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明元辅- 第2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曹恪奇道:“那他请战怎么还叫学聪明了呢?”

    “因为朝廷不会批准。”高务实歎道:“咱们的朝廷啊,就是很喜欢为别人考虑。朝廷里会有很多人觉得,不应该为了青把都这件事将把汉那吉搭进去,尤其是在把汉那吉很可能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把汉那吉是右翼蒙古之中亲明派的首领,他万一要是实力大损,右翼蒙古会不会生出其他乱子来,就不好说了。呵呵,我这位好朋友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主动请战的,这样一来,他就借我大明之口再次强化了他在右翼蒙古中的地位,同时也给我大明卖了个好。”

    “原来是这样,那他可比以前聪明多了。”曹恪感慨道。

    高务实笑了笑:“人总是会长大的,就像你一样。”

    曹恪腼腆一笑,又道:“哦,对了,大少爷,家父说青海的商路也打通了,不过青海好像没有什么好东西,除了一些牛羊马匹,就只有冬虫夏草和青盐。但是陕西那边吃的是马家提供的潞盐,四川自己又有井盐,所以只能做些牛羊马匹买卖,再就是虫草之类的药材生意,家父觉得不必投入太大。”

    高务实想了想,道:“让他自己看着办吧,不过除了你说的这些,毛皮生意应该也能做。”

    其实青海的资源挺丰富的,但是这年头青海那边已经被俺答搞定了,加上交通条件恶劣,高务实既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本事去搞西部大开发,只好顺其自然,能做点生意就做点生意得了。

    曹恪应了之后,高务实便继续看起卷宗来,过了一会儿,又问道:“西域的商路走通了没有,我要的那种马现在能买到了吗?”

    曹恪道:“家父说,西域的商路时而通,时而不通,不能当做是一条完整可用的商路,不过马匹倒是弄到了一点,只是数量不多,从中挑选出的种马就更少了,但是目前也勉强弄出来一个马场,正在试着培育改良马种。不过大少爷,家父说他找了不少养马好手问过此事,他们都说要培育出稳定的新马种是很难的事,十年都未必能办成。”

    高务实大手一挥:“十年不行就十五年,十五年不行就二十年,我等得起,让你父亲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来抓——你告诉他,这件事若能办成,比多赚一百万两银子更让我高兴。”

    曹恪听了果然吓一大跳,不过高务实真不是说笑,他想打通西域商路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望得到良马,不管是哈萨克马、阿哈尔捷金马、阿克哈塔克马、ālābó马还是其他优秀马种,他都来者不拒,并愿意花时间慢慢培养育种。

    其实他要求也不算特别高,能够搞出后世伊犁马那样稳定且各方面表现都不错的马种,他就很满意了。

    两人接下来继续有问有答地就高务实离京之后许多没有细细了解的事情谈了良久,直到门房一次次跑过来送了二十多封回信,高务实在看了回信之后才一摆手,让曹恪把卷宗都拿走。

    捏着手里的一叠回信,高务实喃喃地道:“皇上,明天我就要借你的雷霆君威一用了,想必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嗯,当然不会了,是你主动让我用的嘛!”


………………………………

第141章 谁的雷霆

    万曆七年,九月初三。

    吏科给事中赵于敏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凌云翼“纵容家丁仆役,行凶首善之都”,请罢。

    同日,广东道监察御史林一材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凌云翼于两广总督任上“骄纵不法,累遭时讥;杀戮成性,酷厉激变”,请罢。

    赵于敏与林一材,一科一道,弹劾官员是正常的,不过他二人都不过只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出身,资历甚浅,却同时弹劾当朝兵部尚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朝廷上的斗争不同于带兵打仗,一般来说是不流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做派的。

    最常见的一种方式,就是先派出麾下资历浅薄的科道官,上疏弹劾一下某大臣,看看皇帝对此事的反应,倘若皇帝立刻下旨斥责上疏者妄言,那说明该大臣圣眷仍在,要不要继续弹劾就得看情况。

    而如果皇帝收到奏疏之后全无反应,那一般就说明该大臣可能已经失去皇帝信任,这时候就可以加大弹劾力度,派出更有力的人物继续弹劾,直到皇帝感受到“群情汹汹”,下旨处置该大臣为止。

    当然,一般来说,该大臣在受到弹劾之后,会主动闭门不出,要么上疏自辩,要么上疏乞归。倘若皇帝虽然对该大臣失去信任,但总算还念及一些旧情,那么可能只会顺势批准请辞,通常不会深挖细究,毕竟优待文官是惯例,留点颜面给人家,也显得自己仁慈。

    赵于敏和林一材就是这次“倒凌”的先兆,“投石问路”的两颗小石子。

    这里要稍稍说明一下,本来历史上的隆庆五年会试,主考官和副考官分别是张居正与吕调阳,但因为高务实的影响,最后变成了郭朴为主考官,张居正为副考官,所以很有一部分本年进士的座师、房师都发生了变化。

    赵于敏和林一材,就是郭朴在这一年点选的进士。其中赵于敏是山西长冶人,林一材是福建同安人。

    凌云翼前天赶到京师,昨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陛见皇帝,被告知皇帝已御文华殿讲学,让他延后再来,他只好一凡常例的在没有得到皇帝接见的情况下去兵部履新,当时凌云翼就觉得要糟。

    很多人都觉得,好的预感十次得有九次不灵,而坏的预感倒正好相反,基本十拿九稳,凌云翼也是如此,履新的第二天,就被科、道同参。

    他也没有办法可想,因为连申时行这个心学一脉的阁老,给他的答覆都是模稜两可,根本没一句准话,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于是他只好上疏请辞——自辩是不可能自辩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自辩的,因为申时行虽然什么保证都不给他一句,但是却告诉了他,那日他恐怕是冲撞了两位公主殿下。

    这等于是被抓了个现行,还自辩个屁!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按例请辞了。

    然而皇帝似乎还不满意,两道弹劾上去,内阁不痛不痒地票拟说凌云翼在两广平定叛乱,还是有功劳的,但对于这次被弹劾的事情,票拟却只字未提。

    皇帝的反应很皇帝,一个字都没有批覆。这就是所谓留中不发了。

    于是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又有弹劾上来,弹劾的事情与昨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上疏弹劾的人变了,计有顺天府尹宋之韩、顺天巡按御史胡涍等五人。

    皇帝依旧没有反应,而凌云翼惶恐之下,再次上疏请辞。

    到了第三天,大戏终于上演到紧要关头,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国光亲自出马,弹劾兵部尚书凌云翼“不谨、不职”,请罢!

    左都御史乃是都察院第一人,世人称之曰总宪,乃掌察覈官常,参维纲纪,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姦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寺谳平之。

    堂堂左都御史亲自出面弹劾大臣,虽非绝无仅有的事,但的确也不多见。照例,左都御史出面弹劾,皇帝是不能继续装聋作哑的,必须要有回复。

    所以皇帝的回复这一次很快就下来了:凌云翼恃其微功,多行酷厉,骄纵不法,深负朕望。着即刻革职待勘,都察院及刑部宜选派干员赴广东江西等处地方深究彻查,详报以闻。

    革职待勘!深究彻查!

    漫说大部分朝官不知道那日之事涉及“冲撞凤驾”,只知道凌云翼是与前些年有“小阁老”之称的前观政高务实发生冲突,就算深知其中内情的申时行等人,在看到皇帝的御笔硃批之后也是呆立当场,半晌无语。

    凌云翼本人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因为弹劾而在府中闭门不出,忽然接到如此严厉的旨意,当场就两腿一软,瘫倒地上,最后被奉命传旨的天使让人“掖之起,跪领圣旨”。

    一年多前因高拱离世、高务实返乡而几乎陷入二元领导制的高党,在小心谨慎了许久,甚至让人感觉分崩离析在即的时刻,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不仅轻鬆扳倒一位新晋尚书,而且如此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不是优诏允辞,不是冠带闲住,甚至不是勒令致仕,而是革职候勘!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凌云翼所犯的罪名算什么?不就是和高务实争个避雨之所而起了点冲突吗?虽然行事确有过激,可人家是堂堂兵部尚书,你高务实不过新科举人,就算是解元,那又如何,那还是举人啊,连个进士都不是!

    可是皇帝的处置就是如此果决,如此毫不留情!

    这说明什么?

    在这些不明真相的官员眼中,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高务实在皇帝眼中的地位远远超过凌云翼这个兵部尚书!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绝的,皇帝的圣谕一下,内阁三辅臣按例上疏,自陈举荐失当,请辞本兼各职。

    皇帝的批覆依旧极快:卿等中正守职,凭功举荐,无有不当,凌云翼咎由自取,与卿等何干?宜早出辅理,俱不允辞。

    又另派中官往郭大学士府,赐高务实御制新书四书各二套、《周易》二本{高务实本经},湖笔二支,徽墨二匣,端砚二方,新纸二刀。

    朝野闻之侧目,时人私言:高党仍在矣。


………………………………

第142章 何以如此

    高党固然还在,但高党的威势却不能只靠扳倒凌云翼这件事情来维持。

    此番高务实之所以在郭朴和张四维两位都不太认可的情况下坚持对凌云翼穷追不捨,非要痛打落水狗,除了知道朱翊钧正处于青春叛逆期,脾气有点大,所以只能顺毛摸这个因素之外,主要就是考虑到高党在失去高拱这个真正的核心人物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表现得太缺乏朝气了。

    当初高拱在的时候,一项项的改革措施有条不紊地推进,既稳定又坚决,取得的效果也相当喜人,高务实对当时的变化是非常欣慰的。

    但高拱一死,情况就开始起了变化。刚开始的时候,郭朴还是颇有干劲的,毕竟他接手的时候,朝廷大局几乎可以说是一切向好,他当然也想锦上添花,让国势更上一层楼,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是高党内部开始出现了不够团结的苗头。这要分两个部分:一是高拱此前的嫡系人马生出了离心力,也就是以高拱门生为核心的这个群体,开始各有各的打算,虽然平时看起来还能以郭朴的意思为主导,但免不了有时候出现一些拖拖拉拉甚至阳奉阴违,这就导致郭朴的号令出现一些“运转不灵”,十分力使出来顶多有七分落到实处,甚至个别时候只剩三分力起了效果。

    二是以张四维为新领袖的晋党在高党内部自成一派,同时还让不少陕西籍的官员左右摇摆,有一种随时可能晋陕同盟、自立门户的感觉。马自强以前是陕党的首脑,他死后陕党没有足够声望的领袖,而马自强家族一贯与张四维家族交好,因此陕党人士倾向张四维合情合理。

    这就导致高党内部形成了一个实际上的二元体制,郭朴有“名分”在,是以老友身份继承了高拱的遗志甚至职务,所以高党的嫡系骨干名义上还是尊他为首,然而这些个嫡系对他的忠诚显然是有保留的;张四维那边也不差,他的嫡系晋党稳如泰山,还有陕党作为盟友,同时又是公认的高拱接班人,不少高党官员认为反正自己这些人迟早要以张四维为尊,那肯定迟投不如早投,也好混个元勋。

    除了高党内部不够团结,郭朴还面临外部困难。外部困难也分两个方面:一是皇帝对他的态度虽然也很尊敬,但仍然能看得出来,这种尊敬是不如当初对高拱来得那么真实的。这一点看似问题不大,但郭朴知道,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这就是一个致命伤——先帝当年只说过“凡有事不决,问高先生即可”,可没说问郭先生啊!

    萧规曹随,萧何与曹参当然都是一代名相,可世人谁会真的认为曹参能与萧何五五开?

    如今的形势也差不多,高拱好比萧何,他郭朴则好比曹参。人家的功绩是明摆着的,死后的尊荣更不必说,都“文正”了啊!别人有任何质疑都只能吞进肚子里憋着,否则就是跟天下文官作对——李东阳难道一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可人家成了李文正公之后,天下还有谁敢说他的不是?

    为逝者讳,为尊者讳。人家既是逝者,更是尊者——都尊到文臣之极点了,那自然不好都是好,还有什么好说?

    郭朴的麻烦在于,如果他想要赢得跟高拱一般的尊崇,他的功业甚至要比高拱更甚,但这又根本办不到——且不说能力,至少手底下的人就远不如高拱时代那么听话啊!

    要是郭朴能年轻二十岁,或许还有干劲来争一争,可他实际上年纪比高拱还大,过个两三年就到了致仕的时候了,还争得了么?

    于是郭朴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皇帝还能有眼下这样的表面尊重也就是了,别的那些就不要强求了。

    而除了皇帝这一块,剩下的就是与心学一脉的关係问题了。

    后世学术界有一种看法,认为实学与心学都是中国儒家文化中的不同流派,实学的精神内核是崇实黜虚、实事求是、经世致用;而心学是宋明理学中主张以人的心性作为宇宙万物本原的学术流派。学界比较多也比较万金油的看法是:实学与心学既有交融,也有背离。

    甚至有很多的学者经常讨论一个问题,即心学是不是也该算作实学的一种。因为陆九渊、王阳明开创心学的初衷,其实也是为了崇实黜虚,促进社会的道德实践。

    但实际上这个说话过于理论化,而且无视心学发展的实际走向了——因为心学在发展过程中,很快就出现了事与愿违的现象,即心学后人走入了空谈性理、不务实效的“虚玄”之途。

    黄宗羲后来就指出:“儒者之学,经天纬地,而后世乃以《语录》为究竟,仅附答问一二条于伊洛门下,便侧身儒者之列,假其名以欺世。

    治财赋者,则目为聚敛;开阃捍边者,则目为粗材;读书作文者,则目为玩物丧志;留心政事者,则目为俗吏。

    徒以生民立极、天地立心、万世开太平之阔论钤束天下。一旦有大夫之忧,当报国之日,则蒙然张口,如坐云雾。世道以是潦倒泥腐,遂使尚论者以为立功建业别是法门,而非儒者之所与也。”

    而王夫之说得就更直白了:“王氏门徒……废实学,崇空疏,蔑规矩,恣狂荡,以无善无恶尽心意知之用,而趋入于无忌惮之域。”而跑偏了的心学,还真就是这样。

    实学和心学的争斗,并非到了黄宗羲、王夫之那个时代才有,郭朴现在所面临的其实就已经是实学和心学争斗的场面了,而这个场面,最起码也要从高拱与徐阶第一次斗法就开始算起!

    徐阶虽然早已致仕,但徐阶的门人还在啊,心学的拥趸还在啊!在被高拱挟皇权之力打压了这么久之后,好不容易把高拱熬死了,还能不想办法挽回局面?

    所以,高拱一死,许多地方都开始对新政懈怠起来,有些官员明里暗里在抵制,甚至还有些官员乾脆明白无误的表示反对!

    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