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点出发,而且一天一趟。
我考虑了一番,决定转车,有到襄市附近县市的大巴车也行,工作人员却说转车今天也到不了,又麻烦,还是建议坐明天的直达大巴。
没办法,我只得提前买了次日的票,买完票后又去取了点钱,本打算找个宾馆住一夜,但想想还不如在车站附近的网吧通宵来得爽快。
于是中午跑到市中心逛了逛,给筱筱和季莹姐买了点礼物和特产,我这次来汉中带了两套衣服,在地宫里报销了一套,身上这件皮夹克穿起来已经有些冷了,所以也顺便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穿上。
走在汉中市街头,我总能在形形色色的姑娘身上,在某些特殊的商店里,在不经意间看到湘梅的影子,每每此时一股凄凉和哀伤便油然而生,催促着我赶紧离开这座城市。
逛着逛着天就黑了,我挺佩服自己,一个单身的大老爷们不仅独自瞎逛了一天,而且看着人家小情侣卿卿我我也没有什么触动,看来我离渡劫的日子是不远了。
在街头吃了点小吃,又在超市里转悠了一圈,买了一袋子零食,然后打的回到长途汽车站,在附近的找了一家网吧,懒洋洋地开始上网。
那个名叫“涅槃”的网友又发帖了,除了那些与之前内容相近的灵异帖子外,我留意到他这几天发的帖子中有一帖是关于“复活”死人、借尸还魂、续命延生等一系列的故事讲述和方法手段,当然,故事和方法依旧邪乎,没有可信度,不过在这篇帖子里反复提到了一个传说和一个地名——“神使天灾”和“东海神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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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使天灾
“至尧、舜,十日并出,阳气至矣,焦禾,杀草,世民逢难,遂使羿屠九日,而惟孤月。不意阴为阳复矣,故阴阳动,生死乱,六道不存焉。
天初不在此事,误以久自佳矣,然事愈甚,两界门渐开,阴阳尽失其衡,厉鬼食人,妖廆攫兽,九州民姓哀哉道荡,以天之过也,日夜责神,欲用其力决难。
天震怒,以雷杀巫首,后遣神使,且灭不敬天者,且减月之芒辉,消世之阴,乃阴阳又平矣。
然天不许使归,使遂隐于海东之岛,自是迹,无人知。后傥闻有木氏之渔者,机缘偶下,误至神岛。
使一人久,觉甚孤,感与木氏之缘,故将其收之左右,教之以神仙之术,自为仙,则无归矣。
后闻之,皆欲往,然不得其缘,不知其路,或无功反之,或不明生死,后遂鲜有问津者。”
在网吧通宵的当晚,我便将这段故事复制下来,存在了邮箱里,回到襄市后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不断琢磨着里面的玄机。
之前我对宋家打着“神使”的幌子在世间招摇撞骗这一举动很是不耻,并且总感觉宋家的人像是一群封建余孽,或是街边给人算命的半仙儿一类的货色,丢人不说,与罗家和其它导魂师宗族根本没有可比性,我早已不承认他们是导魂师。
这个故事提到了“神使”,暂且不论这个“神使”和宋家那个“神使”有什么关联,既然“涅槃”的ip来自上海,帖子里又多是这些灵异的玩意儿,此人必定与宋家有关联,我决定找机会和他在网上聊聊,套套话。
还有,故事中提到的那座“东海神岛”也很是让我在意,其实我以前对这些不靠谱的传说基本是一笑置之的,可自从在七星地宫里闯了一趟,态度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还别说,有些传说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可信度,最起码不是凭空捏造的,通过去伪求真,总归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表,已经快早上7点了。前天晚上说是在网吧通宵,其实也没玩多晚,过了零点就扛不住了,把新买的背包当枕头,躺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坐车回来,又在汽车上睡了几乎一整天,导致昨晚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只得起来再研究研究“涅槃”帖子,并跟了几贴,没成想这小子也是个夜猫子,大半夜的还回复了我,说什么要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可以加个群。
我想加就加呗,反正我是与死人打交道的,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再者我也好奇加这种群的人都是些什么奇葩。
群文件里有很多灵异故事,一眼扫过,大部分都是胡编乱邹的,可看着看着,发现有些鬼故事编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我竟不知不觉入了迷,看了整整一夜。
关上台灯,拉开窗帘,天已经差不多亮透了,只不过襄市的早晨无论阴晴,总是是灰蒙蒙的,像秦岭,汉中那般明媚清爽的晨曦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既然不敢奢求一个明媚清爽的早晨,只求楼下的大妈们能多走几步,到公园里去晨练,一大早就看到她们婀娜的舞姿,听到醉人的音乐,实在是过于“提神”。
最要命的是,只要有大妈们在小区晨练,送筱筱去幼儿园就是一件麻烦事,这傻丫头看见别人跳舞就来劲儿,不让她跟着蹦跶两下,一副委屈的模样看得我也心疼,好在今天还没把她接回来。
我正洗脸,延舅也起床了,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和大裤衩,懒散地走进厕所,然后点燃了烟:“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我对着镜子检查着身上的伤痕,时不时会从镜子里瞟见延舅精壮的背影,他身上的肌肉一看就是属于日常锻炼出来的那种,紧实、恰当、极具力量感,不过他身上的伤疤也不少,特别是右肩胛骨上那一道十厘米左右的刀伤,当时菁舅母给他缝了十几针,现在长出一串暗红色的肉瘤,看起来像是一只蜈蚣。
延舅打开卫生间的窗户,凉风只往里灌,冻得我赶忙披上了外套,“恢复了?就着急回来。”他吞云吐雾道。
“还行,就是左手还有点僵,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完全没问题了。”
他咳嗽了两声说:“这几天没人找你麻烦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没有啊,怎么了?”
“咳,没有就行。”延舅将还未吸完的半支烟直接丢进马桶,关上窗,“今天把罗筱接回来,搁在别人那儿久了,就成别人家的闺女了。”
我嗯了一声,只穿着一件毛衣就出门了。骑车前往季莹姐家的途中,我留意到早起上班的路人不少都穿起了冬装,也是,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只有像我这种从小没妈管的,才会穿的这么不应季。
关于季莹姐的事,之前有提到过,她体内流淌着纯正的宋家血液,却不知何故几乎没有魂压,无法导魂,因此被宋家抛弃,跟着父亲来到了襄市。
当年,虽说姥爷勉强同意了父母的婚事,也默许父亲定居在襄市,但父亲和母亲平日里大部分时间还是分居,而季莹姐又不被允许踏入罗家的大门,更不准和罗家人有来往,可以说她从小就是跟着父亲长大的。
父亲走后,房子留给了季莹姐,日常的生活费和学费每月都会有宋家的人打给她,直到大学毕业,她才把房子卖了,又买了一套小户型的商品房,独自住着。
姥爷离世后,我们罗家人跟她有了来往,我与她的关系不用多说,菁舅母对她也很是照顾,就是延舅还摆着谱,嘴上总是和她过不去,一见面就掐。
还好两个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谁也没记仇,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的。即便如此,仍有两件事不能提,一是罗宋两家的恩怨,二是凜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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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断裂
没坐电梯,爬了22层楼,气喘吁吁来到季莹姐家门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只好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在屋外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季莹姐才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我见她还穿着睡袍,不免有些尴尬,忙催促她去换衣服,“已经七点四十了,你们可真能睡。”我在客厅转了一圈,虽说季莹姐一个人住,不过家里的卫生一直都做得很好,米白色的地板光可鉴人,极具小资情调的摆设一尘不染,就是玻璃桌上有一堆瓜果碎屑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抽出一张纸巾,顺手将桌子上的碎屑推进了垃圾桶,忽然,只听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我停下手中的活儿,低头四下看了看,没找到东西,我又跪在地板上,埋头找,最后在沙发下找到了筱筱那枚银白色的半蝶发卡。
这时季莹姐边挽着头发,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怎么了?”
我将发卡握在手里,起身说道:“哦,筱筱的发卡掉地上了。对了,筱筱还没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季莹姐走进卫生间:“今天星期六,你日子都过糊涂了。”
我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泪水:“星期六啊,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
“没睡好?”
“一夜没睡。”我缓缓躺在沙发上,打量着手中的半蝶发卡,听延舅说这枚发卡是凜舅母的遗物,可我从来没见她戴过,反而自打我在医院第一次见到筱筱,这东西就一直戴在筱筱的头上,“姐,筱筱头上的这枚发卡你以前见过没?”我问道。
季莹姐还刷着牙,便从洗漱间走了出来:“我看看,见过呀,这个发卡筱筱不是一直都戴着吗?”
“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凜舅母的东西。”我举高给她看,“你见舅母戴过?”
季莹姐沉思了好一会儿:“应该没见过,不记得了。”既然季莹姐都这样说了,这只发卡十有**不是凜舅母的。
我为什么对这只发卡这么在意,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戴在筱筱头上太显眼,又或是这个半蝶造型有些诡异,总之就是感觉怪怪的。
看着看着,我猛然觉得这只发卡好像还在哪儿见过,不是筱筱戴它的时候,也不是在襄市……可究竟还在哪儿见过呢,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就在此时,半蝶发卡的一支触角悄然断裂,掉落在我胸膛上,“我去!”我惊呼一声,匆忙拾起断裂的触角,坐了起来,“断了?什么情况!”
我以为是刚才掉在地上摔断了,仔细一看,断口处依然光亮,丝毫不像金属断裂后留下的粗糙剖面,反倒有点脱落的感觉,莫非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断口就被氧化了?我轻轻拗了一下掉落的触角,非常坚硬,不像是贵重金属,但也绝不是普通的钢铝制品,这就奇怪了,这发卡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又怎么了?”季莹姐敷着眼膜走出洗漱间,她没戴眼镜,一对大眼睛眯成了两条弦月,“把什么东西搞坏了?老实交代。”
我将发卡拿给她看:“喏,发卡断了根触角。”
她坐在我身边,没有看发卡,而是拿出两张眼膜,不顾我的强烈反对,强行给我贴上了,“以后少熬夜,看你的黑眼圈,还有这眼袋,比罗瑞延还老。”她一面贴着,一面对着我说,“我的弟弟呀,别的姐不要求,一定要帅。”
“帅顶个屁用,入了这一行,就不要想用脸吃饭,一张皮而已。”我抱怨道,“唉,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姑娘愿意跟我过。”
“担心什么!”季莹姐把我的头往后用力一推,愤愤地说,“像罗瑞延那种老流氓都能把凜拐走,不要说你了……哎呀,算了,你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儿吧,跟导魂师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我可不想哪家姑娘遭这个罪。”
她的这一大番实话让我无言以对,但话题既然说到这上面了,罗楠的事,拜求宋家的事就不瞒她了,我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给了她,她听完后只说了五个字:“哦,那你去吧。”
我试探着问:“一起?”
“我?你是要我去给你们添麻烦?”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开点,去看看呗,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和亲人”
季莹姐起身,背对着我说:“我的父亲早已去世,我在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宋凡,你要是还把我当外人,请你离开,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打住!”我将她扯回沙发上坐着,看她眼睛已经红了,便递给她一张纸巾,“至于嘛,好好,你就权当给我引路了,当个导游,怎么样?”
她用纸巾抹去眼角的泪水,平定了一下情绪,问:“引什么路?”
我拿出手机,翻出“神使天灾”的故事给她看,她戴上眼镜看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回到房间拿来一个大木盒子。
“这个故事虽与我这个不一样,但应该有什么关联。”季莹姐慢慢打开木盒子,随之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接着她拿走盒子里的白色纱巾,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盖下的一大串珠子。
这东西我以前见过,名为“转魂珠”,是父亲众多导魂器具中的一件。
转魂珠用数据线般粗细的金绳串着,吊起来足有半米长,每一颗珠子外面都是一层类似玻璃的透明外壳,非常薄,以至于有不少珠子上的这一层已经完全碎掉了。
透明外壳里包裹着的是一颗纹理清晰,颜色棕中带黑的木珠子,由于经过了特殊处理,气味和质地都发生了较大的改变,我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木材。
我正纳闷她把这转魂珠拿出来做什么,她将其挂在了脖子上:“宋凡,念导魂语。”
我一听觉得不可思议,更搞不懂她要干什么了,“你要干吗,你脖子上的玩意儿可是能导魂的,别胡闹!”我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你稍微念一两句就行了,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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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转魂珠
我将信将疑地念起句导魂语,尽管我控制着语速,基本上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可季莹姐的魂压实在是低得离谱,不要说普通人,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如,空空荡荡的,感觉什么也没有。
一句导魂语念完,转魂珠已经亮起几十颗,第二句还未念完,只见转魂珠像跑马灯一样,一溜烟儿就要满圈了,吓得我差点咬到舌头。
与此同时,季莹姐蹒跚向我走来,我见状急忙搀住了她,取下脖子上的转魂珠,随即她整个人一软,倒在了沙发上,把我也连带着一个踉跄。
“这叫什么事儿啊!玩火**?老姐,你挺住啊。”我一只手掐着她的人中,一只手撑着她的眼皮,情急之下用魂语说道,“宋季莹,你给我老老实实带着,胆敢离躯,我必将你收之于法器,受尽不坠轮回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这几句威慑季莹姐灵魂的魂语是我脑子一热,病急乱投医编出来的,没想到还起了点作用,只见季莹姐身子一挺,眼睛瞪得像个乒乓球,然后嘴巴完全张开,长吸一口气,缓了过来。
我扶起她,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臂膀,过了好几秒她才喊疼,随后一脸迷茫地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当初她和父亲也做过同样的事,但她一点问题都没有,最后她还把责任全部推在我身上,怪我太水,差点害死她。
我一脸冷漠地听她把屁话说完,然后松开手,任凭她倒在沙发上。“宋凡!扶我起来。”无论季莹姐怎么挣扎,就是无法起身,如同一只翻个儿的乌龟。
“自生自灭吧。”我望着手中余光渐消的转魂珠,终于明白季莹姐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搞这些破事了。
每颗转魂珠上都浮现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红字,连起来读:“宋氏之祖,天遣神使,救众生于急危,平阴阳于颠覆,立万世长功,积不灭永德,后隐于东海之渚,然怜众生缚以阴阳,受轮回之苦,遂剖己心,使左右持心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