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鸹子揪住我的衣领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让你走,偏要回去添乱!”
“可他是我老舅啊!”我推搡着他,吼道,“我们罗家的人快要死绝了!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老舅离开我,与其看着他去死,我宁愿让他死在我手上……”说完这句话,我和小鸹子同时愣住了,“宁愿让他死在我手上”这句疯狂的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吗,真的是我说的吗,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不可能,我不承认,绝对是幻听,是错觉。
小鸹子看我的眼神也变了,警惕,冰冷,仿佛面对着一个心怀不轨的恶徒,他甚至握住了背后的雁翎刀,严肃地问道:“鬼把头,此话当真?”
我一时语塞,急得直跺脚,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但真不是我的本意,非要我说出当时怎么想的,我只能说着了魔,抽了风,灵魂自己做的主,与“我”无关。
“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我刚要开口解释,延舅那边连开六枪,震耳欲聋的声响一波接着一波,顷刻间,整个溶洞,包括深渊里全是枪声和它的回声。
三鱼神兵停下了脚步,胸前和手里的头等多处地方中弹,冒着股股黑烟,延舅趁机抛壳,装弹,由于带有装弹器,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五秒。
“砰砰砰……”又是地动山摇的六响,子弹打在三鱼神将的盔甲上激起簇簇火星,打得它连退好几步,差点就掉下了深渊。子弹的数量和魂力有限,枪只能暂时压制它们,要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有靠导魂刀,延舅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迅速抽出他的匕首导魂刀,扑向三鱼神将。
三鱼神将单膝跪地,动弹不得,眼看延舅就要得手,一柄长杆大刀从天而降,“砰”地一声插在栈道上,拦下了延舅。紧接着,崖壁上跳下一只三鱼神兵,刚才长刀已刺穿了栈道,它这一跳更是雪上加霜,我清楚听见了木头开裂的声音。
三鱼神兵朝着延舅咆哮,延舅又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假人身上。随后,三鱼神兵接过三鱼神将的头颅,再次爬上崖壁,消失在黑暗中。而三鱼神将身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它撑着膝盖缓缓站起,向前走了两步,拔出了插在栈道上的那柄长刀。
三鱼神将持长刀逼近,气焰熏天,锐不可当。正面交手,延舅定无胜算,暂避势头,却无退路,没料想局势就这样突然发生了逆转,延舅顷刻陷入了危境。
小鸹子同样注意到了延舅处境不妙,刚才他还不依不挠地阻止我,此刻也动摇了,“鬼把头,你在这儿别动,我过去帮他。”说着,他拔出雁翎刀就往回跑,可刚一动身,一只三鱼神兵从崖壁上跳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鸹子和三鱼神兵交上手,刀光炫目,剑影飘幻,刀剑相交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由于栈道太窄,双方都无法放开手脚,全力相搏,因此渐入胶着之势。
我担心崖壁上还有其它三鱼神兵,急忙向上照看去,这一看惊出我一身冷汗,崖壁上扒满了三鱼神兵,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们扒在崖壁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参战的意图。
这时,延舅那边那边又有了新情况,“黑天,白地,阴人,阳鬼……”他突然呵起了摄魂语,三鱼神将和三鱼神兵立马停止了一切行动,小鸹子抓住机会,一脚将三鱼神兵踹下了栈道,“土叶,光枝,前尾,后头,躯死,魂生,破转,冥杀,违轮,天灭……”一轮摄魂语呵完,崖壁上的三鱼神兵像下雨一样,纷纷往下掉,砸在栈道上,滚落进深渊里。
三鱼神兵的螺体本就异常沉重,外加那套黑白甲胄,从上面掉下来如同一块块大石头,砸的栈道木屑横飞,断裂声一声高过一声。
眼见栈道坍塌在即,我和小鸹子不得不拼了命地往前跑,几秒钟过后,只听一声巨响,身后的栈道分崩离析,木头残骸与三鱼神兵一道坠入深渊,随后传出几声落水声。
虽然我和小鸹子侥幸逃出了坍塌区,同时也离开了那团雾气,可我们已经完全看不见延舅了,他那边的栈道塌了没,他和三鱼神将的情况如何,我们一无所知。
小鸹子气喘吁吁地说:“鬼把头,刚才听到没?”
我望着眼前白茫茫地雾气没有说话,“我刚才听见了落水声,这下面有水,而且有一定的深度。”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栈道下有水,倘若延舅掉下去,不一定会遇难。
我原以为延舅那边的栈道也塌了,想急着走到对面的岩壁上,然后下到崖底去救他,可没过多久,那团雾气中传出了一句魂语:“魂归之地,脚路心路,引路之人,其路何在?”
听到这句魂语,我整个人都懵了,这不是导魂师的魂语,是死魂的魂语,而且是一句导魂语!“脚路引人,心路引魂,人不引,魂不灭,引路之人,引人引魂,人皆有路,而自无路。”我听出来了,这导魂语不仅是死魂的魂语,针对的还是我们导魂师,如此看来,定是三鱼神将所念。
为什么三鱼神将会念导魂语,莫非它生前也是导魂师?可这么完整的记忆和清晰的意识又从何而来,导魂语配合魂压才有效用,它有魂压吗……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脑子里爆炸开来,把我的思绪搅成了一锅粥。
………………………………
第四十九章 七星莲花灯
小鸹子听不见魂语,见我呆站在原地不啃声,误以为我还是狠不下心,忙推着我向前走。而我躯阳灵阴的平衡遭到了些许的干扰,四肢麻痹,不怎么听使唤,被他这么一推,险些一头栽下了栈道。
小鸹子忙扶着我:“受伤了?”
我扶着崖壁,摇摇头:“体内的阴阳出了问题,容我调整调整……”我试着调节体内的平衡,可被导魂语牵动的灵魂浮躁不已,它在躯体内狼奔猪突,对抗我的意志,已有了想要自行湮灭,亦或超脱成死魂的企图。
不过,想要导出导魂师的灵魂光靠几句导魂语是远远不够的,我曾亲眼见过两名互导灵魂的导魂师,他们二人不仅互念了导魂语,还触碰了彼此的灵魂,活生生地将对方的灵魂剥离,脸上虽带着笑,但那只是皮肉的假象,他们想死,它们却不想死。
言归正传,三鱼神将的导魂语只念了一轮便戛然而止,延舅也没了动静。休息了片刻,我已恢复了七八成,回头盯着那团渐渐消散的雾气,却发现延舅和三鱼神将都不见了。
“人呢?掉下去了?”我焦急地问,“浩德,你听到落水声没?”
小鸹子探头朝栈道下看去:“没有,我没有听见。”他说没听见,我相信,因为我怀疑延舅和三鱼神将根本就没有掉下去。
此从踏上这条栈道,我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精力全部集中在安全问题上,在某些方面大脑反而变得迟钝了,经过刚才导魂语的影响,我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很多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看来处处是破绽,全部都有问题。
首先,延舅为什么要一个人殿后,他名义上是为我们殿后,但以三鱼兵的速度和攀爬能力来看,他的殿后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白白牺牲。还有就是,他和三鱼神将的较量乍一看还挺激烈,但细细一想,交手过程中两人都没有使出狠招,特别是三鱼神将,几乎可以说是一招未出,感觉在演戏,而观众很有可能我和小鸹子。
最后,延舅和三鱼神将同时消失,如果他们没有掉下栈道,那他们去哪了,原路返回?这些疑问结合之前延舅的失踪和屡次想要摆脱我们的举动,让我有理由相信延舅又在耍花招,他绝对有事瞒着我们。
想到这些,我心中那点残余的感动和悲伤也就荡然无存了,我深信延舅还活着,担心他的安危简直就是自作多情,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离开这座地宫。
我对小鸹子说不用担心延舅,他肯定还活着,小鸹子也这样认为,他一直觉得延舅这人高深莫测的,像地宫里的这些螺根本奈何不了他,不用我们操心。
我和小鸹子继续向前走,没用到五分钟,便走完了剩余的栈道,进入了岩壁上的岩道。
正如我们之前所见,这条岩道是半封闭的,左侧深入岩壁内,右手方向即是深渊。不过这条岩道比我们想象的要宽敞,高至少有三米,宽度五米左右,倘若只是为了通行,修凿这么宽的岩道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我猜这岩道肯定还有其它用途,比如过马车。
岩道不是很平整,有许多凸出在外的大理石都没有进行铲除和打磨,而且顶部已经出现了裂缝,有好几处还在滴着水。
之前说过,这岩道连接了六个岩洞,恰好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只不过少了尾部的摇光星,而我们一出栈道就位于尾部,因此还要继续顺着岩道往下走。
很快,我和小鸹子就达到了第一个岩洞。这个岩洞是一个标准的四分之一球形,半径也是五米左右,但修凿得极为精细,地面没有一处凸起,弧形的洞壁平滑连顺,上面还贴满了巴掌大的铜镜。
我用手电照看着洞壁上的铜镜,时隔千年,不少铜镜已脱落,还贴在洞壁上也都长了铜锈,我站在这些铜镜前,只有少数几面铜镜还能照出人影。但手电光线每移到一面镜子上,依旧会有反射,手电移动的快一点,这些铜镜立马就跟着闪烁起来,与现代的舞台灯倒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小鸹子起了玩心,不停摇晃着手电,闪得我头晕目眩,“行了,别玩了。”我按下他的手电,随后向外飘的石台走去。
外飘的石台共有两层,第一层有圆桌大小,齐腰高,雕满了一圈的荷叶,在面对岩洞的一侧上刻有篆文“开阳”二字,开阳星是北斗七星之一,我的猜测没错,这些岩洞果然代表的是北斗七星中的六颗。
石台第二层是用某种合金铸造的粉红色的荷花,让我感到不解的是,这荷花的颜色历经千年竟未有变化,看起来像刚刷的一样,手电一照熠熠生光,绝美至极。
莲花的中心是一个莲蓬,上面只有七个蓬眼,每一个蓬眼里都有一根黑色的灯芯,由此看来这朵金属材质的莲花就是我们要找的七星灯其中之一了。
“这就是七星灯?”小鸹子打量着莲花七星灯说,“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连灯油都干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莲蓬周围有一圈黑色的污渍,用刀轻轻一刮就起片儿,应该是灯油枯竭后留下的。
我用手捏了捏灯芯,硬得像小木棍,又在石台内外寻寻,嗅嗅,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儿灯油,如此看来这盏七星灯不是魂灯,因为魂灯的灯油是不会枯竭的,同样,魂烛的蜡也不会燃尽。
“既然不是魂灯,为什么延舅还要刻意叮嘱我们不要点燃它,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灯是不能点燃的?”我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小鸹子沉默了片刻后,说了一句:“点燃它,就知道了。”
既然这盏七星灯不是魂灯,点燃也无妨,但问题是没有灯油,估计连灯芯都点不燃,“你看这灯芯枯成这个样子,没有灯油怎么点的燃?”我皱着眉头说。
“试试,点不燃就算了。”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这石台也不小,万一里面藏着机关之类的玩意儿,这么近的距离,我们铁定要遭殃。犹豫了片刻,我依旧觉得不点的为好,小鸹子见我不敢冒这个险,伸手说:“把火机给我,我来点。”
我慢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紧握在手里,“我总感觉这石台和灯有问题,贸然点灯,恐怕会出岔子。”我忧心地说道。
小鸹子从我手里夺过打火机:“能点就能灭,就算是魂灯,我们也能灭掉它。”
我能体会小鸹子的心情,千辛万苦来地宫一趟,什么都没捞着,找到了最贵重的东西吧,又不能带走,就只有点个火看一看了。
小鸹子在点灯前又看了我一眼,我无奈地点点头,随后他便点燃打火机,朝着灯芯伸去。
………………………………
第五十章 六色神光
赤、橙、蓝、绿、紫、黄六色火光源源不断地从六个岩洞内飘出,游荡在深渊里,宛如一条条飞天仙带,相互齐飞,缠绕,最终在半空中交织成一片璀璨的白光。
白光白得过于强烈,它照亮了整个深渊,却吞噬了万物的原色,为其蒙上了一层毫无生气的惨白,其中包括我的大脑。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半空中的这片白光,它在不停地旋转,感觉在追逐着什么,亦或在寻求稳定,恍惚间,已成一轮白日,死后的太阳。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境,梦醒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伸个懒腰,拉开窗帘,迎来晨曦和新的一天,遗憾的是,无乱我抽自己多少个嘴巴,这个梦都不会醒来,我不得不承认,无论眼前的一切是多么让人绝望和崩溃,但它就是真实的,无法逃避,除非是死。
我呆站在石台旁,小鸹子瘫坐在地上,我俩儿在“神迹”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已被折服,无法言说的震惊和恐惧让我们不得不收起所有的尊严和妄想,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只是个凡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深渊下传来了几声枪响,我一下从这种空白状态中醒来,急忙低下头,闭上了眼睛。由于长时间直视白光,眼睛被轻微灼伤,即便闭上眼睛,还是有白光闪现,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我睁开眼,上前拉起了小鸹子,“浩德!浩德!王浩德!”我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他的头像个波浪鼓一样来回摆动,但视线就是离不开半空中的那轮白光。
我担心他的眼睛,于是给了他一巴掌:“大爷的,你赶紧给老子把眼睛闭上!”他受痛,身体一抖,然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小鸹子闭着眼睛喊道:“出了什么事?”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大,我知道这是因为亮度的突变,导致大脑误以为周围的声音也产生了极端的变化,其实耳边依旧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
“你小声点!”我虽这么说,其实也是用吼的,“眼睛怎么样,瞎了没?”
“不行,有点痛,还不能睁开。”他连摆头,然后又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他还有脸问我出什么事了,我真想再给他几巴掌,解解恨,说了不要点灯,不听,结果惹了这么大个麻烦。
十分钟前,小鸹子用火机点燃了这个岩洞里的莲花灯,也就是七星灯中的开阳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从蓬眼里长出来的黑色粗线压根儿就不是灯芯,而是引线。
引线一点就着,滋滋的冒着火星,幸好我们反应快,在莲花爆炸的前一秒,卧倒在了地上,躲过了四下飞散金属花瓣,否则岩洞里那些被一分为二的铜镜就是我们的下场。
爆炸过后,一盏暗粉色的人俑灯出现在石台的废墟里,碗大的灯盘里仅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粉色火苗,但经洞壁上铜镜的反射,变得无比璀璨,甚至投出了一道光带。
倘若只是点燃了开阳灯,祸闯得还不算大,还有机会补救,可开阳灯竟是首灯,那根引线埋藏在岩壁中,连接着剩余的五盏灯,还没等我上前熄灭开阳灯,五声爆炸陆续从其它岩洞里传来,然后六彩光从各自的岩洞,也就是星位中射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成了眼下这般状况。
“都是你小子闯的祸!”我拉着小鸹子,又急又恼地超开阳灯走去。开阳灯是一盏人俑灯,一个半米高的青铜小人拖着灯盘,造型别致,纹理精细,是难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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