没有佐贰官,至少还有重要的同僚、僚属,因此一般来说,巡抚述职回京之前,会把一身所兼的各种权力分配给镇守太监、总兵等人。
一般而言,抚院所在地的日常庶务就交给镇守太监负责,总兵则负责军务。但与此同时,巡抚下辖的最重要部属——兵备道,依然保留了相当大的权力,他们单独负责辖地内的各项大权,一如巡抚之于本省,而即便是军务,他们也有权在适当时刻拒绝总兵的要求。
之前就说过,兵备道的设置,本身就是文臣制衡总兵、监督总兵的结果,因此并不是说巡抚不在,总兵就能仗着兵权横行了。
同样,镇守太监的行政权力也只是一个大幅弱化版的巡抚,他的实际行政地区只有未设置兵备道的地方——简单的说就是辽阳片区(外加宽甸六堡地区),连广宁都管不着。
因为广宁虽然是辽东总兵驻地,但广宁也是有文臣的,那里有个“分巡辽海道兼管广宁等处屯田兵备参政”,所以广宁的政务归他管了。
至于监察方面的权力,仍然是兵备道分掌,镇守太监也只是暂时代巡抚监察一下辽阳片区,而且大明非常重视监察权,镇守太监代理的时候,在事关监察权的问题上,遇事通常不能立断,只能帮巡抚记录在案,须得等巡抚回来之后再详查处置。
另外,辽东还有一个特别的情况,就是总兵与副总兵分守辽西、辽东两个大片区,所以巡抚不在之时,在防务问题上一般是总兵负责辽西和辽南,副总兵则负责辽河以东的其他地区。
既然有制度,那就遵照执行好了,高务实公函私信各写几道,把自己回京之后的权力分割下放给相关各官,然后带着黄芷汀一道,启程向京师进发。
高务实仍然选择先走水路,从辽阳直接坐船走太子河转辽河,目标是直奔东昌堡所属的牛庄马驿。至于为什么不去营口改走最快捷海路——朱翊钧上次就说了,不准他走海路,以免出现意外,所以到了东昌堡之后就只得走回陆路了。
一行人到了东昌堡,张万邦自认是高务实的嫡系,自然卖力招待,杀猪宰羊不亦乐乎。
高务实是个有酒量无酒瘾的人,平时并不饮酒,但对武将们席间敬酒却还比较宽容,对于敬酒几乎是来者不拒——当然了,地位差距摆在这里,肯定是敬酒的一口闷,他老人家抿一小口意思意思。
这次席间最让张万邦感到神奇,而且还有些不自在的地方,就是在抚台身边的次席上,竟然还坐着一位女子。
在张万邦看来,按着大明的习惯,男女同席本来就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对于高中丞这样的出身而言,即便是在自家府里用餐,能与他同席的女性应该也只有他的母亲和正室夫人两位。
这位“黄副使”看来是个例外,张万邦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在抚台面前的地位这般了得,前不久她经过东昌堡的时候,自己实在应该表现得更周到一些。
张万邦打仗的本事不差,尤其是学会高务实和戚继光搞出来的那套打法之后,已经连续两次打出大胜,“上达天听”了。不过,大明的武将能打的人可不少,连戚继光、李成梁这样的名帅都不能不在朝中找靠山,何况他张某人?所以嫡系归嫡系,该巴结的时候也一定不能脸嫩。
今日天色已晚,高务实是要在东昌堡暂住一宿的,张万邦喝得差不多之后,便借口帮高抚台安排住处,先悄悄溜了出来。
安排住处什么的,其实早就办好了,他出来是另有要事——找高务实的家丁们打听这位黄副使的来历。
安南朝贡副使这个头衔张万邦当然知道,不过知道这一点毫无意义,他要打探更多的内幕。
高家家丁的头上有京华内务部监督着,按纪律来说可能是全大明最严格的,不过一来张万邦这人平时大方粗豪,最得这些底层人物的喜欢,二来高务实与黄芷汀的关系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京华内部,他们没有接到命令说要对此保密,所以跟张万邦说一说倒也无妨。
在张万邦的刻意拉拢和吹捧下,几个家丁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高务实和黄芷汀在广西、安南的一些故事说了说。
甚至还有个骚话精挤眉弄眼地道:“张少将军,你想想看,咱们老爷这样的人物,哪有姑娘家见了不惦记着的?黄镇守使也不必说,人家在广西就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他们两位千里同行,这孤男寡女的……啧啧!”
张万邦听得也是瞠目结舌,旁边又冒出一位骚话精二号,连忙接着道:“对对对,这事儿咱们私底下也经常说,你想啊,黄镇守使当初打安南的时候,尤其是谅山一战,那可真是豁得出去——你说要是一般的土司,能这么卖命?
后来更不用说了,她是最支持咱家老爷那个土司移镇计划的,要不是有她带头,岑七公子那边能不能答应移镇,我看都不好说。照这个情况来看,咱们只怕迟早得改口叫夫人。”
张万邦并不关心高务实和黄芷汀千里同行的过程中有没有超越寻常友谊之举,他只是想到自己前一次错过了大好的机会表忠心,心里不由得后悔不迭,又赶紧琢磨怎么挽回。
而另外又一名家丁道:“我估计黄镇守使其实也挺着急的,毕竟咱家老爷可能不着急成家,她却是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傻等不是?要不然,这次进京朝贡之后,为何还特意来辽东?说是商议那些海贸上的事情,其实还不是想咱们老爷了……”
“诶诶!二虎子,你他娘给嘴把个门,别什么玩意都瞎嚷嚷。”一名小队长连忙打断道:“要是黄镇守使将来真成了夫人,又知道了你今天这些话,我看你上哪哭去。”
被称之为二虎子的家丁一缩脖子,干笑着不说话了。
张万邦打了个哈哈,打圆场道:“诶,就咱们几个随便聊聊而已,这种事谁还会在外面说呀?不要命啦?”
话是这么说,聊到这份上也没法继续聊了,张万邦随便扯了几句便借故离开。
另一边,高务实晚宴结束,和黄芷汀一道,来到张万邦安排的院子,忽然笑道:“张三锡这小子脑子里有些不安分了。”
黄芷汀讶异地转头看他:“怎么?”
高务实一指院子,似笑非笑地道:“一处院子,咱俩一起住?”vp
黄芷汀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张万邦的意思,脸色发红地道:“不,你去和他说,还要一个院子。”
高务实摇头道:“算了吧,东昌堡是个边防军堡,拢共也就这么大的地方,你自己看看哪儿还有其他院子?其实这地方我来过,这院子就是备御住的……他应该是得到我要来的消息,自己提前搬出去了。你要是非得再弄个院子,那咱们还得往南走二十多里去牛庄,那边的官驿倒是挺大,驿站改革之后可以花钱住宿。”
一听还要走二十多里,黄芷汀就不说话了,但她过了一会儿发现高务实也没说话,便转头去看,却见高务实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恼道:“一个院子就一个院子,又不是只有一间房。”
她说着,有些赌气地自己往西房走去。
高务实在后头笑道:“要不你住北房?”
黄芷汀头也不回地道:“免了,这是辽东,你是地主我是客,我可不敢乱了规矩,到时候又被人指指点点。”
高务实呵呵一笑,倒也不多客气,朝后面的人吩咐了一声,四名家丁先进去检查——这是内务部定下的安保规矩,即便高务实现在算起来是在“军中”,也没有例外。
他自己则叫住黄芷汀,走到她跟前,道:“天刚黑,现在休息也太早了,我们先说说话吧。”
黄芷汀现在对高务实已经了解得比较深了,闻言便问道:“你还在想皇上为什么急着召你回京?”
“肯定是跟现在的局势有关,这个不必说了。”高务实皱起眉头:“我想不明白的是,就算皇上觉得我比较熟悉南疆的局面,可广西和云南毕竟不是同一处地方,按理说熟悉广西也未必就熟悉云南,他此时召我回京,难道真的只是问一问南疆战事?”
其实他这话还有所保留,因为根据原历史的情况来看,大明朝廷对于发生在云南这边的明缅之战并不是很重视,朱翊钧单单因为这件事把他一个新上任的巡抚召回去问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黄芷汀则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不是这件事?嗯……也可能是找你借钱。”
高务实听得一愣:“借钱?军饷不够?”
难道朱翊钧想要在云南大打一场?不应该啊,朝廷府库已经打空了,大明又不是欧洲国家,哪有借钱打仗的习惯?再说朱翊钧上次就拒绝过一次自己主动借钱给他的提议。
“不是军饷。”黄芷汀道:“我离京的时候,京里上上下下都在张罗潞王之国的事,据说皇上对潞王之国这件事十分重视,光是采买珠宝就花了七万两还是十几万两来着……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外面传言很多。
另外就是潞王的赐田和修建王府的花费问题,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跟户部扯皮好几次了,大司农(户部尚书)请辞了四次,不过皇上没准。”
高务实微微皱眉。
潞王之国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和朱翊钧上次是谈过一下的,不过也没深谈。
从朱翊钧的说法来看,他极大的拔高对潞王的赏赐,主要是从政治上考虑而不是经济上。慈圣太后虽然还政,但毕竟为时不久,朱翊钧虽然仗着高务实打出一场漠南大胜而提高了威望,但说到底,掌权时间还是太短。
名分地位这种东西在大明比较稳固,这没什么好质疑,皇帝就是皇帝,亲政了就是亲政了,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了。
但威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就很难说,嘉靖帝权谋够可以了,一群辅臣阁老简直被当狗使唤,可到头来还不是被海瑞硬顶“盖天下不直陛下久矣”?更神奇的是他还真不敢把海瑞给杀了。
所以归根结底来说,“名”在大明是一种很神奇的属性,越是地位高,越追求这个东西。
朱翊钧可能是希望借潞王之国事件给自己树立一个“兄友弟恭”的完美长兄形象,也把慈圣太后最后干预朝政的希望给彻底扼杀。
但问题在于,朝廷真的没钱了,这场戏已经有些演不下去的危险。
漠南之战、辽南之战,再加上前不久的辽东“市圈计”,三场赏赐下来,户部搞不好真的已经空了仓,但朱翊钧的内帑也不是很富裕——这事还有一部分要怪高务实,是他劝朱翊钧把皇庄撤了个七七八八的。
完美长兄的形象,光靠平时说几句漂亮话是很难造就成功的,这必须要靠花钱,花得越多,就越能显示他这个长兄关爱弟弟——虽然这很肤浅,但世人就吃这一套,因为这是最直接的表现。
而这一点之所以又跟李太后最后的干政机会有关,则是因为现在朱翊钧毕竟已经亲政,只有潞王之国这件事,能够跟李太后扯上关系,一旦朱翊钧漂漂亮亮的吧潞王打发离京,而李太后也找不出什么毛病,那么将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其他事还能跟她有关——既然无关,自然也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久而久之,十年“摄政”的威望也就慢慢消失不见了。
黄芷汀见高务实沉吟良久,忍不住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也别太当真了……你是不是什么事都要想那么深?”
高务实正要答话,恰好张万邦匆匆跑来,道:“抚台,宁远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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