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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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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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并且什么?”朱应桢一听连高务实都说是“大买卖”,不禁心头狂跳——他跟高务实已经混得很熟了,知道在高务实眼里,十万两以内的买卖全是毛毛雨,譬如京畿蜂窝煤这样的买卖,高务实每次提到都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气得人牙痒痒又不敢吱声,毕竟人家真的好像学会了点石成金术,干啥啥行,做啥啥赚。

    高务实面色淡定,但语气之中仿佛加入了魔鬼的诱惑:“并且这买卖不光是大,而且可能跟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朱应桢的眼珠子瞪得就差没掉出来,喉头接连动了好几下。
………………………………

第048章 魔之诱惑(下)

    高务实故意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又在眼中流露出仿佛看见一座金山的神情,压低了声音问道:“应桢兄,你在京师也是消息灵通之人,可知道朝中议论河道泛滥,要重开海运,走海路运输漕粮的消息?”

    朱应桢先是怔了一怔,继而就有些诧异,迟疑着道:“倒是听到一点风声,不过这……不是很寻常的事么?我记得几乎每次黄泛,只要阻碍了漕运,朝中都会有这样的议论。”

    高务实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只是面露微笑,却一言不发。

    朱应桢直觉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你还有更内幕的消息?啊,是了,到底是坚持漕运还是改为海运,这事说到底其实还是看高阁老怎么想……怎么着,高阁老已经有了决议,要改走海运了?”

    高务实岂肯这么轻易的露了老底?当然还得继续吊一吊朱应桢的胃口,当下谆谆善诱地问道:“应桢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能成的话,你猜咱们能做什么?”

    朱应桢被他这么一问,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漕运也好,海运也罢,那对他们来说其实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既然如此,高务实提这茬干嘛?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不成?

    可是不对啊,甭管漕运还是海运,这他娘的都是漕总的事,是朝廷的事啊!

    漕运不用说了,用的全是朝廷自己的船只船工,海运因为时断时续,除了朝廷自己的船以外,偶尔也会从民间征调——当然一般会多少给点钱。但问题是,就算真改了海运,也和他朱应桢没有关系,甚至也跟高务实没有关系才对呀,难道他高务实还能突然在南方变出一支船队来不成?

    退一万步说,就算高务实手段通神,真的在南方搞到了一支船队,这买卖似乎也没什么赚头吧?漕总的手段做派谁不知道啊,这些民间船队能从漕总衙门拿到点成本只怕都要烧高香,他高务实难道能逼得漕总大出血,花他娘的几十万两来送粮?那只怕连高阁老都压不住言官们如雪片一般的弹劾!

    可是没个几十万两好赚,高务实这家伙又怎会这么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要知道这厮虽然是个点金手,可也是个散财童子,“三十万两挥手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小爷我阅尽大明近二百年,也没见过这么豪气的人。

    朱应桢挠了挠头,开动脑筋冥思苦想了老半天,实在是想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可以上下其手大获好处,又不被言官们喷成落汤鸡的好法子,不禁苦笑道:“得,兄弟我在这种事情上的本事,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务实老弟,你有什么点石成金的妙计,还是请直言吧,再这么想下去,我就要英年早秃了。”

    高务实哈哈一笑,道:“应桢兄是不是一直在琢磨从船队运粮上下手?”

    “是啊。”朱应桢一脸茫然:“不是说海运漕粮吗,不从船队这儿想法子,难不成从陆路想法子?南京那边有各路粮道,咱们可插不上手。至于京师这边嘛,就算能想主意拿到,可从天津到京师才多少路,就那几个脚夫钱,我可不信你看得上眼。”

    高务实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道:“应桢兄,赚钱这种事,一定要有一点发散思维……你不妨想得宽泛一点。”

    “啥……啥思维?”朱应桢感觉荷包一紧,暗道:发散可不行,像你那“三十万两挥手洒”的散,就算咱们成国公府,怕是也玩不起几回啊。

    高务实看他那紧张的模样就知道这厮想岔了,干脆也不卖弄了,直接引入正题,道:“小弟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能光盯着那点漕粮……那玩意虽然重要,虽然量大,可你要真说值多少钱,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哦……可是既然不值钱,那咱们还说它干嘛?”朱应桢一脸茫然,已经完全跟不上高务实的思路了。

    高务实一看不是路,所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以朱应桢这厮的商业头脑,谆谆善诱看来难度有点大,只怕还是醍醐灌顶比较靠谱。

    于是也懒得跟他磨叽了,直接道:“我们要的,是这条路。”

    “路?哪有路,不是走海上么?”

    “呃……”高务实滞了一滞,恨不得砸开他的脑子,平时不是也挺聪明的吗,怎么一说到做生意就呆成这样了?

    但是没法子,就算是猪队友,这也是个重要的队友,不能抛弃,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要的就是这条海运的商道。”

    “商道?”朱应桢更是莫名其妙了,又狠狠挠了挠头:“不是运漕粮吗,怎么又成了商道了?”

    “这……好吧,我从头给你解释。”高务实被逼无奈,开始从头跟朱应桢说起人口流量、港口、商路等一系列的事情来,把里面蕴含的商机一一分析给他听。

    朱应桢一开始听得一脸茫然,后来逐渐有了些恍然,到了最后,高务实把全部前景铺陈在他眼前时,朱应桢的神色直接变成呆滞了。

    “应桢兄?应桢兄?”高务实伸手在朱应桢面前晃了两晃,生怕这小子被惊得失心疯了。

    “娘耶!——”朱应桢忽然猛地跳将起来,双目赤红,伸手指着高务实的鼻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说这里头每,每年有,有上百万两的利润?”

    此时此刻,这位人前显贵之极的小公爷已经连说话都在颤抖了。

    高务实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前景利润差不多能到这个程度,没说现在就能做到。”

    “上百万两?”朱应桢仿佛已经听不见别的词了,就记得这个“上百万两”。

    高务实就有些无语:你瞧你这德性,几十年后人家郑芝龙的买卖可比这吓人多了,咱们这边虽然只是一条商道,而且属于国内贸易,但南北贸易能做的事情也很多,虽然比人家大明海贼王差得多了点,可是只要经营得好,这天津港明显不止能做南北两京的买卖啊!从天津到辽东,从天津到朝鲜、从天津到日本,都是能做的嘛!一年百万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高务实无奈,只好把这些其实还没影的“钱景”都和朱应桢大体提了一提,简略的分析了一番,然后问他意下如何。

    朱应桢眼睛早红了,听了高务实的分析,当下就是一拍大腿,慷慨激昂地道:“干了!谁不干谁是孙子!”然后连忙凑过去拉着高务实的手,掏心掏肺地道:“务实老弟……不是,我是说,务实,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谁要是敢跟你过不去,那就是跟我朱应桢过不去,就是跟我们成国公府过不去!不就是个冯保么?我去他姥姥的,进士老爷们不好得罪他们这些什么狗屁‘内相’,我们世代勋贵可不拿他们当回事!惹毛了我们这些人,一齐跑去皇上那闹一场,别管他是秉笔还是掌印,都只有死路一条!”

    高务实笑了。

    我的应桢兄啊,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宦官嘛,管他掌印还是秉笔,无非是皇帝用来压制和平衡文官们的一群家奴,可勋贵是什么?那是与国同休、和皇帝真正一体同心的嫡系!

    有皇帝才有勋贵,有勋贵皇帝才得以震慑天下——他们才是根子上的利益共同体!

    以大明的体制,为了几个随时想换就换的家奴和勋贵们闹矛盾?这皇帝的脑子只怕不是进水,得是进了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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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殷去郭来(上)

    时至七月,正当酷暑。风止蝉鸣,树静人烦。

    今日的课,朱翊钧听得昏昏欲睡,许国先生似乎也知道这天气读书着实费力,今日讲得很少,乃是《中庸》第十章,一共才几段话而已。

    按理说背起来很容易,譬如高务实,朱翊钧就知道他肯定早就能倒背如流了——因为此刻高务实已经坐在一旁练字,朱翊钧甚至偷看了几眼,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这首诗朱翊钧也读过,是骆宾王的《在狱咏蝉》,被称为历代“咏蝉三绝”之一。要不是朱翊钧现在课业还没完成,真要好好跟高务实论上一论——你就算听见殿外蝉鸣,也不该想到《在狱咏蝉》这首吧?

    人说虞世南的蝉,“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乃是清华人语;骆宾王的蝉,“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乃是患难人语;李商隐的蝉,“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则是牢骚人语。

    你高务实就算听到蝉鸣,想到了蝉,难道不是应该首先想到虞世南那首么?你堂堂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三元,前有蒙学新秀《龙文鞭影》,不久前又有音韵绝唱《新郑对韵》(注:高务实版《笠翁对韵》),不说享誉文坛,起码也是士林瞩目,你有什么患难?

    要说仕途,那就更是神奇了,大明朝近二百年来第一个不是真翰林之身的太子伴读,未登金榜却名入翰林院、詹事府两大清流云集之所,你那三伯更是当朝元辅,你有什么患难?

    朱翊钧刚想到这里,却见高务实不知何时已经朝他看了过来,一阵挤眉弄眼之后,朝旁边的沙漏努了努嘴。

    朱翊钧下意识看了一眼,不禁暗暗叫苦,就这么几句话,怎么自己今天就总是记不牢呢,这么下去,午饭就该误了时辰了——饿肚子倒是小事,但午饭误了时辰,必然被母妃知晓,下午时定被问起,那时候就难免有些不妙。

    朱翊钧干咳一声,朝高务实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道:“热得很了,你们几个,去取点冰块来……也不用多,够孤这里用半个时辰的就行。”

    几个小宦官不敢怠慢,连忙去了。作为太子的大伴,冯保本在一边看书,这时抬头看了一眼沙漏,又看了朱翊钧和高务实一眼,没说话,低下头,看似又要继续看书。

    说起来也真是辛苦他了,身担司礼监首席秉笔和东厂提督要职,还要时不时前来监督太子读书,不过冯保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甚至经常压缩自己在司礼监和东厂的时间,而来太子这边浪费。

    当然,觉得他这是在浪费时间的人不多,譬如高拱与高务实伯侄、李贵妃、张居正等人都不这么觉得,而太子殿下就觉得冯保是在浪费时间,甚至还因此有点愧疚。

    但人主对家奴的愧疚,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此刻朱翊钧就只觉得冯保在这儿很碍事,因为他要找高务实“作弊”。

    其实朱翊钧的所谓“作弊”,与后世人理解的根本不同,他不是要高务实帮他去“代考”,因为那不可能,背书是当着日讲官的面背诵,这没法作弊。

    他的所谓作弊,其实是让高务实先给他讲解今天所学的课程——不要奇怪,古人初学课文,十有八九都是先背诵,也就是死记硬背,不要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讲究的是一个“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无风注:东西方教育方式的差异,我记得前文好像说过,就不重复了。)

    但这么做,其实也分天赋,如高务实不知道为何,背书就很强,基本上读一遍就能背,而他朱翊钧就不行,有时候读上很多遍,当时能背,转眼就忘。

    后来高务实就开始给他“作弊”,悄悄地告诉他那些“课文”的意思,甚至很多时候还会给他举例分析。还别说,朱翊钧的背诵能力虽然一般,但理解能力上佳,每每一有高务实解释和分析,他马上就能明悟,反过来就很快可以背诵了。

    今日高务实似乎有些心思,之前自己读过几遍之后就把书本放在一旁,坐在自己的桌案上练起字来,没有来给朱翊钧讲解。

    果然朱翊钧没了高务实的讲解,这背诵效率就大大下降,眼瞅着午饭都要误点,他忍不住了,先把小宦官们打发走,然后便要想法子支开冯保,好让高务实赶紧来跟他说道说道。

    不过,支开小宦官容易,支开冯保却有点麻烦,朱翊钧正开动脑筋琢磨找个什么理由出来,却听见外头陈洪的声音传来。

    刚才好像还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冯保立刻起身,朝门外走了去。

    走得好啊!朱翊钧心中大喜,立刻朝高务实望去,却见高务实正眯着眼打量着冯保的背影。

    但让朱翊钧有些诧异的是,他总觉得高务实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咳!”朱翊钧担心待会儿被李贵妃“问责”,也懒得去管高务实那个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干咳一声,道:“务实,你过来一下。”

    高务实露出微笑,施施然起身走来,口中一点也没有客套,直接问道:“哪句不明白?”

    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得够多了,两人之间早有默契,无须废话。

    朱翊钧果然没有废话,也直接说道:“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高务实微微笑着,解释道:“单从这段话的字面意思来说,孔子的意思是:品德高尚的人,和顺而不随波逐流,这才是真的强。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才是真的强。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才是真的强。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才是真的强。”

    “哦……”朱翊钧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说这只是字面意思,那还有什么深意吗?”

    高务实“嗯”了一声,柔声道:“子路性情鲁莽,勇武好斗,所以孔子教导他:强,有分别。有体力上的强,有精神上的强,但真正的强,不是体力之强,而是精神之强。精神之强,体现为和而不流,柔中有刚;体现为中庸之道;体现为坚持自己的信念永不动摇,宁死也不改变志向和操守。这其实是孔子的一贯观点,譬如《论语·子罕》中就言‘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这就是孔子所推崇的强。”

    “哦……我明白了。”朱翊钧这才开心起来,站起来用力拍了拍高务实的肩膀,感慨道:“若非有务实,孤之学问必事倍功半,今务实为孤伴读,事半功倍也。务实,你的学问是真的好,来年乡试、会试,一定要好好考,早日名登金榜,你我总有君臣携手,再兴大明之日!”

    高务实面色微变,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多谢太子青眼,但陛下正在病中……太子还请慎言。”

    朱翊钧也脸色一变,下意识四下打量,口中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陈矩的声音:“太子殿下,司礼监陈洪公公有事要见高谕德,您看现在方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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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殷去郭来(中)

    按照往常的习惯,高务实是在宫里用过午饭再回到高拱的大学士府,这一点今日倒也没有例外,只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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