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鄙视的道:“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你要是能看出来上谷八景,以后我叫你一声哥。”
其他几人也好奇想知道到底上谷八景是什么,却被骆思恭一句话给连累了,朱由检死活都不再说。
一旁的锦绣撒娇道:“公子,你就接着说说嘛。”
朱由检笑着看向锦绣道:“秀儿啊,还是让老骆自己好好研究研究吧,等我们回去晚上公子去你房里单独给你讲。”
“公子你又不正经了。”
几人在大慈阁上停留了许久,直到离开骆养性也终究没能再看出来上谷八景的第四景到底是什么。
几人下了大慈阁的阁楼时,却在底下再次碰到了那书生卢象升。
朱由检见那卢象升仍是皱着眉头,不免有些疑惑,莫非那广言禅师并未能解开卢象升的疑惑?
卢象升只是一路低头前行,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并未留意到面前的几人。
朱由检上前打了个招呼道:“卢兄好巧,我们来时遇到了,这走时竟是再次遇到了,当真算是有缘。”
卢象升听见有人招呼,连忙抬起头来,一看是之前见到的那位朱公子,卢象升连忙还礼道:“朱公子,实在抱歉,卢某因为想些事情有些走神了。”
朱由检看卢象升此时仍深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卢兄所说的可是之前那未曾想通的事情?难道广言禅师也未能解开卢兄的疑惑?”
卢象升道:“广言禅师与我讲了许多,只是多是出世之言,是卢某还未达到那个境界,所以广言禅师的话,卢某尚不能完全接受。”
朱由检一听便能想象到这卢象升和那广言禅师谈话的情景,广言禅师所言定是句句不离佛法禅理,而这卢象升所说的怕是万丈红尘事,一个出世,一个入世,若是广言禅师能把卢象升的疑惑解开那才奇了怪了,卢象升若有那觉悟想来也不用去考什么春闱了。
朱由检问道:“不知卢兄现在下榻何处?如若不弃,在下倒是想与卢兄秉烛夜谈。”
卢象升闻言不免有些尴尬的道:“卢某一路前来尚未寻到下榻之处便来了这大慈阁,既然卢某未能在广言禅师在这里释疑,便准备今日就返回常州了。”
朱由检见卢象升脸上的表情,心下就差不多猜到了他现在的境况,想来是身上盘缠不多了。
不过朱由检虽然心里清楚,但却并未直说,读书人最好面子,他只是变着法儿的道:“这倒是巧的很,我们一行也是准备前往苏州府,与卢兄倒是正好顺路,只是今日已经不早了,何必如此急着赶路呢?既然卢兄尚未落榻,不如便与我们一道去下榻的客栈,先用些饭食,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一起赶路如何?”
“这……”
“卢兄虽是文人书生,却也是个大丈夫,何必扭扭捏捏,走吧。”,朱由检直接不由分说的拉着卢象升便走。
朱由检一路拉着卢象升出了大慈阁的山门,其他几人便一路跟在后面,实在不知这朱由检是唱的哪一出,随随便便在大慈阁遇到个人便要拉着人家回客栈秉烛夜谈,也不知这朱五哥何时有了与男人秉烛夜谈的毛病,看来以后要离他远点,免得被他祸害了。
仆一到了门口,朱由检就有些为难了,几人来时坐的两辆马车,朱由检与锦绣同乘一辆,张之极与骆思恭同乘一辆,高寒、胡宝二人骑马,而此时回去却多了一个人,若是让卢象升与张之极、骆思恭二人同乘一车倒是也坐得下,而且位置还很是富余,只是卢象升与二人不熟,难免会有所拘束,但若与自己同乘一车,锦绣在里面却多有不便,一时朱由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他几人也不等朱由检招呼便各自上了马车,只有胡宝和高寒在朱由检身边候着。
卢象升反应也快,倒是看出来了场面有些尴尬,他便主动说道:“不如朱公子与几位便回客栈休息吧,卢某还是先行一步,若是他日朱公子自后面赶上了,我们在一起同行也不迟。”
朱由检正考虑着如何安排呢,就听卢象升要先走,他再次拉住了卢象升道:“不急,不急。”
说完朱由检一拍自己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道:“这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卢象升啊,岂能把他当作普通的文弱书生?车里坐不下可以骑马啊,若说别人骑马有问题,这位的话若说不会骑马那便是闹了笑话了。”
卢象升疑惑的道:“朱公子说的什么?”
朱由检哈哈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问卢兄可会骑马?”
卢象升言道:“骑马?卢某此前倒是骑过,只不过略有些生疏。”
朱由检一拍手掌道:“那就好办了。”,他朝着身后的胡宝道:“你去后面那辆马车挤一挤吧,这马便让给卢兄来骑。”
若是以前,胡宝听闻要与张之极、骆养性这二人同乘一车,心里不知该慌张成什么样子,只是自到了朱府后与这些人混的熟了,再加上受朱由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影响,哪里还会顾忌什么身份问题。
张之极与骆思恭在朱府里也是毫无架子,与朱府里的不论是家丁护院都是打成一片,如今胡宝一听要与那小公爷和骆总旗同乘一车,他欣然领命,快的朝着后面那辆马车而去,然后一步跳上马车直接钻进了车厢里。
远远的就能听见后面那辆马车里骆思恭调侃的声音,“宝啊,你咋来了?”
胡宝道:“我的马被公子征用了,我也不愿意来这里,这不是被公子赶到这里来的嘛。”
张之极听闻胡宝的话不满的道:“我们这马车怎么还成了流放之地?你倒还不乐意了,那你就出去坐着。”,胡宝被张之极一脚蹬出了车厢,胡宝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便与那赶车的把式一起坐在了车架上。
朱由检朝着卢象升道:“卢兄请上马吧。”
卢象升朝着朱由检一拱手,然后快步走到胡宝那匹马旁。
朱由检只见卢象升手扶马鞍桥,快翻身上马,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飘洒俊逸,哪有一点生疏的样子。
朱由检笑着,自顾的摇了摇头,这所谓的只是骑过马而已,还有些生疏,却是比他这个练了许久的人都生猛多了,果然是个天生的将才啊。
待卢象升上了马,朱由检才转身上了马车,与在前面领路的高寒招呼一声,一行人便转回客栈。
………………………………
第一卷 年少轻狂多仗剑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来和尚
待朱由检等人回到客栈时,已是过午时分,正赶上客栈中吃饭的高峰,大堂之中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跑堂的小二来在各个桌子之间回穿梭,很是忙碌的景象。
朱由检几人好不容易找了个空着的桌子坐下,跑堂的小二一见是这几人到来,昨日晚间便知道这几人是京城来的客人,出手阔绰,那小二连忙过来招呼。
来到朱由检几人这一桌旁,小二手里白色的汗巾往肩上一搭,面带笑容的招呼道:“几位客观吃点什么?”
只是跑堂小二话音方落,朱由检几人便听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声音喊道:“小二,爷这边还没招呼好呢?怎么就跑了,小爷点的菜什么时候能上啊?”
几人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就见一张四方桌前坐着两人,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破旧黄色僧袍,上面打着许多补丁,另外一人则是头上扎着个白羊肚手巾,成圈状挽在头顶,此时已是深春,身上仍旧穿着件羊皮褂子,是典型的陕北装扮。
那喊话的便是穿着黄色僧袍的小和尚,小二朝着那人微微一笑道:“客观稍后,此时用餐人多,客观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了,后厨现在正忙着赶呢,您若是撑不住,那桌上的烙山杆子可以先吃点垫吧着,这东西免费供应。”
那二人一看装扮便是个穷苦人,偏偏还喜欢摆架子,所以跑堂小二对二人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毫无恭敬,两人占了一张桌子就只点了一个素菜和几斤杂粮饼子。
小二见二人吵嚷,便用那桌上免费的烙山杆子奚落他们。
那烙山杆子便是用一些杂粮的秧子和根压实了烙出来的,但凡有些讲究的客人都不会去吃,但那二人一听是不要银子的,也顾不上去理会那跑堂的小二了,拿起那烙山杆子吃了起来,想来是饿极了,那满满半盆的烙山杆子不过一会时间便被二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朱由检见二人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那跑堂小二道:“那两人是看起来是陕北的装扮,年龄也不大,怎么会在保定府逗留?”
那跑堂小二回道:“陕北每年都会有人来个两趟经过保定,小的以前听说过,都是些在陕北给老爷们放羊的,一年会走京城再往南直隶送个两次活羊。”
朱由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点好了吃食,朱由检也伸手从桌上那陶土盆子里拿起一块烙山杆子,先是翻来覆去看了看,只见那饼子一样的烙山杆子两面烙的焦黄,仔细看不过就是些有粗有细的杂粮杆子和根。
朱由检将那烙山杆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略一咀嚼,他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感觉那入口的东西又干又涩,嚼也不是很好嚼碎,他将那块剩下的烙山杆子重新放回了陶土盆子里,将嘴里吃进去的东西艰难的咽了进去。
骆思恭看朱由检那样子不由的打趣道:“怎么样五哥?这一口烙山杆子也算是体验了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了,吃不下吐了就是,何苦为难自己?不知这味道如何?”
朱由检咽下嘴里的那口烙山杆子道:“想知道味道如何啊?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骆养性满脸拒绝的道:“看你那表情我就差不多能体会到了,我可不会没事找罪受。”
朱由检砸吧砸吧嘴道:“又苦又涩又难吃,还剌嗓子。”
过了不久,跑堂的小二便端着那黄袍小和尚点的饭菜上了桌,说了声“二位客官请慢用。”
跑堂小二上好了饭菜正要转身离开,却听那黄袍小和尚对着小二道:“这饭菜你们都撤了吧,你们这里饭菜上的这么晚,爷二人闻着周围桌上的饭菜香味就已经饱了。”
那小二心里很是不屑,明明是吃那陶土盆子里的烙山杆子吃饱的,却说什么闻着味道就闻饱了,你们若是闻味道闻饱的,那陶土盆子里的烙山杆子跑哪去了?
不过小二也没多说,便准备按他们说的把饭菜收了,他一边收一边道:“既然二位客官吃饱了,便把账付了吧。”
那黄袍小和尚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惊道:“什么账?我们饭菜都没吃,为何要我们付账?”
那跑堂的小二一愣,随后皱着眉看向黄袍小和尚二人道:“你们是来吃白食来了?也不瞧瞧这是哪里,你们两个西北人竟吃白食吃到保定府来了。”
黄袍小和尚接着道:“小哥为何说话如此难听?我们哪里是吃白食来着?只不过是因为你们饭菜上的晚了,我们闻着味便闻饱了,又没吃这饭菜,如何能叫吃白食?”
那跑堂小二见这黄袍小和尚能言善辩,惯会胡搅蛮缠,他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去辩驳,总之是认准了这二人点了饭菜又不付钱就是来吃白食的。他也不与这二人多纠缠,便朝着柜台里的掌柜的喊道:“掌柜的,有人来吃白食啦。”
那掌柜的正在柜台里面低头算账,一听有人吃白食,立刻抬起头来,应和了一声,“谁啊?”
那跑堂小二指着黄袍小和尚二人道:“就是这两人。”
掌柜的闻言,放下手里的算盘出了柜台,来到小二身边问道:“怎么回事?这饭菜都没吃怎么就收了?可是饭菜不合二位的胃口?”
那小二道:“这二人根本就没有动过饭菜。”
黄袍小和尚听了小二的话,立刻反驳道:“你们饭菜上的这么慢,我们二人坐这里闻着周围的饭菜香味就已经闻饱了,如何还能再吃的下。”
那黄袍小和尚又将之前的歪理与掌柜的说了一遍。
说什么闻饭菜香味闻饱了,当真是胡说八道,那掌柜的一看桌上空空如也的陶土盆子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掌柜的也不与黄袍小和尚在这事上面纠缠,陶土盆子里的烙山杆子本来就是免费提供给等食的客人的,只是如这二人这般吃掉多半盆的山杆子的倒还是第一次,凡是能到客栈里吃得起饭的哪有几个能咽得下烙山杆子那种苦涩的味道。
那掌柜的笑呵呵的看着黄袍小和尚道:“不知客官尊姓大名?”
黄袍小和尚坐直了身子道:“好说好说,小爷姓李名鸿基,人都叫我黄来大师,这位是我侄儿李过。”
这黄袍小和尚故意自抬了身份,别人有叫他黄来僧或者黄来小和尚的,却就是没人叫他黄来大师。
那掌柜的闻言立刻摆出一副恭敬的神色道:“原来是黄来大师,失敬失敬,不过大师可能不知道小店的规矩,凡是到小店来吃饭的,不过就是求个吃饱吃好,不管是吃的是山珍海味吃饱了,还是吃个面饼子吃饱了,只要是吃饱了那便是要付钱的。我这里的饭菜既然上了,有人会吃的精光才饱,而有人却只是尝了一口就饱了,大师觉得那尝了一口的人不该付钱吗?”
“那吃了一口的客人自是应该付钱,可是我这却是一口都没吃。”
那掌柜的道:“客官是闻饱了,这店里的客人是吃饱了,既然都是饱了那客官当然是要付钱,不过若是客官想要把这些饭菜带着路上吃,那也是可以的。”
那黄袍小和尚道:“掌柜的说的很有道理,就是比这跑堂的小二通情理,这饭菜多说钱?”
那小二白了一眼黄袍小和尚,都是让你付钱,掌柜的说的与我说的又有什么区别?
见黄袍小和尚已经朝怀里 去摸银子了,小二道:“一盘炒青蒿,十张杂粮饼,一共是一钱银子。”
小二的话音方落,黄袍小和尚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钱碎银子丢在饭桌上,发出一声“砰”的声响,黄袍小和尚开口问道:“听见银子的声音了吗?是多少银子?”
那小二笑着便要伸手去桌上拿取黄袍小和尚丢下的一钱银子,他一边伸手一边道:“听到了,一钱银子正好。”
但没等小二拿着那一钱银子,黄袍小和尚也快速的伸手把那一钱银子重新抓在了手里,接着塞入怀中。
跑堂小二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很是恼怒的道:“你这小和尚今日是来闹事的吗?”
黄袍小和尚笑着道:“我们二人自然是来吃饭的,不想闹事,既然掌柜的说了我们闻饱了也要付钱,饭菜香味我们闻了,那银子的声音你们也听到了,我这银子的声音刚好可以够付你们饭菜香味的账。”
说完,黄袍小和尚拉起旁边那个叫做李过的少年,道:“饭钱也结清了,我们走。”
朱由检几人在一旁听得有趣,这黄袍小和尚年岁不大,鬼主意倒是很多,只是想就凭这点机智就不付钱,掌柜的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一见黄袍小和尚二人起身要走,小二马上伸手拦在了二人前面,道:“把饭钱付了再走。”
黄袍小和尚哼了一声道:“我们明明是钱货两讫了,你却还是要与我收钱,这是何道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站在一旁的掌柜的道:“你这小和尚好生无赖,我叫你一声大师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你却如此不知好歹,难道你在寺庙里修的是欢喜佛吗?我却看不出小和尚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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