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穿着时髦、紧身和勾引男人眼神的衣服在户外的话,她将被逐出家门,她的兄弟、父亲或者丈夫将受到处罚,并被投入监狱。妇女只可以在家里吸引自己丈夫的注意。妇女对孩子负有教导之责,对丈夫而言则是个帮手。
除非局限于自己家和为了取悦自己的丈夫,否则妇女不得化妆,但男人则可以在家里家外使用眼影粉。
妇女不具备同男人一样的智力,因此她们不可能像男人那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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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智地思考。因此,我们不允许她们从事政治活动。
不论谁拿到这份传单,他或她都应转给其他妇女,或者读给她听,这样她们才能了解我们的规定,并切实遵守。
真诚地塔利班的规定
我将传单带回家,给母亲和姐姐妹妹们看。她们将它拿给邻居们看。很快,大家传阅一遍,或者干脆复印一张。
起初,人们取笑错误百出的文法和糟糕的拼写。不过很快,妇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圣战者组织各派系到来并颁布他们版本的伊斯兰法律时,妇女被迫用面纱罩住脸,但如果战事允许的话,她们还能随意外出并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如今,在塔利班控制下,绝大多数情况下喀布尔大街小巷见不到女性的影子。
同样,男人也得面对针对他们的一套严刑峻法。其中最严苛的就是每天都得去清真寺做5次祷告。在清真寺,毛拉有一个考勤表。他喊我们的名字,以便确认谁在场和谁没来。他在缺席的人名前面打个叉然后报告给道德促进与防止邪恶委员会。第二天,某个塔利班分子会找上门来,将那人拘禁一星期左右。
最初几个星期,每天都有人因为缺席而被投入监狱。几个月后,这项法令执行得就不那么严格了,除非哪位毛拉不喜欢某个人。
在邻居中有个人我们习惯称他为胖老师。他有6个儿子,非常富有。在他家花园里甚至还有个游泳池。可是毛拉不喜欢他,我们也不知道原因。胖老师是个好人。然而,毛拉对他每次去清真寺做祷告都严格记录,于是这个可怜的人每天要去5趟清真寺,除非他因为进出口生意去其他国家。但是,在他动身前不得不向毛拉报告要去哪里,要离开多久。连他在喀布尔其他地方经营店铺的儿子们也要如此。有几次我父亲因为要出门办事,也得去向毛拉报告。
在祷告前,毛拉要谈论1015分钟的伊斯兰和宗教,然后问在清真寺里祷告的人一些基本问题。这些日子里,在清真寺住持的毛拉们,要么是塔利班分子,要么已经摇身变成塔利班分子,或者像塔利班分子那样行事。只有一个老毛拉例外,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整个家庭妻子、儿女、兄弟和老母亲在苏联人一次炸弹袭击中全部丧生。他以前是个农民。有一天,在其他人都回自己家吃饭后,他在田地里待得久了些。一架苏联飞机呼啸而过。丢下的炸弹纷纷爆炸,气浪将他掀翻在地。当扬起的尘土渐渐散去后,连一座房子的影子也见不到,他的家人也没了踪影。塔利班了解到这些事情后,不再干涉他。
一天晚上在祷告前,我们的毛拉问清真寺里坐在第一排的人:“如果你把两只桶都盛满,一只盛酒精,另一只盛水,然后将桶提到饥渴的驴跟前,驴会喝哪只桶呢”
第一排有人答道:“当然是水啦。”
“因为驴不喝酒精,因此必然讨厌它,甚至连碰也不愿碰它一下。”我们的毛拉说。
第二排有人举手问道:“如果一杯水里有几滴酒精,还像纯酒精那样有害吗”
“如果我往你那杯水里尿几滴尿,那水你还喝吗”我们的毛拉说。
“当然不喝。”这人回答道。
“酒精的危害程度要比我的尿大一百万倍。”我们的毛拉说。
在家里,现在只有我能去学校学习。姐妹们不得不待在家里。我们学校的女教师也被告知要待在家里。我错过了文学老师的课,但绝对不会停止寻找书上字里行间隐藏的语义。
在塔利班占领喀布尔几星期后,这个冬季学年就结束了。我们考试成绩公布了,我获得达里语文学最高分。我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老师,但我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立春第二天,我们新学年重新开课了。我希望转到父亲任教的哈比比亚中学。在阿富汗,哈比比亚是最好的学校。但是那里离恰拉–诺伯利亚有5英里的路程,父母担心让我一个人走这么远有太多不确定性。
于是,我去附近一个学校上学。这个学校以一位死去的国王命名。我们尚健在的国王在意大利,他不能回来拯救我们。我们也不再期盼他。
纵观我的一生,除了我们四处奔逃或者炮火连天以外,生活富有别样的情趣。我目睹父亲去学校上课,我见他在夜幕降临之前备课。我还瞅着他拇指捻着已经翻烂的书籍,渴望发现新知。当他提到他的学生时,我听到的是热情的赞扬。我心想高中一定是个重要和令人激动的地方。可是,塔利班生生从我身边夺走了我切盼体验的全部欢乐。
男孩子们被要求穿宽松衣裤,这是符合塔利班标准的一种长衣服及膝的短祭袍,裤子长度要到脚踝,头戴黑色头巾,不穿正常的鞋,而以拖鞋代替。我们在学校被禁止穿鞋,因为他们说鞋容易散发臭味,塔利班不喜欢。
之前那些年在学校任教的绝大多数老师都穿西服,打领带。但是现在,除了教务长以外他们全都戴头巾,身穿宽松衣裤。教务长在近一年时间里每天都穿西装打领带,结果我发现他也穿上了宽松衣裤。一位塔利班分子被任命为校长,他告诉教师在我们每个课目里都要加进去宗教的内容。我们被告知人类历史始于宗教,我们为宗教而生,也要为宗教而死。在科学、历史、哲学、心理学、艺术等所有方面无一不涉及宗教。如果我们了解我们的宗教,那位塔利班校长说,我们就对自己有了真正的了解。
一开始时,同学们对了解宗教饶有兴趣,因为在**执政时期,我们对宗教知之甚少。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如何尊重**。他们告诉我们,邀请其他人加入**,扩大**的影响力,是我们的责任,因为只有**才能拯救全人类。
当时我的正式学校教育似乎只有两个课目:**和伊斯兰教。也许这并不令人惊讶。那时我是学校最快乐的学生,整天在教室里与同学们摔跤,在拳击比赛上打破他们的鼻子,或者互相比胳膊肌肉来显示我们的力量。我们谈了许多性方面的事情,用上面有性照片的扑克牌玩游戏,我们拿着这些照片在学校四处招摇。
现在,我脑袋始终剃得光光的,看上去像个秃子。我不再穿自己挑选的衣服,电影也看不了了,风筝也不能放了。简言之,我不再是从前那个我了。
我们听说现在有些塔利班分子住在我们遗弃的老房子里。这事是以前的老邻居告诉我们的。他曾回附近自己的家看看房子成什么样了。住在那里的塔利班分子问他谁是那幢房子的主人。他告诉他们房主不在阿富汗。那个塔利班分子命令他倘若听到房主回到喀布尔的消息,必须通知他们。他们告诉他,会从房主身上弄到一大笔钱,可以分他一杯羹。第二天他来恰拉–诺伯利亚,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们听。
鉴于塔利班分子住在那里,谁也不会再提埋在祖父家花园里的黄金了。
我们听到流言,说塔利班倘若知道谁有一大笔钱,他们就会将这人投入监狱直到他把这些钱全都交给他们。于是,在我们家里每个人都绝口不提黄金,家长告诉我们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事。
在街上,我注意到如今人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甚至那些我知道的有钱人也穿着破衣烂衫,尽力装穷。我们一位邻居就因为有点钱而进了监狱。几个月后我们听说他兄弟从巴基斯坦赶来了,给了塔利班很多钱,之后兄弟二人很快就去了伊朗。
有时,我们听人谈起有个叫**的阿拉伯富人。我们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的一位邻居说拉登就住在附近一幢大宅子里,这处宅子从前的主人是大家都叫他“皮条客国王”的人。有许多次我们从那儿经过,但从未见过他。我们小心翼翼地假装不直接往里瞅。大门口总是有许多塔利班分子站岗。他们在大宅子里召开重要会议,他们黑色的陆地巡洋舰landcruiser不停地进进出出。
每个月祖父从马卡罗延来诺伯利亚两次,与我们住一两个晚上。现在,我读高中。他与我谈话时把我当成一个成年人。他谈的事情起初让我感到害羞。有时他会问我这些问题:我想到那些漂亮女孩时,会有什么样的奇妙感觉。有时,他还会问我关于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方面的问题。有时,我们还会谈及犹太教、佛教、伊斯兰教和**。
我想他是希望了解我从生活中汲取了多少营养,我从学校和他给我的书籍以及他告诉我的那些事情中学到了多少知识。
自从他了解到我对苏格拉底非常感兴趣,喜欢读柏拉图的著作以后,就以苏格拉底在卡利克勒斯家中遇到查勒封、高尔加斯和波鲁斯等人时向他们提问的方式,问我问题。这非常像我发现自己与景仰的苏格拉底相遇,他就以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敬爱的祖父的面貌与我侃侃而谈。同时与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这种快乐难以言表。
这些谈话会一直持续几个钟头。我们几乎没有注意到时间过去多久了。
当祖父与我们在一起时,我不觉得有外出或者自我娱乐一下的必要。但是他不在的时候,我就觉得坐在家里如同蹲监狱,只有用读书和做俯卧撑来打发时间。任何时候只要外出,我就会觉得周围笼罩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寂静。大街上本来应该人声鼎沸,到处都有小孩子们玩耍,小贩推着车,还有驴在嘶鸣。然而恰恰相反,我随处见到的都是塔利班分子。他们的举止总是怪怪的。
人们的神情也总是神经兮兮的。他们不再担心火箭弹飞来飞去了。如今我们在喀布尔生活得很安宁,大街上再也见不到流血、尸体和残肢。但是,这是一种令人高兴不起来的安宁,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祥和。我们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们在等待。
8 布卡burqa,是伊斯兰国家妇女穿的蒙面长袍。译者注
第18章
监狱
塔利班当政的第二年,我渐渐厌烦了他们的法规,开始触犯其中几条:头上长出了头发,有时不再戴帽子或者头巾,穿牛仔裤和t恤但仅限于在家附近。我只在家附近方圆半英里内活动。
有一天在去学校前,我冲了个澡,来不及等到头发晾干。我把没有缠好的头巾斜搭在肩头拿起书就朝学校走去。在路上,阳光就可以晒干我的头发。天气温和宜人,能有一次不用包头巾就让人感觉很好。
突然间,一辆黑色陆地巡洋舰载着满满一车塔利班分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猛冲过来,在我面前嘎然停下。一辆载有更多塔利班分子的卡车也跟着停下。一个人从巡洋舰里跳下来,开始用很沉的鞭子抽打我的后背。我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他连让我问他一声的机会也不给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抽打我将近5分钟后,他推搡着我朝他们的车走去。我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没人回答我,他们甚至根本不搭理我。他们继续鞭打我。
我不再追问,照其中一人脸上就是一拳。他像谁扔的重物一样,直挺挺摔倒在地。我在健身房练习拳击用的功夫,教会了我一些技能。
此刻,他们有10个人,全都从陆地巡洋舰和卡车上跳下来,一起朝我扑过来。他们又开始用3把很沉的鞭子抽我,我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他们又用脚踢我。每当鞭子和脚落在我头上,眼前就是一阵金星乱舞。我忘了自己身体那么壮,看上去就像阿波罗雕像了。
最后,他们将我抬到车上,扔到后面。随着他们将我铐在卡车侧栏上,我失去了知觉。稍晚些时候,我发现自己在理发店里,坐在一把面前有镜子的椅子上。我几乎认不出自己了。脸上伤痕累累,干了的血一道道的。手和脚还被铐着。全身疼得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理发师剪掉了我的头发,之后一位塔利班成员开车把我送到位于喀布尔市中心的沙赫勒–瑙监狱,对面就是扎扬顿医院,我就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他们还没有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也不让我与家人联系。
在监狱里,我被单独关进一间黑屋子里。开始那几天通常一大早就有人进来把我的手用链子拴起来,吊在屋顶上,然后用鞭子抽打我。每一分钟都很难熬。不论何时我要求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投进监狱,这人都是默不作声。我一再坚持要知道答案,他说他奉命什么都不能说。
鞭打致使我肩膀脱臼,身上布满鞭痕。尤其是后背和前胸。最初那些天疼痛很剧烈。伤口处的灼热感令我窒息。没有医生为我治疗肩膀脱臼。苍蝇围着我脸上、手上和脚上的伤口嗡嗡直叫,我简直要发疯了。过了一会儿,我连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从门下边递进来一块发硬的面包和一杯水。屋子角落里准备了一个水桶,当马桶用。我用尽全身力气才爬到水桶近前。
时不时地,我听到有吉普车的声音在外面的院子里进进出出。每次车辆进出,卫兵都会哐当一声打开面向街道的木门的锁。我从小窗户斜着眼向外张望,见一个塔利班指挥官在一辆吉普车司机座位上慵懒地躺着,斜眼打量监狱里所有像我待的这间牢房窗户一样的小窗户,这里还关着其他20位囚犯。
稍后,他来到我这间小牢房,一边指控我犯有亵渎伊斯兰教和殴打珍珠的信徒罪,一边在他皮靴面上“啪啪”地挥舞鞭子示威。在这里只有他穿皮靴。
我问他“亵渎”指的是什么,他不由分说对我一顿暴打。过后,我决定保持沉默,这是我对付他们的唯一办法。我不禁想起我的库车表兄弟们,他们教会我如何用沉默从周围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脱身,让问题的答案在脑海中自行浮现。
身边唯一伴随我的,就是那本他们在每间牢房格子架上放着的古兰经。在清真寺,其他孩子和我已经读了数遍阿拉伯语的古兰经。他们教我们如何读阿拉伯语词汇,因为我们本民族语言达里语用的也是阿拉伯语字母。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教给我们那些词汇的涵义,除了有时祖父将有些诗句翻译给我听。因此,我们没办法弄明白读的语句是什么意思,即使我们还比赛看谁能先记住那些诗句。
这个版本的古兰经在每行下面都有达里语的对译,这就像我第一次读古兰经似的。我终于弄明白了几年前就能背诵的阿拉伯语词汇的真正语义。我发现古兰经真是一个故事宝藏,随处可见善意的忠告,对人类经验而言不啻是一本真正的指南。
晚上在牢房里,我放下古兰经,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再现那些传说以及蕴含的智慧。我一连几个钟头琢磨那些传说有什么意义,以及能为我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教益。
譬如,古兰经第29章蜘蛛篇sura的开头写道:“众人以为他们会说:我们已信道了。他们会被留下而不接受考验吗我确已考验在他们之前的人。真主必定要知道说实话者,必定要知道说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