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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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情史-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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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人亦是警醒过来,连忙朝陈冰使了个眼色。然而,陈冰还没来得及上前,绿萼就已经抢在前头在另一边扶了朱氏,她只得讪讪地退了回来。

    等到了外间,朱氏坐了隔仗屏风前头的楠木交椅,见门帘已经用玉钩高高挂了起来,门槛外头正跪着管家刘青,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直到绿萼玉芍和一干丫头妈妈们退到了院子外头,屋子里全都是自己的正经晚辈,她便淡淡地说道:“把之前那消息说给大伙儿听听。”

    刘青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那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又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刚刚晋王府送来的口信说了。话音刚落,陈冰就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

    马夫人也是脸色苍白,却没有开口喝住自己的女儿,只是期盼事实真如陈冰质问那般是胡说八道。然而,刘青虽跪在门外头也不抬,声音亦低得很,说出来的话语却仍是清清楚楚:“二小姐,小的不敢欺瞒,正是晋王府送来的消息,来的是往日常来家里的那个长随,最是可靠。王府和咱们家有亲,怎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小的已经差人出去打探了,一会儿便能有消息传回来。”

    此时此刻,屋子里一片寂静,紧跟着,就只听一声轻响,竟是坐在椅子上的陈滟紧张之下踢翻了脚踏,等手忙脚乱要收拾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几吃她一撞,上头的一个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见庶女这个样子,马夫人惊怒交加,竟是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那慈母的样子,劈头盖脸地怒喝:“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见过事也没听过事么,就知道糟蹋东西!”

    “够了!”朱氏重重拍了一下扶手,见马夫人恨恨地住了口,她这才吩咐道,“一个惊慌失措,一个喊打喊杀,这准信还没来呢!”

    训过之后,她就对刘青喝道:“你现在就出去,约束外院众人不许妄动,但使有人上门,恭恭敬敬接待着就是!老二媳妇,内院就交给你了,去水镜厅坐镇分派事情,约束好各处下人。越是这种时候,家里越是不能乱!”

    要是平日,朱氏这么说,马夫人自然无所不应,可这会儿她却觉得一颗心不争气地要跳出胸腔,就连说话也已经不齐整了,还是祝妈妈从外头进来搀扶着她,她才勉强能迈开步子往外走。等到马夫人和刘青都走了,朱氏少不得厉声嘱咐了下头的一干孙儿孙女,又打发了人送他们先在蓼香院的东西厢房休息,只留下了一个陈澜陪在身边。

    看刚刚马夫人离去时的模样,陈澜就知道万一这事是真的,这位二婶决计撑不了多久。而陈冰陈滟出正厅时也是失魂落魄,只怕也派不上用场。不单单是这些女人们,就连三房的陈清陈汉,自己的弟弟陈衍,被人带出去的时候也是受惊过度的样子。要不是她事先得到了讯息,心里好歹还有些底,决计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哪怕这会儿,她还能觉得小腿在打颤。

    这可是天子一言,就能断阖家生死荣辱的时代!

    心里正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她突然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一回过神就发现朱氏正端详着她,连忙垂下了头。紧跟着,耳边就传来了淡淡的一句话。

    “澜儿,你怕不怕?”

    陈澜很想提起精神说自己不怕,但话到嘴边,她却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后才低声说:“怕自然是怕的,但事到临头,怕也没用。我只是觉得,咱们陈家百多年传家下来,风风雨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断然不会因为一丁点事就这么垮了。”

    “说得好!”

    朱氏满意地微微一笑,随即才扭头看向了外边。门帘依旧是高高挑着,一阵阵寒风争先恐后地从门口扑进来,仿佛要把这温暖的室内全部变成寒冷的天地,衣着稍单薄些的丫头甚至还在瑟瑟发抖。然而,朱氏的腰仍然挺得笔直,直到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院子门口的穿堂处奔了进来,又提着裙子上了台阶进门。

    “老太太!”来的正是郑妈妈,也不知道是因为赶得急吹了太多冷风还是受了惊吓无法平复,她的脸色很有些发白,“我刚刚从护国寺回来,正好在路上撞见了锦衣卫。二老爷已经给拿下了狱,我到阳宁街的时候,正遇上了大批锦衣卫冲了咱们家来,连忙从后门绕的!”

    此时此刻,朱氏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脸倏地变了,陈澜亦是感到背后汗毛一炸。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看到旁边的朱氏使劲攥着下头的椅垫子,脸色颇有些狰狞,连忙伸出手来使劲扶住了。当看见郑妈妈亦是惊慌失措地上前来的时候,一个念头陡然浮了

    “屋子里太闷热了,出来透口气。”陈澜说这话的时候眼皮也不眨一下,还轻轻用手帕擦了擦额头,又笑道,“再说了,我也想瞧瞧祖母有没有空闲,前儿四弟就对我说,又是正月初九了,按照往年惯例,得去护国寺上香供,想先禀一声。”

    绿萼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论理早就到了放出去配人的年纪,但她是蓼香院所有丫头中资格最老的,朱氏也就一直没放人,她自己也丝毫不提这事,无论在老爷还是少爷们面前都是不假辞色温恭守礼。然而,虽说看上去性子宽和,但她是那等晓事的人,知道东昌侯府那两位千金必然少不了冷嘲热讽。所以,陈澜既是丝毫没提这一茬,她自然当成不知道。

    “东昌侯夫人到二夫人的紫宁居说话了,老太太刚刚歇了一会,这会儿正醒着。”

    东昌侯夫人和马夫人单独去紫宁居说话了?陈澜斜睨了一眼西次间那门帘,想起刚刚里头陈冰和东昌侯府那两位千金的说话,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旋即惊讶地说道:“老太太刚刚歇过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安静一些。”
………………………………

第64章 周三公子的提亲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管城子达鲁花赤官人每根底;往来使臣每根底;宣谕的圣旨。成吉思皇帝;窝阔台皇帝……别了的和尚每有呵,遣赴出寺者。更这学吉祥等和尚每,倚有圣旨么道,无体例勾当休做者;若做呵;他每不恂那。圣旨。至正十四年七月十四日;上都有时分写来。”

    尽管碑文上的每一个字陈澜都勉强认得;可是,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她却是一片茫然。这要说白话却看不懂,要说文言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到最后她只得将其归结于是元朝汉化不完全的缘故。转过身之后,她就瞧见长镝亦是眉头全都拧到了一块,而柳姑姑则是面色如常,也不知道是在宫中早有所闻还是其他。当下她也没有多做述评,招呼了两人便沿着原路回去。才一出边上的小门,她就看到满脸堆笑的主持智永带着一个小沙弥迎了上来。

    “智永大师。”

    “县主。”智永合十还礼,不等陈澜开口再说什么就抢前说道,“今次荆王殿下来得突然,老衲虽阻拦过,奈何他说不会惊扰精舍,老衲也就只得答应了,又请师弟和两个小沙弥随行跟着,不想却被其甩了开来,最后还是有小沙弥瞧见他从塔林那边的后门出来去了千佛殿,老衲又得知县主和苏大*奶一块去了塔林,这才赶紧过来瞧瞧。”

    “没事,只是和荆王殿下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话而已。”

    见智永显然松了一口大气,陈澜也不欲自己每次光临都给这位主持招惹麻烦,因而又言语几句便答谢了智永今日的款待,开口提出告辞。这显然很符合智永的言下之意,当即殷勤相送,快到山门时,刚刚一直没开口的柳姑姑突然问道:“大师可知道,荆王殿□边的那位萧公子是什么来历?”

    “萧公子……”智永瞅了瞅柳姑姑,又偷觑了一眼陈澜,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这老衲就不清楚了,荆王殿下只让人知会说会来。不过,老衲倒是听说,前些时日朝鲜使节拜谒皇上时,献上了十对俊美少年少女,似乎有些颁赐了王公贵戚,兴许就在其中。”

    柳姑姑闻言面色就更差了,而长镝则是脸色微红,陈澜则是什么也没说,在与天王殿附近等候的另几位妈妈和丫头会合了之后,再次辞了智永就出山门上了车。长镝和柳姑姑吩咐了车夫和一应随从,这才一前一后钻上车来。一坐定,柳姑姑就忍不住谢罪道:“夫人,刚刚奴婢是不该多言问那么一句。实是从前皇后说过,荆王殿下为人温和豁达,读书习武虽不是极其出挑,但也远非中庸。若不是那点毛病,其实少说也称得上贤王。所以,奴婢瞧见他对那萧公子这般,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这才多此一问。不过是朝鲜人,竟那么倨傲……”

    “不是朝鲜人。”陈澜没等柳姑姑说完,便摇了摇头,“我觉得那萧公子并不是朝鲜人。朝鲜虽小国,却上下分野严格,会送给□□上国的人更是如此。初见之时,他往荆王殿□后避了避,若是御赐的亲随奴仆,自不敢这般无礼。待到荆王请他往去千佛殿时,他临走前也不忘欠身向我行礼。除了起头说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看后来的举动,决计不像是荆王身边的人,倒像是知道那名声,不愿被人看见和他在一块。想来兴许是偶尔撞上,或是干脆奉皇命带人出来的。”

    长镝闻言大讶:“怪不得郡主老说夫人最像她,就这么一眼就看出了这许多,真是太厉害了”

    “你这丫头,尽知道捧我,我只是说我觉得,又没说有几分把握。”陈澜说着就看了看柳姑姑,“姑姑不要怪我多言,今日之事看过就算了,便当没这么一回事。皇后娘娘终究是已经去了,荆王殿下却就要开府纳妃,他如何自有皇上看顾,却与我们无干。”

    柳姑姑闻言立时警醒过来,深深欠身应是。接下来这一路上,主仆三个便透过两边车窗看着路上的情形。为了掩饰自己绕路的行迹,陈澜还特意在拐到东城时,特意往灯市胡同去了一遭,买了一盒豌豆黄,一盒杏仁酥,还有四色花样饽饽,这才绕道北城的皇城北大街回去。只是一路这么看下来,她就发现,皇城守备比平日更显森严,进出的人也远远比往日少。

    如此绕了一圈,回到镜园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早过了午饭的时候。因这一程多走了老长的路,陈澜自是吩咐跟车的亲随和妈妈每人打赏两百钱,当即一干人无不欢喜。等到她带着柳姑姑和长镝进了二门,两个迎上来的婆子殷殷勤勤把人请进了门,其中一个嘴里就念叨说:“老太太刚刚还奇怪呢,几乎不曾派人去护国寺打听。大厨房里的腊八粥一直都还热着……”

    陈澜含笑应了几句,那两个婆子送到一处月亮门,也就停了不敢再往里头。到了惜福居门口时,庄妈妈已经等在了外头,见了她们就轻声说道:“老太太本来是一定要等着夫人回来喝粥的,后来总算在我劝说下喝了头茬的小半碗,又用了些点心,迷迷糊糊竟是睡着了。”

    “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如此,就该派个人捎信回来,竟是让母亲这般好等。”陈澜歉意地让柳姑姑拿上了从灯市胡同买回来的几色点心,庄妈妈连忙冲小丫头使了个手势,立时就拿进去了。随着庄妈妈往里头走,陈澜就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问道,“从前腊八节,宫里都素来有赐粥的,今年没动静么?”

    “还没有呢。阳宁侯府和韩国公府是夫人出门就送来的,晋王府和杜家则是中午前,其次便是戴家,小张阁老家,还有几家亲厚的人家。所以老太太说,一家用一勺也就都饱了,除了给夫人各色留下一碗之后,其余的都赏了下去……”

    庄妈妈说得絮絮叨叨,但陈澜却听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宫中至今尚未有赏赐腊八粥下来。记得去岁在阳宁侯府过腊八节时,她是在床上养伤,而上上下下的主人们为了宫中的赏赐,那是从早上就开始预备。好在从开国年间,好歹还有一条惯例传下来――那就是腊八节的粥是为了应景庆祝节日的,不是为了让人饿着肚子苦等的,因而达官显贵总算不用从早上等到中午。而且为了不浪费宫中的米面干果,每家人分赐的分量都不会太多,从一小碗到三小碗不等,送到之后灶台上热了再吃,以示天子恩宠暖人心。

    江氏只是偶尔打个盹,不一会儿也就醒了。看到陈澜回来,又捎带了那几样自己异常熟悉的吃食,她哪里不知道必定是儿子之前对儿媳提过,脸上自是笑意更盛,早就忘了宫中赏赐那一遭。陈澜遂其心意,也不想让陈滟的那番话坏了婆婆今日过节的兴致。然而,直到傍晚,宫中的赏赐方才姗姗来迟,这一回却不是往年的腊八粥,而是腊八酒。而前来颁赐的不是别人,正是酒醋局外厂的金太监。

    所以,一应赏赐的礼节过后,见陈澜使了个借口支走了江氏,身边只余下了柳姑姑,他立时屏退了随从,随即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陈澜就是三四个响头。

    “金公公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若是磕破了额头,你出去怎么对人解释?”

    “若不是县主派了柳姑姑来,小的差点就铸成大错,这几个头是该当的”话虽如此,金太监却再不敢把脑袋往地上的青砖上撞,又轻碰了两下就起了身,随即郑重其事又是一个大揖,“另外,这也是谢杨大人,若不是杨大人揭开了案子,夏公公指不定吃多少苦头,至于小的早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生吞活剥了。就拿今天的腊八节来说,本应是从昨夜就开始熬腊八粥的,谁想御膳房御酒房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夏公公从前因为觉得民间的腊八酒不错,早早酿了一批备着,否则今次就要闹大笑话了”

    原来,今日的腊八节赏赐迟迟未至,竟是因为宫中内监衙门至今仍是一团乱如此看来,前头关进去的那三位太监,应当不日之内就能放出来。

    明白了这一番缘由,陈澜最在意的却还是所谓的“杨大人揭开了案子”是怎么回事。然而,金太监对此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甚至他今日都尚未入宫,这些腊八酒都是酒醋局外厂早早准备的。据他所说,自从当日夏太监等人下狱到现在,他还一直都没进过宫,至于杨进周如何则更提供不了什么消息,只那揭盖子的消息却已经是早就传了开来。

    “那百通车马行这一回是罪该万死了,有两个伙计禁不住拷问吐露说,这些火油是从城外秘密运进来的。就为着这个,且不说宫里窃案的事,只怕又不知道要掉多少脑袋。至于牵连其中的官员,加上那些拿着这家车马行干股的人,又不知道要黜落多少。为着这个,杨大人已经被人说是招引事情的煞星了,甚至有人说他是天生的锦衣卫。”

    送走了金太监,陈澜只觉得心里翻腾得厉害。

    陈滟转述的是苏仪的醉话,如果说这位妹夫意外授官都察院原本就是有人授意,那么,所谓的杨进周正在宫中接受鞫问,可信度大约也就是三四成而已;而金太监至今尚未进过宫,刚刚那番话也是连猜测夹着道听途说,可里头的讯息乍一听未必是真,细细思量却让人心悸。

    “皇帝这是要干什么……打算把他彻底变成孤臣?”

    蠕动嘴唇无声地质问了一句,陈澜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尽管新婚还不到两个月,但她已经渐渐看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他不是个很有权力*的人,办事认真与其说是天生的秉性,还不如说是后天养成的习惯。她也并不求他再飞黄腾达,但在这个难以独善其身的世上,唯有披荆斩棘这一条路可走。

    既是宫中赏赐了御酒,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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