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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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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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务实笑道:“可是,我这里没有人把不该由他们承担的‘空田’、‘假田’以及明明被某些权贵所占之田的税收强加于他们头上。”

    他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稿,微笑着道:“京华集团内部有财务部门,有审计部门,还有监察部门,每一亩田用在了何处,获利多少,都是有账目的。同时,每一年哪些地方多开辟了田地、哪些地方有田地废弃,这些变更也都要记录在册。

    另外,关于您所说的‘管庄’问题,我也可以答复:京华集团只收税,但并这里不派人管庄,每一个您口中的‘庄’,他们将自行选举有德望之人出任庄老,负责平时的庄中各项事务。

    该庄老每任暂定为三年,三年任满,由庄民在京华派出的‘选举监督队’监督下,进行无记名投票,选举新一任的庄老;并且还要对上一任庄老投‘卸任考核票’,以确定上一任庄老在其三年任期中,是否兢兢业业、行事公正。如有不尽力、不公正者,京华将会进行调查,然后酌情、依律地进行处置。”

    他虽然说了依律,但这个律现在还没有chūtái,对于这种具体事务,他深知不能拍脑袋决定,要等这个制度实行一段时间之后,各种问题暴露出来,再按照下面的反馈来召集更多人商议,而他打算只在最后进行拍板。

    阮秉谦怔了一怔,迟疑了一下,问道:“听起来,这和大明民间的实际情况相差并不大,只是多了三个不同:一是庄老有任期;二是庄老上任要先取信于庄民,而卸任要述职于庄民;三是京华参与监督庄老之考核……是这样的意思吧?”

    看起来,阮秉谦把庄老看成了大明的乡绅,不过好在,他还是发现了庄老和乡绅的不同。

    乡绅之所以是乡绅,靠的是他的家世、地位、财富,而庄老则不然,想成为庄老,家世、地位、财富听起来都不管用,只有让庄民们信服,才能成功。

    其实这就是基层选举制度,不过高务实也只会让这种选举制度存在于基层,因为这个年代的人没有什么信息来源,平时能打交道的其实就那么很小一个范围内的人,选个村长他们或许还可以分辨得出谁好谁坏,毕竟天天见面。

    但假设,让他们选个县令,他们连候选人都未必全认识,那选个什么劲?还不是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不管好坏选个同乡就是了——毕竟大伙儿都知道,哪怕是当官的人,对自己乡梓也总比对外人要好得多。

    这样的话,选举就成了拼家乡的人口,那就毫无意义了。所以,高务实搞出来的这个基层选举,他只会让其停留在基层——也就是村啊庄啊这个层面。

    “有这三条就够了。”高务实道:“其实,只要没有权贵阶层在中间层层截留,交两份税也根本不多……现在安南都统司也是按照大明的田赋来征收了,而大明田赋极低,太祖时每亩交个两到四斗不等,现在更是降低到了一斗稍多,已经低得几近于无啦。”

    斗,是一个体积单位,不同的稻米,在重量上会有出入,但大致应该都在后世的12…15斤左右,一亩地交15斤的赋税,这是中国历史上的农业税最低点,任谁都不应该说高了。

    阮秉谦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京华收多少呢?”

    高务实淡淡地道:“京华一亩地收十斗。”

    阮秉谦顿时大吃一惊:“怎会这么高?”

    高务实笑容中露出淡淡地不屑:“苏州一带的水田,水稻亩产在六百五十斤左右,而安南水力充裕、土地肥沃,日照更甚于苏州,亩产不会低于此数——倘若低了,那说明田地照料得不好。京华收十斗,都统司收一斗,也不过十一斗,最多不过一百六十五斤,佃户能留下将近五百斤……还不够么?”

    高务实的这个数据,是他当年在党校学习一篇关于袁老爷子功绩的课时,看到的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闵宗殿先生发表论文《宋明清时期太湖地区水稻亩产量的探讨》,此文推算出了唐、宋、明、清四个朝代太湖流域的平均亩产:唐朝亩产138公斤;宋朝亩产225公斤;明朝亩产333公斤;清朝亩产278公斤。

    安南红河平原相比于长江中下游平原,在水稻种植上丝毫不落下风,且稻种同样是占城稻,亩产没有理由比大明国内要低,所以这个征收比例其实真的不算高。

    阮秉谦干咳一声,强笑道:“这个……自来收税,少有如此高者……”

    高务实微微摆手,淡淡地道:“那是因为,自来就摆脱不了权贵阶层从中渔利。我京华则不同,京华不派人管理田庄,而派下去征收的人,他们本身的收入又与这些田地抽成毫无关系,如此一来,田庄的佃户除了交这一亩地十一斗的稻子之外,再无其他任何负担——或者,阮老觉得有人敢打我京华田庄的主意?”

    阮秉谦马上变了脸色,连连摆手:“断无此理,断无此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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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曹淦急报

    高务实在安南忙得连轴转,一门心思都投入在了南疆的基业之中,对于其他方面难免就有些松懈,直到曹淦的一封加急快信送到,他在恍然醒悟——北边快要有变化了。

    曹淦原本只是勉强识得些字,文才什么的那是提也休提,但自从归顺了高务实之后,由于京华商社在与右翼蒙古的贸易中处于独特的地位,垄断了至少一半以上对右翼蒙古势力范围内的贸易,他的地位也逐渐提升,渐渐觉得必须加强一下文化修养。

    尤其是当他的儿子曹恪在做了高务实十年伴读之后,现在已经是妥妥的“京华一秘”,虽然名义上只是书童,可是在京华内部的地位却非常独特,这就更加反过来迫使曹淦也要加强修养,于是当年的秃天王曹大当家愣是延请了几位西席先生教自己读书习文,水平渐长了不少。

    这次给高务实写的这封信,曹淦就没有假手于人,完完全全都是他自己亲笔写下。

    曹淦这封信,是一封长信,而且非常之长,洋洋洒洒足有数万言。当然,他不是要在信里卖弄文采才写了这么多,而是把他对蒙古右翼从本部的情况,到鄂尔多斯部、青海土默特等部的状况全都详细给高务实分析说明了一番,以此来证实他的推测。

    曹淦的推测,主要有三条:

    其一,俺答汗已经病重,或许将在数月或最多一两年间病死,届时土默特内部可能会有一场权力变动甚至斗争,希望老爷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其二,大明——甚至干脆说高务实——在土默特内部的两大盟友,大成台吉与钟金哈屯二位,在俺答未死的时候,利益没有太多冲突,但只要俺答汗一死,他们的利益马上会有冲突,也希望老爷赶紧做出准备。

    曹淦甚至在这里忧心忡忡地表示:或许老爷要从两位盟友之中挑选一个作为今后的唯一盟友了。显然,他对大成台吉和钟金哈屯,也就是把汉那吉和三娘子二人能够在俺答死后依旧维持和睦很不看好。

    其三,曹淦特意指出,随着三、四年前俺答对青海的征服,他把藏传佛教再一次带回了蒙古,并且用了最大的努力在蒙古推广,现在蒙古喇嘛教明显得势,而萨满教的情况很艰难。

    不过曹淦总觉得这个藏传佛教“懒散之极”、“毫无生气”,搞不好会毁了蒙古人的豪勇,请老爷慎重考虑,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最后曹淦还提了一个“额外话题”,说五年前北元“札萨克图汗”图门召开“库里台大会”,对汗廷制度进行了改革,将重要职务委任于其他各万户实权人物,辅佐大汗处理重大政务,以巩固汗权。

    其中察哈尔万户的阿穆岱、喀尔喀万户的卫征苏巴海、鄂尔多斯万户的库图克台、永邵布万户的诺木达喇古拉齐等大首领先后到任,俺答汗无奈之下,也派自己的长孙扯力克前去任职。

    但是,由于俺答汗的高寿,他的长子辛爱黄台吉现在也已经超过六十岁了,在蒙古而言,完全是垂垂老矣,现在其长孙又远在察哈尔的北元皇帝那边,万一俺答汗突然死了……

    曹淦隐晦的表示,或许老爷可以选择支持大成台吉或者钟金哈屯之子布塔施里,越过辛爱和扯力克登上汗位。

    高务实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近来全部放在安南的心思给转了回来,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蒙古方面的局面,又拿着曹淦的信仔细地再看了一遍,这才慢慢理清了思路。

    俺答之死这是跑不掉的事,这位老汗已经是七十好几的人,他一生征战,肯定跟马芳、刘显他们一样,浑身都是伤病,能坚挺地活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历史上他是哪年死的来着?万历九年,还是万历十年?高务实有些记不太清了,反正最多也就还有一年的命吧。

    至于他死了之后会有权力斗争,那是肯定的事。历史上原本就发生过,现在右翼蒙古内部的权力结构与历史上也没有什么变化,照样发生的几率可谓是无限高。

    而曹淦认为大成台吉和钟金哈屯两人会发生矛盾,这个倒是稍稍让高务实有些意外。

    他意外的是,原本历史上的大成台吉在俺答死后没多久,自己就因为狩猎时意外落马摔死,从而并没有发生他和三娘子之间的明显争斗,以至于他高务实都忘了考虑万一大成台吉不死会怎样,结果曹淦居然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看来,老曹这几年进步挺大啊……

    不过他提出的这个问题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落马摔死这种事,说不定只是历史的意外,万一这次把汉那吉屁事没有,好端端的活下去了呢?

    要知道,他这个大成台吉在右翼蒙古的实力可是相当之强的!而反过来,三娘子除了因为俺答晚年崇佛怠政而近水楼台先得月地控制着汗庭之外,实际实力却十分有限,特别是她的孩子布塔施里年幼,也还没有得到多少分封。

    也就是说,如果撇开俺答的长子辛爱黄台吉不论,一旦俺答身死,则大成台吉掌握着强大的实力,钟金哈屯掌握着汗庭的名义。

    他们两个会不会掐起来?很有可能,因为这里已经有一个先决条件:辛爱年老,其长子扯力克又远在图们汗那边,万一土默特发生内乱,图们汗说不定会认为有机可乘而把扯力克扣留或者软禁在左翼蒙古,以待时机。

    “三娘子……”高务实喃喃地念了一声。

    他当然不是对这位钟金哈屯有什么特殊想法,而是他想到了历史上的三娘子……她是大明的好朋友,所以在后世的许多资料文献上,都活得了极高的赞誉。

    然而高务实却很清楚,这位“大明帝国的忠实朋友”,说不定正是导致俺答花费毕生心血建立起来的草原霸业,在短短三十余年时间里就轰然倒塌的罪魁祸首。

    彼之甘露,我之鸠毒。反之亦然。

    这可不是高务实要哗众取宠,事实就是如此。当时俺答汗死后,长子辛爱黄台吉继承了父亲的汗号、王位和权力,考虑到与大明的贸易一直都是钟金哈屯在负责,这对右翼蒙古来说事关重大,因此他也将父亲的宠妃钟金哈屯纳为自己的妻子。

    辛爱黄台吉随父征战多年,俺答只要分兵两路,如果其中一路是自己率领,则另一路必然是辛爱,可见只要俺答不在了,他在军中的威望是毫无疑问的。

    有这样的威望,土默特原本可以平安无事。但他即位时,已经年逾六旬,伤病缠身,对许多重大政务力不从心,难以驾驭政局。结果钟金哈屯乘机操纵了土默特万户的实权。

    钟金哈屯与俺答汗生有一子布塔施里,在俺答汗的儿子们中年纪最小,也最没有实力。作为母亲,钟金哈屯自然极力帮助儿子去获得最多的利益,哪怕是不合理的。

    俺答汗所亲自指挥和拥有的嫡系部众和库库和屯城,在其逝世后尽归其爱孙大成台吉所有。结果在俺答汗逝世的第二年,大成台吉在狩猎时坠马而死。

    这下麻烦大了,钟金哈屯惟恐大成台吉的遗产落入他人之手,亲自出面,积极撮合,要大成台吉的遗孀大成比吉嫁给自己的儿子布塔施里,以便把大成台吉的遗产转归布塔施里所有。

    但这样的猫腻实在太过明显,以俺答汗心腹爱将恰台吉为首的一些贵族强烈反对,从而引发了土默特的内战——恰台吉忠于俺答,对大成台吉也很忠诚,他认为大成台吉死后,他的封地应该归于他的儿子。

    谈不拢,那就只有打,于是双方刀光剑影,浴血厮杀,众多将士死在内斗之中。到最后,竟然是辛爱黄台吉的长子扯力克迎娶了大成台吉夫人,使得纷争结束。

    然而,这只是大明的老朋友三娘子第一次乱土默特的江山。

    万历十四年,辛爱黄台吉逝世。其长子扯力克嗣汗位,同时,他自封为第三代顺义王。上次失败的钟金哈屯再次兴风作浪,将彻辰汗用以调兵遣将的兵符及顺义王同明廷进行互市贸易的专用印章掌握在自己手中,声称要交给布塔施里。扯力克勃然大怒,遂发兵讨伐,内斗再起。

    这一回,大明朝廷出来做了和事老,正式册封扯力克为“顺义王”,迫使钟金哈屯把兵符和印章交给他掌管,同时,封钟金哈屯为“忠顺夫人”,要她协同扯力克主持、监督蒙古右翼和明朝的互市贸易活动。

    扯力克也作出让步,他把库库和屯城让给了布塔施里。经过两次内斗,俺答汗嫡系元气大伤,对于右翼三万户的控制力大大减弱,对于青海、河西走廊等地也逐渐鞭长莫及。

    这次乱后,安静了十几年,到了万历三十五年,扯力克逝世。其长子晁兔台吉在此之前,已经先死了。而其长孙卜什图,当时驻牧于青海,听闻祖父死讯,才急忙从青海返回土默特,准备即彻辰汗和顺义王位。

    权力更替之际,钟金哈屯第三次挺身而出,决定将dòngluàn进行到底。她这次出面支持自己的孙子,也就是布塔施里之子素囊台吉发难,起兵争夺土默特万户最高统治权。

    而土默特本部乃至右翼各部首领,都认为卜什图才是合法继承人,都与钟金哈屯和素囊为敌,只是这般对峙之下,卜什图迟迟不能即位。直到万历三十九年,扯力克之弟五路黄台吉联络右翼三万户一共七十三名台吉,在土默特jíhuì,一致决定坚决支持卜什图。

    钟金哈屯慑于右翼首领的军事威胁,这才被迫作出让步,将彻辰汗的兵符、坐骑和顺义王的印章交出。不久,对土默特万户造成三次内乱的钟金哈屯这才撒手人间。

    然而事情还没完,万历四十一年,卜什图好不容易正式即彻辰汗位,明廷亦承认他为第四代“顺义王”。但素囊台吉仍然不服管辖,屡屡挑衅滋事,使得土默特万户动荡不安。

    逐渐,库库和屯城中的王廷指令仅能在土默特万户发生效力,而对于右翼三万户的控制则完全丧失,青海、河西走廊等地的部落也不再听命。

    俺答汗的霸业,在他去世仅仅三十一年之后,便彻底毁在了他生前最爱的女人手中。

    当然,还是那句话,彼之甘露,我之鸠毒。

    反过来说,彼之鸠毒,我之甘露。

    高务实对于俺答汗的霸业能不能保持,那是一点也不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这个局面之下所导致的连锁反应。

    彼时,相对于右翼蒙古的动荡,蒙古其它地方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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