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明元辅- 第3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大概“皇上”在普通人心目中的确有些神圣,以至于黄芷汀听了这话都有些肃然起敬:“求真,你和皇上……真的这么……这么……”她似乎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毕竟她原先想的是“要好”,但似乎皇帝高高在上,应该没有跟谁“要好”这个说法才对。

    “文曲星是人,真龙天子也是人。”高务实表情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君与臣,不过司职不同罢了。”

    黄芷汀吓得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别无他人之后才瞪了高务实一眼,道:“你跟皇上也敢这么说么?”

    “敢啊,为什么不敢?”高务实笑了起来:“只是不会主动去说罢了。”

    黄大小姐顿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还以为你胆子真的大到不怕皇上了。”

    高务实摇头道:“这你就错了,我真的不怕他。”

    黄芷汀皱起眉头:“真的?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高务实道:“我不是说了吗,真龙天子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需求、有顾忌、有弱点,难道我非要在他面前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才对?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吗?不然,我对他执臣礼,他亦该有为君之礼,君臣之间,并非主仆,这和你们土司御民是不同的。”

    “哦,就是那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黄芷汀有些似懂非懂地说道。

    高务实不介意给自己的女人补补课,笑着道:“你念得不对。”

    黄芷汀诧异道:“念得不对?这几个字我应该不至于念错吧?”

    “句读有误……哦,就是断句不对。”高务实拍了拍她的柔荑,道:“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黄芷汀愕然问道:“什……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齐景公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君要像君,臣才会像臣。父要像父,子才会像子。’齐景公就回答说:‘对呀!果真如国君不像国君,大臣也跟着不像大臣。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也跟着不像儿子。即使有粮食,我能吃得上吗?’”

    “哦……你是说,皇帝首先要有个皇帝的模样,然后才能要求你有个臣子的模样?如果皇帝乱来,那就……呃,怪不得你不尊敬他了?”然后她就有些不理解,皱眉道:“可是不对啊,我听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不是就冲突了吗?”

    “宋儒误人罢了。”高务实摇头道:“《论语·八佾篇》十九章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意思是,国君对臣下要依礼而行,那么臣下就会忠于国君。君臣的关系,其实是要求国君先要做好,臣子才能做好,其责任主要在国君。

    我的本经是《易》,对于与刚才这句相同结构的父子关系表达,《易·家人·彖传》里也说:‘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可以与之类比。

    至于孔子所说的‘君君臣臣’关系,在《孟子·离娄篇下》里也有类似的说法:‘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句说得就直白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歧义吧?其中所表达的,正是君臣之间做法的因果关系。所以,孔子所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应以我方才所说作为正解。后人,尤其是宋儒,歪曲了孔子的本意,说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哼……此奴臣也!吾不屑为之,吾乃国臣。”

    黄芷汀听得莫名开心,但眼珠一转,却忽然娇笑道:“好一个国臣,难怪你为了大明,宁可把奴家打发到南蛮之地去……”

    高务实心道:唉,看来老实人终归吃亏呀,明明她也不生气,偏要拿这个来说挤兑我。

    不过,六首状元毕竟有六首状元的应对之法,笑道:“你有没有听过苏东坡的一首词,叫做《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的?”

    黄芷汀道:“苏东坡的词我应该读过,不过你光说名字我却记不清楚。”

    高务实呵呵一笑,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黄芷汀脸上的调侃立刻隐去,露出一抹羡慕之色,用力点了点头,道:“是啊,此心安处是吾乡。求真,你……”

    她低下螓首,声若蚊蝇地道:“你即吾乡。”

    …………………………

    《按广西》一卷马上结束了,继续求订阅,求各种票~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

第215章 大灯泡

    广西巡抚张任亲自到了南宁,名义上是去视察南宁河港的扩建,其实他的目的全广西都猜得出来,一定是去迎接大胜归来的高按台。

    巡抚毕竟是巡按名义上的上级,通常来说,巡按上任的时候,巡抚出来迎一迎,就已经是很客气的表现了,像这样跑上近千里去迎接,显然是破例。

    但张任觉得,高务实的确值得他破例。

    这位按台上任以来,没有找他半点麻烦不说,还给他解决了好一长串的麻烦,不仅如此,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现在,他又给朝廷立下大功,帮皇上复了“九世之仇”,国威大振!

    如此又怎么当不得他亲自一迎?

    当然,南宁河港的视察倒也不是纯粹的装模作样,的确是有必要关注的大事。

    这件事还是跟高按台有关:他那个振兴广西经济的宏伟勾画,其最关键的运输节点就是南宁这个左右江汇合之地。张任作为巡抚,当然是要关心的。

    不过这些都可以略过不提,只说张任领着一大批广西官员迎了高务实之后,先是去了南宁城中设宴庆功,然后又将高务实请上了南宁景致最佳之地青秀山,说是高按台来广西近一年,一直忙碌有加,如今万事妥帖,合该休息几日。

    一应广西地方官员都不在张抚台的邀请之列,除了一路陪同送行的黄芷汀之外。

    张任本来并不知道高务实和黄芷汀之间的私人关系,他只知道两人曾结伴同行大半个广西,后来黄芷汀乃至黄氏土司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高按台的铁杆打手。

    当时张任只道是高按台人品高贵,感化了叛服不定的土司们,这次见了黄芷汀,他才知道情况似乎更复杂一些——这位黄大土司眼里,除了高按台之外,根本容不下其他人,连自己这个巡抚和她说话,她的反应都经常会慢半拍,但只要高务实开口,她就立刻全神贯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张抚台五十好几的人了,这要是还看不出点端倪,那只能说是瞎了眼。不过他稍稍打量了一眼这二人,却也不得不点头,实在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双方的家世确实有差距。

    黄氏土司,真要论历史,当然相当不俗,比高家还源远流长。但这家世一项,却不能单论历史,还要看门第高度。

    高家乃是实学宗门,不仅是“吾家世宦”,更是两代大儒之家——嗯,如今高求真只怕也要沾上大儒二字的边了,那就是三代大儒。

    这不是不得了,这是太不得了了!

    在大明,有钱固然算不得尊贵,甚至世勋也算不得尊贵,唯有大儒,那才是真的尊贵——士林仰望,天下景从。

    就好比杨慎当年,都发配在云南了,他写一篇文章,也会立刻传遍天下,读书人只要能早一日读到他的新作,都能为之沾沾自喜、顾盼自雄。

    这才叫大儒,这才叫尊贵。

    昔日沈万三也有钱,哪个读书人把他当回事?如今王侯也高贵,几个读书人会仰慕他们?

    但是张任知道,哪怕现在高务实辞官不做、挂冠归家,天下任何读书人见了他,也要主动施礼,尊他一句“高六首”。

    在大明,只有士林地位,才是判断尊贵与否的决定因素。

    而高按台这个地位,那真是就差上天了啊……

    不过这事儿张任也就能在心里想想,他一个外人,可没法就这件事插嘴。何况,他把高务实请赏青秀山,也不是为了管这些闲事,他是要请教一下广西接下去该怎么做的。

    请教,真的是请教。

    高务实的手段他已经见识的够了,但其他方面都好说,惟独有一件事他不得不甘拜下风,就是实学派这几年常说的“经济”。

    经济二字,在高务实名动天下之前,一般做“经世济民”来解释,昔日唐太宗李世民的名字就来源于此。

    但在“高龙文”三字响彻寰宇之后,“经济”二字,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按照高务实自己所说,所谓经济,就是创造更丰富的物资,并且按照更优异的方式来分配。他甚至更进一步地说:经济,是实学的基础,也是关键目标。

    这实际上已经是把实学引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张任有些似懂非懂。

    对于实学理论,张任并非完全陌生——这个年代的儒者,实学派的人知道心学派的观点,心学派的人知道实学派的观点,并不是很稀奇的事。

    但是哪怕是高拱在讲实学的时候,也会费功夫去说“气”、“理”之类的内涵和关系,惟独高务实,既不谈气,也不说理,他几乎只说“经济”。

    不光说,还付诸于实践,亲自来做表率——京华,就是他的实践成果。

    京华崛起不过十年时间,如今恐怕已经强大到能跟扬州盐商集团分庭抗礼了,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而他在庚辰科的策论中,把天下各种弊病皆归根于“穷”的状元卷,也是大家都看过的,张任本来不是实学派的官员,但现在也越来越觉得高务实的观点有道理。

    此时的儒者,还没有完全变成鞑清时的犬儒,张任感到高务实所言有理,就开始琢磨起其中的道理来,而高务实在广西的一连串胜利,更是为这些道理的正确性写下了最好的注脚。

    因此,张任要来请教一下高务实,到底怎样在广西搞这个“经济”。

    张任把这件事当做“论道”,因此选了青秀山这样的地方。此地虽然还没有后世的景点“塔影天池”——那塔在后世来说是古塔,但其实它建立于万历四十六年,现在还不存在——但“天池”还是在的。

    而且,南宁曾有一位富商在青秀山天池边间过一处别院,虽然在此时早已见惯了“世面”的高务实看来不算大,却也足以容纳一两百人在其中居住。

    不过这富商后来败落了,天池别院就成了无主之地,由于就在南宁城角,也没有匪盗敢来占据,于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南宁府的“物业”,张任自然是能借用一下的。

    当张任安顿好,打算去找高务实论道的时候,却听下人说高按台和黄大小姐带着人游山去了。

    张任本来不想碍眼,可是高务实任期不久,好不容易创造这样适合论道的环境,不去打搅也不是路,只要苦笑着自言自语:“老夫看来非要做个多余的人了。”

    再一问,原来高务实一行去了凤凰岭,于是也带着人赶了过去。

    自古传说,“凤栖梧”中的凤凰就是在邕州,也就是南宁,所以在南宁,跟凤凰有关的地名很是不少,凤凰岭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张任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几十个高家家丁和相当数目的思明狼兵跟着,能怎么不宜?高务实和黄芷汀正在山顶上,迎着晚春的山风,朝山下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看到张任不辞辛苦地跑来,两人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联袂前来迎接。

    “老夫先陪个不是,打搅二位雅兴了。”张任笑呵呵地道。

    两人自然连道无妨,然后高务实便问起张任的来意。

    张任不好上来就说正事,便说也来看看风景,言此地风光秀丽,正是文人雅士该来之所。

    高务实当然知道他是在瞎扯,但文人雅士嘛,有时候不风流也得装一装风流,便笑着道:“抚台既有雅兴,何不赋诗一首,也好留作后人凭吊?”

    张任不料他明明能看出自己的用意,却还真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推辞不得,只好左右看了看,吟道:“青山四时常不老,游子天崖觉春好。我携春色上山来,山花片片迎春开。”

    然后笑着佯叹一声,道:“久不作诗,生疏得很了,此事还是应该求真你来,以你的文名,若是在此留诗一首,才当得上后人凭吊一说。”说罢,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务实看了一眼黄芷汀,见她也眼巴巴看着自己,似乎……别有用意。

    心中一动,猜出她的那点小心思,不由笑了,也就不再推辞,走到一处能俯瞰南宁城的位置,稍稍沉吟,念道:“

    天池明镜鱼沉渊,群山碧玉鹤当空。

    松海观花云叆叇,飞瀑流香月朦胧。

    何地梧桐栖独凤,此处邕城揽二龙。

    莫道岭南多瘴疠,无边秀色在险峰。”

    黄芷汀还在琢磨这诗的意思,张任已经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莫道岭南多瘴疠,无边秀色在险峰’,求真少年有志,才学卓然,正该赏险峰之秀色!”

    顿了一顿,又道:“邕城乃南宁古称,古人说凤栖梧之地,便在邕城。‘揽二龙’想必是指左右两江汇聚南宁吧?嗯,也是好句,只不过……这‘飞瀑流香’却是指那处景致,老夫倒是孤陋寡闻了。”

    高务实呵呵一笑,却不作答,朝黄芷汀望去。

    黄芷汀先有些不明所以,忽然福至心灵,想到那日自己与“张不虚”在那潭中,被瀑布激流冲进地下河之事,一下子明白过来。想到那日自己衣不蔽体,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不由得顿时粉面飞红。

    你说的无边秀色,真的是在险峰吗?

    难道不是“飞瀑流香”的那一夜?

    …………………………

    感谢书友“火狱之劫”、“霜之宝瓶”的月票支持,今天生病中,脑子有点浆糊,写得巨慢,不知道今天的更新量能不能维持住,万一不行,先给各位陪个不是了。


………………………………

第216章 天赐之宝也

    张任心中叫苦:老夫还真不该来……

    他倒不担心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明礼教虽严,但是说穿了,是一种并不公平的严。

    就好比历史上著名的文君夜奔,卓文君在明代受到不少指责,但却没有什么人说司马相如的不是,毕竟是两情相悦,司马相如又不是用强把卓文君掳走的,大明的文士们说不定也希望有这么一出呢,怎会指责?

    放在高务实和黄芷汀身上,也差不多,只要高务实不是强迫,在张任看来就不叫事,即便是个事,也是风流雅事,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黄芷汀会不会名誉受损,说实话张任倒不在意,他甚至认为黄芷汀本人也未必很在意——僮人土司嘛,又不是汉家女子,风俗迥异,规矩管不太到。

    这自然是典型的偏见,不过此时持有这类偏见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张任一个。

    张任纠结的是,这么下去老夫什么时候能谈到正题啊!

    好在高务实见黄芷汀羞红了脸,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