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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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4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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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从门口影壁忽然转出人来,当面一人身穿深青红边翟衣,头戴珠翠金累十二龙十二凤斗冠注1,面色与朱翊钧一样铁青一片,不是慈圣皇太后又是何人?

    注1:形制来源于神宗实录对李太后的记载,具体是“珠翠金累丝嵌猫睛丝青红黄宝石珍珠十二龙十二凤斗冠金钑龙吞口、博鬓、金嵌宝石簪、如意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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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臣以为当杀

    “姐姐也是为尧媖之事而来?”李太后勉强挤出一个纯属礼貌的笑容,朝陈太后问道。

    陈太后点点头,道:“皇帝刚刚闻报,得知了此事,便来慈庆宫找我。”

    “哦?”李太后面色一沉,朝朱翊钧看去,语气有些阴沉:“事发慈宁宫,皇帝却去了慈庆宫,是急糊涂了吗?”

    朱翊钧面色一紧,母后多年的积威让他一时脑子一空,竟然没能立刻回话。

    高务实眼角余光瞥见,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禀慈圣太后,皇上去慈庆宫,是因为此事乃是东厂查出,黄厂督彼时正在慈庆宫,皇上因事情紧急,不想因宣召而浪费时间,是以亲自走了一趟……

    再者,兹事体大,本也是要禀告仁圣太后知晓的,皇上便一事不烦二主,一并办了。”

    朱翊钧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正是如此。”

    李太后阴沉的目光转投到高务实脸上,不咸不淡地问道:“高卿家,哀家还真不知道你能大半夜进宫呢……谁允许的?”

    高务实一脸郝然,再次躬身道:“回慈圣太后,此次是臣求见皇上,得皇上宣召才进了宫来的。不过说起来,昔年先帝穆庙曾有旨准臣随时入宫伴驾,虽说如今时过境迁,不过这道先帝的圣谕,似乎两宫太后和皇上并没有收回。”

    李太后脸色猛然一沉,盯着高务实看了好一会,才冷哼一声:“好个尖牙利齿。”

    以高务实的脸皮之厚,不说唾面自干,但这点嘲讽显然是受得了的,微微一笑,躬身道:“太后过誉了。”

    “哀家是在称赞你吗?”李太后气急反笑。

    高务实平静地道:“尖牙利齿,亦是为皇上张口,臣以为自然是称赞,想必穆庙在天之灵得见此情此景,也当含笑。”

    朱翊钧心头一暖,见母后眸中寒芒一闪,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伸手虚挡在高务实身前,同时朝李太后道:“母后,儿臣此来,是因陈洪这老奴的所作所为害了皇妹一生,此事今夜须有一个了断!至于高卿家如何,儿臣御极十年,自有判断。”

    李太后惊讶地朝他看去,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朱翊钧这次十分倔强,不屈地与母后对视,竟然丝毫也不退让。

    母子二人相视片刻,李太后目光往旁边一挪,沉声问道:“陈洪说,他也没想到梁家人竟敢欺瞒天家,对如此重症隐瞒不报,他遴选驸马失察,甘愿受罚……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朱翊钧一怔,似乎没想到陈洪居然把罪名往梁家身上推卸了,自己只是避重就轻地承担了个失察之责。

    他脑子里一时有些发懵,既不肯这么轻易放过陈洪,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把死罪给安到他头上。

    李太后冷哼一声,不问朱翊钧,反而朝高务实问道:“高卿家,你这六首状元又有何高论呐?”

    “太后若是问‘失察’何罪,臣是知道的。”高务实淡淡地道:“通常而言,若是在外廷,失察之罪依不谨例,冠带闲住。”

    李太后哼了一声,转头朝朱翊钧道:“皇帝以为如何?”

    朱翊钧有些皱眉,这冠带闲住可不是刚才商量好的处理办法啊,务实为何这么老实承认下来了?

    谁知高务实忽然道:“且慢,臣还有话未曾说完。”

    李太后皱眉,盯着高务实,缓缓问道:“你还有话说?”

    高务实仿佛听不出这话中隐含的威胁,平静地道:“为人臣者,于君前奏对,岂敢有所隐瞒?”

    陈太后这时插了句话进来:“好啦,有话你就说吧,你是先帝简拔于皇帝身边的,建言献策是你的本职,哀家姐妹还能不让你说话吗?”

    李太后微微捏紧了拳头,却终究不能反驳这句话,尤其是这句话出自陈太后之口,只能盯着高务实,目光阴冷。

    高务实恍如未见,一本正经地道:“外廷之失察,处罚多以冠带闲住为主,但那是因为其所造成的影响有限,至少并不至于伤及国家根本。倘若造成的影响极其严重,譬如军中之失察,亦谓之‘失机’,则上官即便临阵斩将,亦是寻常处置,无人惊讶。”

    他说到此处,微微挑眉,语气忽然沉肃下来,隐隐带着杀气:“如今日陈洪之所谓失察,依臣之见,其影响之恶劣尤胜于失机,岂是一‘冠带闲住’便能处置的?臣以为,当杀!”

    当杀!

    李太后深吸一口气,呵呵笑了起来,语气森然:“当杀?”

    高务实点头道:“当杀。”

    朱翊钧见势不妙,忙打岔道:“务实,你说陈洪之失察尤胜于失机,有何道理?”

    陈太后也点头道:“不错,陈洪毕竟是先帝旧奴,若无十分理由,杀之恐怕……”

    高务实朝他二人微微躬身,道:“军中失机,摧锋折锐,伤我将士,亡我百姓,故而上官可视情况决定是否斩将惩处。而陈洪之失察所以尤胜失机,则是因为其不仅使永宁长公主所配非宜,更是因为此奴蔑视天家!”

    嗯?

    这个说法,不仅朱翊钧和陈太后听得一愣,连李太后也有些错愕。

    陈洪这厮想必也就是收了梁家的黑钱,估计根本没想到梁家敢推出一个痨病鬼做驸马,所以也未曾仔细检查,但……这无非是受贿失察,怎么就扯到蔑视天家了?

    高务实见他们同时发愣,也不卖关子,径直道:“二位太后、皇上,臣以为长公主大婚,绝非寻常小事。往小了说,事关皇上胞妹一生之幸福;往大了说,事关民间对天家之信赖,朝野对天家之尊重——如此大事,岂容轻忽?

    然则陈洪身为司礼监掌印,为中官数十年,熟知此情,却竟然因为贪图贿赂,对此掉以轻心,在遴选驸马一事中,连最简单的身体是否康健都没能查验。此老奴如此玩忽职守,陷天家于进退两难之间……试问,他心中若对天家稍存敬畏,焉敢如此?”

    朱翊钧听得心中大定,暗道:要论扣帽子,果然还得是‘笔杆子’厉害。

    陈太后松了口气,下意识朝李太后望去。

    李太后正思索如何把陈洪从这么大一口锅下面拉出来,冷不丁背后传来几个哭腔正在接近,转头一看,却是几位公主在苦着一张脸的潞王陪同下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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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因故回来迟了,第二章不知道能不能赶在12点前码出来,需要早睡的朋友别等,不过哪怕码到凌晨,这章还是会有的,也不影响明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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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罢了,皇帝宸断吧

    抽抽噎噎的四位公主上得前来,一个个梨花带雨的给陈太后和皇帝请了安,潞王也一脸苦笑和无奈地见过了嫡母和皇兄,老老实实站到一边。

    李太后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刚才想到的几句驳斥之言忽然就被堵了回去,局面一时有些僵持。

    四位公主抽抽噎噎哭得伤心欲绝,所有人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朱翊钧之前跟高务实商量的时候,虽然生气,但其实还没觉得怎样,至少没有感同身受,但此时一见妹妹们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当哥哥的责任感一下子占据了上风,咬牙切齿地道:“昔日皇考在时,曾嘱托朕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想不到今日竟出了这般奇闻!好好好,好一个欺主的狗奴!”

    李太后第一次见儿子在她面前收敛不住怒火,也不禁有些退缩之意,下意识看了看朱翊钧,才发现自己眼中没有长大的孩子,此时唇上已经蓄了两撇胡子,更显得面色坚毅,似乎……真的长大了?

    高务实最善察言观色,一看李太后的神情仿佛有些恍惚,想是走了神,顿时知道机不可失,接过朱翊钧的话头道:“皇上所言极是,慈圣太后因此老奴是先帝旧人,一直对他格外关照信任,不仅以司礼监掌印相托,还将遴选驸马这等大事交于他办,却不想蚊虻负山,海翁失鸥,此贼实不足以托心。”

    他朝朱翊钧一拱手,道:“皇上,此贼辜负先帝期望、太后深恩,陷长公主于不幸,如何能不严惩?请皇上宸断!”他说着,悄悄给朱翊钧眼神示意了一下。

    朱翊钧想起两人之前商量的细节,连忙点了点头,又朝李太后道:“母后,儿臣也以为是这个道理,况且此人十数年前便因贪鄙而被皇考责罚,不过因皇考仁厚,顾念旧情,见他似有悔改之意,便又将之调回司礼监。此后又有母后秉承皇考遗志,信之用之,便是草木禽兽亦当感怀,谁想他竟然还敢再犯!

    母后,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老奴取死有道,儿臣请为母后杀之!”

    这下子,李太后才终于听出些门道来了——合着你们是要把罪名都算在陈洪这厮头上?

    她不禁朝陈太后和皇帝看了一眼。

    陈太后本来就没弄清内中的全部含义,只知道皇帝和高务实的意思是让陈洪一个人顶罪,根本没李太后什么事,所以她自然是目光坦然,李太后根本瞧不出什么问题。

    而朱翊钧这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许进不许退了,自然也是一脸决然,毫不妥协的模样。

    李太后心里有了底,只是目前还缺个梯子往下爬,便佯作犹豫,道:“但他毕竟是先帝旧人,而皇帝御极以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今日血溅五步,未免叫外人说哀家不恤旧人,说皇帝手段酷烈,这却有些……”

    朱翊钧心道:果然母后要拿这个说事,不过务实说得没错,用毒杀人是杀,用刀杀人也是杀,杀的手段并不重要,只要该杀之人被杀掉了,就是吾计得售!

    于是他立刻点头道:“母后所虑诚然周详,既然如此,留他全尸也罢。”

    李太后心中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道:“罢了,皇帝宸断吧。”

    成了!

    朱翊钧心中激动万分,连忙道:“谢母后!”

    由不得他不激动,别看表面上这件事最后好像还是李太后给了皇帝宸断的权力,实际上从这句话说出李太后之口时起,他们母子之间的权威就开始起了变化,宛如一个跷跷板,轻重双方已经对调。

    这不是两军对阵,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胜负看起来不会那么明显,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母子,其权威本质上都是“皇权”。

    无非过去朱翊钧这个皇帝年幼,大部分的皇权其实却由母后实际掌握。而随着朱翊钧的年纪一天天增长,两人之间的权威必然会有一个转换过程,而今日之事,正是加速转换的一个契机。

    朱翊钧如果输了,这种转换过程可能会被暂时抑制住,李太后继续依靠惯性掌握最终的决断权,朱翊钧只能在她不便插手的事情上做决断。

    但朱翊钧一旦赢了,李太后赖以压制儿子的“母威”就得给真正的“皇权”让路——实际上就代表朱翊钧拿回了本就属于他的完整皇权,从此没有人能够代君摄政了。

    高务实也悄悄长出了一口浊气,把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别看他今天表现得硬气之极,颇有当日在安南于郑松论战时的威风,其实情况根本不同。

    跟郑松论战时,他已经大军压境,郑军根本没有了抵抗之力,他在气势上本来就已经碾压了对手,对手也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他怕什么?

    但今天却不同,今天的母子之争,其实没有什么实力上的硬性标准可以对比,双方比的就是气势,就是心理!

    高务实之所以又是怂恿皇帝亲至,又是请来陈太后压阵,甚至还对皇帝提出让弟弟妹妹们来“助威”赞不绝口,实际上都是基于这一点。

    然而高务实心里清楚,李太后的情况跟郑松可不同,她是有掀桌子的实力的!

    这个实力,就来自于血脉——任你说破天去,你是哀家的儿子!况且你这个皇帝本来就要做天下人的表率,有本事你逼得哀家这个做娘亲的给你下跪试试?

    高务实知道,只要李太后能想出一招以退为进来,莫说下跪了,但凡说几句软话,说得仿佛是朱翊钧在逼她一般,朱翊钧就只能退让——他要是敢不退,明天就要被如山似海的弹章淹没!

    海瑞的《治安疏》,天下官员谁都能写!

    以嘉靖的要权不要脸都能被海瑞气得差点直接升天,年轻气盛脸皮尚薄的朱翊钧能扛得住一大波的“治安疏”吗?想都不要想!到时候怕是只能下罪己诏以证清白了。

    好在,李太后的政治手腕毕竟有限,而且她在儿子面前强势惯了,也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办法,再加上她也没有认识到今日这一退,竟然就是把皇权拱手相让。

    高务实悄悄咽了口吐沫,轻咳一声,提醒朱翊钧道:“皇上,下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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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隐情(上)

    忆昔永乐十年的岁末,正值成祖迁都北京的前夕,京城的营建工程已近尾声,随着那些堂而皇之的宫殿官署相继落成,皇城的东安门迤北,建起了一座院墙格外高大,黑墙黑瓦诡异的衙署。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此处,便是后来令人谈之色变的东厂宦官衙门。

    说来也怪,那个滥杀功臣、的明太祖朱元璋,并没有重用宦官,甚至还规定:“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他的继承人建文帝朱允坟遵循了不用内臣的祖制,结果宦官们都去投附了起兵靖难的朱棣。

    明初这一政治变迁,使宦官命运得到转机。可以想见,当一群执役宫中的皇帝家奴,突然步人政治舞台,并以一种复杂心态和特殊身份充当起皇权鹰犬时,那种忠诚、热情和能量,实在是足以使天下瞠目了。

    永乐迁都后建立的东厂,经历过怀疑,经历过责难,经历过与文官集团的斗智斗勇,但一直与皇帝相始终。

    隆庆驾崩前夕,曾经教导太子朱翊钧,掌握大权并不难,只要紧紧抓住两点就行了:京营和厂卫。

    这座阴森的衙署,在外界的眼中正如一座活地狱,但它却是大明皇权至今不受任何挑战的两大保障之一。

    东厂大门朝南,但这一扇大门是终年紧闭的,在西南另有一门出人,这样的形制,更增加了一种诡秘恐怖气氛。

    大门内为正厅,厅左另有一小厅,里面供有岳飞的画像。大厅后有一砖影壁,壁上雕有狻猊等兽,以及狄仁杰断虎的故事。

    厅西有一祠堂,里面供奉着历代掌东厂宦官的职名牌位。祠前有石坊,坊额上刻有“万古流芳”四字。

    稍南是座刑狱,专门用来收系重犯。

    按制,东厂设提督太监一人,通常由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担任,本任东厂提督黄孟宇便是以司礼监第一秉笔太监兼任此要职。提督以下设掌贴、领班、司房四十余人,十二伙管事,按子丑寅卯排列,各领挡头办事,共计百余名,其下有番役千余人,

    东厂提督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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