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皇上为了给淳王爷一个交代，才把这本该由刑部全权处理的案子，拿到了宫中来，也算对得起王爷您了。”谢敏接过话去。
皇上看黛瑾的眼神，全部被谢敏捕捉在了眼里，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时至今日，皇上看到她，居然还会挪不动眼睛！
曾经千防万防，如今觉得终于不用再提防其他的女子来同自己争抢圣恩了，哪里料到，她楚黛瑾这一进宫，居然又吸引到了皇上的注意力。
谢敏的话，明着是说给景承听，暗里却是在提醒皇上，陛下您可别忘了，她现在不是来选秀的国公爷大小姐了，她是杀人案的嫌犯呀！
“额，嗯，正是，正是。”谢敏这么一接话，皇上终于回过神儿来，“景承啊，朕知道从你府里面这么就把人带走了，你心里面肯定不痛快，那既然如此，大家就在朕的面前，把该说的都说明白了。爱妃啊，此人有什么要回禀的，就让他说吧。”
“是。”谢敏对老吕使了个眼色，“你把来龙去脉，都好好说说吧。”
“哎，哎。”老吕忙不迭的又做了个揖，“小人姓吕，是城外八里乡向阳村人士，跟瑾太夫人，是，额，是，旧年相识。”
“怎么个旧年相识啊？”谢敏提高了声调，转头看着黛瑾说道，“瑾太夫人，此人你可还认得么？”
黛瑾心中冷笑，没想到，谢敏为了对付自己，连这么多年的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也真是难为了她。
既然她这么处心积虑，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不如就满足了她倒好，“回娘娘话，此人与我确实曾经相识。当年入顺王府之前，臣妾曾经一度在向阳村苟活度日，此人，就是那时候的乡里乡亲。”
“好。瑾太夫人既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那可还想起来，当年你害人命的事情啊？”谢敏一边说，一边洋洋得意的看着黛瑾。
时到今日，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设的这个局，黛瑾是逃不出去的了。
“娘娘说笑了。”黛瑾也不愿就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所谓国有国法，若是黛瑾曾经真的害过人命，也不可能进得了顺王府，做得成王府侧夫人，更不可能，好端端的活到今时今日了。”
谢敏哈哈一笑，“知道你不会这么就承认了的，老吕呀，你接着说。”
“哎，哎。当年瑾太夫人嫁过一个男人的，她男人叫许晋，是岭南来京城赶考的一个书生，小两口子开始过的还不错，我们还说呢，也不知道这许书生一穷二白的，哪里讨来这么耐看的媳妇儿……”
“放肆！”对于黛瑾过去的这些故事，景承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多听那些细节。
老吕停了一停，看看景承，不得不收敛一些，“反正，就是那许书生后来就不好好念书了，又赌钱又吃酒的，就靠着家里面的，喏，也就是瑾太夫人，出去卖卖针线过活。有时候家里没钱了，许书生就对着她又打又骂的，我们乡亲们啊，都看在眼里的。”
随着老吕说的这些，黛瑾竟好像也被带回了曾经生不如死的那两年，到现在为止，老吕说的都一点儿没错，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掰扯些瞎话出来呢？
“再后来，有一次，许书生喝多了酒，又吵吵起来了，一失手，打重了，就把当时瑾太夫人怀的孩子，给打没了。就为了这个，瑾太夫人找到我，问我说是怎么才能要了许书生的命，她也好逃出他的魔爪去……”
“你说什么！？”黛瑾差点儿没被气的笑出声儿来，“我问你？我要他的命做什么？我就算是有这个心思，我问你做什么？”
“回禀陛下，娘娘。”老吕并不回答黛瑾，“小人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在乡下里面种田的，而是跟着个修仙得道的师父练过几年。后来师父死了，遗物里面有个极厉害的毒药，能杀人于无形，还在尸体上查验不出来。本来没有人知道的，有一次小人在许书生家里吃酒吃醉了，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就被瑾太夫人知道了。”
“什么毒药？”皇上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所谓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虽然从来没见过影儿，却好像听说过好几次了似的。
“就是，就是……”这毒药，老吕自然也是听谢敏说的，被皇上这么一问，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多的词儿可以编下去，“就是一种毒性很大的药，吃下去即刻就死的。小人当时看这女子十分可怜，尤其那许书生又可恶，哎，一时鬼迷了心窍，就给了她了。”
老吕想着，按照贵妃娘娘的意思，自然是要快快把黛瑾怎么害人说出来才好。
“哦，所以，这毒药倒是你的了？那你凭什么说，人是瑾太夫人杀的？”景承不知当年许晋之死的实情为何，只是想着尽量替黛瑾开脱。
这时，等了好久都没说话的谢攸笑呵呵的走上前来。
老吕这样的乡野粗人，让他出现，自然是为了作为人证，不过，要是每个问题都让他回答，也保不准哪句话就被他说漏了嘴。
谢攸是贵妃娘娘亲自委托全权处理整件事的，其中原委，他比老吕当然是要条理更加清晰得多。
“淳王爷莫要慌，这件事呢，下官还有一些别的要向皇上和娘娘回禀，王爷您也一起听着，自然就明白了。”
谢攸一边说，一边向着上面一拱手，
“陛下，娘娘，此人说的这件事，小的也派人去查访过了，当年这许书生死的确实离奇，而且当时作为他未亡人的瑾太夫人，一没报官，二没给发送，只是给了一个乡亲点儿银子，草草埋了了事。这一个上，就有些奇怪。当然，也许这不足够证明，瑾太夫人手中有着传说中的毒药。”
谢攸顿了一顿，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插言，接着说道，
“不过，皇上和娘娘或许还记得，近年来，咱们也听说过这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好几回儿了，第一次，是顺王爷出事儿的时候，第二次，就是三皇子。而跟这两件事儿都有关联的，就是瑾太夫人无疑。陛下听说了没有，那畏罪自缢的青楼女子，与瑾太夫人也是一向交好。因此，小的敢断定，当年用毒药害死许书生的，和如今害死顺王爷、三皇子的，都是这外表纤柔，内心狠辣的女子！”
谢攸说着，伸手指向了黛瑾。
沉默了许久的黛瑾，终于出声说话，“陛下，娘娘，谢将军果然编了个好故事，不过，若只是为了陷害臣妾，是不是，该多找几个人来圆谎？”
“你这是何意？”谢攸心中不屑，自己的计划，已然是按照娘娘意思，万无一失。
“说来说去，能证明臣妾有罪的，不过是靠着这乡野村夫的一张口，且不说他旧年就与臣妾有过节，就是没有，也说不准被人恐吓，或是被人收买，什么假话编不出来呢？”黛瑾一面对谢攸说着，一面用眼睛瞟着上面的谢敏。
谢敏听得此话大怒，她看到黛瑾如今毫无慌张的样子，似乎更加确定她就是害死自己儿子的元凶。
“陛下，这女子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毫无悔过之意，还要诬陷臣妾和哥哥陷害于她？臣妾与她本无冤无仇，甚至曾经甚是交好，如今却正是她害了咱们的景舜，陛下，陛下……”谢敏在皇上耳边娇声相求，希望可以用景舜引出皇上的悲愤。
“额这个……”说道景舜，皇上自然是非常心痛，只是，眼前黛瑾面对杀人指证的这份沉着，与当年选秀之时的沉着那么相似，而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谢攸的故事，似乎确实缺点儿关键的证据。
“陛下，您犹豫什么呢，还不下令将她处死，放能对得起景舜的在天之灵呀……”谢敏一边说，一边嘤嘤的哭起来。
若是认可谢攸的故事，那自然是要即刻处死黛瑾；若是不舍得立刻杀了她，那就是驳了谢敏的面子。
皇上头更加痛了。
………………………………
一百一十七 黛瑾入狱
“敏儿，你真的觉得要即刻处死她么？她可是先王兄最喜爱的妾室，再说，再说，这证据也着实不令人信服……”皇上低低的声音对谢敏说道，他不希望在景承和谢攸面前，被他们看出自己的犹豫。
“陛下，那许书生怎么死的臣妾不管，顺王爷的事情，臣妾也可以不理，可是现在有人说了，那种毒药就是在她手里，而且那青楼女子跟她也有来往，陛下，您要这么视而不见这些证据么？”谢敏心中着急，她看得出，皇上是不忍心。
皇上摇摇头。
这些证据，若是放在一个不相识的人身上吧，说足够呢，也可以算是足够。
可是这楚黛瑾，自己是见过几次的，颇有好感不说，而且还是楚万的女儿。
当年自己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杀了楚万的，皇上还记得一清二楚，再这么莫名其妙的杀了他女儿？只怕百年之后，见到楚万，都无法交代。
“陛下，您若是犹豫，那就也是信了她的话，觉得臣妾和哥哥伪造证据了？您要将臣妾以欺君之罪下狱么？”谢敏见一招不成，只得再出一招。
“咳咳。”皇上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提醒谢敏，不要太过分了，“那倒不是，这吕姓之人所说的话，朕也相信，只是，并不足以用来定罪罢了……”
这些对话，皇上和谢敏都是低声进行的，在下面的几人眼里，并不知道二位到底在讨论着些什么。
黛瑾心里没底儿，不过她并不惊慌，按在头上的三宗罪里，除了第一宗，剩下的也都不是诬陷，因此，若是逃得过这一劫就罢了，若是逃不过，也算是给自己赎罪，并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比黛瑾更揪心的，就是景承，他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黛瑾命悬一线，却无能为力，这感觉，比当初眼睁睁看着黛瑾被父亲抢去，更让他心痛欲裂。
终于，皇上转过身来，面对着下面几个人，吩咐谢攸道，“谢将军，这件事呢，朕是这么想的，你辛苦了这么些日子，也确实找到了些许的苗头，只不过，这嫌犯不是普通人，是淳王府的太夫人，更是先王兄最喜欢的妾室，还是当朝有功之将的亲生胞妹，若是证据不够，还是不方便定罪的。”
谢攸闻听得此话，不由得有些发愣，这跟他预想的结果完全不同。
他抬头看看谢敏，只见贵妃娘娘脸色也不大好看，趁着皇上看不见的功夫，暗暗的给谢攸使了个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
谢攸明白了，看来娘娘，也没能改变得了这位万岁爷的意思。
只听皇上接着说道，“只是呢，楚氏确实有些嫌疑，也有人作证告状，不能因为是王府皇亲，就这么算了，景承，你说是不是啊？”
景承咬了咬牙，强忍着说道，“陛下英明，一切听陛下的意思。”
“嗯。”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呢，朕的意思是，先将楚氏羁押起来，谢将军和刑部的官员们，再去找找证据，若是能找到，到时候再定罪不迟，若是找不到，那也不能以一个人证就定了罪，到时候，还是要还楚氏一个清白的。”
“羁押起来”这四个字，让景承的脑袋里面顿时“嗡”的一声。
这话说的好听，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要将黛瑾关进大狱中去么？
虽然相比较谢攸和谢敏最初的打算，这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可是景承还是没法接受，黛瑾，要被下狱了！？
“陛下。”到了这个时候，景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不能定罪，为何不可让瑾太夫人回王府等候消息，她一个女子之身，又有侄儿看着，就算是想要逃跑，也逃不出这京城去。更何况太夫人一定无罪，而那大狱之中条件未免太过艰苦，只怕对太夫人太过残忍了些。”
“景承！你在胡说些什么！”皇上有些不悦，这个结果已经算是自己为了黛瑾争取而来的了，若是就让她这么毫发无损的回到淳王府，只怕谢敏是哭着闹着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已经有了人证，若不是朕看在你和你父亲的面子上，就算是即刻处死了，也不算委屈！这样，传朕的话下去，就说给瑾太夫人备一间条件好些的房间，不用上手镣脚镣的，吃喝都伺候好些，总该行了吧？”
皇上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景承再也不敢多争辩什么。
看着黛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的时候，景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代璋和黛瑾执意要自己走上争储的这条路。
虽然皇上也不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普天之下，只有皇上才可以保护得到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谢敏对这个结果，如同景承一样心怀不满。
本来，若是没有景承坚持要闹到皇上面前，就凭着谢家在刑部的影响力，几乎就可以定了黛瑾死罪。
老吕么，自然是谢攸花了钱收买过来的，这一次，谢敏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在谢攸赶赴王府拿人之前，已经将供词、卷宗等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只要能凭着这份罪证杀了黛瑾，就算是未来要眼睁睁看着景承登基，谢敏心中也觉得对得起儿子景舜了。
可是，没想到最后一步，竟然栽在了皇上这里。
谢敏的怒火中烧，自然是不必多说。
不能遂心如愿已经够恼人的了，更严重的是，谢敏好像看到了那年选秀时候的场景一般。
那一次，皇上垂青黛瑾多过自己，自己，不过是那风光无限的国公爷嫡女的背景而已。
幸亏父亲和哥哥的机智，才让楚家获罪，让自己有了一枝独秀的机会。
尽管如今没人可以动摇得到贵妃娘娘的地位，可是皇上看黛瑾的那个眼神，让谢敏顿时明白，当年，若是有她在，自己就会一文不值。
本来，没有了皇子的贵妃娘娘，就是要靠着独霸圣宠这一条来度过余生了。
现今突然明白，自己的什么专房之宠，不是因为皇上真的只喜爱自己一人，而是因为，他得不到那个更好的而已。
想到这里，谢敏都气笑了，真是造化弄人啊，连皇上，也有得不到的女子。
那可就对不起了，你既然到了今天还有让皇上惦记着的本事，那只有你死了，本宫才能彻底舒心。
这一边，回到王府里景承，刚进门，就被代璋堵上了。
“怎么样？瑾儿妹妹怎么样了？”代璋神色凝重，他知道黛瑾被抓后，就顿时想到了，也许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败露。
此刻黛瑾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淳王府里面的家人都说王爷跟着太夫人一起进了宫，此刻见到只有景承自己一个人回来，代璋心急如焚，就差没抓住景承的衣袖了。
景承叹了口气，现在的结果，虽然说不理想，却也不是最糟糕的。他把宫里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代璋听，希望他能想出个主意来。
然而，代璋听完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也只是站在地上干跺脚。
主意？一个淳王爷，一个楚将军，两人竟也只得是面面相觑，脑子好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
两人相视良久，最后决定，不如还是到狱中去探视一下当事人吧，毕竟只有听她讲了当年真实的故事，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既然皇上有过吩咐，刑部也确实没有为难黛瑾，虽然是牢房，不过有小窗，有被褥，也允许代璋和景承进出探视。
能够见到哥哥和景承，就是让黛瑾最满足的事情了。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希望让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可以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实情。
“你是说，真正害死许书生的，偏偏就是那做人证的老吕？”代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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