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磊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这两百多户人家,屋里的布局几乎千篇一律,一个土炕,一个破桌子,没了。
族长竟然不在,这老家伙大半夜的能去哪呢?难不成在楼上?
大磊眼光瞟到拐角处的楼梯,它的轮廓若隐若现在一片黑暗里,充满神秘。
那楼上究竟有啥?
“堤鲁爷?”大磊走过去,伸着脑袋朝楼上喊。
上面一团黑漆漆的,依旧没人说话。
大磊坐在楼梯上,数着数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磊有点不耐烦了,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要不明早再来,跟小海一起直接来取水跟骒子米算了。
刚起身,就听到一声“吱呀”
声音是从身后楼梯上传来的,似乎是有人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
大磊浑身一僵,不敢回头,问道:“是堤鲁爷吗?”
没人说话,但似乎身后的人正在靠近大磊,在他耳边吹气
妈的竟然是凉风!阴森森凉气让大磊浑身起鸡皮疙瘩!
“堤鲁爷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疯狂奸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谁?谁在身后?!”大磊回过头,只见一根长长的绳子,系着一颗人头,晃悠悠地在自己眼前摇摆。
是五爷。
他腐烂的脸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大片大片的蛆在他眼窝耳窝里涌动。
“嘻嘻嘻嘻嘻嘻”他依旧在笑。
“啊!!”大磊惊叫,身子向后倒去猛地摔在地上。
痛!
大磊迷迷糊糊地醒来,才发现是自己太困了倒在地上,刚刚只是个梦。
这已经是第二次梦到五爷了。
那诡异的笑声该死的!大磊的头都快裂开了!
大磊四处看看,空荡荡的屋子里依旧不见族长的身影。
心想这老家伙该不会是年纪太大,身体支撑不住晕倒在楼上了吧?
斟酌了一下,大磊还是决定上楼。
“吱呀”他一脚踩上去,楼梯发出哀嚎,仿佛是一个年老者死前的残喘。
大磊走上去,上面有点像阁楼,很低很暗,墙上竟然有两盏烛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大磊四处看看,密不透风的四面墙,两个窗户都没有,这烛火怎么闪来闪去的?
很快,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阁楼中央,那面镜子上。
这镜子他再熟悉不过了,阴沉金丝楠木镜,在幽暗的光线下,梳妆镜的轮廓边缘散发出诡异的光泽。
“这镜子有预知未来的魔力。”
大磊想起那次在梦里,朱姐对他说的话。
对,那次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呢。
想到这儿,大磊紧忙走过去,弯下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一愣,这次竟然看到了小海!
镜子里的小海仿佛身处在一个破庙里,他脚下是七零八散的人头,这些人头肿得老大,血红血红的,五官都已经扭曲了。
大磊眯着眼睛数了数,一共八个人头。
而小海,他站在中央,眼睛不知在盯着什么,痴痴地,很是迷离。
“小海?”大磊冲着镜子里的他招招手,喊道。
小海没有反应,就想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唯独那双眼,痴痴地沉醉在其中。
很快大磊便看清了,小海是在盯着墙上的画像。
那画那画像!大磊在梦里见过!他曾在梦里见过!
梦里有个男人,也曾在家里这样抚摸着墙上的画像,自己当时没有看清那画上人的面容,不过穿着和姿势一摸一样啊!
等等这人这画像上人的脸这这他妈不跟塞娜长得一摸一样吗?!
这这这是另一个墓主!!!
果然,画像上的女人,身后开满了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鲜艳血红,仿佛在狰狞狂笑。
“小海?!小海!”大磊拼命地摇晃着镜子,恨不得自己直接爬进去,然而却无济于事,小海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记忆里,梦中那男子也是这样痴迷地看着画像,而下一秒他就疯狂地亲吻着画像,沉醉在其中,可是大磊看得清楚,那画是有毒的,一股奇怪的黑火涌入那人的身体里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虽然后来梦醒了,但大磊没有猜错的话,最终梦里那男子会变得跟地上的其他人一样,没有了身子,只剩一个巨大无比的头颅
大磊记得老六说过,书上记载,当两位公主死后,楼兰人得了一种怪病,纷纷死去
这病肯定跟这画有关系。
镜子里的小海慢慢踏上供台,抚摸着画像
大磊急得说不出话,他竟然看着小海手指触碰画像的地方,有一团黑火在燃烧!!!!!
这这是真的!!
“小海!!小海你快醒醒!!别他妈瞎摸了!一会儿命就没了!!!!!!”大磊嘶吼着疯狂地摇晃着镜子。
小海依旧没有反应,他深吸一口气,转过来,陶醉地吻上画像中女子地唇。
“海!你个王八犊子!!牲口舔腚都比你强!”大磊一声怒吼,一拳砸在镜子上。
寂静
这回小海似乎是听见了,他吓了一跳,从供台上跌落下来,一屁股在一个人头上。
“砰!”地一声,血溅四射。
“咔嚓”“咔嚓”“咔嚓”
镜面碎裂成无数块,瞬间映出无数张画像上的脸。
鲜红的,阴冷的脸,直勾勾地看着大磊。
大磊猛地一哆嗦,醒了。
是梦中梦。
他坐在楼梯上,似乎还没从梦里惊醒过来。
“醒了?”沙哑的声音。
大磊吓了一跳,抬起头,族长浑浊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神情跟梦里的墓主一摸一样。
“嗯”大磊点点头。
“找我有事?”
“啊那那个小海明天打算出去找加奴,我想再拿点水跟骒子米给他。”
“好。”族长点点头:“骒子米在桌上,我睡不着,刚去摘的。你拿走,水明早我让汗蒙给你送过去。”
“谢谢。”大磊低声道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扭头看了看楼上,黑漆漆的一团,让人充满好奇。
“还有事?”
“没没了。”大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浑身发冷,最近的梦都太奇怪,似乎要告诉自己什么,可他实在没什么头绪。
“那不打扰您了。”大磊冲他点点头,拿走桌子上用袋子装好的骒子米。
“这曼白你也拿去吧。”族长递给他一夺雪白的曼白,一看就是刚摘的:“你的手受伤了,还在流血。”
大磊一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果然,肉都已经翻出来了,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碎玻璃碴子鲜红鲜红的血,一股一股的腥味。
………………………………
第三十九章:楼上有什么
小海走后大磊经常一个人坐在村口,望啊望,望着这片他走不出去的沙漠,期待着有一天能有一大一小的影子回来。
他手上还敷着厚厚的曼白,被风吹得呼呼煽动的洁白花瓣下是血肉模糊的伤。
说来也奇怪,这伤竟然一直没好过,大磊也不在意,他空洞的眼毫无光亮,仿佛一个苍白的躯壳。
从白天到黑夜,风越吹越大,温度也在降低,手上的白花瓣陆陆续续掉落下来,大磊缩了缩脖子,又望了望村外,黑漆漆的夜里只有若隐若现的几个沙丘。
他还是没回来。
唉。
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回走。
孤独的背影更多的是失望。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没记错,今早出来的时候,桌上的曼白已经枯成干了。
竟然两度过去了
最近老六跟朱姐来往的很频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竟然会一大早从一个屋里出来,朱姐脖子上还有昨晚疯狂的痕迹,她看到大磊很尴尬,身后的老六倒是比较坦然。不过大磊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他一直挂念着村外那片巨大的沙漠上,有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日日守在村口等着小海回来。
脚下的沙子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很硬,走起路上咯吱咯吱地硌得脚疼。
回去的路上经过族长家,大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往前走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对劲,他小跑着返回去,在这栋两层小楼房前停下。
透过窗,楼上的灯是亮的。
想到小海临走前的那晚,那楼梯上神秘的地方是黑漆漆的一团,大磊不禁心里泛痒痒。
要不要上去看看?
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大磊站在原地有点犹豫不决,而下一秒,当他看到族长家虚掩着的门时,心里更是按耐不住了。
难不成族长又出去了?大磊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推开了门。
“吱呀”
门还是如那晚一样发出年老的哀嚎声。
屋里面静悄悄的,大磊站在门外轻喊:“堤堤鲁爷?”
无人回答,不过当大磊适应了光线后,他看到族长背对着自己躺在土床上,身上一起一伏的。
看样子睡的很熟,大磊心里暗想。
不过,阁楼上亮着灯,是谁在楼上呢?
还是说这老家伙上去后忘记熄灭烛灯了?
大磊轻轻把门虚掩上,踮着脚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
他知道自己这样随便闯进别人的家里有点不地道,要是让其他人瞧见了非把自己哄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脚就不听使唤地想上去看看。
好在楼梯没有怎么发出声音。
想到那晚关于镜子的梦,大磊还是心里发虚。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诡异了,他小心地往上走,快到顶部的时候探出脑袋朝里面看。
明晃晃的亮光,感觉上面空空的,也没看到镜子。
大磊舒了一口气,走上去。
果然,上面亮着两盏烛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镜子,没有五爷的头颅,没有那些乱码七糟的东西。
等等,大磊眯着眼睛看去,墙角似乎似乎有一本书。
这破地方还有书?
大磊狐疑地走过去捡起来才发现这不是什么书,就是几页纸,都已经泛黄了,不过画质保存的还算可以。
大磊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折起来塞到衣服里,他有预感,不管这上面画了什么,肯定与自己经历的种种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静悄悄的四周。
老家伙还在睡,身子一起一伏的,看样子睡的还挺香。
大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这一路上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他只知道自己要一直跑,不停的跑,以至于都已经跑回屋了他还死死地抱着这几页纸不放。
大磊一头栽躺过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太黑了。
他看了看窗外。
这纸上面的内容等亮了再看吧。
大磊长吁一口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快接近中午了,大太阳顶在外面火辣辣的,大磊揉揉眼睛站起来,舀了一口水咕咚咕咚喝起来,水下肚顿时精神了不少,门外传来嬉笑声,大磊透过窗顺着声音望去,朱姐站在老六家门口,俩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直咯咯地笑不停。
心里莫名的羡慕,甚至还有点嫉妒。
同样是进过古墓的人,同样都是被诅咒的,凭什么他老六就能全身而退,还能泡妞,自己就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尸骨深埋?!就因为自己先照了那面镜子?!
他是接受了,那是因为没办法,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啊!
如果是自己跟小海一起离开这鬼地方该多好,对,再带着加奴,离开沙漠,回到河北,不,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都行,哪怕是大山沟里也乐意。
大磊望着外面嬉笑的朱姐跟老六,巨大的阳光打在俩人身上直泛白,晃得大磊失神,透过这明晃晃的光亮,他似乎看到自己跟小海站在街头,推着一辆煎饼车,自己舀一勺面糊摊在锅上,打上两颗鸡蛋,再撒上一把葱花忙的满头大汗,小海在一旁吆喝着,时不时递给自己一条毛巾擦汗,而加奴,站在身后,忙着收钱,自己偶尔也会因为他找错钱训斥两句。仨人从清晨忙到傍晚,对着下一位顾客说道:“抱歉啊,卖光了”
结束后,找个馆子吃涮羊肉,撑到肚皮爆炸回家,呼呼睡上一大觉,歇上一天再干活
大磊回过神,眼里是说不清的失望和难过。
朱姐跟老六说笑着进屋了。
大磊看着老六的背影,感觉那厮充满幸灾乐祸的味道,甚至连他的头发丝都在对自己说:“大磊啊?你怎么还不死?死了老子好出去啊!”
大磊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从怀里拿起那几页纸,翻开铺平,挨着窗户边坐下。
第一张上面有一行字:曼逝罗生。
画面上有一个少女,跟塞娜一模一样。是墓主,她坐在椅子上,笑颜如花。而旁边还有一把木椅子,是空的。
第二张上面还是她,走在院子里,似在回头嬉笑与人说着什么,可是她身后依旧空白,画上只有她一人。下面有几个小字:迦萨曼。
是她的名字吗?
看了几页后都是这样,画上的墓主都是独自一人,可她眼眉里却透露着和别人交流的喜悦想了想,大磊明白了,她是在另一个公主说话。两个墓,两个都是公主,一个寓意吉祥,一个寓意诅咒。如今寓意吉祥的墓已经崩塌了,画上的那位主子自然就消失了。
下一页是竟然是一个和尚。
他身着金衣,手捻佛珠,在绿荫下的竹林里低头念经,宛如处在隔世清逸的仙林,不食尘事。大磊突然想到《红楼梦》里那句形容贾宝玉的话: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全在眼角。
还真是一个美男子。
画的背后有一段话:
“昙花一现不见谶”大磊喃喃低语。
下一页是漫天飞扬的血。对,是血,血洒在人们的脸上,他们痛苦地狰狞倒地,身后是一片猩红汪洋的血河。
下一页画大磊再熟悉不过了,他在梦里见到了无数次,这就是每户人家都祭拜的被诅咒的公主的自画像。画像上的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冰雪可人。
塞娜
一想到这儿,大磊心里又一沉。他把这幅画对折了又折,放到树皮编织的席垫下。其实还是很抗拒这幅画的,不仅仅是因为塞娜,梦里,碰到这幅画的人体内都有一团诡异的黑火在燃烧,不久便会得怪病死去。
最后一页还是那个和尚,他闭上眼有些落寞地行走在沙漠上,背后有一个小小的黑影。
这影子大磊把画纸举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不过这影子怎么这么眼熟虽然是一个连五官都没有的黑影,但大磊确信,这熟悉的影子他一定见过,一定知道是谁!!不过唉大磊想得头疼,他就是想不起来。
等等,大磊翻看之前的那几页画,果然!他眯着眼睛在画中寻找,每一页,每一页都有!虽然不明显,但确确实实存在!
这个影子!这个黑色的影子每一页上都有!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大磊不禁想到之前在石像水中的那个黑影那个黑影在水中抢走了自己背在身后的枪,把自己指引到另一个机关密室
该死的!大磊痛苦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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