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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庚辰春闱(一)
大明万曆八年,庚辰龙年。
如果站在全世界的角度来看,本年度头号世界新闻应该是西班牙与葡萄牙组成共君联邦。即卡斯蒂利亚王国与阿拉贡王国的国王腓力二世,趁着葡萄牙在国王塞巴斯蒂安一世战死于对摩洛哥的三王之战后的继承危机,在本年吞併葡萄牙,实际上统一了伊比利亚半岛。
西葡合并的最明显结果,便是世界头号殖民帝国横空出世。此时此刻,从欧洲到美洲的大西洋体系,与欧洲绕过非洲到亚洲的印度洋、太平洋体系,从政治上合二为一。总之,十六世纪见证了伊比利亚尤其是西班牙对环大西洋体系的开创、建设和独佔。
当然,这跟此时的高务实关係不算太大,如果一定要掰扯掰扯的话,大概是葡萄牙开始藉助西班牙的力量强化在香料群岛的殖民开拓,而西班牙也转而藉助葡萄牙在亚洲的殖民根基,开始进入吕宋群岛。
南洋地区包括吕宋在内,都是高务实早就内定了的“泛大中华势力範围圈”,所以西葡合并对他的影响主要就是今后“下南洋”可能多了一个强大的海上竞争对手。
不过,高务实也并不是很着急,南洋是大明的家门口,只要大明自己回过神来,高务实觉得在新政改革之后,还是能够跟西葡帝国在这个区域扳一扳手腕的。第一当然是欺负人家本土离得远,第二则是因为八年后的西葡联合舰队——无敌舰队将会惨败给英格兰。
虽然说此时的西班牙正是高光时刻,哪怕第一次无敌舰队惨败,也没能折损西班牙多少元气,在第二年到第三年,西班牙就再次打造了一支更加强大的无敌舰队,但至此西班牙帝国陷入了与英格兰的长期海上拉锯战,后来又因为尼德兰独立战争、三十年战争等等一系列战争,西班牙无论陆海,皆是元气大伤,到了1640年,别说尼德兰没有保住,连葡萄牙都独立了。
所以高务实的南洋战略依旧很稳健,有条不紊地按照预定计划逐步推进。
去年年底,他通过和工部的交易,取得了宁波、泉州、广州三地的官港,现在正在想方设法进一步扩大港口和改善运营,同时也开始大量吸取远洋造船工匠、跑过南洋的水手等与南洋海贸相关的人才,并且正在筹划建立第一个位于南方的京华造船厂……总而言之,他算是仗着年轻而不是很着急。
世界大局对高务实的影响不大,但国内有件事,高务实就非常关心,非常重视了。
那就是今年的庚辰春闱。
大明是个自从有贡举以来最重科名的社会,极其讲究出身资格。甲榜、乙榜之分,界限极清。世人眼中,进士与举人的身家更是有着云泥之差。
尤其是明中叶之后,一切以科举为重,一切以出身资格为准。虽然进士为一途,举、贡为一途,均属正途,但实际上在使用时,贡生不如举人,举人不如进士,故民间流传有“有空筒的举人,无空筒的进士”之类谚语。
高官要职,非进士不能为之。
自天顺二年李贤奏定以后,修撰专选进士,自此以后非翰林不入内阁。南北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吏部右侍郎,非翰林不任。庶吉士必由进士考选,而庶吉士始进之时,便已被朝野视为“储相”。
正是因为举人一旦高中进士,便可释褐为官,在朝要弄个给事、御史、主事乾乾,外放则或授府推官,当个“市级”二把手,或知州、知县,弄个县级一把手噹噹,有权有势,且前途不可限量,乃至于尚书部堂、内阁阁老等都是出自他们,因此进士身价百倍,远不是举人可以相提并论。
普通人称呼进士,必加“老爷”二字于其后,没有单称进士的,便是明证之一。
士子一中进士,哪怕没有做官,或者致仕归家,乃至于主动请辞,回到家乡都会自动成为地方名士。进士在籍之家,无论该进士人在何处为官,老家若有婚丧等事,知县都要派人送礼,若这进士之家在县城,知县往往亲自到场;若是在乡村,也会派县丞、主簿、教官代行。凡两榜进士出身的地方士绅,要见巡抚、巡按,均可用名帖抗礼,而举人则不行。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社会地位,那么赚钱的能力差距就更大了。
中了举人可以脱贫,中了进士则可致富。根据高务实这些年的了解,一个塾师要年收束脩五十两,才能维持其家在京一年的生活。而非一个留京为官的新中进士,一年的花费却最少也要一百两银子,一般需要三百里左右,甚至多一点的花个六七百两也不少见。可是这其中有很多人是原本家资微薄的贫寒人家出身,哪来这么多钱呢?
实际上,这些新科进士从高中开始,车马、跟班、衣服、用具、吃喝花费,就都有人支应了。甚至哪怕是不做官,也有送钱送房上门巴结的人。因为但凡靠上个进士老爷,就等于靠上了一棵好乘凉的大树。
譬如某商人犯了点事,自己去衙门求情,花上千两也未必办得成,但如果有个进士老爷帮忙,他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就可以解决问题。
而决定一个人能不能鲤鱼跃过龙门的考试,便是会试。
明制,举人在京应礼部之试者,叫会试,乃集中会考之意。会试定时为三年一科,于乡试的此年进行。由于乡试都是在子、午、卯、酉年进行,所以会试则都在辰、戌、丑、末年进行。乡试常在八月,而会试则在二月。
与乡试的办法类似,都是在当月初九日考第一场,三日后考第二场,再三日后考第三场。
会试既然是礼部主持,考试的地点当然是京师的贡院——明初在南京,永乐十三年后改在北京。
明代的会试与宋代有所不同,凡乡试中举的举人,都可以无限期地参加会试,这一方面可以省却不少士子的麻烦,少费冤枉劲、少花冤枉钱,但同时也造成了一些问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会试参加考试的人数特别多。
其实早在正统元年、弘治元年时,朝廷曾两次规定举人三次会试不第便不得再参加会试,但由于此举断送了大多数举人的前程,窒碍难行,所以都没坚持多久,朝廷便扛不住压力而取消了。
所以春节刚过,京师里便涌入了大量前来应试的举人,高务实虽然不可能派人去数,但估计至少也是数以万计了。
而现在,这数以万计的举人都在等一件事,等皇帝公布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和副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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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庚辰春闱(二)
无数人等着朝廷公布本次庚辰会试的主副考官,而作为对此唯一拥有合法决断权的大明天子朱翊钧,这几天也正陷入纠结之中。
朱翊钧的纠结,其实还要从前不久的增补阁臣说起。这次增补阁臣,最终确定的增补对象是余有丁和许国。如果从学派而论,余有丁是明显的心学一脉,许国本来谈不上有多少学术倾向,但由于他是高拱的门生,在外界看来肯定是实学一派。
如此,增补之后的内阁,实学与心学的对比从之前的二比一,变成了现在的三比二,理论上来讲,心学一脉还小赚了一点。
但有些事情不能单看“数据”,因为出身心学一脉的人很多,并不见得每个人都按心学目前的务虚潮流行事,譬如历史上的张居正,他的恩相还是徐阶呢,他不照样按照实学的思路理政?
余有丁实际上是个出身心学,但本身并没有多少政治倾向的人。其实在他入阁之前,他想有倾向也不容易,因为他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这一科一甲三人分别是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三人全是被时任主考袁炜取中。而袁炜这位著名的“青词宰相”死于嘉靖四十四年,因此这三位一甲进士在朝中颇有些孤立无援,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仨只能迫不得已地报团取暖。
但是报团取暖也不是完美河蟹的,刘关张还得有个大哥呢,申时行作为本科状元,仕途又最顺利,毫无疑问成了“带头大哥”。
王锡爵作为榜眼,又是太原王氏名门出身,家中还是太仓一带的巨富,另外他还有个弟弟叫王鼎爵,乃是隆庆二年进士(也是学霸,会试第五,殿试第九)。
其实这还没完,历史上王锡爵的儿子王衡将来还能再拿个会试第二、殿试第二,从而成就了王家“一门三进士,父子双榜眼”的美誉——古龙中李寻欢父子“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可能就是脱胎于此。
一人是学霸还好说,一家都是学霸就太厉害了,所以王锡爵做个二哥那是没的说。
这一来,余有丁只好自觉的把自己当做三人中的小老弟了,然而问题在于他们三人之中,其实余有丁年纪最大,比王锡爵大了足足八岁,而王锡爵又比申时行大一岁。这种情况下,余有丁自然就表现得最为大度。
在官场之上,大度的主要表现便是不争,余有丁什么都不争,朝廷交给他什么任务,他就做什么事,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但也谈不上什么冲劲。高拱对余有丁这样性格的人比较淡然,既谈不上重用提拔,也谈不上刻意打压,但到了郭朴接任首辅,他却喜欢这样的人,于是余有丁被一路提拔到了吏部左侍郎。
一个心学门人,却被实学首辅提拔到如此显赫的高位,当然会引起怀疑,所以余有丁虽然坚持以心学门人的身份示人,但他在心学一脉中的地位确实有些尴尬,于是很多时候他只能淡化自己的政治态度,尽量公平的处事。
这么一算,内阁之中的三比二其实有些问题,明面上肯定是三比二了,但发挥的实效么……谁也说不准。
而之所以时候朱翊钧的纠结要从增补阁臣说起,则是因为朱翊钧原本是打算让张四维来主持本届春闱的,毕竟郭朴已经主持过几届会试,从惯例上来说也该张四维来了。
然而意外的是,张四维拒绝了,理由是他的外甥高务实本次也参加考试,他要避嫌。朱翊钧对此很是恼火——我就是想让你把你外甥取中啊,你避哪门子的嫌!
可是张四维不肯,朱翊钧也没办法,理论上来说他还没亲政呢,国家运转说到底现在其实就是内阁撑着的。郭朴不合适,张四维也不肯,那会试主考官就只能从另外三名阁老里挑一个了。
按理说这个其实应该不用挑,申时行入阁几年了,这次让他主持会试本来是理所当然的操作,可是朱翊钧也知道申时行是心学大佬,而且他对高务实的文章可能也比较熟悉,万一他就是不肯取中高务实怎么办?这可是先帝留给我的王佐之才!
高务实如果是会试通过了,但排名不佳,那没什么问题,朱翊钧完全可以在殿试之后给他调整名次;可是如果他会试都没通过,那朱翊钧这个皇帝也没辙。
但如果不用申时行,用余有丁呢?似乎也差不多。
在朱翊钧看来,余有丁的政治理念根本就没人敢打包票,他出身心学,可能倾向心学风格的文章;也可能秉公取士,只看文章本身水平;也有可能照顾郭朴这位恩相的面子,取中他的学生高务实。
总之,朱翊钧心里觉得有些不稳妥。
至于许国,如果他出任会试主考官,想必是最有可能取中高务实的。毕竟许国是高拱的门生,与高务实相识多年,而且他又是自己讲官出身,算起来对高务实也有授业之恩。
当然这个辈分很不好论,因为从高拱这边的关系来说,许国对高务实最正式的称呼应该是叫高务实“世兄”——这是门生对老师的子弟的正式称呼,不分年龄大小。他们平时以师兄弟相称,其实只能算是昵称,毕竟许国今年都五十四(虚岁)了,高务实才十八(虚岁),让许国叫高务实“世兄”,这个……确实有点小尴尬。
但是让许国做主考,虽然从资历出身等方面都没有问题,可是这种没问题本身就是大问题——万一许国也推辞呢?也避嫌呢?
朱翊钧考虑到:就算他不推辞,不避嫌,万一将来务实自己觉得遗憾,觉得自己这个进士来得不正,怎么办?朕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所以朱翊钧拖啊拖,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好把郭朴请来,问郭朴是个什么意见。
谁知道郭朴的回答果断得很:“申瑶泉状元出身,阁老身份,老臣与张凤磐既然避嫌不就,那自然应该由申瑶泉主考,请皇上相信内阁,相信申瑶泉能公正主考。”
话说到这个份上,由不得朱翊钧犹豫了,因为郭朴都表示要他“相信内阁”了,所以朱翊钧只好点头,又问副主考官谁人适合。
其实这一问是例行公事,因为明中叶之后,一般来说都是以一位阁老为主考,以礼部尚书为副考,因此郭朴也没有多想,直接回答:“礼部尚书潘晟,资望相著,为政持平,可为副主考官。”
郭朴对潘晟的这个评价基本符合朱翊钧的看法,潘晟这个人年轻的时候颇有些傲骨,后来年纪大了,为人也就逐渐求稳起来,一般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
元月十九,会试主副考官公布,主考官为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申时行;副主考官为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潘晟。
庚辰春闱,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全天下汇聚而来京师的老少举人们,马上就要齐聚京师贡院同场竞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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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庚辰春闱(三)
大明会试的考法与乡试基本相似,但也有一些区别。虽然考试仍分三场,分别是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但考试的前两日,就要先张贴席舍图。
所谓席舍图,就是用图画出东西行席舍间数,编排开写某行间系某处举人某人坐,又于其间内贴其姓名出榜晓示。
而考试官,无论是主考、副考、贡举官、提调官、监试官还是其他各项与考试相关的官员,在主副考官被皇帝钦点之后,便一律不得归家,接旨之后即刻进入试院,并立刻封钥内外门户,不许私自出入,俗称“锁院”。
为防止作弊,不光主副考官为皇帝临时钦点,考试的试题也不是提前出好。每场考试的试题,均由诸考官在考试前一日临时翻书拟定,拟定之后立刻召进工匠,在内帘刻印,通宵不停。同样的,这些工匠刻印完试卷之后也不能离开,必须在试院里头一直等候,待考试完全完成,才准领赏离去。
高务实此番来考,发现会试也不一定所有方面都比乡试严格,譬如进考场的搜身,道试和乡试时全都是一身扒得干干净净了搜,但会试反而不用脱衣,而是“例止就身搜检,举巾看视”,以免“致损士气”。
当然,话又说回来,乡试是在八月,脱了也不冷,这会试是在二月,要是脱了检查,估计一大帮子文弱书生可能先来个着凉发烧什么的,那也确实有些难堪。
高务实进得考场,发现这会试与乡试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如果非要说有,那无非就是人更多了一些,连席舍的标准都没有什么提高,也许只有江南贡院的房间标准才能好一点,其他地方哪怕是这京师贡院,也只是普通的考棚,能够遮风挡雨就算不错了,其他的真没什么值得一提。
不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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