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昀意点头,笑意有些复杂:“我正要说这个——我刚才用精神力看了,那绳索的材质很有意思,是软赤铜与曲香木芯的混合。”
秦悦风与秦悦容同时失声惊呼:“什么?!”
其余人不知道这两种材料的特性,待穆昀意解释过之后,皆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那他是怎么做到不让绳索晃动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想不清楚;现在他们清楚的是这一点——
这一批放心大胆往绳索上跳的人们,绝对要倒霉了!
(本章完)
………………………………
第四十五章 青麓笔谈
秦悦风猜得对极,某人还真是在等着看热闹。
临近正午,树荫下乘凉恰好,此刻这边的山崖又只有这悠哉的兄妹二人,视线最是一览无余。
当然,以陆启明的精神力,要看也不必非待在近处;但他抱着陆子祺站在绳索时已经告诉了她玄机,以陆子祺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肯定要近距离观察“效果”不可――大空崖那边被她笑容恍了眼的少年们,定然想不到那双天真纯美的眸子里,却藏了满满的幸灾乐祸。
陆启明引发的议论热潮逐渐过去,第一批准备过崖的人缓缓向平直静止的绳索靠近,大空崖再次安静下来。
即使有成功的先例,敢于上前的人也不多,只堪堪与绳索数目齐平;陆启明随意扫了一眼,却连熟悉面孔都没有。
秦悦风居然没有抢先过崖――这一点令陆启明颇为失望。而触上秦悦风瞪过来的目光时,陆启明便了悟自己似乎表现得太明显了。
那么下次准备坑人时他会注意一点的;陆启明微微颔首。而看到接下来的场景,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吃惊的微微睁大眼睛――
只见对面近百个少年先是对好位置,又后退数十米,气势汹汹一段助跑后,猛一蹬地,齐齐腾空而起,向各自面前的绳索径直跃去!
陆启明嘴角抽了抽,这未免夸张了吧?难道正常人不应该是选择稳妥地一步步挪过去么?此刻仍在原地用脚尖试探绳索的,竟只有寥寥四个。
然再想,有这样的效果倒也不算出奇。
对于凤族而言,身处高空非但不会紧张,反而有种源自天性的放松自在;可对眼下这些普通的人族少年们来说,站在那悬于山崖之间的绳索时候,越是缓慢小步,置身万丈高空的眩晕和恐惧就越强烈、越难以忍受。加之此时出列的人又皆勇猛异常,对自身实力无比自信,以至于在陆启明的误导之下,竟不约而同决定沿用陆启明之前过崖的方式。
看着近百个义无反顾腾空而起的身影,陆启明心中终于有了点儿过意不去。他本来没打算一口气坑这么多个,真的。
陆启明还在忍着不笑,另有两人却毫无禁忌顿时长笑出声――陆子祺和张大延!见此,陆启明隐约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小祺儿也就罢了,但对面那位――身为中武院长您这样笑真的好么?”
这也是所有年轻人心**同的谜。
笑声中阴谋得逞的含义实在无法更明显了,发出的一瞬间就让那近百个少年汗毛倒竖,脑海中警铃大作;然而他们此时都已远远跃出了崖边,反悔哪儿还来得及?
下一刻,他们足尖顺利而精准地接触了各自选定的绳索,身子却毫不受力地继续沿之前的轨迹继续向下坠!
他们神情刹那间剧变――脚下哪里是想象中坚硬的钢条?这简直比弓弦更韧更弹更……连这句话都还来不及想完,他们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先是一滞,短暂而可怕的静止之后,脚下的绳索凶猛回弹而上,然后他们冲天而起……
大空崖上,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们齐齐陷入呆滞;他们想,他们应该知道院长笑的原因了。只见――
近百个少年整齐地被抛向更高的天空,升至顶点时,手舞足蹈地以各种奇怪姿势向下坠去,在远处看就像下饺子一样。
群山之间回荡起悠长的“啊――”声。
少年们往下掉了好久,才被无良的院长捞上来。剧烈地失重感仍残余在脑海中拍击不断,他们面无人色地听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院长的狂笑,只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荒原巨象奔腾而过。
人们再次望向那些静止的绳索和遥不可及的“壁上”时,皆欲哭无泪;然后他们同时想到了某件事,齐齐盯住对面树下的某人。
陆启明立刻收到了有生以来为数最多的幽怨目光。
一时间,大空崖上再次没动静了,之前那近百人也默默地走回了人群――再“勇猛异常”的人经了这糟心事儿,都得缓缓。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越过了人群,站在了崖边。陆子祺眯眼看清了那人,震惊道:“姚胖?!我没看错吧?他何时有这等胆量了?”
然而姚成象果然不愧是姚成象;他颤巍巍向远处的陆启明伸出手去,使劲道:“陆少救我――”
众人绝倒。
陆启明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走了一步,耳边顿时炸响对面俞教授厉喝道:“过了的一律不许回来!”
她冷着脸盯着陆启明,显然这话就是针对他说的。俞教授心中暗道,“抱一个人过去还不够?你难不成还想把所有人全部都抱过去?!”
这次新生大试,虽因了张院长天马行空的掺合而显得跳脱了点儿,但考试内容实是有讲究的。
比如,一试登记的是修为,看似简单潦草,本质上是同时考究了学生的资质与努力程度。而二试悟书之前要求学生走这特质的绳索,则是看他们的应变能力与心境几何。
以这些年轻人们的修为,安全通过是绝对足够的;但是耗时多少、又对之后的感悟影响多少,这些才是武院要看的。如果考生们都被陆启明一个个拎到对面,那她们这些老师还看个什么?
对于俞教授的阻止,陆启明只想说一句“甚合我意”。
他微笑朝对面一挥手,与陆子祺一起施施然向壁上石窟走去。
……
风吹林木有飒飒声,平整石径唯行人两位;是难得的清静。
壁上石窟看上去近在眼前,但若真正到达,仍有一段距离。陆启明二人却不约而同选择和缓步行,仿佛踏春。
或说,对这兄妹二人而言,也真的就是如此了。
对于武院的二试,陆启明自不必说,即使是陆子祺也丝毫不怕。凡事出身世家的年轻人,没有哪个不精于古文经义;而相似的题目类型,他们也早在族学中考过无数遍了。更何况,陆子祺过去虽惫懒贪玩,但悟性向来无可挑剔。
既然二试对他们而言毫无压力,兄妹二人又偏偏都不看重名次,此时的悠闲便不难解释了。
再走几步,散逸着灵气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壁上已近在眼前。陆启明抬头望过去。
石室间间皆不同。有些几乎全然敞开,不作丝毫遮挡;有些则简单立一面石壁;有些却几近封死,修行者想要进去,甚是要缩成一团从窗格过去。
这些遮挡看上去信手而筑,毫无道理可言;而陆启明和陆子祺却立时了悟到,这是在织造石室内部的光影效果。
大宗大姓,为了增益修行稳固地位,简直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类似于药剂、燃香、阵法等等,对他们来说都算极凡常的方法;再讲究些――连修炼室的位置、朝向,构筑时的材料,墙壁名家字画的位置,以及日升日落过程中光线在室内的变化……种种这些,凡是对修行者心情和感知有一丝影响的,全是需要一一考量准确的。
长久以往,这竟也发展成了一个专门的行业,其所需知识之精深丝毫不亚于炼药。陆启明与
(本章未完,请翻页)陆子祺倒不必学习这些,但眼力却是够的――不必细看,二人便清楚这壁上石窟的盛名一丁点儿也不曾掺假。
陆子祺不禁感叹道:“中武确实是大手笔啊,这些石室居然也舍得让学生们随意用。”这等耗费心思的修炼室前期造价极高不说,其后的阵法维持亦是天价;即使在世家,也只有最优秀的一小部分能够随时使用,其余人每月配额都很有限。
“不完全是。”陆启明笑着摇头,道:“中武给学生无偿使用也只在考试时候罢了,平时若要来,似乎是每个时辰一‘贡’的价格吧。只是不知道现在规矩是否改了。”
“贡”是中武内部通行的货币单位,取“贡献”的“贡”字。学生们通过竞赛、任务、助教等途径从武院获得“贡”,也可以用经商的手段与人交换。“贡”虽然与毕业无关,但却能在武院中换取高级修炼室、药剂、功法武诀、兵器等各种外界所没有的宝物。
如果有足够多的“贡”,甚至可以兑换法器;当然,还从未有人达到过就是了。
陆子祺显然也知道这个概念,点头道:“这还合理。不过……一贡相当于多少筹来着?”
陆启明微皱眉头,回忆道:“好像是一百;还是一千?”他看这类信息向来不怎么用心。
陆子祺也想不起来,大大咧咧一摆手道:“管他呢,都差不多啦!”她顿了顿,算道:“在这里修炼是一时辰一贡,那这样看,大试首名五千贡的这一项奖励,到不算太吝啬。”
听她提起这个,陆启明恍然道:“五千贡……那么‘贡’与‘筹’互换的比例应该是一百。”毕竟只是一个新生试而已,中武就算有钱,也不至于奖励首名五百万筹。
不过陆启明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道:“不过,大试前三可以进入‘有书楼’任意一层不受限,这一点倒还不错。”
陆子祺嘻笑道:“那哥哥可要给我讲讲它最上面那层究竟是什么好看模样。”
陆启明不假思索一点头。
说话间,山壁眨眼便到。
陆启明笑问:“小祺儿喜欢哪一间?”
少女亲昵地搂住他的胳膊娇声道:“哥哥想到哪儿,我就挨着!”
陆启明遥遥望了一眼云雾掩映的山巅,微笑道:“那咱们就上去瞧瞧。”
下一刻,陆子祺便觉身子一轻,四周景物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下坠,眼前豁然开朗;他们中途还超过了一只呆头呆脑的黑鹰。
耳畔响着陆子祺自由自在的笑声,陆启明调侃问:“听说小祺儿怕高?”
“是啊是啊!”她笑个不停。
……
视线开阔的高处最顺心意,恰有石室比邻两间。
陆启明把陆子祺送进其中一室,见她进入的瞬间,石室外凭生一道光幕,便再看不见室内情形了。陆启明了然――单向视觉限制的阵法;屋里人看外面则无妨。又半晌听不到陆子祺应声,看来亦自动开启了清音阵。
陆启明用精神力简单检验一二,知安全足够,便放心走入她隔壁那间。
石室约三十平。就地取材的灰白色整洁石板,及柔和而又与精神紧密关联的柏木;是一处沉寂而素净的空间。
陆启明平缓踱步至桌案,低头看书卷的名字,《青麓笔谈》。
书卷明显只是拓本;而他见到那四个字的刹那,神情立刻郑重下来――能写出此字的人,修为必在奥义境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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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书画、山河与刀
椅子线条简洁规整,坐上去时却妥帖舒适,与面前的桌案一同散发着清淡的柏木幽静香气。
此刻陆启明正在翻读的,是《青麓笔谈》中的书画一卷。看着,陆启明方才了然,这书多半是某位大能写给后辈作启蒙用的。
与书法睥睨旷绝的气势不同,卷中叙述的语气十分温和,内容也并不晦涩艰难。比如“书画”这一卷,多谈书画鉴赏,也有些书法墨画的技巧;但每一篇于细微处皆有大气象,读之可得修行。
陆启明没猜错。《笔谈》自二百余年前问世之后反响极大,如今已成为神域诸多宗族的蒙学必修。这一届新生大试选《笔谈》中五册作题,也是道院的意思――衍纪更替,亦盛世亦乱世。而近年又已渐听得风雨之声,道院也希望能从各个分院中发现更多新鲜血液。
故《笔谈》这场,明面上虽然只占三成,但其被看重的程度却为三场之最,更有诸多加分机会。对于悟性超群的人来说,仅此一场便足以稳进中武。
陆启明对此有些猜测,但并不在意;他只是缓慢而专注地把这一卷书读完,合上,再放回原位。他站起身走向石室靠近外沿的位置,再次盘膝坐下,横放念慈刀于膝上。
览遍青山绿水、苍茫天际;然后低头看刀。
与大多数名刀不同,念慈刀通体未雕纹饰;只在侧面刻了“念慈”二字的古体铭文,经朱砂浸透后愈显沉淀内敛。
对炼器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选刀需看“锻纹”――经由炼器大家反复折叠锤炼后的刀刃,会呈现出清晰而规律的肌理纹路。锻纹正代表了刀的强度与韧性。然而念慈刀乍一眼看去,正反刀面却皆是平亮如镜。
但这并非是说念慈刀没有锻纹;恰相反。陆启明用精神力透入刀身,便能感到不计其数的花纹曲折排列,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正因密集到了极处,反而肉眼难辨了。这是真正实现了锋刃之刚与刃体之韧的合一。
血槽的勾画则最集灵气。自刃体根部开制,起势规中沉凝,再以圆润弧度顺刀势前行,终在刀尖由宽化窄凌厉收笔,与刀尖契然如天成。
陆启明望向念慈刀的视线一直未曾移开;时间就这样无声流逝着。
“书画”一卷在陆启明合上书的那刻,便已被他完整清晰地复刻在脑海;而若是果真按照规则总结,陆启明轻而易举就能把其间提及的二十一式武诀全部演化而出。
但是,这些对于他统统没有意义。
所以陆启明从最开始就没有依照题目一一作答的打算。《青麓笔谈》或可为参考之一,他最终仍是在思考自身的修行。譬如此刻静放于膝上的念慈刀。
如今再看念慈刀,难免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毕竟,刀道与剑道有大不同。
确实有诸多武诀可容刀剑通用,甚至通过刀也一样能够使出上乘剑诀――比如陆启明过去就曾用念慈刀演化无生剑。但混淆刀剑只可用一时,却不可能攀至巅峰。
即便使用者性情相异,剑与刀各自真正的气质也依然长久恒定――
剑取“锐”,刀重
(本章未完,请翻页)“稳”。
剑道鸣不平,而刀道平之。
剑道一往无前,刀道霸而有余。此“霸”非凌霸之霸,而是身在高处时自然平常的俯视;此“余”亦非藏掩露怯,而是攻守自如、游刃有余之“余”。
用刀之人不同,其刀道便也会在核心的前提下衍生出万千不同的外显气质――或狂放如澜,或迅疾如风,或变幻如电……
对陆启明来说,最合心意的莫过于化繁为简,取其原意了。当然,这也是最适合他的。
比剑道更适合。
陆启明神色有瞬间的复杂,又很快归于平静。接着,他把视线微微抬高。
石室空气中有山林的清新与高空的疏凉。阳光净透,流泻于质感粗砾的高阔墙面,显出边缘清晰的轮廓,与阴影交织开合。
再远望。
山河碧透,层云渲染,九华峥嵘皆不见。天地收了入眼。
陆启明微微一笑,闭目凝神。
……
中洲武院楼阁殿宇林立,其间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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