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明天的日子,谢敏宁愿活在过去里面。
景舜的死,一天没有搞明白,她一天都放不下心。
所以人常说,走火入魔四个字,在一件事上,抓太紧了不放,如谢敏这般,自然就是会走火入魔了。
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楚家的兄妹两个,就是害死景舜的背后之人,或许还有淳王爷景承在其中。
不过,要找证据,还得一点儿一点儿的来。
这个当年黛瑾嫁的人,是不是什么精通草药的高人?谢敏对当年的事情,一下子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虽然时隔多年,想查访旧事,并不容易。不过贵妃娘娘毕竟是贵妃娘娘,她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谢攸,又指派了好几个得力的人一起帮衬着,到底让谢攸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查访的结果,并不十分让谢敏满意。
谢攸查到,当年黛瑾确实同一个岭南来京赶考的书生同住过一些时日,至于嫁没嫁,则是不得而知了。
那张关于岭南病疫的药方,确实极有可能是那书生的。谢攸打探到,这个书生,家里面是岭南一代的行医世家,所以有几张祖传的方子,也不稀奇。
不过,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书生手里面还有什么不得了的毒药,而他本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钻研草药的奇人异士。
这结果甚是令人失望,谢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又有些埋怨谢攸,他生的女儿不争气,他自己,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哎,说起来啊,这楚黛瑾也是命挺苦的。”不知为何,谢攸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谢敏听着就心烦,“兄长这话从何说起?”
“我这次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大部分的信儿,都是从一个人口里听来的,这人以前跟许书生……啊,就是楚黛瑾跟的那个男人……他们常常一起喝酒赌钱的来着。”
“喝酒赌钱?也是,要不是这种书生,也不会在街边捡个女子就过日子。”谢敏一脸的嫌弃。
“哎,听这家伙说啊,那许书生逢赌必输,一输就喝酒,然后就回家跟家里的婆娘要钱……啧啧啧……”谢攸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后来啊,就是因为欠人钱太多,在家里面,就让要账的给活活打死了。”
“打死了?”谢攸不经意说出的这些,让谢敏心里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嘀咕。
“嗯,可不是,本来就文弱……”
谢攸接下去的絮叨,谢敏根本没工夫听。
她坐在那里,脑中一时间转的飞快。
“兄长,你能找到当年打人的人么?”
………………………………
一百一十五 王府捉人
淳王府中,黛瑾也是刚刚才得知绾绾已经自缢而亡的消息。
其实自从绾绾坚决拒绝了代璋和管郎中想出的营救之策开始,黛瑾就有隐隐的担心,也许,绾绾姐姐对于害死三皇子的事情,实在是无法正视,所以,她才在大牢之中对自己讲了那些话。
她说得那么恳切,又是那么平静,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一个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好要赴死的人,又怎么会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呢。
现在的黛瑾,确实不是当年文文弱弱的富家小姐了,她经历过了太多身边人的离去和死亡。可是即便如此,绾绾的事情,还是对她打击极深。
她很想为绾绾一大哭,毕竟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非亲非故却还对自己始终如一倾情相助的人,她从来没有向黛瑾要求过什么,却三番五次的帮了她太多太多。
可是,黛瑾心中总是有个声音悄悄的在说,你不配。
她知道她对不起绾绾姐姐,她知道若不是自己和哥哥的一心想要景舜死,绾绾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只是,就算这样,黛瑾对于害死景舜这件事,并没有一丝怀疑。
因此,也许只能说两人早已分道扬镳,她知道绾绾姐姐与自己不是同路人,那么如果连真正的内省和悔过都没有的话,自己也许也不配在她的坟前痛哭了。
慢慢的,整件事情,在淳王府里也渐渐风平浪静。
尤其是不知内情的其他人,见夺嫡最有竞争力的三皇子突然一下子就死了,而且居然还是死在了一所青楼里面,彻底的身败名裂,于是更加看好景承有继承大位的希望。
那些曾经向景承示好的人,和那些不曾明确表现出来支持三皇子的人,都忙不迭的赶着来淳王府献殷勤。
景承呢,虽然知道这里面有一大半儿的人都是虚情假意,可是朝堂政事,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他们肯来,他自然也就肯笑脸相迎。
再说,毕竟皇上还没有打算真的把自己当作太子,那皇宫之中,还有两个顶着皇子之名的,行事还是要步步为营,以获取人心为最终目的。
一时间,淳王府内外,宾客不绝,大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之势。
这样的景象,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队刑部来的人马彻底打乱了。
他们此来,竟然是来拿淳王府的太夫人黛瑾,而带头的,又是谢攸!
家人小厮吵吵嚷嚷的叫出景承的时候,真的让人想起当年顺王爷暴毙时候的情形。
那时,也是谢攸带人,气势汹汹的就要将代璋和黛瑾以杀害王爷的罪名拿走下狱,而那时,也是幸亏景承灵机一动,出面阻拦,才得以有后面反败为胜的情节。
只是这次,看起来,谢攸比上次更加信心百倍,景承,还能替黛瑾再挡一次么?
“瑾太夫人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女子,本王自然也是有责任好好照顾,谢大人今天既然带着人来了,想必是有什么实打实的罪名儿了?能不能说出来听听?”如今的景承,有着王爷的名号,自然也是比多年前更加威风了几分。
谢攸心里冷笑,小小年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就是靠着投胎好,才头上戴着个王爷的帽子而已,有什么好在我面前耍威风的!
不过脸上还是得带着谄笑,“王爷说的是,小人自然不敢无凭无据的就到淳王爷的府上来拿人。这说来啊,凭据确实是有的,不过也不急着给王爷您看,总之,不敢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敢放过一个作恶的人就是了。”
景承心中紧张,他以为,谢敏已经掌握了黛瑾参与害死景舜的证据。
不过这时,只听谢攸对身边人喊道,“来人啊,淳王府瑾太夫人,多年前曾谋杀一许姓男子,如今人证已有,特奉皇上和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拿人!”
许姓男子?谁是许姓男子?
景承在王府里面从小长到大,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许姓男子。
这时候,只见黛瑾已经被几个官兵从内院中带了出来,还好,他们顾忌到黛瑾的身份,并没敢放肆的五花大绑什么,只是略微在手上缠了一圈绳子,意思意思罢了。
可是就是这样而已,也让景承心中一阵抽疼,没有想到,本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居然又让黛瑾碰上了祸事!
“慢着。”景承上前一步,“谢大人,就算本王不配让你把证据呈于眼前,你既然要从本王的王府里面这么声势浩大的带人出去,也得给交代个明白。瑾太夫人究竟是犯了那一条王法,你倒是说说清楚?”
“哎。”谢攸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淳王爷啊,照我说,这件事儿您竟是别理,不然啊,还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不划算的,本来也不与您相关的。”
“怎么不相关!”景承大怒,“这是我,我……我父亲生前最喜爱的女子!”
“别说您了,就连先顺王爷,与这件事也不相关呢。”谢攸脸上洋洋得意的说道,他心知,确实是别说景承,就连顺王爷,对黛瑾之前的事情,只怕也是一知半解。
”何以见得?”景承想了想,许姓男子,确实估计连父亲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
“有人告发,说瑾太夫人在进王府之前啊,曾经是嫁过人的,她嫁的这人呢,就是一个姓许的岭南籍书生,在京中备考的。后来啊,不知有些什么原因,瑾太夫人居然谋杀亲夫,还做的神不知鬼不晓,这才有了后来进顺王府的事儿,王爷您说,是不是不关您的事儿啊?”
谢攸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好像十分替景承感到惋惜的样子。
景承听到这里,脑中有些混沌不清,黛瑾被王熙云赶出去之后的情形,他确实是不怎么知晓。
就算后来在凤鸣阁中再次相见,他也只是知道这一二年来,黛瑾过得不容易,跟过别的男子一起过日子,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所以从没有多问过什么。
如今谢攸说出的这个许姓男子,难道是真有其事?
景承看着黛瑾,却从她脸上读不出一点儿表情来。
黛瑾虽然不知道谢攸从哪里编出了自己谋杀亲夫的证据来,不过她猜想,既然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来王府里面拿人,那就说明,也许他们已经编造出了非常可信的证据。
至于是怎么被人知道许晋这个人的,黛瑾实在猜不到,不过她想,也许谢敏已经发现了景舜的死事出有因,想要找个理由,报复自己吧。
眼下,对方在暗中已经积攒了不知多少对自己不利的人证物证,而自己却还对事情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也许,这一招棋,就被谢敏赢了去了。
黛瑾心中一阵冷笑,许晋死了这么多年,除了上次找药方子的时候,自己差点儿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会给自己惹出事端来。
而且这一惹,就不是件小事儿。
“不成!”景承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无法接受黛瑾就这样被人带走的事实。
他一步走到谢攸面前,“既然你们要从淳王府里面带走人,而且还是我父亲最喜爱的夫人,那就把本王一起带走,咱们一起到皇上和贵妃娘娘面前说个明白!”
“这个……”谢攸犯了难,“淳王爷,您这不是难为小的么……”
“难为?”景承双眉倒竖,“我好歹也算一个王爷,难道下这么个命令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额,是,是。”谢攸见景承搬出了王爷的架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暗暗合计着,先让你威风一会儿,等着真的见了皇上,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听到谢敏在自己面前说了这件事情,本来不怎么愿意为这些琐事操心。
本来,景舜死后,储位的人选,就更加让皇上头疼了。
他不想真的把皇位拱手送给景承,如果是那样,就好像自己当初跟哥哥顺王爷的争储,并没有真正的成功一样。
可是给自己剩下的那两个儿子中的哪一个,估计也无法说服群臣。
为这些事情,皇上头疼的常常吃不好睡不好,精神也比以往差了许多。
什么顺王爷遗孀杀夫的事情,他听着就头疼。
“爱妃,不如朕就交给你全权去办吧。”皇上隐隐的觉得,把那么多年前的往事翻了出来,估计也是谢敏想要对付淳王府的一种方式。
虽然景舜不在了,可是她看不顺眼景承,看不顺眼黛瑾,那就由她折腾去吧。
“淳王爷,谢攸将军求见――”还没等谢敏答话,外面人就跑进来回禀。
“怎么景承也来了?”皇上勉强坐起身来,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真是不让人消停啊!
“陛下莫急。”谢敏一边扶起皇上,一边招呼人给端来茶水,“淳王爷来,自然是不肯相信瑾太夫人当年的所作所为,所以要来讨个说法吧。”
“哎,爱妃啊。咳咳……”皇上的身体,果然一天不如一天了,说了没两句话,就咳了好多声儿,“景承现在好歹也是王爷了,又是朝里面很多大臣都最看好的,你就是再心怀不满,也不要与他太过针锋相对了,啊?”
皇上心内所担忧的是,自己年龄比谢敏大了许多,早晚有一天会先她而去,以前有景舜在,自然不用挂心,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一死,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些年来,谢敏已经为了景舜和谢家,得罪了不少的朝中重臣,若是再惹恼了景承,估计皇上驾崩之后,这昔日里的贵妃娘娘,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陛下,臣妾从来没想针对过任何人。只是陛下治下,怎能容许有杀人者逃脱呢?淳王爷不肯相信,臣妾是估到的,也做好了准备的。”谢敏朝身边人摆了摆手,“喏,去把他叫进来吧。”
黛瑾跟着谢攸和景承一起进到宫里,还在奇怪到底接下来要上演怎样一出好戏。
进的殿门来一看,除了皇上、谢敏,和一些宫女太监之外,地上还跪了一个平民打扮的人。
此人一抬头,把黛瑾吓了一跳。
竟然是个故人!这张面孔,虽然过了多年,她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
一百一十六 旧人陷害
不会吧?
黛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这几天来休息的不好,亦或是年龄渐长,惊吓之下,出现了幻象?
这么多年了,这张面孔,从来都没有再次想起过,就算是常常想起过去的种种往事,这一段,也是最容易被忽略,被遗忘的。
可是没错,确实是他,再仔细看了看,虽然过去了这么些年,可是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竟然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是当年领着一群地痞流氓,到家里讨债,继而打死许晋,接着又把黛瑾卖到凤鸣阁的老吕。
只见老吕看到了黛瑾,轻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多年不见,竟成了王府的太夫人了,怪小人当年没眼色,只看出是个美人儿,竟没看出有这么好的命!”
一旁的景承不知原委,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粗人,明知道这是本王府太夫人,竟敢如此无礼,是把本王不放在眼里的意思么!”
老吕看景承打扮不俗,听说话原来竟然就是淳王爷,连忙磕了几个头,“哎呦,原来是王爷在上,小人有眼无珠,王爷息怒,息怒,只是小人与您府上太夫人有旧,一时走了嘴,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老吕心里面却踏实的很。
他知道,今天娘娘让自己过来皇宫里面见世面,目的就是想要把这位瑾太夫人送进大牢。
看起来这位淳王爷对他父亲的宠妾,似乎还很是保护有加么,老吕知道,今天定是要得罪到淳王爷了,可是有着贵妃娘娘给自己撑腰,他一个小小王爷,又算得了什么呢。
“咳咳。”皇上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朕近日来身子不好,本来无心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怎么说也是牵扯进了皇家的人……”
皇上说道这里,看了一眼黛瑾。
说她是皇家的人,自然是因为她是顺王爷生前最喜爱的宠妾。
不过皇上也没忘了,那许多年前,就差那么一丁点儿,这个女子,就会成为自己身边的嫔妃。
如果当年楚家没出事儿,她也许就不是今天沦为阶下囚的命运了吧?皇上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尽管多年没见黛瑾,不过当年选秀之时,那个清丽脱俗的神韵,还是能看出个五六分来。
普天下的女子,只要皇上见过的,喜爱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只是这个,皇上见过,也喜爱过,却最终没能得到。
人近老年,心中竟然又起了一点点涟漪。
“正是,皇上为了给淳王爷一个交代,才把这本该由刑部全权处理的案子,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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